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早狠下心，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苏妃先是怒其不争，旋即哀怨而愤然，“男人都是薄情寡义、见异思迁的东西！我真是想不通，他才见过你几面？居然……”
正在这时，门外一阵喧哗。
“瑾儿！”
是皇上的声音！
苏妃丝毫不慌，脸转向门口：“皇上来得有点晚哦！”
我眼珠转了转，见皇上站在几丈之外的门口，眉头紧锁、一脸惶然。
“黎苏，果然是你！”
“呵呵！皇上真是后知后觉啊！”苏妃仰头一笑，瞬间又顿住笑，厉声说道，“叫其它人出去！”
皇上抬了抬手，他身后的侍卫全都退了出去。
“……你想怎么样？只要你放了她，朕什么都答应你！”皇上拧眉道。
苏妃又是呵呵一笑，说道：“是吗？包括册封我为后？”
皇上瞥了我一眼，咬牙道：“朕答应！”
这次，苏妃笑得更厉害了，甚至笑出了眼泪！
“皇上拿我当白痴啊？”她从大笑转为苦笑，眼神含恨瞪着我，“凭什么？凭什么你能得到所有人的垂青、爱护？因为你会唱那些特别的曲子？因为你欲擒故纵、佯作清高？还是因为你这张脸、这双眼睛？”
她说着，指甲从我的脸颊滑向眼睛。我吓得紧闭双瞳、全身直抖。
“苏妃！”皇上惊道，“有话好多，别伤她！”
“皇上若是再走近一步，我可不敢保证这双勾魂的美眸还能看见东西！”苏妃道。
“好、好，我不动。你先把手拿开！”
“娘娘，不如先把她的孩子拿掉，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腹中的骨肉是如何流失的。”裘园突然插道。
“裘园你！”皇上先是怒斥，随即压下怒气道，“苏妃，裘园，只要你们放了她，朕什么都答应，绝不食言！朕可以立誓，也可以立即拟下诏书！”
听着皇上几近哀求的语气，我心里一酸。漓，对不起，我总是给你惹麻烦……
“哈哈哈！楚若漓，为了她，你当真连帝王之尊都可舍弃？”苏妃先是大笑，渐渐转为悲愤哀怨，眼泪簌簌直落，“进宫两年，你何曾给过我一丝温情？原以为明王会真心待我，没想到他也不过是利用我，他也被你这贱人迷得神魂颠倒！沈瑾，就算下地狱，我也要拉你一起！”
她越说越愤慨，抬手狠狠地甩了我一耳光。我只觉眼冒金星，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嘴里似乎有些腥咸，心里更是既怒又屈。
“瑾儿！”皇上失声大呼，随即愤然道，“黎苏，你到底要怎么样？伤了她，你也别想好！”
“呵呵，我本来就没想好！不过，我可不是兰妃，可怜巴巴地悬梁自尽。皇上，让你的宝贝皇后陪我一起上路，怎么样？”
“你！”皇上恼怒而无奈。
对贪财慕势的人，可以以金银权势诱之；对贪生怕死的人，可以以性命胁迫之。可是，对苏妃这种心冷求死、又阴险歹毒之人，别说皇上，任何人都没辙！更何况我在人家手中……
“哈哈哈！”苏妃狂笑着，眼中满是得意和阴毒，“真是过瘾啊！皇上，这就是你无视我的报应！我要你亲眼看着自己的心肝宝贝如何惨死在面前！厄……接下来做什么呢？哦，对了，孩子！”
她说着，将手移到我腹部。
“不要！求求你！”我极度恐惶，声音颤抖不止，“你我同为女人，就算有再大的仇怨，也不该拿无辜的孩子出气！”
苏妃无动于衷，搁在我腹部的手慢慢团成拳。
“娘娘，这样她会一下子晕过去，太便宜她了！”裘园突然对苏妃说道，“我有个主意！娘娘可曾听过‘母子分离丸’？我这正好有一粒，能让她清醒地感觉到腹中骨肉的离开？”
说话间，裘园手里托着一粒黑色药丸。
“哦？那更好了！快喂给她！”苏妃奸笑着看着我。
“……住手！”皇上声音颤抖，似乎往这边走近了两步。
“皇上要是再敢走近一步，我保证她死得更快！”苏妃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匕首。
“你们……你们简直是丧心病狂！”皇上嘶吼道。
丝毫没理会皇上，裘园冷笑着挤在我和苏妃之间，单膝跪在床上，托起我的上半身。
我惊恐而无助地看着她，突见她牙关一咬，迅速抓起我身下的枕头，‘呼’地朝苏妃砸去，同时嘴里叫道：“皇上，快！”
说时迟，那时快。苏妃脸色一变，抬手挡开枕头、推开裘园。我身体往后倒的同时，惊见亮晃晃的匕首朝我刺来。与此同时，明黄的身影闪了过来，一手托住我，另一只手抓住匕首，手腕一个翻转，同时飞起一脚。
“瑾儿，你没事吧！”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安然地依在皇上怀里。两丈外的地上，苏妃口吐鲜血，已被侍卫制住。
“裘园！你这贱人！”
苏妃不甘地瞪了我一眼，咬牙切齿地怒视着裘园。我转头看去，见裘园正站起身，额头鲜血直冒。
“黎苏，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是谁害的我家破人亡？是谁害我受尽屈耻、凌辱？”裘园脸上悲愤而凛然，“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你日月神教造成的！我再嫉恨她，也不至于与你们这帮丧心病狂的逆贼为伍！”
我心里既惊喜又感动不已。若非她，我恐怕……
“你……”
苏妃既悔又气，胸口剧烈起伏着。不等她继续说话，皇上厉声道：“把她拖出去，押入天牢！”
待侍卫拖着苏妃离开，我挣扎着坐起身，眼睛看向裘园。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激和震撼，我只简单地说道：“谢谢你……你的额头？”
“不用说这些废话！我只是为裘家、为自己出了一口气！”她斜瞪了我一眼，迟疑了片刻又道，“你那天在御书房说的话是否算数？”
“什么话？你说，只要我办得到！”我坐直身子。
“说保证我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她顿了一下，咬牙说道，“我想开一家妓院。”
我先是不解，思索了片刻才明白过来：或许，跟青楼女子在一起，能让她心里平衡一些吧！
“好，我答应你！”
我定定地看着她。她也定定地看着我，半响才道：“我突然间明白，为什么他会钟情于你，即使不可能得到，也默默关注、付出……”她脸上涌上哀伤，双眸泛着晶莹，“但愿我下辈子也能像你这样……”
我疑惑地看着她。她口中的‘他’指谁？好像不是皇上……
正想着，见她拭了拭眼泪，坚定而洒脱地说道：“不过，这辈子我要随心所欲、为自己而活！”
“裘园……嗯，为自己而活！我支持你！”我喜不自禁。
裘园离开后，皇上紧搂着我，眼中一片晶莹：“瑾儿……吓到了吧？都怪我……”
“这怎么能怪你？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他嘴唇发抖，似乎心有余悸，眼神怜惜地定在我脸上，同时抬手探向我的脸颊。
“疼吗……”
“皇上，你的手？”
惊见他手上一片殷红，我不由大惊。
第8章 誓不负卿
我这才想起，他刚才直接用手抓住苏妃的匕首的！
“快传太医！”
一番折腾，皇上的手被包成白色大粽子。我的脸也是一番处理，虽不再火辣辣的疼，却肿得跟馒头似的。
“黎苏，你这死八婆、贱女人，下手这么狠！大过年的，叫我怎么见人哪！”
看着铜镜中极不对称的脸蛋，我气恼地骂道。
“瑾儿……”皇上从身后环住我。
“漓，回来了？母后没事吧？”我立刻从泼妇变回淑女。
因刚才的事惊扰了太后，皇上去了趟凤清宫。
他没答话，拦腰抱起我，径直往床边走去。
“小心手！”
我不敢乱动，生怕碰着他的手。他将我轻轻放在床上，自己也躺了下来。
“瑾儿，别离开我……”
他搂过我，脸埋在我的青丝间，声音有些嘶哑。
他还在为刚才的事后怕吧！
“漓，没事了！”我仰头笑着安慰他，“有了皇上的赐福，我总能化险为夷！”
“瑾儿……”他嘴角动了动，一脸担忧。
“对了，兰妃她……？”
想起苏妃的话，我疑惑地问道。同时也为了转移皇上的注意力。
皇上理了理情绪，将宫中最近发生的事简单告诉了我。
原来，经排查，皇上确定幽兰便是华西宫的内奸。谁知，幽兰在苏妃的指使下，居然嫁祸给兰妃。因种种原因，皇上暂时将兰妃拘禁了起来。兰妃一时想不开，悬梁自尽了……
我心里既叹又愤，同时有些内疚。虽说苏妃是罪魁祸首，但皇上和我或多或少有责任……
“我怎么都没想到幽兰是内奸！她陷害我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把无辜的兰妃牵扯进来？”
“她也是被逼的吧！得知兰妃自尽，她也羞愧地自杀了……”皇上叹了口气，“据我所查，苏妃拿她家人的性命相威胁。幽兰的爹被日月神教的人打成重伤，已卧床好几个月了！”
啊？我惊叹不已！她怎么这么傻，如果早点告诉我事情真相，或许……
皇上继续说道：“幽兰临死前曾说，她愧对于你；还说，如果可以重来，她绝不会做半点对不起你的事……”
心里一阵伤悲，我不由地想：可惜没有如果！一步错，步步错！人的一生，会经历无数考验与转折，需要智慧，也需要运气。
或许，我算幸运的吧！这半年来，大大小小的坎坷、惊险着实不少。若非那些关心我、呵护我、甚至舍命救我的人，我恐怕早已……
“兰妃的死我也有责任。”皇上又叹道，“其实我早知道她是冤枉的，也早怀疑苏妃才是楚若明的人。我不想打草惊蛇，是……”
“是想利用苏妃这条线索抓到明王？”我接道。
“是的。没想到害你遭罪……”他轻触我红肿的脸，心疼而懊悔，“是我没好好保护你。这半年来，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和惊吓……”
我忙捂住他的嘴，娇嗔道：“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我福大命大，总是有惊无险！”
毕竟是新年第一天，我不想沉浸在过去，忙又转移话题道：“对了，贤妃那都好吧？这个皇子有福气，居然赶在大年初一出生。”
皇上没答话，只定定地看着我，手则探向我腹部。一阵酥痒，我忙扭身躲开。
“别动！”他按住我，“刚才在贤妃屋里，为什么一个人先离开？”
“……”
因为吃醋？还是想给贤妃母子片刻的温馨？我顺着眉眼，没说话。
“瑾儿，你放心。”他认真地看着我，“情难两全。或许我辜负了兰妃、贤妃她们，但我绝不负你！”
我怔怔地望着他，但见他眼中柔情如蜜，决心似铁！
愣了半响，我凝眸看着他，认真说道：“漓，我信！正如你所说，凡事难两全！我也希望你心里只有我、只对我好，可是，如果真那样，我又会觉得内疚。况且，我不希望你是那种无情无义的男人，贤妃冒着生命危险为你生下皇子……”
“我明白。”他打断我，“瑾儿，这些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分寸！”
我点了点头，又道：“漓，以后我们彼此珍惜、信任，认真而坦然地面对一切！”
这几个月的经历，让我真切而深刻地感悟到许多东西，也让我更懂得如何对待人生、珍惜生命。能与他相知相惜，就算只能活两年，此生也无憾了！
“嗯，彼此珍惜……”他将我扣在怀里，动情地唤道，“瑾儿……”
……
没躺多久，便到了寅时。两人又匆匆爬起来。
正月初一，又称正旦，普通百姓家都是一堆纳吉纳福的讲究，更何况皇家。
我一来不懂那些繁琐的规矩礼仪，二来困乏不已，整个人云里雾里，迷迷糊糊地任由心湖她们搀着我各处拈香行礼，给太后皇上行六肃三跪三拜礼、递如意，接受所有宫眷及若梅、水嫣等人的三跪九叩之礼……
怎一个‘繁’字了得！
因害喜严重，又兼除夕那夜折腾得厉害。接连数日，除了必要的礼仪、筵宴，我便昏天暗地的睡大觉。
转眼到了元宵，先是一大家子赏冰灯、猜灯谜，很是热闹了一番。至晚间，太后、端王等长辈先行离席，皇上又命人将水嫣送了回去。余者不再拘礼，畅所欲言、其乐融融。
第9章 欢聚元宵
因为人多，大家也不上榻，直接在地上铺了厚厚的毡毯、褥子，将两张长形矮几拼在一起，围坐一处。皇上和我居首；右手起，依次是若涵、若轩、若霆、哥哥、青烟；左手起，若梅、尼娜、若兮、若瑶、叶莫、青荷。
“皇嫂，除夕那晚到底怎么回事？”
憋了半个月，若兮终于逮着机会问了。
“大过节的，提这些干嘛！”若轩瞪了她一眼。
“人家好奇嘛！再说了，皇嫂吉人天相，总能化险为夷，说说有什么关系！”
“这还用问，苏妃嫉妒生恨，蓄意报复呗！”若瑶接道。
若轩醒后，并未因明王的事迁怒若霆、若瑶，大家仍像从前一般。
“真想不通，自己没本事得到男人的垂爱，干嘛嫉妒、报复别的女人！”尼娜忿忿不平地说道。
我既乐又唏嘘不已：像尼娜这般纯真、磊落的女子真的不多！眼睛瞥向若涵，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尼娜，脸上有些许赞叹钦佩，更多的是迷惘为难……
“就是！这种女人，死有余辜！”
若兮、若瑶纷纷附和。
余者面面相觑、偷笑不已。若霆忍住笑，故作老道地摇头叹道：“唉，难怪古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小气善妒、幸灾乐祸！”
“臭小子！谁说女人难养！”
“你敢瞧不起女的？！”
“就是，论文才韬略，你比不上皇嫂和叶姐姐；论武功，你比叶姐姐、若兮差了一大截！还好意思说！”
若兮、尼娜、若瑶群起而攻之。若轩等人乐不可支，都同情地看着若霆。
青烟沉思片刻，一本正经地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凡事当以己之长克彼之短！至少，若霆世子的武功远在娘娘和八公主之上。”
“那又如何？他敢动皇嫂和梅姐姐一根手指吗？”若兮白了青烟一眼。
若轩和青荷相视一笑，似有深意。
“我只是就事论事，并非真的要打。就比方说，娘娘和叶姐姐的谋略胜于世子，但她们并不会算计世子。”
“你！”若兮辩不过，探身看向青荷，撅嘴说道，“未来嫂子，你看他！”
青荷红着脸瞥了若轩一眼，对青烟说道：“青烟，不得无礼！”
青烟并不着恼，只听话地闭了嘴。若霆却很不服气，嗤笑道：“切，说不过就耍赖！这就是女人！”
我乐得不行，忍不住插道：“若霆，这话可不对！首先，这可不是耍赖。以柔克刚也好，狐假虎威也好，能压倒对方就是胜利；”
叶莫笑着接道：“其次，世子的话未免以偏概全。就算郡主真的耍赖，也是她个人，怎能推及所有女的？”
“哇哈哈！小鬼，知道我们女人的厉害了吧？看你还有什么可说！”若瑶眉飞色舞。
“别人家的女人都谦卑恭顺、贤良淑德，怎么我们家的姐姐嫂子们一个比一个厉害！”若霆噘着嘴，低声嘀咕，随即求助地看向皇上，“皇兄也不替我说句话！”
不等皇上插上话，若梅忍着笑说道：“若霆，我怎么不贤良淑德了？”
“凭什么女人就得谦卑恭顺？”若兮大眼一瞪。
“在谦谦君子面前，自然要贤良淑德；在你面前嘛……没这个必要！”若瑶拖着声音道。
众人笑作一团。若轩故作一本正经：“若霆，不知道你是太勇敢还是太笨！这里一半女人，剩下的多半是坚决拥护女人的男人，像皇兄那样的。你居然敢犯众怒，能有好果子吃吗？”
若霆叹气蹙眉道：“我错了。古人有云，‘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我看应该改成‘不可得罪女人’！”
众人一笑了之。
又说笑了一会，若霆提议道：“对了，听说今年的冰嬉很精彩，我们去冰州观赏吧！”
所谓冰嬉，就是冰上活动。赏冰灯、冰上舞狮、舞龙、射箭、踢球、跑旱船，等等，多在春节前后。京城也有，但不如冰天雪地的冰州精彩。不过，冰州此去好几百里路，料皇上不会答应。
果然，皇上瞅了我一眼，说道：“今年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