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王妃,谢谢王妃。”
慕云岚看向一旁的几个大夫:“将他们安置在二区里就可以了。”
“是,王妃。”
周围立刻有灾民涌上来,将慕云岚团团围住:“王妃救命,王妃救救我们吧,我们也要死了。”有些人贪婪的看着青袖抱着的药箱,他们可是看到了,刚刚一颗药丸下去,那个濒死的孩子就精神了许多,连脸色都红润了,那定然是救命的仙药。
天权连忙招呼一声,宁安军立刻将灾民挡开,护送着慕云岚向外走去。
“小姐,您这样做,怕是会有人趁机诋毁。”
“我不救就是冷血无情,我救了就是持心不公,救与不救都有错误,倒不如将人救下,到底是一个小生命。”她受到诋毁也不少了,不差这一点。
碧珠不再说话,心中对慕云岚却是越发的敬佩。
汤药一批批发了下去,三区、四区的灾民本身情况还好,很快便稳住了病情,让灾民们的心安下来不少。
此时,京都,从皇城祭天台祭坛的道路上铺上了红色的绸绢,沿途的百姓被驱赶离开,士兵们严正以待,生怕皇上此次祭天会不顺利。
皇帝寝宫内,越景云猛地将一个宫女踹倒在地上,大声呼和道:“来人,将这个贱婢给朕拖出去,凌迟处死!”
☆、第237章 倒霉祭天
门口禁卫军立刻上前,面不改色的将那名宫女拖出去。这已经不是第一例了,自从珍贵妃过世之后,皇上已经杖毙了二十六名宫人,废了四名宫嫔,七名采女,就连兰妃娘娘都被禁足了三个月。
宫女被拖出门口才反应过来,被吓得面无人色,见到大总管肇庆要向里走,连忙一把拽住他的衣服,跪地哭求道:“大总管,您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奴婢什么都不会说的,什么都不会说的……”
肇庆皱起眉头,连忙示意侍卫将她的嘴捂住:“皇上听不得吵闹,再加上祭天祈福大典,不宜见太多的血腥,赐毒酒一杯,给她一个痛快吧。”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如今皇上的心思越发的难以捉摸,这凌迟处死,可不是一般的刑罚,还是尽量少造杀孽吧。
“是,大总管心善。”侍卫连忙应下,现在皇上越发的喜怒无常,就连帮忙监国理政的三皇子都时常被罚跪,也就是这位跟在皇上身边的老人,能够精准的揣摩他的心思。
肇庆低着头走进去,看到皇上正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不清楚,听在耳边只觉得异常晦涩。肇庆不敢出声,安静的站到一旁,一直等到皇帝停下睁开眼睛,才躬身上前。
皇帝越景云眸光摄人,死死地盯着肇庆,冷声道:“姓甚名谁?”
肇庆一愣,随即连忙应声:“宁安王,姓越,名景玄,字宁尘。”
越景云抚掌大笑,眼中满是一片兴奋和喜悦:“好,好,肇庆深得朕意,赏黄金五十两。”
“谢皇上隆恩,奴才愧不敢当。”肇庆连忙推辞。
“不,这一次,你当得,当得。”越景云两眼放光,兴奋的向外走去,“准备仪仗,朕这就去祭天。”
“是。”肇庆垂着手,低垂着眼眸,连面上的微笑都恭顺到了极点,唯独心中有些许异样的波澜,刚刚皇上念的,是一种极为晦涩的咒文,据说只要念出这种咒文,然后突然发问,姓甚名谁,若是有人回答出你心中诅咒的人选,咒文就会生效,然后杀敌于千里之外。
肇庆也是偶然听说过的,刚刚听到差点反应不过来,最后回答出宁安王的名字,也是灵机一动凑巧了,毕竟皇上对宁安王恨之入骨。
肇庆跟上皇帝的脚步,扶着他的手上了龙撵,然后恭敬地退到一旁,心中闪过一丝叹息,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要杀一个人有时候连开口都不用,只要表现出不喜就会有体察圣意的人动手,而现在,皇上要杀一个人,却要寄希望于晦涩的咒文,这也算是悲哀到一定程度了。
“皇上起驾!”
仪仗开道,百官随行,明黄色的龙撵被十六人抬在肩上,远远望去,金龙飞舞光华万千,端得是威严无比。
走到街上,皇帝看着四周寂静的街道,不由得皱紧眉头:“为何没有百姓观礼?”他要祭天,为百姓祈福,百姓们难道不应该心怀感恩,然后沿途叩拜于他吗?
礼部尚书郭厦立刻赶上来:“回禀皇上,百姓们能够得见圣容,心情过于激动,微臣怕惊扰了皇上,所以没敢放百姓前来观礼。”
皇帝阴沉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他难得生出一份心思:“无碍,百姓们性情纯良,见到朕激动一些也是难免的,朕不会介意。”
“是,那微臣就下令让百姓过来了。”郭厦偷偷地捏了一把冷汗,连忙示意一旁的下属,“赶快让百姓进来。”
消息传达下去,侍卫们连忙驱赶了百姓过来,只是,每个百姓家中都有两名带刀侍卫等候,若是有人在观礼的时候做出不符合时宜的举动,那么家里面就会有人人头落地。
越景云看向四周,周围的百姓似乎都格外的激动,跪在地上身体都止不住颤抖,他努力挺直脊背,终于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这段时间,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就连临幸后宫,都已经做不到,他觉得愤怒,可惜再怎么愤怒也无法帮助他重振帝王雄风,如今,看着伏在地面上的百姓,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威严又回来了。
浩浩荡荡的帝王仪仗踩着红色的绸幔缓缓向前,皇家的威仪赫赫冲天让人不敢直视。就在百姓们心生畏惧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惊呼。
只见队伍中间的帝王步撵突然翻倒在地上,步撵上挺直脊背的帝王直接滚落下来,犹如一个球一般滚出去老远,然后狼狈的趴在地上。
龙袍沾染上尘土,皇帝宝冠触地歪到一旁,顿时威严扫地。
周围的百姓不由得瞪大眼睛,面上惶恐,但心中却开心的笑出声,帝王不作为,百姓民不聊生,就连让他们前来跪拜,都还要用刀威胁他们的家人,还不如将他直接摔死了,这样,宁安王很快就会攻打过来,听闻云南百姓生活的极好,比他们好太多,谁不偷偷的羡慕?
“陛下……”肇庆连忙上前,跪在地上将皇帝扶起来。
越景云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肇庆,恼怒的站起身,眼睛赤红的吼道:“怎么回事?”
抬着仪仗的侍从已经全部跪下:“回禀皇上,地上的红绸下埋了钉子,侍从们刺伤了脚,这才一时间没有抬稳龙撵,请皇上恕罪。”
“若是因为一点疼痛,就敢将朕摔落在地上,那么以后,是不是因为有人威胁,就敢背叛于朕?这样的人,留之何用,拖下去,全部凌迟处死!”越景云心中暴怒,额头上的青筋不断地跳动,剧烈的头痛让他越发的暴戾。
“皇上……”
“谁若是求情,就是意图谋害朕,一样凌迟。”
礼部侍郎连忙将话咽下去,看着禁卫军将抬轿的侍从拉下去。
重新换了人上来,侍从们抬起龙撵的时候格外的小心,生怕步上之前人的后尘。
皇帝越景云没有了炫耀威严的心思,队伍行进的速度快了许多。
礼部尚书被之前的变故惊得魂不附体,立刻命人沿途检查,生怕再出什么纰漏,万幸,一路顺利的到达祭坛。
越景云面无表情的走下龙撵,左脚微微的踉跄了一下,刚刚从那样高的步撵上摔落下来,扭伤了脚,腰腿也隐隐作痛,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这次祭天格外的重要,不论如何他都要完成。
“皇上,请登上祭台进香祈福。”肇庆上前,动作越发的恭顺,生怕触怒帝王敏感的神经。
越景云僵硬着面容缓步上前,厚重的龙袍让他感觉呼吸都困难,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上祭台的台阶四十五阶,寓意九五至尊。每个台阶上都雕刻着金龙图案,祭台周围,则刻着天下山水、万里江河。他踩着金龙向上走,每一步都走的极稳,仿佛将天下踩于脚下。
心情渐渐地好了一些,这种君临天下的感觉实在是让人上瘾,等他站上最后一道台阶之后,不由得回头看向祭台之下,万民臣服天地失色,他不由得勾起唇角,这个天下是他的,他是天下间唯一的君主,越景玄宁安王,乱臣贼子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咔嚓!
一道轻微的声音响过,紧接着轰隆一声,长长的台阶骤然破碎,他刚刚踩过的龙头咕噜噜掉落下来,顺着破碎的台阶滚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这……”
周围的百姓已经止不住后退,这是上天震怒,这是上天觉得越景云不堪为帝,不配走上祭坛。
不祥,大不祥啊!
越景云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他只觉得心中的力气被抽空,连站着都费劲。
礼部尚书连忙高声道:“恭贺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金龙破碎虚空而去,上天定然是体察到皇上的诚心,召唤金龙上天,皇上万岁!”
下面的侍卫连忙跪下来:“皇上诚心感动天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越景云眼角剧烈的跳动,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他僵硬着转身,祭台上原本站好的礼官,连忙颤颤巍巍的点了三炷香送上前。本来还有许多琐碎的程序,如今看皇上的模样,怕也没有心思再去管那些了,所以,尽快上香吧。
越景云结果香,努力控制双手不要发抖,缓步走到祭鼎前面,将香插入祭鼎。
“轰隆!”
就在他将香插入祭鼎之时,整个祭鼎忽然倒地,里面填充的五谷撒了一地。不知道是否受祭鼎牵连,整个祭台开始摇晃,在众人的一片惊呼中,周围雕刻的图案一点点破碎,之后,祭台猛然破碎,石块、木板飞溅,眨眼间威严的祭台成为一片废墟。
“皇上,皇上……”眼看祭台周围立着的通天柱石向着中间砸过来,肇庆飞快的冲上祭台,将越景云挡住,沉重的柱子砸在他身后,将他整个人击飞出去,落在地上一口血吐了出来。
越景云被扑倒在地,通天柱石贴着他的脑袋砸在地上,若不是刚刚肇庆那一推,他的脑袋会被柱子砸成血泥!
☆、第238章 莫名心动
周围的官员们跪在地上不敢作声,一滴滴冷汗顺着脸颊低落在地上,已然是惶恐到了极点。
这次祭天不是不祥,而是遭了天谴!若不然,为何坚固了百年的祭台,会忽然倒塌,通天柱石更是差点弑君,难道说大雍朝的气数真的尽了?联想到最近总总,官员们心中越发的没底。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百姓都要活不下去了,国家、君主、官员能够存到几时?
越景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额头被石块崩落的碎片划伤,血迹滴滴答答的流下来,让他本就因为愤怒而扭曲的面容越发的恐怖。他看着四周乱窜的百姓,心中的暴戾再也止不住:“御前失仪,杀,将他们全部杀掉!”
“皇上……”
礼部尚书连忙出声:“皇上,百姓们一时间惊慌,请皇上恕罪……”
越景云向上翻着眼睛,露出大片的眼白,闻言露出一个阴森至极的表情:“这次的祭天是你安排的吧,竟然还有脸向朕求情,来人,将他杀掉,一并杀掉!”
“皇上,微沉死不足惜,可是百姓无辜,请皇上三四啊……”百姓大多数都是他找人安排过来的,为的就是帮皇上歌功颂德,借由这次祭天来安稳民心,足足上千人了,若是都杀了,这份杀孽让他坠入十八层地狱都还不清。
“杀!”越景云大步踏着祭台碎片走出来,从侍卫手上抽出一柄长剑,对着礼部尚书一剑砍了下去,头颅落地,死不瞑目,温热的血迹喷洒在明黄色龙袍上,颜色越发的鲜艳,“怎么,还要朕亲自动手?”
百姓们已经彻底乱成一团,拼命冲开周围士兵的看管,向着四面八方逃窜开来。刚刚越景云下的命令他们都听到了,杀无赦,杀无赦!若是再不逃走,命都要没有了!
周围呆愣的侍卫回过神来,看着身边手无寸铁的百姓,手中的屠刀怎么都挥不下去。这不是一两条人命,这是上千人啊……
见自己的旨意没人遵从,越景云气的面色紫红:“放肆……放肆!你们……朕要处死你们,把你们统统处死!”忽然,他感觉脑后一痛,一块石头突然飞过来砸在他的脑后,而后便眼前一黑,再也没有了知觉。
百姓纷纷逃离,禁卫军连忙上前保护越景云,并没有阻拦他们。
三皇子越潇寒带着人快速走过来,冷声下令道:“禁卫军护送父皇回宫,刑部尚书带人调查,如此牢固的祭台突然倒塌,绝对不可能是人为。京兆府尹安抚百姓,严控帝都,不要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流言蜚语。”
“是……”
越潇寒护送着皇帝快速离开。可流言传扬的速度更快,禁都禁不住,越景云昏迷了三日还没有醒过来,流言已经飞似的传向各地。
十日后,云南的疫情已经得到初步的控制,死亡的人数一天天减少,压抑在云郦城头顶上的阴霾渐渐地消散。慕云岚回到后院,一躺到软榻上就径直睡了过去。
这几日,她每天都要在灾民区里穿梭,每时每刻都在诊治病人,因为用银针,手腕已经疼的没有知觉,牵连的肩膀和腰都痛了,甚至晚上睡觉,梦中满满的都是病人。好在,苦心人天不负,熬过了最后的黑暗之后,终于看到了曙光。
书房内,越景玄看着手中的奏报,深沉的眸光流转,一道淡淡的笑意升起。
天枢汇报道:“主子,皇上的祭天仪式被彻底毁了,如今,帝都之中一片民心惶惶,再加上您之前埋下的伏笔,皇上的名声是彻底的毁了,现在百姓都言,皇上不配为君,惹怒上苍,这才降下天罚。而且,三皇子有意推动流言发展,似乎想要将皇上取而代之。”
之前王爷和王妃成亲之时,皇帝越景云横加阻拦,之后再无雨水落下,帝都之中就有传言,说皇上惹怒了上天,拆散了老天看好的天作之合,这才惹得干旱持续。接下来的蝗灾,更是将这种言论坐实。再加上现在祭天失败,皇帝的恶名已经如板上钉钉。
“皇兄一直以为越潇寒性情温顺,就算是有獠牙,也不过是如狗一样虚张声势,却不知道,这个儿子看似温驯,实则早已经蜕变成为一匹狼。而且,还是一匹凶悍的饿狼。”越潇寒当初的确是纯良温厚过,但是他经历了求而不得、意识到了无能为力,见识到了滔天的权势,即便是再如何温顺,养了大的心是回不来的。
“主子,帝都之中可需要我们再添一把火?”
“不,通知开阳,让他时刻注意皇上的动静,若是三皇子谋权篡位,可要全力帮助皇上清理君侧,不要让奸佞得逞才是。”他苦心布置了那么久,埋下开阳这条暗线,为的可不是为他人做嫁衣,他破坏祭天,为的是打压越景云的气焰,给云南造一个喘息的机会,而不是将果实拱手相让。越潇寒想要取代越景云,也要看他答不答应。
“是,主子,对了,刚刚王妃回来了,已经去了后院。”
越景玄拿着奏报的手指一顿:“嗯,你退下吧。”
等到天枢退出去,他立刻放下奏报,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从侧门向后院走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青袖和碧珠都不在。越景玄微微动了动眉心,思量着给云岚再找几个贴心的侍女,原本身为慕家小姐的时候还好,如今成为王妃,要处理的事情多了,只有青袖和碧珠就显得单薄了一些。
轻轻地推开房门,房间中一道轻不可闻的呼吸声传过来,呼吸声轻柔却平稳,显示着她睡得极为香甜。越景玄看着软榻上蜷缩成一团的慕云岚,只觉得心脏被咚的一声击中,然后一股股暖流化开,将心层层包裹,驱散里面终年的寒冰。
他轻声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身,仿佛膜拜的一般贪婪的注视着她的容颜,他总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她会让自己如此的牵肠挂肚,却又对这种感觉甘之如饴,想来,爱情本来就是一种没来由却又无法理解的东西。
软榻上的慕云岚忽然低呼一声,眉心猛地皱起来,左腿不由得的蜷缩在一起。越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