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说,这叫‘日月同辉’!每月初五到初十之间的傍晚都有。”水嫣照本宣科地说道。
若霆疑惑地看着我:“每月都有?好像难得一见哦?”
我笑了笑说道:“一般情况下,由于日光太猛烈,所以看不到月亮。只有特殊天气,太阳光弱一些,才能看到。”
“是吗?我听人说,能一起观看日月同辉的夫妻,就能相守一生!”若轩说着,瞥了瞥坐我旁边的青荷。
我心里暗喜,倾身拉青荷起身。
“对了,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我爹认了青荷姐弟作义子义女。以后我就多了个姐姐和弟弟了!”
青荷的脸微红,向若梅她们作福说道:“多谢八公主、郡主的贺礼!”
“不用客气!哥哥本想去国丈府上道贺的,怕打扰国丈养病,所以叫人送到了宫里。”若兮说道。
青荷坐下,眼睛瞥若轩一眼,脸红得更厉害了。
“等青烟的将军府落成,再宴请大家。”皇上一脸喜气。
“她姐弟俩失散多年,能重逢实属不易。到时一定登门道贺!”
若轩怜惜地看着青荷。
“罗将军年纪轻轻,就跃升将军之职,实属难得!这杯道贺酒一定得喝!国丈一家人才济济,叫人望尘莫及!对了,两位国舅都未曾许亲吧?”明王接道。
“青烟尚早,不过叶覃该娶亲了!明王可有合意人选?”
皇上的话刚落音,就听‘哐当’一声。寻声望去,见若梅脸色惨白,脚边躺着茶杯碎片。
“梅姐姐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若兮问道。
若梅慌忙摇头,脸色极不自然。早有人上前打扫了残片,又换了新茶。若梅仍是神情不宁,似乎心有隐痛。我有些纳闷:若梅一向端庄稳重,今天怎么这么失态?是因为提到了哥哥的亲事?难道她心仪哥哥?
猛然想到,在皇林狩猎时,若梅和哥哥与众人走散,一起跌下山坡,后来是哥哥背她回行宫的。难道就是那个时候种下的情根?难怪,最近一阵,若梅益发郁郁寡欢,整个人清瘦了许多!
不知哥哥心意如何?可是,即使他俩两情相悦,也已经晚了,若梅的婚期在即……
我心里叹了口气,岔开话题:“哥哥还在其次,我最着急的是青荷!不知明王可有合意人选?”
“娘娘!”青荷羞红了脸,起身要走。
我忙笑着拉住她。
“好了好了,不说就不说!到时嫁不出去可别怪我!”
正说着,怀里的水玥拿着水嫣的画转来转去地看,嘴里呀呀自语:“这是日,这是月,日月最大!”
我本来并未在意,却见明王妃脸色微变,急道:“玥儿,休得胡说!婶娘抱了你这么久,该累了,快过来!”
我将水玥抱到地上,他撅着嘴,不情愿地朝明王夫妇走去。抬眼看向明王,他斜瞪了明王妃一眼,脸色不悦。
我益发奇怪,不由琢磨起水玥的话来。日月最大?在封建社会,百姓以日月为天,而皇帝尊为天子,说日月为尊也没什么大不敬啊?明王妃也太过小心了吧!
脑中突然闪过日月神教!又联想到:日加月等于明!难道,明王与日月神教有关?
不可能!是我多虑了吧,明王似乎爽朗不羁、淡薄名利。况且,这半个多月,他人在陇西。而据齐枫所查,秦御史自杀前后,日月天尊曾在京城出现过。所以,明王不可能是日月天尊!
正想着,听到明王说道:“说到合意人选,我倒是有一个!”
“哦,是哪家公子?”皇上嘴角上扬,瞟了若轩一眼。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明王说着,朗朗而笑。
若轩觑了青荷一眼,低头不语,脸上绯红。青荷更是羞得不行,又不便反驳皇上和明王,只深深地埋着头。
我暗想:既然说到这个份上,索性让明王当这个媒人好了!
“近在眼前?若霆太小,只有皇上、明王、若轩世子三人年纪相符。青荷,你是愿意做皇上的妃子呢,还是明王的侧王妃?或者做世子的正室?”
“娘娘!”青荷红着脸瞪了我一眼,起身离去。
这次,我没拦她,只瞅着若轩笑。皇上心领神会,说道:“既然明王已有主意,就当一回媒人?”
“皇上放心,这事包在小王身上!”
明王乐呵呵地看着若轩。若轩仍低着头,却面露喜色。
“好了,先不说这事。不然,有人要趴到桌子底下去了!”皇上打趣道。
众人瞅着若轩直乐。我更是满怀欢喜:又解决了一件心事!
又闲聊了一会,明王妃说道:“对了,听若瑶说,弟妹的画技一流,还有专门的画室。能去看看吗?”
我顿时傻眼!当初筹划义卖,我将所有的画都捐了,只留下那幅。幸好皇上一直没问及此事,我也乐得装糊涂。
“那个……我之前的画都送人了,只有最近画的寥寥几幅。”
“太可惜了!我嫂子也喜欢画画,对皇嫂的画室很是向往呢!”若瑶一脸遗憾。
“没关系,以后再看。”明王妃善解人意地说道。
我偷偷瞄了皇上一眼,没再说话。
午宴后,明王等人各自离开。只剩尼娜,似乎满腹心事。
“娘娘,能不能陪我去趟涵王府?”
我愣了一下。不知若涵最近如何?今天这么热闹,也不见他露面。
见我犹豫,尼娜焦虑地说道:“听薛公公说,涵王卧床不起。我每次去看他,他都不肯见我……娘娘能陪我一起去吗?”
第15章 飞蛾扑火,曾经的梦想
上次太医说涵王失血过多,到底怎么回事?也罢,去就去吧!就像干爹说的,感情这东西,想躲避、想强断是不可能的,不如坦然面对!
皇上下午要与肖翼、青烟等人议事,不能陪我,又见尼娜和我一起,因此勉强答应了。
到了涵王府。为了不惊动太多人,我没打皇后仪仗,只以尼娜的身份通传。巧的是,紫玉道长正好也在。看到我和尼娜,他叹了口气,然后领着我们去了若涵的丹药房。
屋里弥漫着清冷的药草味。靠西的墙边立着放药材的柜架,约两米高,几乎与墙同宽。柜架分成一格格小抽屉,每个都贴了标签,上面写着各种药草的名称。
若涵身着白色长袍,披着厚厚的皮绒风衣,正立在柜架前。看到我们,他先是惊喜,随即又冷淡下来。
见他脸上毫无血色,我一阵心揪,半响才道:“怎么不生火?”
“怕熏坏了药材。娘娘、公主请坐,老道先出去了!”
紫玉道长说着,自行离开。
“王爷好些了吗?”尼娜痴痴地望着若涵,一脸心疼。
若涵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多谢公主关心,小王好多了!”
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我不由愁眉紧锁,正寻思着该怎么开口,若涵又道:“公主不必担心,小王没什么大碍!公主在行宫还住的习惯吧?”
“我很好!……”
尼娜一脸惊喜,忙不迭地点头,想再说什么,却一时激动地找不到词。
我心里苦叹。对于感情,我和尼娜属于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一个是瞻前顾后、如履薄冰,一个则是飞蛾扑火、奋不顾身。我打心眼里佩服尼娜,人的一辈子,能轰轰烈烈、毫无保留地爱一场,也是一种幸福吧!
想到这,我忍不住说道:“她一个人住在行宫,又身在异邦,能好到哪去?王爷该多关心关心,不要总待在丹药房。”
若涵似乎一脸痛苦,偏过头没说话。
“我真的很好!娘娘不必担心。”尼娜忙说,然后随手拿起桌上的单子,好奇地说道,“这是什么?宁血养心丸,以三草三参为料,以血为引……”
正念着,若涵突然冲向她,一把抢过单子,厉声喝斥:“给我!谁允许你乱翻乱看了?”
尼娜被唬了一跳,委屈地杵在那,眼泪夺眶而出……
我又惊又恼,忙揽过尼娜的肩,朝若涵说道:“你这是干嘛!一张药方而已,有什么不能看的?用得着发这么火吗?”
若涵将单子折起塞在袖中,脸上平静了下来。
“……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刚才失礼,请公主原谅!”
“尼娜,王爷已经道歉了,你别放在心上。”
这是我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这一刻,她在我眼里不再是身怀武艺、直率刁蛮的公主,而是一个满怀委屈、需要安慰的小姑娘。
尼娜摇了摇头,边拭泪,边勉强挤笑说道:“是我不好,不该乱动王爷的东西……”
若涵愣了一下,脸上有些愧疚,眼中的痛苦却更甚,许久才低声说道:“对不起……”
见若涵说的恳切,尼娜转忧为喜,忙忙地说道:“真的没关系!”
我心里暗喜,趁机说道:“不行,怎能一句道歉就完了的!这样吧,公主不是想逛遍京城吗?等王爷身体好些,就劳王爷作陪,如何?”
尼娜眼睛一亮,忐忑而期待地看着若涵。若涵拧着眉,低头不语。
“没关系……王爷好生养着,尼娜先回去了!”
尼娜满脸失望,眼圈红红地往外走。
“公主!”若涵叫住她,“多谢公主来看小王。等小王身体好些,再陪公主到处逛逛。”
尼娜喜上眉梢,娇羞地咬着唇,频频点头。
我看着尼娜,既喜又叹:爱,真的能让人抛弃自我、舍弃自尊?换作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吧!在感情上,我从来都是‘不爱我的我不爱’。跟尼娜相比,我少了几分勇气、几分果断、几分执着……
“多谢娘娘!我先回去了!”尼娜瞥了瞥若涵,对我说道。
也好,我正好有事问若涵。
尼娜走后,我看着若涵,心里泰然。以尼娜的痴情、包容,再加上若涵的温润、善良,他俩会慢慢好起来的!
“若涵,上次太医说你失血过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受的伤?”
我尽量以嫂子兼朋友的语气说道。他眼神闪烁,避开我的目光。
“不小心划破了皮,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
最后一句,他说得极为温柔。我暗想,如果他能这么对尼娜,一切就圆满了!
“太医说你需要悉心疗养,怎么还整日待在药房?这里清清冷冷的,对身体不好!”
他温婉一笑,朝我走近了两步,说道:“去暖阁吧,这里冷。”
我点了点头。出了药房,走过湖边的垂柳道,绕过水榭曲桥,便是若涵的住处绛芸轩。进了暖阁,几个公公、丫环正忙着铺坐褥、摆茶果。
“这是椰奶红茶,这是普洱玫瑰茶,品品看,看喜欢哪个?”坐定之后,若涵和煦地说道。
高脚茶几上,两个不同的茶杯、装着不同的茶。水晶杯中的椰奶红茶,奶白色中透着霞红,纯粹中带着炫丽;另一杯是有耳的五彩小盖钟,里面盛着玫瑰红的普洱茶。
“椰奶红茶口感滑润、香而不腻;普洱玫瑰茶口感醇厚,花香浓郁。各有各的好!要我说,椰奶红茶可随时品用,而普洱玫瑰茶只适合提神醒目时喝。”
“跟我想得一样……”
若涵说着,神色有些飘忽,似乎陷入了遐思。
我忙岔开话题:“王爷真是雅兴,对茶道颇有研究。”
站在若涵身边的一个俏丽丫环接道:“可不是嘛!尤其是各类奶茶、花果茶,王爷曾一味味尝试、一样样教我们。只是,王爷最近天天待在药房,已经许久……”
“小怡!”若涵喝住她,“你们都下去吧!”
从一进门,那个叫小怡的丫环一直不停地打量我。看样子,她对若涵和我的关系略知一二。
“是。”
小怡不满地瞥了我一眼,与其它人一起退了出去。
我心内起伏不平,低头品着茶。若涵歉意地说道:“小瑾,你别介意。小怡是孤儿,跟了我十年有余,我拿她当妹妹看待,纵得她没大没小!”
“没关系。小怡说的对,王爷该像从前那样,品茶弄墨、悠然自得。”
他幽幽地看着我,苦笑着说道:“我没什么大志。曾经,我梦想着与心爱的人携手红尘,一起品茶弄墨、看日出日落,一同吟诗作画、赏花开花谢;如今,我只想医好你。”
“若涵!”我鼻子一酸,偏开头去。
“小瑾,我不是想让你难过……”他欲起身。
“我没事。若涵,我早说过,我不在乎能活多久。所以,不要只想着我的病,你该关心的人是尼娜!”
他一脸痛苦的偏过头,徐徐说道:“你不在乎,我在乎!小瑾,我不是要给你压力,我只希望你好。至于尼娜,我已经尽力遂你的心愿,对她和颜悦色。但是,感情是勉强不来的。”
算了,不能操之过急,慢慢来吧!看着若涵苍白、憔悴的脸,我一时无话。突然想起那块玉佩,我忙拿了出来。
“若涵,这块玉佩关系到前朝的宝藏,还是由你保管吧!这么重要的东西,怎能随意给人?”
他不肯接,神情复杂地说道:“是不是皇兄的玉佩也给你了?对我来说,玉佩的意义在于永结同心。况且,我当初也不是随便给你的,我只是怕吓到你,所以什么都没说……”
果真是这样!可是,那时我和他才见了三次呀!
“那时,我不知道玉佩的重要和意义,所以冒然接受。现在物归原主,它只能由你、或者尼娜保管……我该回宫了……”
将玉佩搁在茶几,我起身往外走。我没法再佯装平静。他的情到底有多深?为什么永远触不到底?
“小瑾!”他从我身后抱住我,“我知道,我没法跟皇兄相提并论。我只希望它能代替我留在你身边,让我记得曾经有过那么美的梦!”
我全身顿僵,胸口痛得无法呼吸,眼泪不可抑制地涌了出来。
“既然是梦,总有醒的一天!若涵,我知道你珍我如玉、希望我一切安好。可你知不知道,你的情太重、太执着,对我来说也是伤害!”
“小瑾!”他将我转过身,死死地搂着,“我不想让你为难!我已经尽力了!我不再做梦,不再抱希望,甚至,我逼自己接受尼娜,只为让你放心!可是,为什么你连一点回忆都不肯给我?”
他情绪激动,俯下头要来吻我。
“放手!快放开我!”
我惊慌失措,双手又推又拍。他稍稍用力,将我的双手夹在两人的身体之间,丝毫不能动弹,同时抵着我的后脑勺,嘴唇压了下来……
我无法动弹,只能任他舔舐我的泪珠、堵住我的唇、抽去我的空气。呼吸越来越艰难,我的脸憋得通红,就在我以为自己要窒息的时候,他终于放开了我。
“小瑾,我……”
他歉意地看着我,同时努力平复着不均匀的呼吸。
我靠在高脚茶几上,用手背使劲擦着他留在我唇上的气息,边喘边说:“你……是我错了!从今以后,我不再过问王爷和尼娜公主的事,王爷也不用再管我的病。回去后,我马上把王爷为我配的药丸扔掉!”
说完,我脚步虚软地往外走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是我太心软,才让彼此更纠结、更痛苦。
“不要!小瑾……”
身后传来茶杯落地的‘哐当’声,我回过头,见若涵双肘撑在高脚茶几上,嘴角鲜血直涌!
第16章 以血为引,来世的约定
“若涵!”我的心猛地一抖,慌忙扶过他。
他面如金纸唇如蜡,惨然地看着我说道:“小瑾,你恨不得彻底摆脱我,就像我对尼娜那样,是不是?”
说罢,他身体一软,整个人往下坠。我扶不住,也跟着跌坐在地。
“不是的、不是这样!若涵,你怎么啦,不要吓我!来人!快来人啊!”我搂着他,朝门外大喊。
薛公公和小怡等人冲了进来,七手八脚地将若涵扶到暖榻上。若涵虽闭着眼,却抓着我的手不放。我含泪坐在榻边,帮他擦去嘴角的血,又服侍他漱了口。
不一会,紫玉道长来了。
“道长,他怎么样?”
“不要紧,一时急火攻心。”紫玉道长说道。
“可是,这已是第二次了!”我还是不放心。
“娘娘不必担心。他吐血和你不一样,一时血不归经,休息一阵就好了。”紫玉道长长叹了口气,“不过,心病还得心药医。”
我默然。这时,小怡端着参汤过来,愤愤地瞪了我一眼。我心里有愧,想起身让开,让她喂若涵喝汤。
“不要走!”
若涵睁开眼,不肯松手。
“好,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