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给少霖找一个合适的妻子人选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帮少松避开赐婚的危机。”顾远业试图跟妻子讲道理,顾少霖又不需要继承家业,他的妻子人选可以慢慢挑。
“我不同意!”顾夫人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看中的人,凭什么让给别人?少霖的妻子可以随便选,为什么少松的就不行?”
顾远业受不了的退后一步:“你不要胡搅蛮缠!少霖的婚事不需要这样着急!再说不是还有苏眉在?他们俩从小就感情很好,不如干脆顺水推舟成全他们好了。”
“叩叩!”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争论,紧接着响起的是顾少霖平静无波的声音:“父亲。”
顾远业皱了下眉,打开了门,顾少霖逆光的站在门口,背后已经快要闲散的夕阳余光好像橘色的翅膀一样在他背后延伸着。
那一瞬间,顾远业以为自己看到了天神,随后反应过来,满怀叹息,这是他的嫡子,若不是那样一副虚弱的身体该有多好!
顾少霖身后,满脸焦急的孙嬷嬷和顾夫人的几个丫鬟全都在,此外还有锦瑟、墨香,看到顾远业走出来,全都恭敬的行礼问安。
“你怎么来了?”顾夫人红着眼圈快步走出来,关切的抓住了顾少霖的手:“手指冰凉,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关心自己的身子。”
“母亲,我没事。”顾少霖微微一笑,凤眸熠熠生光:“可以让我跟父亲单独谈谈吗?”
顾远业和顾夫人都有些惊讶,看向顾少霖,后者面色平静,眼神却犹如黑夜之中一把燃烧的火,能够灼伤人的灵魂。
顾夫人握了握儿子的手:“你自己多加注意。”走出门去,让出了这片空间给他们父子俩,并且体贴的关上了门。
孙嬷嬷大大地松了口气,低声说道:“夫人,您怎么就跟老爷吵起来了?这件事情那是老太太点了头的,您只管去找老太太说理就是了,何必闹成这个样子?”
顾夫人吸了口气,露出一个冷艳的笑脸:“你不明白的,这可能已经是我跟这个男人之间,唯一的交流方式了。”
从她的少祚不明不白死去的那一瞬间开始,从那个男人包庇那些有可能是凶手的人的时候开始,他们俩之间曾经的情分就已经被消磨的一干二净了。
她只有少霖了,为了这个儿子,她敢跟整个世界为敌,又何况是一个负心薄情的男人呢!
顾远业和顾少霖父子俩关起门来谈了很久,具体谈了些什么谁都不知道,只是一直守在门外的顾夫人等人看到,门打开的时候顾少霖是一脸笑容的走出来的,而后面的顾远业脸上的神色却很难看。
顾夫人莫名的就感觉到愉快起来。
在松涛苑用晚饭的时候,他们夫妻吵架的事情最终还是让老太太知道了,得悉了事情原委之后,老太太沉默了片刻功夫:“既然两个谁都不肯退让一步,不如干脆就把选择的权利交给那个姑娘吧,不管她选择了谁另外一个都不得再有异议!”
顾远业听到之后,很出奇的没有说一句话,整个晚上他都显得很沉默,不时的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难得出现在饭桌上的顾少霖。
老太太发了话,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宋姨娘心中暗暗窃喜,老太太心里毕竟还是向着少松的,她明白将来整个顾家需要依靠谁,说什么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了秦舒,那个女子只要不是傻子,就会明白在前途光明的顾少松和病秧子的顾少霖之间,应该选谁。
顾夫人嘴角边也露出一丝笑意,秦舒可是已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口拒绝了顾少松的提亲的,她怎么可能出尔反尔,一转头又重新选择了顾少松呢?
晚饭即将结束的时候,墨香忽然一脸慌张不安的出现在饭桌旁:“老太太,老爷,夫人,公子!刚刚枫雪苑下人来禀报,锦瑟姐姐中毒了!”
☆、第三十章 暗夜来客
秦舒看着被重重保护起来的五色山茶,一脸木然。
好吧,这是证物,这是剧毒的证物,因为这盆山茶花,承郡王妃只差一点就会被奸人谋害了,谨慎对待是正确可取的行为。
“喂!我说,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交给你绝对没问题吗?”秦舒满脸的无力,忍着额头上几乎跳出来的青筋瞪着一脸无辜的莫离:“那么,少了的那朵花哪里去了?被你吃掉了吗?”
“你真是喜欢开玩笑啊哈哈哈!”莫离讪讪的抓抓脑袋,自从上次一不小心把胡子抓下来之后,他就换了强力的黏合胶,确保自己不会在外人面前返老还童:“我要是吃了的话,你还能见得到我吗?”那是剧毒啊剧毒,想不开的吃一朵绝对马上升天的。
秦舒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完全没有任何愧疚的家伙,跟这样的家伙生气实在是件很费力气而且毫无意义的事情:“少了一朵花,也就是说,五色山茶有毒的事情已经被人发现了。”
“你怎么不说是幕后黑手又有了新的想法,比如把毒山茶的事情宣扬出去好败坏王妃名声什么的……”莫离说着说着忽然感觉面前冷意大盛,自己消了音,眼带无辜的看着她:“好吧,我错了!”
秦舒收回目光:“天色不早了,回去睡觉,明天我就回秦家去了,你打算怎么办?”继续打着神医的名号招摇撞骗,还是赶紧从哪来回哪去。
莫离一脸吊儿郎当的神色都被脸上贴着的白胡子白眉毛遮挡住了,漫不经心的甩着扇子:“再说吧!我走到哪里都能活的很好你信不信?”
秦舒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加快脚步远离了莫离,回房去了。
走到哪里都能活的很好,能说出这种话来的人,真是自信又潇洒,像风一样,让人忍不住的羡慕。
然而她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发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没有听到喜鹊唧唧喳喳的声音,青岚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听到声音就迎出来,屋子里面虽然照样的点着灯,却安静的有些诡异。
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道,不仔细的话绝对察觉不出来。
秦舒瞳孔微微一缩,敏锐的察觉到了极淡的危险气息,手指一动,金针已经入手:“什么人?出来!”
“啪啪啪!”鼓掌声不紧不慢的响起来,天青流云的帐子后头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烛光里一张面具闪烁着冷冷的光:“好胆识!可真不像是个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
秦舒眯起眼睛看着这个大大咧咧出现在别人闺房里的男人,忽然感觉有点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心里这么想着,实际上她也这么问了:“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面具男人微不可见的僵硬了一下。
敏锐的捕捉到对方的反应,秦舒越发肯定了:“是吧?我们绝对是见过的吧?既然是熟人,这样藏头露尾的有什么意思呢?”
对方似乎笑了起来,声音之中带着一股特殊的愉悦:“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人,不过你觉得这样的话就能让我摘下面具暴露自己的身份吗?太天真了吧?果然是深闺之中养大的不知世事险恶的大小姐吗?”
秦舒冷眼瞥了一下对方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黑衣蒙面人,重点在对方的手上扫了一眼,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被看穿了啊,真是失望,不过你背后那位仁兄好像不太妙,难道不需要先去看大夫吗?”
她早先闻到的那股淡淡的腥臭味,应该就是从那蒙面人手上散发出来的,皮肤微微透着青黑色,冒出了一个又一个小米粒般的水泡。
所以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啊!
面具男人目光之中仿佛蕴含了化不开的坚冰:“你果然知道那花上有毒!这么说来,就算你不是下毒的人,应该也是同谋,最起码也是知情者。”他修长优美的手指响亮的打了个响指:“把她带回去,仔细盘问,务必将事情调查清楚,这个消息可以同时卖给好几家,应该可以卖出大价钱来。”
他身后的蒙面人恭敬的应声,然后就毫不犹豫的走向秦舒,或许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已,完全不需要费多大力气就可以顺利带走她。
秦舒忽然笑了,一双琥珀色的猫眼闪着光,眼角骄傲矜持的扬起来:“既然你觉得我可能跟下毒的人有关系,怎么还敢这么放心的站在这里跟我说了这么多话呢?难道你就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的?”
她这么一提,已经走到她面前的蒙面人忽然就一声不吭的趴了下去,面朝下的狠狠扑到了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响,货真价实的五体投地。
女儿家的屋子里面一般而言都会有一股香味,秦舒的房间里面就有一种独特的暖香,很幽很细,似有还无,很容易被忽略过去,加上之前那股淡淡的腥臭味所致,这股极细极淡的香味就被人忽略掉了,下意识的就会当成是香闺之中的正常现象。
于是,蒙面男人不知不觉之中就中了招,毫无所觉的直接晕过去了。
“你什么时候下毒的?”面具男人倒是很淡定,就算形势急转直下,他也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的慌乱来:“我一直都在注意你的动作,除了你手上多出来的金针之外,你根本没有做过其他的动作。”
秦舒讥诮的弯起嘴角:“谁告诉你我是来了之后才下毒的?”
她的房间里原本就是有毒的,不为伤人,只为保险安全,像是青岚、喜鹊这些经常进出的人她都已经事先给过解药了,虽然她们并不清楚自己喝下的所谓薄荷茶事实上是专门解毒的药茶,换成陌生人进了她的屋子,不知不觉间绝对会中招。
“原来如此。”面具男人语带赞赏的点点头:“你很对我的胃口,要不要考虑一下,做我的人?”
秦舒一脸微笑的看着他:“我能当你是在调戏吗?”
“好吧,我说的仔细一点。”或许意识到自己的话对一个女孩子而言存在着歧义,对方改变了说法:“我对你的本事很有兴趣,加入到我的组织当中来,我会给你你想象不到的一切。”
他的话里面显示出了主人强大的自信心和魄力,好像只要他愿意,世界上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一样,这样的男人很能蛊惑人心,如果秦舒没有换了芯子,还是原本那个满心苦闷自卑的小姑娘的话,说不定就会给哄骗过去。
只可惜,这副皮囊里装着的是一个经历过生死,皇宫里见多了阴谋算计口蜜腹剑等等的灵魂。
“我想,在考虑这件事情之前,你更应该考虑一下另外一件事情。”秦舒琥珀色的猫眼之中闪过一丝狡黠,手中猛然抛出一个小瓷瓶来,与此同时身体向后冲向门口:“快来人抓贼啊!”
小瓷瓶被面具男人一拂袖子的力量彻底击成粉碎,白色的烟雾砰的一下子从中爆发出来,带着剧烈的刺激性味道,像是混合了芥末、花椒等等的味道一样,瞬间就让人涕泪横流。
面具男人在见到瓷瓶被丢过来的一瞬间就做出了判断,那股暖香之中蕴含着的毒似乎并不是很厉害的,凭他的实力根本就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想必对方也是看出来了,所以这个亡羊补牢的瓶子里面装着的定然是极为厉害的毒药!
他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就算有面具遮挡着,他的眼睛还是忍不住的一下子模糊了起来。
“快来人啊!抓贼啊!”那该死的女人已经趁机冲出去,毫不犹豫的叫嚷起来了。
真该死!他还从来没有过这样丢脸的时候!面具后面眼泪哗啦啦的留下来,忍着要把始作俑者大卸八块的冲动,他踏前一步,试图在滚滚浓烟里把昏迷的倒霉下属给带走。
“围住了屋子,别叫他给跑了!”承郡王府上的侍卫们动作很快,闻声立即就冲了过来,门窗等出口立刻就被把持住了:“大胆的贼人!竟敢到郡王府撒野!”
“砰!”的一声巨响,屋顶被人打出一个大洞来,紧接着一个臃肿的影子从中飞射而出,仔细看的话,那应该是一个人肩上扛着另外一个,被撞破的大洞里,充满刺激味道的白烟找到发泄口一样的疯狂涌出来。
“放箭!”见状,侍卫们也毫不含糊,夜色之中冰冷的箭矢冲着那踩着屋脊疾飞而去的身影飞速射去。
感受到背后袭来的尖锐啸声和迅速逼近的危机,奔逃之中的面具人忽然身体向下一坠,好像一脚踏空了一样,从屋顶上消失不见。
“他掉下去了!快过去看看!”侍卫们见状,立刻就有一队人手持兵器向着那个方向奔去。
可恶!脚尖勾住屋檐倒挂在檐上避开了飞箭的某人郁卒的在心中暗骂一声,身上带着一个人,加上之前在屋子里受到那股暖香的影响,往日里轻松的动作也有些难以维持了,飞箭过去之后,他立刻使了一个倒卷珠帘,脚尖发力,身体向上翻起,整个人轻飘飘的重新站立在了屋顶上。
然后,面具后的眼睛深深的看了不远处院子里的秦舒一眼,扛着自己的下属,几个起落迅速消失在黑暗当中。
☆、第三十一章 荣归,试探
原本就因为五色山茶的事情心情不好的承郡王在得知昨夜的贼人居然也是奔着毒山茶而来之后,脸色显得越发难看了起来。
秦舒今日就要回去秦家,她毕竟是秦家的姑娘,没理由一直住在别人家里:“姨母,幕后黑手还没有被找出来,这段时间里你跟昊哥儿可一定要小心才是。”
关王妃拍拍她的手背:“你放心,我这么多年可不是混过来的,幕后之人不出手还好,既然已经动了手被察觉了,再想有所举动就没那么容易了。倒是你,你那继母和妹妹在赏花宴上丢了脸,说不定会迁怒于你。”
对秦家人的品性,关王妃已经完全不抱任何希望了。
秦舒微微一笑,并没放在心上:“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姨母,我就先回去了,房间里留下了一点小礼物,怎么用也都注明了的,希望能够帮上忙。”
关王妃眼神之中闪过感激之色,微微颔首:“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秦舒心里其实是不放心的,特别是在昨晚的事情发生之后,那面具人临走前意味深长的一眼一直留在她心里挥之不去,好像魔咒一样,无法摆脱。
关王妃安排了侍卫护送秦舒回府,一方面是为了她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震慑一下秦家的人,表示秦舒背后还是有人的,不要以为她真的是毫无依仗的孤女。
而秦家这个时候,正热闹着,罗氏看着那名为下人,一身气度却堪比寻常富户当家主母的管事媳妇,难掩吃惊:“让我们家姑娘自己选?”
被派遣来传达这个消息的是老太太范氏身边的心腹,闻言颇为矜持的点点头:“不错,我们老太太,老爷还有夫人都对府上的姑娘很满意,但是适龄的公子却有两位,既然婚姻是结两家之好,不如也询问一下姑娘自己的意思。”没有提到顾家因为争夺一桩婚事闹出来的事情,更加没提及顾家忽如其来的中毒事件。
罗氏心中有些惊疑不定,顾七公子也就罢了,听说那就是个活不长的短命鬼,可是顾五公子可是好些人家眼巴巴瞅着的乘龙快婿人选,怎么会对这桩婚事如此上心?
秦舒她何德何能,怎么能够匹配那样优秀的男子?将来她的地位高过秦箐,叫秦箐可要如何自处?
因此罗氏毫不犹豫的就开了口:“要我说,还是七公子……”话音未落,外头忽然传来丫鬟们请安问好的声音,紧接着秦箐挑了帘子走了进来。
“母亲!”秦箐面上有些红晕,似乎是走得急了,还有些微微的气喘:“听说顾家来人了?”
罗氏脸上有些不好看:“冒冒失失的成什么样子?”尤其是还当着外人的面,女儿已经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一点风言风语都会坏了她的名声的!
顾家那位管事媳妇微微低下头去,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眼皮子底下的眼珠子却微微转动,这位莫非就是秦家的姑娘?听说顾家来人的消息之后这么急匆匆的赶过来,看样子对这桩婚事好像很看重啊!
秦箐这才注意到那个坐在下头一身体面打扮的管事媳妇,面上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