“我都听说了。”
秦覆昔并不意外，点头道“怪我不慎，被人摆了一道，如今落的这步田地，实属不该。”
说完轻轻叹了口气，低垂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黄澄看她这样，倒是想劝，可是一介男儿，从职武将，书虽然也读的不少，但大多都是兵书。
想劝也不知从何劝起，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连秦覆昔也都有些措手不及。
原本的信心满满如今落到被禁足于屋内，且被剥夺了职位。
换做是他，恐怕也是在短时间内束手无策吧。
“会好起来的。”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是的，但是现在我们处在下风，而且琏……”秦覆昔顿了顿，并没有说下去。
而黄澄多聪明一个人啊，很少有人能隐瞒的过他“……难道是琏偷偷传递了计划？”
“差不多。”秦覆昔淡淡回答。
“啧……没想到啊……”
“是我疏忽了……”秦覆昔眼底出现一抹淡淡的哀伤，“我没有拦住她。”
“她就是为二皇子做事的啊？”
秦覆昔一愣，这才发现黄澄是搞错了琏的立场，忙道“琏不是二皇子手底下的人。”
黄澄不解“她不是二皇子的人，那会是谁？还需要利用到你的情报？”
“明天，前朝的人将会有所行动。”秦覆昔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淡淡说道。
结合这些时日发生的事件，黄澄瞬间明白了“琏她……是前朝的人？！”
秦覆昔饮了口茶“你知道就行了。”
气氛忽然冷了下来，两人忽然沉默。
“你放心吧，我知道的，皇帝回宫的那一天一般都会出点事情，因为那一天会很忙，事情也会很多。”黄澄忽然说道。
秦覆昔眼神一暗“你是说……”
“我已备好兵马，你不必忧心。”
黄澄只说了这一句。
秦覆昔立刻明白了，如果琏给她的信息没有错的话，她们会在明天趁着回宫的忙乱动手。
而黄澄早有提防和准备。
只不过他们都没想到会是琏，虽然曾有过怀疑。
明天。
秦覆昔闭了闭眼，再睁眼已是决绝“黄澄。”
黄澄回应“我在。”
“你告诉我，明天你会不会舍得杀人？”秦覆昔严厉询问。
杀谁？
自然是前朝的人。
秦覆昔继续道“你会手软吗？”
黄澄沉声回答“前朝余孽，自然是不会手软。”
“我说，是杀琏，黄澄，你能下的去手吗？”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杀还是不杀？”
黄澄低低问道，他明白秦覆昔是怕他手软让琏离开，或许这个琏对他们今后的计划有所不利。
“杀。只怕你下不去手。”
秦覆昔冷声回复，是的，她的确是担心他下不去手，一切都像黄澄预料的那样，分毫不差。
“你不用担心，只要是你的敌人，哪怕只是拦了路，黄澄也必定会替你铲除。”黄澄承诺道，眼神里满是坚定。
又是长久的沉默，黄澄慢慢喝着茶，而秦覆昔托着下巴想琏，想她的那个哑巴侍女。
想两人第一次相遇，琏对她表的衷心，病时的守候……
这些时候，她一遍又一遍地想，想了许久，待全部回忆完，她才发现她什么都没有留下，她只有满满的回忆。
于是她开始想忘记，就像她让琏走时说的那样，她的侍女离开了，她们再无瓜葛。
然后她忽然有些悲哀，忘掉一个陪伴多年的人并没有那么容易，她不习惯那些呼唤了才会来送饭的侍女，没有人再在她熬夜思索的时候给她打手势说主子早些休息。
就这么想着，心底忽然柔软起来。
“没有别的事，那我先走了。”黄澄再次饮完一杯清茶，起身说道。
“黄澄。”秦覆昔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黄澄不解，事情已经说完了，难道秦覆昔还有什么打算？
“明天……应该会是最后一次见到琏了吧。”秦覆昔叹气。
黄澄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只要你愿意，明天的确是最后一次见到前朝余孽了。”
只要你狠下心，或许以后不会有绊脚石拦路，以后就不会再那么凶险。
一切的一切，只要你愿意。
“不……”秦覆昔摇头，多年的陪伴让她软了心，“其实战争……已经不可避免了啊。”
“只要杀了前朝余孽，天下不就太平？二皇子那里论他怎么折腾，也是成不了大气。”
秦覆昔苦笑着摇头“你错了，我也错了，我输在了大意，还是留她一线生机罢，能留便留。”
说不定以后还能帮到自己……
黄澄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心软了“好吧，我会尽力的，你说我做便是。”
“那，我先离开了。”黄澄低低说道。
“好。”秦覆昔闭上了眼，掩住了眼底的疲惫。
黄澄再次从窗户离开，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墙头。
秦覆昔吹熄了灯，躺到床上，和衣而眠。
次日，清晨。
今天是待在寺庙礼佛的最后一天，秦覆昔早早便醒了过来，看了看天色，又待在靠门处看了看来去匆忙的侍女侍卫公公们。
日上三竿秦覆昔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练字念佛，礼佛必不可少。
中午的时候，不待秦覆昔唤人，便来了几个侍女，对她微施一礼后道“今天是来大明寺的最后一日，皇上设宴，特地唤你与二皇子一同用膳。”
秦覆昔对此一点也不惊讶，只是点头回复道“等我一下，我不知此事，还是先去更衣。”
“好的。”为首的侍女回答。
秦覆昔回屋换了身衣服，随同侍女一同前去，没想到半路遇上了匆匆前来二皇子。
二皇子冷看了她一眼“这几日过的如何？”
秦覆昔并没有理他。
二皇子吃瘪，只是冷哼一声离开。
没过一会便到了地方，秦覆昔身子端的很正，一步步走向正厅。
第八百二十章终要面对
宴会设在大明寺的正厅，二皇子和秦覆惜都被邀请到场，皇帝早就已经落座。
二皇子也已经到场，秦覆惜最后到，百步流仙裙每走一步裙摆就犹如一朵花，熨贴美人娇若芝兰的风雅身姿。
芙蓉如面柳如眉，淡妆浓抹总相宜，秦覆惜长发飘飘，她走到大厅的正中央，面容带笑，朝着上座的皇帝行了一礼。
皇帝心情不错，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秦覆惜入座。
秦覆惜走到座位，缓缓坐下，一抬头，就看见了二皇子得意的笑。
二皇子轻摇着酒杯，看向秦覆惜的眼神充满了好奇。
秦覆惜淡然的瞥了一眼，不再去看二皇子，二皇子自知无趣，抿一口酒也收回了眼神。
“各位，今日是在大明寺的最后一日，朕特设宴，今日不用拘束尽情享用！”
皇帝端起酒樽，朝着厅内的所有人轮了一圈。
底下的人也举起酒杯和皇上共饮，秦覆惜一手端酒，一手用袖子挡住，一饮而尽。
舞女纷纷上场，跳着千篇一律的舞，大家喝着酒吃着菜看着舞。
期间也有人向皇上敬酒，皇上来者不拒，二皇子一副纨绔公子的人风流样子，端着酒樽沉醉的看着舞姬。
行酒的人少了，人们都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的却无非是些闲言碎语，鸡毛蒜皮的小事。
秦覆惜给酒杯斟满酒，端起酒杯，站起身，
“皇上，臣敬您一杯，愿我国在皇上的统治下蒸蒸日上，国力越来越强！”
秦覆惜敬皇上不纯粹是走仪式，更多的是趁着皇上今日心情好，多多表现，说不定可以早日恢复她的官职和烟月楼的经营。
皇上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两人对酒，秦覆惜举杯准备喝下去，可酒杯刚碰到秦覆惜的嘴唇，沉默许久的二皇子说话了。
“有父皇在，国家肯定蒸蒸日上，不过说来，前朝的人也真是腐败，还是父皇圣明。”语气很是得意，但又仿佛是在嘲讽。
一听到前朝，秦覆惜的脸色就变了，她默默的放下酒杯，悄悄的坐下，不动声色的打量二皇子，
为什么二皇子会好巧不巧的在这个时候提起前朝的事。
皇上也放下了酒杯，听见二皇子的话，他的脸上带上了愁容，对于前朝，虽说腐败，但也不容小觑。
“腐败？这种事也不可妄下定论，虽说腐败，但他们的实力也不可小觑。”
“如果单纯的去评论前朝腐败，那他们强盛的兵力又该如何去解释？”
“虽然天下现在在朕的手中，可前朝的残党余孽并没有处理干净，更何况还放走了前朝的一个公主。”
“前朝的臣子都很忠诚，前朝公主一定会暗中组织，也许下一秒，她们就有可能袭来，这让朕不得不防啊。”
“如果他们真的来了，唉，朕不担心是假的。”
皇上两角鬓白，脸上充满了疲劳，语气中也充满了一个君王不该有的惧怕和担心。
前朝的威胁确实很大，大到皇帝不得不防和担心，秦覆惜本以为这个话题到了这里就应该结束了，二皇子却又接了话。
二皇子站起身，对着皇上鞠了一躬，神采飞扬的说道，“父皇放心，儿臣已经在暗处安排好了。”
“只要今日他们敢来，儿臣可以确保，今日，他们就是插翅也难逃！”
“儿臣一早就布置好了人手，整个大厅现在可谓是布满了天罗地网，儿臣保证，让他们有去无回！”
听见二皇子得话，秦覆惜一惊，手中的筷子不小心掉落，一时间，所有人的眼神都转移到了秦覆惜身上。
“秦小姐可有何疑问？”
二皇子话锋一转，直逼秦覆惜。
秦覆惜淡定的捡起筷子，神色淡然，
“不敢，在下不小心碰到了筷子，让各位见笑了。”
皇上也没有在意，听见二皇子说他早就部署好了一切，心情大好，对二皇子很是满意，无意间也替秦覆惜解个围，
“好了，坐下用膳吧。”
皇上都开口了，二皇子也不在说话，但坐下后却一直看着秦覆惜笑，怪异的样子让秦覆惜不免有一点担心他是否知道一些什么。
二皇子一直看着秦覆惜，秦覆惜的心里有点发毛，但表面还是装作很淡然，看不出任何破绽。
宴席照旧进行，舞姬再次起舞，可秦覆惜的心情早就被二皇子的一番话而扫光。
此刻的她只能默默的乞求琏可以放弃计划，她对琏还是非常有感情的，她不想琏出任何意外。
一顿饭秦覆惜吃的如同嚼蜡一样，难以下咽，满脑子想的都是二皇子说的话。
二皇子的实力秦覆惜亲眼见过，而且二皇子不是那种会胡乱夸下海口的人。
人呀，总是担心什么来什么，纵使秦覆惜再怎么祈祷，琏还是来了。
外面出现一阵骚乱，然后秦覆惜就看见琏蒙着面，带着一众黑衣人闯入大厅。
前朝的人这一次的人这一次是倾巢而出，虽然琏蒙着面，但一同生活了那么久，秦覆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此刻的琏一改往日唯唯诺诺的样子，一身黑衣的她气场全开，真的让人很难将她和那个不会说话的细心的丫鬟联想起来。
二皇子果然没有说谎，他的人很快就从暗处出现，包围了琏和她的人，两军交战。
刀剑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大厅很快就成了修罗地狱。
琏迅速抽开身，举着剑直奔正坐上的皇上，二皇子闪身挡下了琏的攻击，两人很快交战，二皇子大吼一声，
“父皇，撤！”
所有人都开始匆匆逃离，只有秦覆惜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打斗的两波人，看着已经开始出现伤痕的琏。
琏在打斗中也看见了秦覆惜，两人隔着二皇子对上了眼，琏的眼中充满了愧疚，秦覆惜的内心五味杂陈。
琏迟疑了一下，二皇子瞅准时机，举剑刺向了琏，琏来不及躲开，生生挨了一剑，剑将她的皮肤划破，殷红的鲜血流出。
秦覆昔的玉指紧了，掌心起了层汗。
第八百二十一章冷眼旁观
两军交战，场面十分混乱，对方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蒙着面。但即使如此，秦覆昔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石头。
石头藏在那些黑衣人中，身手勇猛异常。
这时，石头也看到了站在皇帝身边的秦覆昔，他与秦覆昔对视了一眼，举着长剑便向这边杀来。
秦覆昔看的十分明白，石头眼中闪过的情绪不是杀意，那很复杂，就连秦覆昔也没有看明白。
同时，秦覆昔也看到二皇子朝着这边杀来，秦覆昔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她刚要说不要，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二皇子的剑已经刺穿了石头的胸膛，那剑穿破了石头的胸膛，被石头的血染成鲜红。
石头的血，顺着剑身，流淌到了剑尖，一滴一滴的滴在了地上。
石头的眼睛看着秦覆昔，慢慢的，慢慢的闭上了。本该是十分痛苦的事，石头的眼中却毫无痛意，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秦覆昔亲眼看着，心中似是堵上了一团棉花，闷的厉害，也疼的厉害。
她说不清是谁害死了石头。
是琏吗，因为琏的一意孤行，还是石头自己本来也是愿意的，愿意为了那些仇恨，付出自己的生命。
而这样做又是否值得？
秦覆昔咽下酸楚，低垂着眸子，将情绪尽数掩在眸中。二皇子这是斩杀前朝逆贼，任她再不满。也挑不出什么理。
她平静了须臾之后，将目光放到了二皇子身上只见二皇子这时也在注意着她，眼神中皆是志在必得。
秦覆昔基本可以确定，这场刺杀二皇子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一定不简单。他或许早已知道了什么，又或许，这场刺杀就是他自导自演的。
秦覆昔再次看着不远处已经没有声息的石头，心中愈发的难受。前几日还活生生的人，此刻就阴阳两隔，而且他还是个少年，他的人生，还剩下那么长。
现在除了一具冰凉的尸体，什么都没有了。
见到石头被刺死的不止秦覆昔，混在乱战中的琏也发现了。
琏已经杀红了眼，看到石头被二皇子刺死，
琏更加的愤怒，手中的剑挥得愈发的快，她周围的几个护卫被她毫不留情的斩杀，随后她不顾一切的就朝皇帝这边杀来。
琏的武艺十分高强，那些侍卫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也是直到今日，秦覆昔才这么清晰的看到琏的身手。
二皇子看着秦覆昔淡然的立在皇帝的身边，面色看不出喜怒，又看看琏那几近疯狂的样子，忍不住说道：
“秦大人不打算出手剿灭叛贼吗？”
秦覆昔冷眼看着面前的厮杀，看着面前的血肉横飞，淡淡道：
“皇上在此，不宜轻举妄动。再者这种事二皇子做起来得心应手，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秦覆昔是在讽刺之前二皇子抢了离洛寒的功劳，二皇子脸上一冷，想要说什么，思及皇帝在此，又咽了回去。
而皇帝显然也是听明白了秦覆昔话中的意思，却也没有说什么。
看着皇帝这幅高深莫测的样子，二皇子的心中也隐隐有了些不安。
正在此时，只听到山下隐约有风雷之音，二皇子心里咯噔一下，反射性的就去看秦覆昔的脸色。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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