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后后派了很多人下去,可是却没有王妃的踪迹。”
越景玄冷淡的将天权拂开:“我体内的毒是谁解开的?”
“王妃跌落山崖后不久,您的气息就彻底的弱了下去,属下等正没有办法,忽然来了一名自称忘忧先生的神医,他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帮您解了毒,还说您会昏睡十几天,让属下等人不要轻易挪动您。”
“忘忧先生?我体内的毒,只有凤惊羽能够解的了,哪里又跑出来一个忘忧先生,而且还出现的那么巧……”越景玄握紧拳心,片刻之后又小心的松开手掌,摩挲那半截海棠花簪。
“属下也很奇怪,于是仔细看过,那名忘忧先生,是经过易容的,到底是不是凤惊羽并不能确定。”
“天璇带人回城,将林家人都接出来好生安置,谁不听命,格杀勿论。”
“主子,您不回城吗?”
“我要去山崖下。”他要亲自去看,也许云岚正在山崖下面等他,她受了伤,根本走不远,她会疼,她会怕,所以,他要去找她……
“主子……”天权想要劝他,却被天枢拦住。
等到出了帐篷,天权皱眉:“天枢,主子现在的身体很差,这样折腾对他的身体没有好处……”
“不亲自去看看,主子不会甘心的,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
“主子表现的太过冷静了。”得知王妃坠崖之后,他就在想主子醒来后会怎样的暴怒,可主子醒了,刚开始发了一会儿火,之后诡异的沉静下来……
如果主子发火,将心中的怒气发散出来,过后他能轻松许多,而如今,主子将满心的杀机和怒气统统压在了心底,就像是一座被玄冰封住的火山,压抑到极致之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第205章 物是人非
沂山之南是望不见头的山脉,层峦起伏、浩浩荡荡。
耗费了大半天的时间,越景玄终于带着人赶到了山崖下。
天权拿了布巾过来:“主子,崖底终年不见阳光,这些雾气有毒,需要格外的注意一些。”
越景玄用布巾捂住口鼻,领着人分散开来,沉默的开始一寸寸在山崖下面搜查。
天枢脸色苍白,被玉衡扶着,执着的跟在后面。
见周围人跟的远,玉衡不由得轻声劝解:“天枢,要不你还是回去吧,你现在这样,等回到上面,半条命都没有了。”主子盛怒之下,下手毫不留情,天枢被打的当场吐血,伤势极为严重。
天枢推开他的手:“你若是觉得带着我麻烦,我可以自己走。”
“你说什么呢,”玉衡连忙上前扶住他,地上到处都是石头杂草,时不时的便有蛇虫的踪迹,不小心很容易被咬伤,“我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这样折腾,而且,当时王妃突然刺伤王爷,我心中也是不相信她的,并不能怪你。”
天枢摇头:“你跟在主子身边的时间短,不明白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我不一样,可以说,我完整的见证了主子和王妃的感情,王妃对王爷情深义重,若不是为了王爷,凭借王妃的家世和身份,本应该无忧无虑、贵妇荣华享受不尽……是我昏了头,怀疑谁都不应该怀疑王妃的……”
玉衡不理解:“你最是不相信人,怎么对王妃就那么确定呢……”
“之前不明白,后来,突然来了个忘忧神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王妃之所以刺伤王爷,定然是答应了凤惊羽的什么要求,当时,王爷体内的毒已经发作,再加上宁欢颜用淬了毒的匕首将他刺伤,种种原因综合在一起,怕是连王妃的血都救不了主子了,如果不是王妃想到了办法,恐怕现在主子已经……”
“这也说不准,都是你的猜测而已,也许……”玉衡刚说了两句,看到天枢择人而噬的眼神,顿时停住了话头,“我错了,错了,我不应该胡说。”
当初王爷为了迎娶王妃,可以说是费劲波折,当初,他也是见识过王妃风采的,也听说了王妃为了王爷不顾生死献血的事情,只是,到底没有亲眼所见,没有多少触动。
天枢沉默,用手中的棍子将杂草扒开,不错过任何一点踪迹。
可惜,他们用了三天时间,将崖底来来回回的搜寻了几遍,却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越景玄坐在石头上,双手垂在膝头,手指指甲开裂,血迹正顺着指尖低落。
天璇拿了水送上去:“主子,您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刚刚在崖底一堆乱石中,有一块衣服的碎布,石块下面有血迹,主子不管不顾的上前,疯狂的将石块扒开,只可惜,石块下面,什么都没有,而那一块碎布,时间很长,都有些腐烂了,也不是王妃之前穿的样式。
越景玄动了动,机械的拿过水来喝下去,深沉的眼眸越发的漆黑不见底:“我们找了几天了?”
“回禀主子,已经三天了。”“三天……回去吧。”
天璇眼神猛地一颤:“……是,主子。”
听到越景玄终于下令回去,昝渊等人心中情绪一震,暗自轻松起来。这样高的山崖,下面蛇虫鼠蚁众多,偶尔还有野兽出没,慕云岚跌落下来,光摔都摔死了,定然是没有活路的,那石块上的血迹,说不准就是她在世间的最后一丝痕迹,总而言之,她死了,宁安王妃的位置空缺了下来,接下来花落谁家,就看各自的手段了。
王妃如今是王爷的心头好,自然是伤心欲绝,可是,男人嘛,谁不是心头装着一个白月光,身边伴着美人香。过些日子,再浓烈的感情也变得浅淡了,王妃,只能成为一份追忆罢了。
回去要耗费的时间同样不短,回到营帐之后,越景玄没有停留,直接连夜回城。
回到城主府,天色已经微亮,馨凝院门口,披着一身晨露的越景玄立在门口久久不见动弹:“林帝师还住在原来的院子?”
“是,主子。”
越景玄沉默半晌:“你们都等在外面,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是。”
越景玄走进院子,看向被风吹动的花架秋千,耳边还回荡着云岚的话:“皇叔,我如今不能乱跑乱跳,你就帮我扎一架秋千吧,这样我坐在上面,仿佛还能飞檐走壁一般。”
如今秋千已经扎好了,她人却不在了……
剧烈的痛意在心中翻滚,让他感觉五内俱焚,心脏像是破了大洞一样,刺骨的寒意聚集在一起,顺着血液流淌至四肢百骸。
他慢慢的走进偏院,刚进去就看到林自安正端着一盆血水走出来。
见到他,林自安目光平静,平静的近乎诡异,仿佛没有看到他这个人一般,将盆子里染了血的水倒掉,去水缸里打了清水过来,端着走进房间。
越景玄嘴唇发颤,脚下仿佛灌了铅一般,挪动一步都即为困难,只是,想到那盆带血的脏水,不得不快步走入房间:“爷爷,刚刚那盆……”
他进入房间,话语猛地哽在喉咙内,紧接着一股暴怒冲上头顶,让他双目瞬间赤红。
房间内,所有的布置摆设被砸的砸,毁的毁,凌乱的不成模样,而林晔正躺在床上,衣襟敞开,露出满是伤痕的胸膛,那上面有刀痕、有鞭痕,甚至还有烙铁烫伤……伤口都没有上药,血粼粼的触目惊心。
周围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林自安正亲自洗干净布巾,帮他擦拭流下来的污血:“宁安王,若是您看够了,是否能够帮老夫找一点药材过来,老夫已经没有了一个孙女,如今这个孙子,怎么都是要留住的,药材,老夫可以用银两买。”
“爷爷……”越景玄移开视线,他第一次感觉到心虚,心虚的连抬头去看都没有勇气,“我……我这就去找大夫……”
“不必,找些药材就够了,云南的大夫,我们用不起。”
越景玄快步跑到门口,仿佛身后有恶兽在追一般:“天权,你去帮二少爷看病,需要什么药材,都用最好的!”
“是,主子。”
看到他青筋暴露的手背,天权连忙跑进院子。
越景玄看着天枢和天璇等人:“让你们好好地安排林帝师和二少爷,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林晔身上的伤痕一看就拖了很长时间了,若是他再晚回来几日,怕是连命都没有了,他们就是这样安排的吗?
“主子,属下让人将林帝师和二少爷他们从牢中接了出来,安置在之前住的地方……”
“你们是安置了,可是,林晔受了伤,连伤药都没有,如果本王再晚回来几日,他就死了!”云岚生死未卜,林晔是她最敬重的二哥,若是他也死了,那么他该怎么给云岚交代?这些人好大的胆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天枢瞪大眼睛,他没有想到,昝渊竟然这样大胆,他这分明是想害死林晔:“请主子责罚。”
越景玄死死地握着拳头,半晌自嘲一笑:“怪我,有罪的是我!”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控,如今却被现实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主子……”
“将五位城主调查到有关云岚是奸细的物证、人证都找来,我要亲自审问。”越景玄目光阴沉,声音更是冷的像冰一般,“另外,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写下来,能写多仔细,就写多仔细,一点都不许有遗漏!”
“是,主子!”
“云凡和碧珠、青袖等人呢?”
“他们都安排在王妃原本住的房间。”
越景玄转身走过去,听到动静的云凡连忙跑出来:“姐姐……姐夫,我姐姐呢,她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看到慕云凡,他心中松了口气,幸好,幸好云凡没事。
越景玄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你姐姐她……”
“他们都说姐姐是奸细,已经被杀死了,是不是真的?”慕云凡握着小拳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浑身颤抖的不像话,却倔强的看着越景玄,“是不是真的?”
“不,你姐姐不是奸细,是有人诬陷她!有人想要害她!”
慕云凡死死地盯着越景玄:“你不是我姐姐的相公吗,为什么你没有保护我姐姐?”
“是姐夫不好,是我的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沙哑的不像话。
“都怪你!”慕云凡抓起越景玄的手臂,狠狠地一口咬在他的手上。
碧珠和青袖连忙上前:“小少爷,您不要这样……”
越景玄将慕云凡抱进怀中:“是姐夫的错,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要你姐姐!”是我的错……
慕云凡呜呜的哭出声:“姐姐,我要姐姐!我要姐姐!”
越景玄心如刀绞,一动不动的抱着慕云凡,直到他哭的嗓子哑了,哭的睡着了,才起身将他抱起来,放到房间中。
碧珠和青袖见他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王爷明察,还小姐清白,为小姐报仇!”
越景玄目光赤红如血,一字一顿,犹如泣血:“你们放心,这个仇,我会一笔笔的讨回来!”
☆、第206章 前尘尽忘
岳阳山山谷内,一身红衣娇俏玲珑的少女趴在软榻上,酣睡的深沉。忽然,一直吊睛白额虎出现,它走的悄无声息,靠近少女身边,脸上出现人性化的坏笑,毛绒绒的爪子伸过来,对着她的脑袋猛地拍过去。
少女猛地伸手挡住,抓住那只大爪子用力将其掀倒在地上,然后直接坐在老虎软乎乎的肚子上:“大白,你竟然敢偷袭我,今天晚上的骨头没有了。”
“嗷呜!”百兽之王的威严不容侵犯!老虎怒吼一声,扑腾的大爪子想要挣扎起来,可少女看着娇俏纤细,但是身手却极好,死死地将老虎按在地上。
老虎作势要咬她,少女不仅不怕,反而直接动手扣住它的嘴巴,坏心眼的从旁边的小桌上拿过一只酸梅,扔进它嘴里,然后给它合上嘴巴,不让它吐出来。
那老虎一瞬间瞪大了虎目,再次嗷呜一声,只是,这一声吼叫中没有丝毫的霸气,反而显得可怜兮兮的。
一名天水碧色衣衫的男子端着药碗走出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勾起唇角:“岚儿不要闹了,该喝药了。”
少女正是失踪良久的慕云岚,而男子正是凤惊羽。
慕云岚放开老虎,轻轻地在它的脑袋上揉了两下,大白老虎傲娇的甩了甩脑袋,到一边龇牙咧嘴的流口水去了。
“嘻嘻,师兄,大白它欺负我。”
凤惊羽将她散乱下来的发丝抿到耳后,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你确定是它欺负你?”
“不错,就是它欺负我,今天晚上不给它骨头吃。”
“好。”凤惊羽宠溺一笑,俊美的脸庞因为这丝笑意被点亮,越发的俊美的不可方物。
看到僵硬在原地的大白老虎,慕云岚笑的更加开心:“你答应我了,可不许悄悄地给它,你看它肥的,哪里像百兽之王,分明是一只肥大猫。”
“嗷呜!”大白老虎冲上来,就要去咬慕云岚。
慕云岚一下绕到凤惊羽身后,让他帮自己挡着,一边转圈一边不忘记奚落它:“你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软骨头大猫,有本事你欺负惊羽师兄啊,整日追着我算什么本事!”
被拉过来拽过去,凤惊羽手中端着的药碗却纹丝未动,没有一滴汤药洒出来:“好了,别以为这样就能不喝药,快点,凉的差不多了。”
慕云岚哼了一声:“我最讨厌喝这些苦药汁子,以前我身体很好,几乎不喝药的。”嗯?话一出口,慕云岚不由得愣了愣,记忆中,她以前身体不好,也是经常喝药的呀,怎么突然觉得自己以前没怎么喝过呢?
凤惊羽将药碗放到她唇边,不由分说的直接给她灌下去。
“呜呜……”慕云岚被苦的小脸皱巴成一团,喝完之后学着大白老虎的模样吐出舌头,仿佛这样就能将苦味散尽,至于刚刚的疑惑,被直接抛到了脑后,“师兄,你就是个坏人!”
凤惊羽勾起唇角,天水碧色的衣袖轻动:“本来还想着你身体调养的不错,明日不用继续喝药了,不过,看你总是毛毛躁躁的,想来心中火气大,明日专门给你熬点黄连水喝。”
“师兄!你不是坏人,你最好了。”慕云岚连忙改口,拉住凤惊羽的衣袖晃了晃,水润的双眸中满是祈求。
凤惊羽抽回衣袖,眼中的笑意更加明显:“该去看翻晒你的药材了。”
慕云岚不敢在这个时候惹他,连忙飞快的向着不远处的架子走去。
一排排架子上放置着各种药材,慕云岚一边折腾,一边微微的愣神:她清醒过来差不多半个月了,师兄告诉她,因为凤凰谷被灭,她被仇家抓住,受了重伤,耗费了许多珍贵的药材才救回来。而她伤了脑袋,有些记忆是散乱的,时不时的还会胸口痛,可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呢?”
大白猛地扑过来,一下吧慕云岚扑在地上,得意洋洋的张着大嘴放在慕云岚的脖子旁,尖利的牙齿对着她的脆弱的喉咙,慕云岚惊叫一声,抱着大白老虎就是一个翻滚,趴在它的毛肚皮上,一拳捶过去:“好你个大白,竟然敢偷袭我,看我把你的皮拔下来,冬天做身皮袄子。”
“嗷呜!”咬死你!
“拔掉你的牙!”
“嗷呜!”挠死你!
“揪掉你的爪子!”
凤惊羽站在床边,眼中光芒昳丽。
“阁主,您手腕的伤口,该换药了。”白素走进来,担忧的看向凤惊羽。
“不碍事。”
“阁主,乐平郡主……”白素只说了个称呼,就被凤惊羽猛地扫过来的冷厉眼神惊住,“奴婢失言了,请阁主责罚。”
“她是我的师妹,是凤凰谷的小姐,若是你再记不住,就永远都不要再出现。”
“是,阁主。”白素心头狂跳,听到他没有责罚,才松了口气,沉默的帮凤惊羽上完药,轻轻地退了出去。
当初,阁主将一身是血的乐平郡主带回来,她都觉得此人没有救了,她身上伤痕纵横,手腕血流不止,而后背、胸口的中的箭上淬了毒,几番结合之下,她还能活着喘气,简直就像是奇迹。
救治的过程更是艰难重重,阁主将凤凰谷最后的家底都动用了,将同命蛊给乐平郡主用了下去,每日用血温养,这才让她得以续命活下来,而主子,平白损失了大半的内力,最重要的是,今后他和乐平郡主同命相连,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幸好,用了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