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完了自己的意见,段志涛觉得没他啥事了,要不是怕传出去丢人,今后再影响自己闺女的行情,他才懒得管这么多。
王 彩凤刚才还没想那么多,现在一听这话,当时心里就一翻个儿,她咋就忘了,这小子是能回城里的?不是不羡慕城里人,可毕竟岁数大了,见的事也多了,所以她明 白,那城里媳妇是那么好做的?这年头嫁人,不是嫁给一个人,嫁的是一家人,婆家要是看你不顺眼,你今后的日子咋过?这个不省心的丫头哎,她啥时候心这么大 了?
想到这,她第一次对段志涛,生出了感激之心,要是没有他,闺女吃了亏,这小子再真走了,他们连理都没处说去 ,想到这,她哽咽的低声道:“志涛,今儿个这事多亏你了,否则那死丫头她,唉,我这是啥命啊?”
人家守信仨丫头也没碰上这事,她家这一个丫头,咋就这么不省心呢?
正说着话,段玲玲从外面进来了,这位心里虽然有点发虚,倒也没怎么害怕,在她的想法里,江志祥的条件哪哪都好,这事要是真成了,明显是他们家高攀了,她爸妈要是听了,说不定咋乐呢?反正她三哥也让对方写了个欠条,这婚事也就算板上钉钉了,没跑。
所以这位强忍着雀跃的心情,含羞带笑的走了进来,进屋刚想喊爸妈,让她爸一巴掌就给扇懵了,打的她耳朵嗡嗡直响,捂着半面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父亲:“爸?你打我?”
“我打你?老子今天要打死你,省得你给我丢人现眼——”段守成抄起顶门的棒子,就朝闺女挥了过去,把段玲玲吓的,抱着脑袋就往她妈身后跑。
不管犯了啥错,这都是亲闺女,王彩凤咋也不能让丈夫往死里打,她拦着丈夫护着闺女,三口人在这不大的屋里,就玩起了老鹰抓小鸡。
段志涛先是凉凉的看向棚顶,结果余光一扫,发现几个孩子都在窗口那趴着呢,不同的是,段家的仨孩子小脸煞白一脸吃惊,他闺女却是满脸的兴奋,握着小拳头,恨不得摇旗呐喊。
他愣了愣,而后忍不住暗自得意:看看他宝贝闺女,人最小胆子却最大,不亏是他段志涛的种。这位就不想想,打架的可是人家亲爷爷亲奶奶,这仨孩子能不怕吗?
被吓到的可不只是仨孩子,还有一旁没人理会的江志祥,这位本以为来了就得三堂会审,没想到来了后,谁都没搭理他?本来还心存侥幸,以为这是对方在乎自己的身份,不敢把自己咋地,结果现在一看?尼玛的,这是什么家庭啊?对亲闺女都挥棒子,一会儿对他不得动刀子?
这小子越想越怕,坐那吓得腿肚子直转筋。
同样担心的还有屋里的段守信,可他身边有四个孩子,他还不敢随便出来,喊了儿子好几声,可他的好儿子只顾着看热闹,全当没听见。
正乱着呢,段志军两口子来了,这俩人也是下午没活,在家吃完饭收拾完园子,跑这来接孩子来了,结果一进屋,就碰着一家三口,在这上演围追堵截呢。
“爸?你这干嘛呢?”段志军忙上前拦住父亲,截下了棒子,嘴里不住的劝着,“玲玲要是惹你生气了,你骂她两句也成,打她两下也行,咋也不至于拎棒子啊?”这一棒子下去,他妹妹还有好吗?
他没进来就看到段志涛的自行车了,还以为玲玲又惹了段志涛,所以才要挨揍。
被 截下棒子的段守成,气喘吁吁的瞪着闺女,狠狠的道:“拎棒子?这丢人现眼的玩意,我恨不得当初生下来没摔死,我这些年就是揍的轻。”骂完了闺女,他又开始 骂媳妇,“老娘们家家的,你就惯着吧,好好惯着,我看她最后能出息成啥样?”见媳妇站着不动,他这火更大,“看啥看?还不把这死丫头给我拉进去?今后给我 老实待着,再敢出去,看我不打折她的腿!”
王彩凤不敢多言,忙拉着低声抽泣的闺女进了小屋。
段志涛见不打了,心里还颇为可惜:你看他大爷,又拎棒子,又动拳头的,其实才打了一巴掌,太少了,明显是干打雷不下雨,糊弄鬼呢。
可惜完了他出声道:“大爷,我还要进城,先走了。”该做的他都做了,再就是段家自己的事了,好坏他都不准备搀和,免得今后受埋怨。
段守成见闺女进屋了,心中的气儿一散,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无力的挥了挥手道:“骑车子加点小心,走吧。”叮嘱的话不用多说,侄子既然知道让玲玲晚点回来,就说明他明白深浅,指定不能给捅出去。
段志涛点了点头,进屋跟闺女道个别,他转身就想出屋。
“志涛哥,我咋办?”江志祥跟见着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拉住段志涛的衣角。刚才还觉得段志涛给他一拳够狠,现在才知道,他这是刚出虎穴又进狼窝,这家人打人都自带兵器,不用手打啊。
“你咋办?”段志涛莫名其妙的道,“你自己做了啥你自己知道,一会儿听我大爷的,你们该定日子定日子,该掏钱掏钱,啥事没有你就滚蛋,问我干啥?”一把拽过自己的衣角,段志涛大步走了,反正他告诉他爹,抱着闺女别出来,外面狗脑袋打成驴脑袋也不关他的事了。
再说王彩凤,拉着闺女进了小屋,瞅着肿了半面脸的亲闺女,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能紧张的低声问道:“跟妈说,他欺负你没有?你们俩这到底是第几次了,啥时候开始的?你说你这丫头咋就这么傻啊?”
段玲玲是被吓傻了,从小到大,她被扇巴掌都是有数的,啥时候让她爹拎着棒子追过?现在终于安全了,她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她干啥了?不就处个对象吗?用得着拎着棒子要死要活的吗?这丫头又惊又怕又委屈,捂着脸就哭上了。
“哎呀我的个祖宗啊,你就别哭了,他到底欺负你没有,你们俩在一起多长时间了?”王彩凤就怕时间长了,她闺女肚子里再有了,到时候闺女到婆家都不受人待见。
当然,这还要感谢段志涛的欠条,否则她现在要愁的,就不是婚后的问题了,连结婚都是没影的事。
见 闺女捂着脸就知道哭,她实在没辙的坐那开始给闺女讲:“玲玲啊,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你跟妈说实话,你们俩到底有没有,有没有那啥?要是有,咱们拿着你三 哥给的欠条,让你爸逼他结婚,要是没有,我看你就趁早跟他断了算了,你没见他连申请书都写好了?他要走了,还吊着你,他不是啥好人,连你三哥都说了,这路 人不靠谱啊……”当妈的苦口婆心的说着,只觉得这闺女省心了二十年,今儿一天就让她操碎了心。
☆、第72章
母亲的一再催促;终于让段玲玲从委屈中清醒了过来;她突然想起来;外面还坐着个江志祥?天啊!刚才自己的狼狈样,是不是都被对方给看见了?
女孩的虚荣心,让这丫头的思想又跑偏了,把她妈在一旁都要急吐血了;这到底是有没有啊?
“玲玲啊;我是你亲妈;跟自个妈有啥不能说的?你倒是跟妈说句实话啊?”你想要急死我啊?
实 话?重回现实的段玲玲心中犹豫,实话就是她和江志祥今儿个才拉上手,可这话要是说了;听她妈的意思;今后他们俩就没戏了;她不明白,为啥母亲的态度和自己 想的不一样?人家江志祥明明是城里人,今后还能有个正式工作,哪不好?还你三哥都说了,这路人不靠谱?他段志涛就靠谱了?还不是仗着他有俩臭钱,性子混, 家里人才谁都不敢惹?如果她是城里人,如果她能嫁到城里,她不也能过上顿顿吃肉,天天听收音机的美好生活?
这丫头就忘了,她三叔也是城里人,可那日子过的,天天也是顿顿的白菜土豆,多久才能见回肉。只能说,这丫头现在已经被‘城里人’的名头迷花了眼,别的啥也不想了。
想到这,她看着一再催促的母亲,眼一红,低声哭道:“妈,对不起,我让你丢脸了,可我真的喜欢他,我们,我们已经好几次了……”
王彩凤只觉得耳朵里轰隆一声响,脑袋里一片空白,半响才回过味来,她跟疯了似的,举起拳头照着闺女的身上就是一顿捶:“你个死丫头,这么多年我都白教你了,我咋生下你这么个丢脸的货?”
“妈?妈?别打了,到底咋样?”听父亲说了经过的段志军,也是连生气带窝火,一直在门口等着呢,刚才听他妈在里面又哭又骂的,他心里一沉,推门就进来了,这时候也顾不得好不好意思了,拦住他妈先问结果。
王彩凤悲痛的看了眼大儿子,含着泪道:“让你爸跟那小子把婚事定了吧,你妹妹她……”说到这,她捂着脸就坐一边哭上了。一辈子清清白白没被人讲究过一句,没想到自家闺女却做出这种事来,简直就是丢人现眼啊。
都说到这了,段志军还有啥不明白的?他狠狠的瞪了眼段玲玲,转身走了出去,到外屋一把拽住江志祥的脖领子,把人拎起来粗声道:“说,你准备啥时候和玲玲结婚?小子,今儿个你的话要是不让我满意,别说出杏花村,你连段家也别想出去。”
看着双眼充血的段志军,江志祥发现,他特别怀念离他而去的志涛哥,别看那位打人之前不提醒,可相对的,他也不用这么提心吊胆,像现在这样,满心煎熬的等着审判结果,真的很受折磨啊……
……
等段志涛卖完了鱼回到家,发现他爹段守信也回来了,把手里的油纸包递给闺女,他才转头问他爸:“咋样?事定了没有?”
“定了,先定到八月初,具体还要看江家啥意思,唉,这事闹的……”想起大哥那泛红的眼,段守信心里难受,玲玲这丫头平日里瞅着挺好的,可大事上咋这么糊涂呢?
小甜甜不懂大人的上火,她开心的接过爸爸给的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两根香香的大麻花,她笑眯眯的凑上去,先咬了一口满足的嚼着,然后才伸小手掰了一块,转身塞到太奶奶的嘴里。
“我 早就说过,那丫头性子一点都不踏实,可只要我一说这话,老大两口子就跟我看不上他闺女似的,推三阻四的不让我说,我这亲奶奶还能害她不成?”段老太太现在 哪还有心情吃啊?可为了不打击重孙女的积极性,她只能接过孩子给的那口麻花咽了下去,然后继续数落没见面的大儿子一家。
出事的是她孙女,她能不着急吗?可这年头的女孩就这样,一步走错了,没人给你悔改的机会,不像男孩,就算平日里吃喝嫖赌,输耍不成人,可真浪子回头的时候,大伙还能赞声好,唉,这都是命啊。
“奶,您也不用太上火,他们是小两口自己处上的,平日里也没听说那江志祥有啥不好的地方,今后结了婚,没准能不错呢。”不然范淑香能咋说?老太太岁数大了只能往好了劝,不过从心里讲,她也不太看好这一对,特别现在的性质又成了逼婚,有感情估计也被磨没了。
“不错?她能不错才怪?没羞没臊的玩意,要是我当婆婆也看不上她,人家江家人就能看得上?”老太太越说越气,可一对上孙媳妇那无辜的脸,只能无奈的一叹,“算了,脚上的泡是她自己走的,现在说这个还有啥用?老太太我眼不见心不烦,爱咋地咋地吧。”
段志涛给媳妇使了个眼色,示意话题危险让她风紧扯呼,范淑香二话没说,麻溜起身做饭去了。反正都是老段家的事,她也表达过自己的关心了,还是赶紧撤吧,毕竟这种事,她是真没法管。
见媳妇对自己的意思领悟的不错,段志涛满意的挑了挑眉,然后一脸感慨的道:“奶,淑香说的也没错,至少那江志祥还没回城里呢,他那条子,还不知道啥时候能给批出来呢,万一关系不硬回不去了,在村里也就没啥婆媳问题了,我大爷等于多了个养老女婿,挺好。”
说实话,要是换了他姐这样,他一定背后使坏不让那小子回去,想回去也的等他姐生完孩子立住脚再说,不过出事的是段玲玲那丫头,那就随便吧,管这么多他已经算仁至义尽了,再管可就是出力不讨好了。
一家人正感慨着呢,就见江小雨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志涛,志涛,淑香呢?快,快进城,你二哥出事了,给人盖房子的时候从房顶上掉下来了,现在被送到县医院去了。”
“我二哥?”段志涛的脸色蹭一下就变了,他一把抓住大舅嫂的袖子道:“说没说人摔啥样,啥时候的事?”刚才他一路回来,村里咋没人说呢?
“不 知道,他在二嘎子村给人干活的时候摔的,摔完了连家都没回就给送医院去了,刚才爸妈接到消息都去了,我是特意来通知你们的。”别看家里那一家三口都进城 了,可她总觉得这仨人不靠谱,特别是关系到钱上,所以忙跑来叫妹夫一声,这两家关系好,真有点啥事,咋也不能让兴华吃亏。
厨房里的范淑香也听到了,跑出来又问了遍情况,然后顾不得多说,俩人把家里的几十块钱都揣兜里,匆匆忙忙就进了城。
两口子心里急啊,家都没回就给送医院去了,这人得摔成啥样?
到医院一看,和想象中全家悲痛、垂头丧气的场面完全不一样,因为好好的医院已经成了菜市场,打乱套了。
……
说起范兴华,这小子很能干,他从小就跟着自己的师傅,其实也就是自己的一个表舅,学干瓦匠活,人勤快脑子活,说话也知道看场合,时间长了,哪家有活都愿意用他。
这回二嘎子村有人要盖新房,范兴华他们这一伙人就来了,一干十来天,包吃不包住,大伙干的都挺乐呵,谁成想今儿个上大粱的时候出事了?
把 梯子的是雇主的儿子,之所以盖新房,也是要给他结婚,结果小两口这两天闹了点矛盾,让这小子心神不宁的,边把着梯子,边在那想:桃花她为啥不理我了呢?她 为啥跟我生气了呢?三为啥两为啥的,手里的梯子他就忘了把,范兴华上边一动,这没啥重量的木头梯子一下子就歪了,等他发现不对再想伸手,已经抓不住了,只 能眼瞅上面的人栽了下去。
因为是平房,所以并不是太高,要是真摔平地上可能还好点,可倒霉就倒霉在,下面有几块砖头,范兴华脑袋碰石头上,当时就晕了过去。
大伙都吓坏了,忙找车给送到了医院,本以为是脑子磕坏了,结果一检查才知道,脑子没事属于皮外伤,可腰被硌了一下,腰椎骨折了。
医生说这消息的时候,差不多所有人都在场,不只雇主和范家人来了,连徐家人也在,同村人去范兴华家报信的时候,正赶上徐母去闺女家串门,一听这事,丈母娘担心女婿,回家叫上儿子媳妇组团就来了。
“具体情况还要进一步检查,毕竟这腰不像别的地方,今后能不能正常行走,现在还不好说……”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医师,嘚嘚了一堆检查结果,大伙唯一听懂的就是这句,听完了大伙也傻眼了,啥叫不能正常行走了?这人今后算废了?
一群人都忽略了那句‘现在’不好说,脑子里一致认为,这人完了。
知道事情经过的范母,顿时觉得天都塌了,抓住雇主的脖领子,连哭带嚎的就挠上了,徐家的几个大舅哥一听这消息,也跟打鸡血似的往前冲,三家在这医院的走廊上就打成了一窝粥。
最后连医院的领导都出动了,才算是把这事给压下来。
段志涛两口子知道的晚,等他俩又安排家里又找车的,到这的时候,那雇主都回家给筹钱去了,所以现在打起来的是范家和徐家。
按理说这俩家人应该是一致对外的,可谁让刚刚那大夫说,范兴华好不了了?
徐家人也没细琢磨,啥程度算是不能正常行走,听说腰不行了,就觉得这人算是彻底废了。别忘了,男人的腰不只支撑着身体的重量,他还起着传宗接代的重要作用,本来小两口现在都没孩子就够让人上火的,这回好,今后连惦记都不用了。
见雇主走了,徐母镇静下来,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