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一边为云修然输送内力,一边估计着时间,大约一刻钟,只听“噗”的一声,一口黑血从云修然的口中吐出。
见此,清浅手腕翻飞,将云修然胸口的几根银针拔起,然后又点了他的几个穴道,手中的内力输送才停了下来。
本来内伤还没好,如今内力过度消耗,此时清浅的脸色比云修然的脸色还糟糕。
但她并不关心,因为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该庆幸,小然中毒时间并不算长,而夭毒是必须依靠日积月累才能达到慢慢蚕食人的心智的作用。
所以经过这一晚,小然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了很大一部分,剩下的在以后几天中便能将其排除干净。
而现在的问题是,小然究竟是怎么中毒的?
夭毒无色无味,只要与人接触便能使人中毒,所以查起来颇为困难。
清浅一边思索着,一边为云修然擦拭嘴角的黑血,然后为他盖好被子。
看着眼前的薄被,清浅小心打开了一个缝隙,离开房间,随后将门关上。
不久之后,便见她抱着几床被子再次回来。
清浅轻柔地将被子盖在云修然的身上,然后便静静守在床边……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的时候,云修然睁眼醒来,而此时房间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撑着身子从床上起身,低头看着身上的厚被,淡雅如雾的双眸眸光微动。
而不过片刻,他将眸光尽数收敛,此时的他依旧是瑞王府那个孱弱不堪的无用世子。
正文 041。安静的千竹宫
云修然将衣服穿好后,推开房间的门,便被外面的情况吓到了。
只见平时懒散的下人,此时正恭敬地站在他房间门口,而他们的手中还端着各种盘子,从洗漱用品到衣服等等一应俱全,甚至地上还有几个被打开的箱子,里面装的是上好的锦缎羽绒被。
“世子吉祥。”众位下人看到开门的云修然,纷纷恭敬地行礼。
云修然见此惊恐地向后退了两步,脸上写满惊慌。
那些人见状,急忙捧着手上的东西跪在地上,只听为首的那人战战兢兢地磕头说道:“世子恕罪,从前是奴才等人猪油蒙了心,还请世子绕过奴才等人。日后奴才们定会好好伺候世子。”
“世子恕罪。”其他人见此也纷纷磕头。
“你、你们起、起来。”云修然似乎因为从来没有见过眼前的阵仗,眼睛瞪得大大的,连话都说不完整。
“谢过世子。”众位下人闻言才慢慢从地上起身,只是他们的神情依旧恭敬。
“早膳已经为世子备好,请世子前往偏厅用膳。奴才等人待会为您收拾房间。”
“我、我自己来……”云修然两手抓着衣襟、十分局促不安。
“世子,您这是折煞奴才,这都是奴才们应该做的。”为首那人说这话,差点又要跪了下去。
“你起来,我,我不做了。”云修然急忙说道。
“世子这边请。”见云修然接受,那人连忙为云修然引路。
云修然看着他们诚惶诚恐的模样,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神情依旧局促得很,生怕自己说的话、或做的事情会不小心惹到别人……
就在这样的坐立不安中,云修然用完了几年来最丰盛的一顿早膳。而在他重新回去的时候,房间里的一切已经焕然一新……
原来的房间只有一张简朴老旧的杉木床、甚至连桌椅都没有,而此时不仅杉木床变成了具有安神之效的百年沉香四柱床,更添了上好的黄花梨桌椅。
沉木飘香、炭火微醺,高床软枕锦缎厚被,不是最奢华却是最舒适的。
“世子,奴才陈管事,房间里您如果还有什么不满意,可以和奴才说,奴才给您换。”
“谢谢,很好了,很好了。”云修然的神情很是激动,就好像是一个饿惨了的乞丐突然得到了珍馐美馔一般。
陈管事见状也不敢多说话,恭敬地低着头,“那奴才先告退,您有事让门口的侍女叫奴才一声便行。”而后躬身退下。
云修然看着慢慢关上的房门,原本诚惶诚恐的神情慢慢消失殆尽,有的只剩下凝眉思索。
这应该便是昨晚那女子所作所为。
只是不知道她做了什么?竟能将这一众刁奴收拾得服服帖帖。
这一天云修然的房门和平常一样,依旧紧紧关着。而不同的是,到了午膳和晚膳时间,他不再是无人问津的,而是定时有人敲墙房门,提醒他用膳。
对其云修然依旧诚惶诚恐地接受着。
而每次吃完膳食,他都会第一时间回到房间,将房门关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不那么惊慌。
而与平常没什么不同的便是,每当云修然将房门关上后不久,房间里便会时不时传出云修然背诵《三字经》的声音。
“人之初、性本善……”来来回回都是这几句。
众人对此习以为常,,甚至有传言。
若是以往,他们大约是站在门口不住地嘲笑,因为他们都知道瑞王府世子、好读书却不善读书,而京都甚至有传言瑞王府世子蠢笨如猪、不堪大用。
可如今,他们能做的只有少言、少语、多做事、保住命!
而在云修然醒来前不久,清浅苍白着脸回到了千竹宫。
她小心着不惊动任何人,可到底墨君衍武功高强。就是平时没有受伤的清浅回来他都能察觉到动静,更何况是现在的清浅不仅深受内伤、甚至内力几乎耗尽。
此时天还是一片黑暗,千竹宫也依旧一片寂静。
墨君衍听到动静、察觉到不对,立马从床上起身,随意披了一件外衣,便打开房门出去。
清浅听到开门声,抬头对墨君衍扯了扯嘴角,那模样就好像苍白着脸对人冷笑的女鬼,在黑夜之中,不说美感,甚至还有些惊悚。
墨君衍皱了皱眉头,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将身子有些踉跄的清浅直接拦腰抱起。
这个死女人,已经受了内伤,却还是这样糟蹋自己。
在墨君衍将清浅抱起来的时候,他甚至不用把脉,便知道现在的清浅已经虚弱到什么程度了。
昨天怒火攻心还只是体内内力紊乱,如今却是连紊乱的内力都几乎没有了。
墨君衍将清浅抱着进了自己的房间,将其直接扔在床上,沉着脸被子一扯,盖在清浅的身上,然后拿出治疗内伤的药,直接塞进清浅的嘴里,连杯水都不给。
这死女人都这样糟践自己,还要什么水。
噎死算了。
“咳,咳……”清浅虚弱地咳了几声。
这治疗内伤的药丸并非出自她手,虽然也是极品,但偏偏无法入口即化,而且整颗药丸浑圆饱满,直接吞咽还是有些困难的。
看着真的被噎到的清浅,墨君衍脸色更难看,几个大步来回,一杯温水递给清浅。
只是依旧不说话。
清浅喝了几口水才缓过气来,将茶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抬头看着就差没直接在脸上写着“我不高兴”四个大字的墨君衍,心中颇为疑惑,脸上却依旧带着笑容,“谢谢。”
墨君衍的脸色却没有因此好上半分,扔下一句“好好休息”便大步离开。
现在的清浅实在太累了,昨晚一直守着云修然也没有休息,早上要离开的时候又将刚恢复的内力输给云修然了。
这才造成了她今早会如此虚弱……
清浅躺在床上,看了一眼关上的房门,实在累得不自觉地闭上眼,直接睡了过去,而这一觉便直接睡到了傍晚。
“嗯。”一声轻咛,清浅皱着眉头从床上坐起。
“扣扣扣。”房门从外面被敲响,“清浅姑娘,您醒了吗?女婢奉命来给您布膳。”
“进来。”清浅先开被子,下床。
而这时,“吱呀。”房门被打开了。
便见两个不过十岁的小姑娘,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两人进了房间后便一直低着头,径直走到桌边,将餐盘中的东西轻放在桌上。
“姑娘慢用。”两个小姑娘脆生生地向清浅行礼,“奴婢告退。”
“慢着。”清浅拦下两人。
“姑娘有何吩咐?”
清浅裙缝处的指尖微蜷,只听她问道:“墨公子呢?”
“奴婢不知。”
“下去吧。”清浅语气带着无法察觉的低沉。
“奴婢告退。”两位小姑娘福身告退。
在房门关上后,清浅转头看着桌上的清粥小菜,眸光微动。
她自昨天早上用了早膳便空腹至今,确实应该清淡为主。而且两碗白粥、两个青菜,分量都不多,对于此时的她,分量却是刚刚好。
清浅坐下,将桌上的清粥小菜一口一口全部吃了干净……
膳后,清浅稍适休息片刻,而这时她才发现,虽然内伤还没有完全好,但是她的内力却已经基本完全恢复了,而这……本该不会那么快的。
清浅眼帘低垂,左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右手掌心,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才见她起身,淡定整理衣裳,然后带上人皮面具后,开门而出……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而今晚的瑞王府却不似以往——寂寥却又嘈杂。有的只是几个奴仆安静地站在昏黄的烛火下,静静地守着夜。
清浅和昨晚一般时候,准时地出现在云修然的房间。
“你来了。”云修然坐在椅子上,面朝门口,像是早知清浅今日还会过来。
清浅微挑了眉毛,淡定走了进去、关上门。
云修然为清浅斟了一杯茶,而清浅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清茶、却是连坐下都没有。只见她转头看了云修然笑了笑,然后在云修然还没反应过来的之后直接点了他的睡穴。
在睡过去的前一刻,分明能看到那双淡雅如雾的双眸中,写着咬牙切齿。
清浅笑着将其抱到床上,然后再次重复着昨天的治疗步骤。
喂药、针灸、输内力、等天明、离开……
而在清浅再次回到千竹宫的时候,千竹宫一片静谧。
清浅看了一眼旁边那紧闭的房门,才推开自己房间的们走了进去。
之后几天,清浅都是白天回千竹宫休息,晚上去为云修然治疗。只是几天前离开的那个人一直都没有出现,整个千竹宫比往常更加安静……
而这天晚上,清浅如往常一样出现在云修然房间,此时云修然正站在桌边,带着戒备的眼神看着关门走了进来的清浅。
这几天晚上都是如此,只要她一出现,不管他如何戒备,总会在下一刻便被点了睡穴。
对此他就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清浅朝着云修然走去,在云修然觉得他要再次被点睡穴的时候,清浅却对他说道:“你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了,以后只要好好养着身子便可。然后将这个带着。”
清浅说着将一个水滴形状的月牙白色的坠子递给他,“这个玉坠贴身带着,就算在沐濯的时候也不能离身。它虽然不能让你百毒不侵,但能让你抵抗大部分的毒素。”
正文 042。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云修然此时才反应过来,原来前几天晚上,她将其打晕便是为了给他治毒。
只是如果是为了给他治毒,为何一定要将他打晕?
而云修然不知道的是,清浅为了给他治毒,内伤比之前要严重许多,尤其是近两天,每天治疗后清浅整个人几乎要昏睡过去,而她点了云修然的睡穴,便是不想他因此而担心……
“谢谢。”云修然接过玉坠,将其带在胸前。
坠子微凉,却触手升温,熨烫着他的心口……
清浅闻言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继续说道:“瑞王府没有平庸之人,我知你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保护好自己。”
云修然闻言,淡雅如雾的双眸闪过一丝厉色,却又瞬间归于平静。
清浅察觉,只是继续说道:“皇上的心思你该清楚,只要你不死,瑞王府便永远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所以不管你要做什么,一切都以保护好自己为前提。我既然答应你姐姐护好你,便不会食言。而你想做什么,要看你自己怎么选择。”
小然三岁便独自一人待在这瑞王府,当年可以信任之人如今都消失无踪,她不知道这中间经历了多少变故,但是她知道小然这么多年一定过得十分艰难。
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小然懂得审时度势,懂得隐藏锋芒,懂得卧薪藏胆,她知他并非池中物,他日定会遇风云而化龙。
而她既重生归来,便会护他一生,但也仅此而已!
他要做什么,她不会去为他做决定,一切端看他自己。
“还有的就是,我虽然答应你姐姐护你,但我并不能随时随地都待在你的身边。所以今晚我便先教你基本功,待你什么时候能够扎一个时辰马步和练拳一个时辰都不乏力之时,我便开始教你内功。我不要求你武功高强,但是首先你的身子不能弱不禁风,其次,你要有自保的本事。”
“而这一切谁都不能说。”清浅最后握着云修然的肩膀,直视着他的双眸,郑重说道。
“嗯。”云修然点头,双眸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那些下人你可以随意支使,他们为了自己一家老小的命,定不会反抗的。”清浅放开云修然的肩膀,摸着他头顶的发丝继续说道。
“好。”果然是她帮忙,只是,“我,我该如何称呼你?”
到现在她帮了他那么多,可是他除了知道她是受她姐姐的嘱托前来帮忙,其他的一概不知,甚至包括她是谁。
清浅闻言看着云修然的双眸,眸光不可察觉的闪烁一下,只见她温柔地抚摸着云修然的头顶,“若你不介意,可称我一声苍姐姐。”
感谢上苍,让她能够重生归来!
“嗯,苍姐姐。”云修然叫道。
清浅闻言,双眸愈发柔和,能够听小然亲口叫她一声姐姐,真好!
之后的几天,云修然一直按着清浅的要求,每晚抽出固定的时间来练基本功。
起初不用说一个时辰,便是一刻钟,对于云修然都是一种煎熬。然而他一直咬牙坚持着,从未放弃。
看着这样的云修然,清浅总是既心疼又欣慰。
而就在这样平静的日子中,皇室追查杀害洪亦的凶手迟迟没有消息,而三位皇子选妃大会即将召开。
三皇子府,云瑾之坐在书桌前,处理着日常事务。
而就在这时,一个清澈的女声在房间里突然响起,“听说你病了?”
云瑾之抬头看去,便见一女子正坐在自己房间的太师椅上,喝着仆人给自己泡好的茶。
“不知姑娘今日突然造访有何贵干?”此人正是带着人皮面具的清浅。
清浅轻拨茶汤,抿了一口,才说道:“若我说我是来看好戏的,三皇子殿下是不是会将我赶出去?”
“姑娘!”云瑾之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
“开玩笑,三皇子何必当真?”清浅将茶杯放下,微笑着看着云瑾之。
她倒觉得将这温文尔雅的三皇子惹怒,似乎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不过今日前来确实没有其他事情,只是想问一下三皇子如今有何打算?”
“姑娘所问何事?”
“三皇子明知故问。”清浅挑眉。
“只是不知姑娘所作所为有何目的?”云瑾之凝视着清浅。
这个人从一开始出现在云郡主的葬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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