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岚抬眸,望着他气愤不平的模样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有病,我什么时候看不起寒门学子了?
☆、第24章 一派胡言
看慕云岚不说话,宋明气势更盛:“我等虽出身不高,但都拥有一颗精忠报国之心,公子看不起我等出身不要紧,但不能质疑我们对朝廷的忠心,云奴和我朝摩擦不断,实乃是云奴太过贫穷无奈之故,我大雍朝地大物博、地产丰富,随意一个郡的收入便能养活云奴一年,只要略加支持,便可免于战争……”
宋明正说的起劲,忽然觉得额头一痛,正被酒杯砸在头顶,酒水撒了一脸进入眼睛火辣辣的疼,直接将剩下的话忘记了。
慕云岚拍了拍手,抬手招呼小二:“再来一个酒杯。”
宋明气的脸色涨红:“你……你怎么能如此侮辱我等,请你向我们道歉!”他周围几个书生一脸义愤填膺,纷纷怒视着慕云岚,仿佛要用眼神给她打几个洞。
慕云岚接过小二送来的新酒杯,倒了杯酒来回摇了摇:“我之所以用酒杯砸你,实在是因为我心中太过气愤、烦躁之故,公子饱读诗书、知法守礼,只要对我略加容忍,便能心平气和……”
楼上雅间内,大皇子越潇卿忍不住轻笑一声,打量着慕云岚眼神惊奇,这个女子倒是有趣的紧。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宋明听出慕云岚的讽刺,越发的气愤起来。
“我说的不对?你刚刚说的不就这个意思吗?云奴贫穷,骚扰我国边境也是情有可原,给他们点金银、粮食就好了。”慕云岚抬起素白的手指指了指自己,“而我,心情烦躁,用酒杯砸了你也是情有可原,你多容忍不久好了?”
“云奴和我大雍朝才国家之间的大是大非,而你不过是发泄私愤,岂可一般而论?”
“不是有什么圣人言,推己及人,我仅仅是用酒杯砸了你,又没有打断你的腿、要了你的命,你就觉得气愤难当。从国家的角度来看,云奴年年犯大雍国边境,在边境烧杀抢掠,我边境将士不知道有多少受伤、捐躯,这你就不愤怒了?”
慕云岚满是嘲讽,看着宋明犹如看一堆垃圾一般。她最看不起这些个上嘴唇碰下嘴唇,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臊的,宋明脸色紫红,几次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慕云岚勾了勾唇角,微微靠在椅背上,浑身透露出一股无声的凌厉之感:“呵呵,按照你的思维方式,我打了你的左脸,你就应该把右脸也送上来让我打,等我打完之后还应该问问我打的痛快否?”
“你……你简直……一派胡言!不知所谓!”
慕云岚一拍桌子,周身冷意蓬勃而出,声音冷凝道:“你是什么身份,也敢用手指着本公子?”
被她周身的气势震慑,宋明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扫过她腰间的玉佩和配饰,难道她的身份格外的尊贵?
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代表身份的物件,却也不敢过多招惹,毕竟帝都之中就是贵人多,只能色厉内荏的甩了甩衣袖:“不堪与之为伍,告辞!”
宋明一走,和他一桌的其他书生也连忙跟上,只是刚才他们还趾高气昂,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如今一个个的似鹌鹑一般,灰溜溜的脚步极快。
慕云岚冷哼一声,有些心疼刚刚扔出去的美酒:“应该将杯中的酒都喝掉再扔过去的。”
听到宋明的话,她实在是气愤难当。得知慕正敏战死沙场之后,她格外精心的搜集了一下云奴的消息。
以前的云奴的确是贫穷、懦弱,可是从十年前换了部落首领之后,云奴和大雍国、西楚国通商,实力一年强过一年,绝对是今非昔比,若是还如以往一般不当回事,说不得便会酿成大祸。
在战场多年,她深知一句话:对敌人的同情,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如今,你觉得云奴年年送上岁币可怜,那你可知能获得这些岁币,是多少边疆战士流血拼命搏来的!
地大物博、物产丰富,岂不知这些正是其他国家觊觎的,一群无知的酸书生!
楼上雅间内,越潇卿爽朗的笑了一声,回头对侍卫说道:“去将那位小公子请上来!”
越潇寒饮酒的动作一顿:“大哥,她不过是随口胡言,你何必和她计较。”
越潇卿摆摆手,催促着侍卫赶紧下去叫人,而后对越潇寒说道:“这般有趣的女子可是少见了。”
他在外领兵多年,今年才开始常驻京中,刚刚听到那个书生的狂论,就想找人教训一顿来着,没想到那个慕云岚先动了手,真是解气。
慕云岚听到那个侍卫说楼上有请,眼睛顿时亮了亮:原来他们在楼上!
“见过三位皇子。”
越潇帧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慕云岚,看到她手上包裹的纱布,想起年前宴会上她为越景玄挡了飞镖,立刻觉得刺眼起来:“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都这个时辰了,一个女子还在外面瞎逛。”
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话,慕云岚扬唇一笑:“我大雍国在皇帝陛下的治理下蒸蒸日上、秩序井然,在这帝都宁安城之中更是安宁和平的很,我在外面也不用担心安全,有何不可的呢?”
越潇帧原本想要借机发发火,没想到反而更加憋火了,可憋火也没办法,难道他能说皇上治理的不好,帝都里也不太平?
越潇卿倒了杯酒递过去,微微抬头示意,看她面露疑惑,不由的解释道:“看你喜欢的紧。”
慕云岚倒也没客气,直接端起来喝了半杯:“多谢大皇子。”
越潇卿望着她,眼中带着浓厚的兴趣:“我府中有两坛窖藏多年的罗浮春酿,是芳华阁刚开始开放的时候得来的,废了很大的力气,可以送你一坛。”
“好呀。”慕云岚打量着越潇卿英挺的面容,对他颇有好感。
这位大皇子殿下在军中多年,身上气度爽朗大气,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虽然因为沉默寡言显得有些高不可攀,但慕云岚见多了这种气息的人,反倒觉得没什么。
越潇卿面上难得的带上了一丝笑意。
看越潇寒没有什么反应,越潇帧越发的不舒服:“大哥在京中待了快一年了,兰妃娘娘几次张罗着给你选妃,你都没有答应,至今后院一个女人都没有,看来是没有遇到兴趣相合的啊!”说着,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慕云岚一眼。
饶是越潇寒脾气温和,也忍不住沉了声音:“二哥府中的美人倒是多的很,只是这人多了,难免会有一两个心思不定的,这不,就将你的手弄伤了。”
“你……”越潇帧咬牙,心中怒火炽烈却无处发泄,只能猛地站起身,甩了甩衣袖,带着护卫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刚刚出了兴隆酒楼的门口,一个丫鬟就慌慌忙忙的跑了进来,到处来回的打量。
慕云岚起身推开房门走出去,冲着丫鬟挥手:“你怎么来了?”
“小……公子,家中有急事,您快回去吧。”
“上来说,怎么了?”慕云岚眼睛一亮,看来好戏要开唱了。
“公子,您这么晚还没有回府,大夫人、老夫人正到处找您呢。”
大皇子和三皇子都知道她的身份,自然知道丫鬟口中的大夫人和老夫人所谓何人,一听之下不由的皱了皱眉。
越潇寒开口问道:“你出来都没有和家里人说一声吗?”
“三房由我独立掌家,不用告诉任何人,难道慕清瑶没有和你说吗?”慕云岚疑惑,按照慕清瑶的性子,不应该早就告诉他了吗,甚至添油加醋的说她多么不孝顺,惹得祖父、祖母生气?
越潇寒张了张口,他的确是听说了,只是心中多少有些不信,慕云岚性格虽然变了,但也不可能一夕之间七窍皆通,毕竟掌家是有许多事情要打理的,需要很多时间学习、适应。
“我们这就回去吧。”
慕云岚带着丫鬟向回走,春宁园中已经乱做了一团。
吴氏死死地拦着大夫人的人,不让她们闯进院子中。
大夫人戚氏脸色严肃:“吴妈妈,你也是府中的老人了,难道连基本的规矩都忘记了,老夫人的路也是你能拦的?”
“老夫人,这么多人冲进小姐的院子,不知道还以为小姐犯了什么错呢?”吴氏依旧不让开,“小姐双亲去世没多久,她心情不好,历来不喜欢人吵闹。”
戚氏冷冷的笑了笑:“照你这么说,云岚是在园子里了?”
吴氏默不作声,只是依旧挡着路。
老夫人耿氏上前走了两步:“怎么,吴妈妈,你连老身的路也敢拦着?”
吴氏连忙跪下:“奴婢不敢。”
耿氏冷哼一声:“绿娥,绿蕊,你们两个带人进去找,看看慕云岚到底在不在!”
“你们……”吴氏想要起身阻拦,却被耿氏直接挡住去路,只能焦急的看着她们带人闯进院子。
说是找人,可实际上和抄家似的,一群人到处乱闯,连慕云凡的房间都没放过。春宁园的下人极力阻拦,完全无济于事。
很快,绿娥快步走过来:“回禀老夫人、大夫人,四小姐不在。”
大夫人微微颔首,等候着耿氏的反应。
她身后的慕清瑶唇角止不住上扬,今天将事情处理完,明日就可以告诉表哥,然后就等着表哥退婚了。
☆、第25章 偷鸡不成
耿氏沉着面容看向吴氏:“吴妈妈,你在宫中多年,对礼仪规矩最为了解不过,该知道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一言一行都要谨慎、规矩!”
吴氏垂着头:“回禀老夫人,如今三房的事情小姐一个人说了算,奴婢身为下人,不敢随意插手主子的事情。”
“一派胡言,”耿氏厉声冷叱,“她一个未及笄的小丫头,凭什么说了算!老身看你是真的糊涂了,连自家小姐的行踪都不清楚,还说什么照顾人,来人,将她拉下去杖责二十!”
周围的婆子们迟疑,这位吴妈妈在府中地位很特殊,就连老太爷也给她几分薄面,这要是动手杖责,以后还如何相处?
戚氏冷眼扫过:“没听到老夫人的话,还不快去!”这个吴氏凭借着宫中伺候的阅历,不知道坏了她多少谋算,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吴氏默不作声,几个婆子前来拉她,她就起身跟着,丝毫没有反抗求饶的意思。碧珠等人暗自着急,眼看两个婆子举着廷杖就要打下来了,园子大门被猛地踹到一旁。
“祖母和大伯母在我的院子里做什么呢?”
慕云岚步伐款款的走进来,看到被压在板凳上吴氏,眉心顿时一皱,从腰间抽出鞭子,对着周围的婆子就是一鞭子:“好大的胆子,连我的奶娘都敢打!”
“放肆!我看你才是好大的胆子!”耿氏冷喝一声,“看看你的样子,哪里有一点世家小姐的风范,来人,将慕云岚给我绑了!”
慕云岚甩了甩手中的鞭子,周身气息凌厉:她倒要看看谁敢!
耿氏气的脸色发红:“孽障,真是个孽障!好,我的话不管用了!”
慕云岚上前将吴氏扶起来,然后才面对怒气冲冲的耿氏:“祖母怎么这般生气,可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
戚氏叹了口气:“云岚,还不跪下向你祖母认错?你双亲刚刚过世,你正在守孝期间,一个女孩子穿着男装到处乱逛,这般晚了才回府,被人知道了像什么样子,我慕家的脸面何在?”
耿氏闻言,对慕云岚的态度越发的鄙夷:“你大伯母说的不错,你现在可是在孝期,不好好的在家中为你父母守孝,反而出去鬼混,林氏教导出来的好教养!”
慕云岚微微垂下眼眸,一道厉色一闪而过:“祖父,您也这样认为吗?”
耿氏和大夫人一惊,回头看到走进来的慕建岺,连忙躬身行礼。
慕建岺看着乱糟糟的院子,眉心皱成一道沟壑:“这是在闹什么?”
“云岚这丫头也太不像话了,一身男装出去,到现在才回来,而且行动之间丝毫不顾双亲孝期,实在是没有孝心。这样的举动若是传扬出去,让清瑶、婉仪等其他慕家女孩该如何自处?”耿氏说的极为痛心。
慕建岺听到之后眉心皱的更紧,看向耿氏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大夫人戚氏一顿,腊月二十九,什么日子?
耿氏脸色一变,心中猛地沉了沉,腊月二十九,是那个贱人的生辰,那么多年了,他竟然还对那贱人念念不忘,不就是个妾吗,死了那么多年的贱妾值得他如此挂念?
“老太爷,今天是什么日子和慕云岚外出有什么关系,难道……”耿氏想到这里,声音都不由得尖厉几分,眼神利刃一边的射向慕云岚,“你去祭拜徐氏了?”
慕云岚神色坦然:“祖母,往年不去祭拜太姨娘无可厚非,可是今年我双亲过世,她是我父亲的生母,于情于理都应该去告诉她一声。云岚怕祖母知道后心中不舒服,便挑拣了晚一些的时间,省的惊扰了您,没想到,您还是知道了。”
耿氏手指收紧,心中哽的难受,徐氏,也就是慕正敏的生母是她的心结,即便她死了那么多年,提起来依旧感觉如鲠在喉,慕云岚这番话,直直的戳中了她的心结:
“已经亥时了,你去祭拜一个死人,胆子大的很啊!”
“我祭拜的是自己的亲人,有什么好怕的,回来的晚了,倒是让祖母和大伯母费心了,专门在这里等着我。”
“你说谎!”慕清瑶忍不住出声,“你傍晚出去分明是在街上闲逛,什么时候去祭拜过?”
戚氏脸色一变,一边拉住慕清瑶,严厉的扫了她一眼:住口!
慕云岚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慕清瑶:“大姐怎么知道我在闲逛,难道你派人跟踪我了?对了,我倒是奇怪,我静悄悄的出去,什么人都没有惊动,你们怎么知道我不在府中?”
慕建岺同样脸色发冷:“你们倒是消息灵通啊……”
戚氏连忙上前解释:“父亲容禀,这件事情也是凑巧,今日我房中的齐妈妈出去采买,正好在街上碰到了云岚,还以为是看错了,和我说了那么一句。我担心云岚的安危,这才禀告了母亲,一起过来看看。”
耿氏僵硬的点头附和:“的确如此。”
慕云岚表示理解的点点头:“哦,那倒是我误会祖母和大伯母了,既然没事,那就请您两位早些回去休息吧,天色也不早了。明日就要过年了,想来有很多事情要忙的。”
“也是,没事就好。”
眼看戚氏要离开,慕清瑶很是不甘心,她都想好要怎么跟表哥告状了,怎么能无功而返呢?
“云岚妹妹,府中也是有小佛堂的,你要祭拜在府中便是,何必大老远的跑出去呢,而且一去用了将近三个时辰。”慕清瑶状似无意的思索了一会儿,“这祭拜的地方很远吗,怎么用了那么长时间?”
“本王知道原因。”一道醇厚的嗓音响起。
众人回头一看,心中大为惊讶,竟然是大皇子和三皇子。
大皇子越潇卿提了个坛子,看到慕云岚将坛子扔了过去:“答应给你的。”在慕云岚离开后,他就让侍卫快马回府取了酒坛,他和越潇寒过来正好赶上,也算是有了个进府的借口。
慕云岚抬手接过,轻轻地拍了拍酒坛圆滚滚的肚子,眼中带了几分真切的笑意:“多谢大皇子。”
“客气。”越潇卿看向一旁的越潇帧,“你不是也知道原因,解释一下吧。”
越潇寒点头:“云岚小姐去兴隆酒楼买酒,正被我们遇到了,一起说了会儿话,耽误了些时间。”
“好端端的买什么酒?”听到越潇寒的解释,慕清瑶心中一片难受,表哥竟然护着她!慕云岚奇怪的看了慕清瑶一眼:“难道你不知道祖父最喜欢兴隆酒楼的九酿春吗?今年立春早,这批九酿春质量最为上乘,正好过年了,我买了送给祖父。”
慕清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微微咬着唇道:“我自然是知道的……”
越潇寒扫过慕云岚抱着的坛子,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不顺眼:“云岚,罗浮春酿酒性太烈了一些,不太适合你饮用,我府中存了一批百果香,过两日给你送一些,莫要贪杯。”
听着他温和如水的叮嘱,慕云岚忍不住浑身一抖,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的对她好,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