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上下腾挪地闪躲之中,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可是那竹阵却像是没有尽头,就仿佛是无尽的深渊,在拼命地将她扯入死亡的谷底。
她的身上很快便被柔韧的竹枝抽打出数道伤痕,还有尖锐的竹锋划破的地方,在往外渗着血······
当旭日东升的时候,崖底终于出现了一丝光明,浅浅的日光穿通浓浓的迷雾,照进了这片恐怖的竹林,可她已经筋疲力尽,即便在阳光的照射下,也感觉不到一点生机和希望。
她的脑海中,开始不断地浮现出燕子归死时的样子,他身上那些伤痕与她此时身上的伤痕如出一辙,而洛北华胸前的那个伤口,又与燕子归胸前的伤一模一样。
她猜想,当她再也无力支撑的时候,或许她就会再一次见到那个黑衣人,他会像杀燕子归和洛北华一样,给她最后那致命的一剑······
☆、第二十九章小生有礼
芮央在杀人竹阵之中坚持得越久; 便越是伤痕累累、精疲力竭; 她渐渐地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而那竹阵也开始渐渐地缩小了包围圈。
直至最后几株青竹的枝叶弹起,将四周遮挡得严丝合缝时; 她发现; 自己已经被囚禁在了一个用竹子围成的密闭空间里,无处可逃!
她喘息着跌倒在地,身上一道道伤口让她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她终于切身地体会到,为什么连燕子归也躲不开那当胸的一剑; 因为此时,来的即便只是个孩子,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她。
正当她这么想着; 她的面前真的出现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
她抬起头,便看见了那长剑的主人。
他穿着黑色的夜行衣,从上到下只露着一双眼睛和一双手,他周身散发着一股阴森的肃杀之气; 宛如从地狱里爬出的鬼魂。
他手提着长剑一步步地向她逼近; 而她就像一只受伤的猎物,毫无反抗能力地一点点后退。他并没有急于杀她; 而像是在享受着一种主宰生命的快乐。
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身上一点点滑过,她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那些如刀剑一般的竹锋划破,他魔障一般地盯着她白皙光滑的肌肤,眸底渐渐流露出异样的贪婪。
他阴阳怪气地说了句:“你的肌肤好白啊······”
一种比死更可怕的危机感; 让芮央打了个寒战,她挣扎着又再爬起来试图逃跑,可她此时已是强驽之末,又怎么可能跑得了?
她只觉得背上一凉,一道犀利的剑气准确地撕裂了她背部的衣服,大片又白又嫩地肌肤展现了出来。芮央又羞又怒,她只能转过身来,面对着他,让自己暴露的玉背离开他龌龊的目光。
他的眼中隐隐地泛出赤红,昭示着他强烈的占有欲·望,他突然出手,不过一招,芮央便被他一掌击中,再次倒在了地上。
他这一招,并不是想杀她,而是想要制服她!
他看见芮央手捂着中掌之处跌坐在地上,再也没有逃跑和反抗的能力,终于扔下手中的剑,向她扑了过来。
他让她羞愤到作呕,她听见自己胸前的衣服发出碎裂的声音,这个让她无比恶心的男人怔怔地盯着她娇嫩欲滴的肌肤俯下了身······
随着他“啊”地一声大叫,鲜血喷涌而出。芮央用尽全部的力气,拔出刺入他颈部的金钗,鲜血瞬间浸湿了他半个肩颈,也喷在了她的脸上。
当她想要再一次将手中鲜血淋淋的金钗刺下的时候,他已经紧紧捏住了她的手腕,他眼中汹涌着被激怒的火焰,这一次,她是在劫难逃!
她试着召唤灵萝,可是她曾听说过,凡间的八卦周易之术,可以通灵异、驱鬼神,灵萝只怕也难以救她了。
芮央已经想好了,如果金钗不能扎在他的身上,那便直接戳入自己的心脏!她宁可清清白白地死,陪伴父亲于地下,也绝不愿受尽屈辱苟活于世!只是,父仇未报,她好不甘心!
就在她冷笑着准备将金钗带向自己的前胸时,一把长剑凌空而来!
那原本正与芮央处于僵持之中的黑衣人侧身一滚,堪堪躲开了飞来的剑锋,那剑刺了个空,斜斜地插·入了地面的泥土之中。芮央认出来,那是苗条的剑!
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若她没有猜错,这崖底的杀人竹阵之外定然也如那日她在山中所见一般,会有迷宫一般的竹林作为掩护,苗条莫说是找到她,便是靠近这杀人竹阵,也是不可能的。
四周如竹墙一般的竹林仿佛有意识一般,向两边自动移开,露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失去了茂密的竹叶的阻挡,金色的阳光强势地穿透了崖底的浓雾,驱散了厚厚的阴霾。
杀人竹阵被人破解了,一切顿时变得豁然开朗,而那温暖灿烂的日头底下,站着个青衫翩翩,衣袂涟涟的书生,破阵之人竟会是他!
楼语生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他总是一再地让她觉得格外可靠!
苗条从楼语生的身后飞奔而来,伸手从土中拔出自己的剑,她长剑一抖,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般,威武得像一个冲锋杀敌的大将军。
那黑衣人用手按着鲜血淋漓的脖子,见竹阵已破无所倚仗,立即施展轻功向远处遁去。
楼语生向着芮央大步而来,她挣扎着支撑起自己摇摇晃晃的身体,勉力地向他移动了几步。她突然想起,那日他笑她跌落陷阱,浑身是泥的样子很丑,如今,她这满身满脸的血,怕是更加狰狞。
可是楼语生却似乎并没有嫌弃她,近得身来,长臂一挽,清风盈袖间,已将她搂进了怀里。
他一边让芮央疲惫不堪的身子靠着自己,一边侧头对苗条说道:“不用追了,带你家小姐回去治伤要紧。”
苗条连忙应着转身回来,好像对楼语生敬若神明一般,言听计从。芮央想着,印象里,她好像就从来没有这般听自己的话。
也难怪,楼语生竟然可以带着个小小的苗条,便轻而易举地破解了这鬼神难测的竹阵,世人皆说他是傻子,也不知道傻的到底是哪一个。
芮央十分疲惫地靠在他的肩上,他的侧脸轻泛着隐隐的流光,眸中清澈明亮,带着像是能洞穿一切的灵动。
她眼中带了几分崇拜,傻笑着说了句:“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越来越帅了!”
“是么?”楼语生一笑起来,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红唇勾得分外动人,他抬起另一只手来,在她吹弹可破的粉脸上将血迹擦了擦,“可你怎么越来越丑了?”
虽然是在说她丑,可那语气,却听不出半分的厌恶,倒是带着几分宠溺,让她心中一漾。
芮央经历了一场生死,待得回到家中,见了父亲的遗体,陡然间再次陷入巨痛之中。
她本就有伤在身,一直勉力强撑着,此时突然急火攻心,一时间再难支撑。她冷不防地呕出一口血来,两眼蓦地一黑,便一头栽了下去。
苗条慌得服侍她在床上躺下,芮央好半天方觉缓过些气来。她微微地侧了头,看见楼语生正坐在她的榻前,一手搭在她的脉上。
那是一只典型的书生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它静静地搭在芮央的腕间,带着微凉。她想起那马雯凤如此喜欢让楼语生为她诊病,心中竟一时泛着酸。
接下来的几日,芮央便一直在养伤,只苦了楼语生,一面照看着芮央,一面帮她操持着洛北华的丧事。
偏偏芮央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姐,她因着伤心过度,每日里睡够了便去灵前哭半晌,哭累了又被人搀回去睡半天。楼语生陪着她又是哄又是劝地,稍不留意倒有些着了风寒。
这日芮央起身时已近晌午,却迟迟不见楼语生的面,待得苗条送药进来时,她方得知,楼语生居然去了如归客栈!
这些时日来,也不知怎的,预感好像变得格外灵验起来。当初看到如归客栈的名字便觉得不吉利,没几日家中果然出了大的变故。那日见了楼语生为自己把脉,突然想起了数日不见的马雯凤,他果然便去看她了!
芮央心中一时憋闷得难受,只要一想到楼语生心中竟是对马雯凤念念不忘的,便觉得一片酸涩无处发泄。
偏偏苗条看出芮央闷闷不乐,捧了药碗上前劝道:“这是姑爷吩咐煎的药,小姐快些趁热喝了吧。”
芮央听得她提起楼语生,一反手便将药碗拍落在地,连碗带药碎得满地都是。他此时,恐怕也在吩咐那小翠为马雯凤煎药呢,他是如何为自己把的脉,还不是也一样地为马雯凤把过脉······
芮央的心中像是入了魔,着了火,她大喝一声:“不喝药,拿酒来!”
芮央将自己关在房中,喝了一下午闷酒,饶是苗条也被她反常的脾气唬得不敢进屋劝上一句。连日来的悲痛和此时心中的酸涩,一旦举起酒壶来,便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的缺口,喝的不是酒,喝的是寂寞!
也不知道这般了无滋味地往肚里灌了多少,只看见桌上地上横七竖八地躺倒了好几个酒壶。都道喝闷酒容易醉,芮央觉得这话没道理,她怎么倒觉得自己越喝越清醒,越喝越难过。
直到又听见有人进来,芮央当是哪个不怕死的下人又来劝阻自己,头也不抬地一酒壶扔了过去。
看来,到底是喝多了些,发挥失常,居然扔偏了。
芮央晃悠悠地抬起喝得满面桃色的粉脸来,向门口看去,来人一身青衫翩翩,如芝兰玉树,她怔怔地看着楼语生如玉般的俊脸,突然鼻子一酸,无比委屈地大哭了起来。
☆、第三十章小生有礼
楼语生自如归客栈回来; 听苗条说芮央独自一人关在房中; 喝了半日的酒,一惊之下,便慌忙赶了过来。
他一进屋; 就被一股冲天的酒气熏得头脑发晕; 只见一屋狼籍,此时的芮央娇嫩的小脸泛着粉粉的胭脂色,平日里璨若星河的眸中含了淡淡的烟雨色。她一看见自己进来,玉珠似的眼泪便簌簌地往下滴; 难得一见的楚楚动人。
他蹙了蹙眉,带了些责备的语气说道:“伤还没好,怎么却是喝了这么多酒!”
芮央也不答话; 他还不及走过去,便听见她“嘤嘤”地哭了起来,哭得他一阵心慌。
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到楼语生的面前; 一把搂了他的腰; 仰头气鼓鼓地问道:“说!你去哪儿了?”
腰上被她紧紧地环着,她粉粉玉玉的脸拱在他的胸前; 猫儿一般不住地摩挲着他,吐息间带着酒香和一种独属于她的芬芳,楼语生的脸有些微红,他一面伸手扶住她有些东倒西歪的身子,一边柔声哄道:“夫人; 你醉了,我去叫人给你煮些醒酒汤来。”
“不许去!”芮央蛮不讲理地扯住他的衣裳,恼道,“你又想丢下我,一个人去见马雯凤么?你想都别想!我才是你夫人,我倒是哪里不如她了,我至少比她能打······”
“好好好,你能打,你最能打!”楼语生当然知道,跟个酒疯子讲道理恐怕是白费力气的,此刻,他只想一边哄着她,一边脱出身来。可是谁知道,芮央虽然喝多了,力气却是半点没小,他拽了半天,也没把自己的衣裳从她手中解脱出来。
芮央见他只是一个劲地挣扎,又咬着唇啜泣了起来,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楼语生见她一张粉唇咬得通红,哭得伤心,一时心软起来,也便松了手,任由她抓着,轻声说道:“我哪儿也不去了,好不好,你别哭了,你怎么又哭了?”
“我难过······我一见你惦记着别人我就难过了······”她突然看着他一动不动地说道,“唔······我好想······”
楼语生一颗心顿时柔软得不像样儿,忍不住抬手轻轻地为她抹了抹泪:“你好想如何?”
芮央突然一顿粉拳雨点似地向楼语生落去:“我好想打死你······你这个负心汉······”
都道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楼语生此时方有深刻的体会。他一介毫无还手之力的书生,被芮央打得频频后退,东躲西藏,最后硬是被她几拳砸倒在榻上。
芮央俯身凑了上去,她此时早已被酒气冲得浑身发热,而楼语生的身上感觉清清凉凉的,甚是舒服。
她趴在他的身上,看着他白皙如玉的面庞,光滑细腻,就像是炎炎夏日里冰镇过的荔枝,唇红齿白,那唇色宛如阳春三月的桃花一瓣,明媚动人,每一处,都诱·惑着她下嘴的冲动。
她想也未想,便遵从了自己的内心,缓缓地将自己娇柔软绵的唇覆了上去······
当唇与他的身体接触,体内翻滚的燥热和激动的情绪仿佛都找到了一个最佳的宣泄口,她一时沉迷其中,用灼热的气息和温软的唇在他的脸上细细地描摹。那如画的眉眼,清亮的眸子,绯色的唇······
楼语生微微一颤,心跳突然加速,仿佛就要撞出胸口,他被芮央压着,起不了身。
他伸了手去,想要推开身上失控的人儿,可是手臂却变得无力,就在他迟疑的那一刻,她娇艳的红唇已经轻轻地含住了他敏感的耳垂,并且缓缓地向下移动。
世人常用“冰肌玉骨”来形容美女,可是楼语生身上的肌肤清凉而滑腻,完全当得起这四个字。芮央完全地沉浸在属于他那股淡淡的薄荷草香味里,努力地想要寻找更多的凉意。
她带给他强烈的愉悦感,那种感觉一时间铺天盖地地袭来,让他浑身的每一处都在战栗,欲拒还迎。
她此时的模样太过诱人,全不似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样子。她白嫩的肌肤都泛着红,额上细细的满是汗水,耳边的一缕青丝被汗水濡湿了,衬得容颜愈发清丽,清丽中又带着他从不曾见的妩媚。
楼语生深深地吸气,身体里像是有被她点燃的火苗,“噌噌”地直往上蹿。他强行地找回那几缕残存的早已支离破碎的理智,抬手捧住她的俏脸,让她微微离了自己。
他侧了脸,艰难地移开自己的视线,不去看她分外诱人的样子。他一边轻轻地拍了拍芮央,试图安抚她失常的情绪,一边让自己的喘息平静下来。
芮央连日来又是伤又是痛的,精神原本便不好,又喝了这半日的酒,闹了半天,神志早有些不清醒。此时被楼语生轻轻地拍着,放松下来,身子一软,便无力地靠进了他的怀中。
他再次向怀中的人儿看去,只见她呼吸变得均匀了许多,眼睛轻轻地阖着,竟是已经睡着了。
他舒了口气,轻手轻脚地为她拉好锦被,她枕在他的一只胳膊上,他也便没有动,只是侧身用目光细细地描摹着她清婉秀丽的眉眼红唇。
多年前,两家分别的时候,楼语生也曾伸出他白嫩的小手指,细细地描摹过当时尚在襁褓中的洛芮央,那时的她玉雪可爱,那时的她,也有着极好看的眉眼和软糯的小唇······
楼语生就这样想着想着,不知何时,便轻轻地眯了眼,也沉沉地睡去。
当明媚的晨光照进屋来,也带来了几缕属于夏日的暖风,轻柔惬意地拂在芮央的脸上,她鼻子一痒,懒懒地打了个喷嚏,醒了过来。
这是她第二次在楼语生的身边醒来,若说上次在陷阱那般恶劣的环境中,她还能有闲情逸致悄悄地贪看他的睡相,那么这次,在这柔软温馨的床榻之上,云衾锦被之中,她却除了慌乱,还是只有慌乱。
宿醉后的头很疼,她一边发蒙,一边任由着脑海中关于昨晚那些断了篇的记忆一串串地浮现出来,她抽了抽嘴角,一下子跳了起来,险些压住楼语生。
然而,当楼语生被她的动静吵醒,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复又躺了回去,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
刚刚从熟睡中醒来的楼语生俊脸白里泛着红,带着静如处子的动人之态,他见芮央这上蹿下跳的样子,便知道,她是害羞了。
他试着扯了扯被子,奈何被子被她从里面拽得紧紧的,他轻笑道:“夫人,别把自己捂坏了!”
被子里传出一个闷闷的声音:“说不出来,就不出来!”
楼语生上下拉扯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将被子掀起一个角来,芮央也不知道是被捂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