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也在墓前跪下来,她已经显怀了,小腹凸出来,跪下的动作有些不方便:“母亲,媳妇给您拜年来了,还有哥哥们,过年好!”
楚少霖小心的搀扶着她,笑起来:“母亲要是看见了一定会骂你,怀孕了还这么不安生,非要闹着一起来也就罢了,还非得过来磕个头。”
顾夫人临终前最关心的就是他们和未出世的孩子,要是看到秦舒挺着个肚子居然还敢下跪,一定早就数落起来了,连楚少霖一起数落。
可惜,他们在也不能听到顾夫人带着关心的埋怨数落了。
“母亲,过完年之后,我们可能就要离开京城了。”楚少霖让秦舒起来,到马车里面去等着,自己坐在顾夫人墓前开始聊天:“母亲一离开,感觉整个顾家都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老太爷都变了,还能指望谁不变呢?母亲早一步离开了也好,免得被那些乌烟瘴气给连累。”
絮絮叨叨的说着顾家那些烦心事,楚少霖把酒杯中的酒一一洒到地上:“我已经是镇北王了,总是要回到北疆去,以后可能来见母亲的机会就少了,不过母亲别担心,儿子可是很厉害的,一点问题都不会有!还有您儿媳妇照看着呢,她也很厉害!我会找人照顾好这里,母亲和哥哥们不会受到打扰的。”
秦舒坐在马车上,看着楚少霖坐在那里跟顾夫人说话,耳中却忽然听到了马车前进的动静,探头一看,却看到一辆马车到了这个地方,马车上悬挂着的灯笼上,一个“顾”字格外清晰。
顾家的马车怎么会来这里?
顾远业从车上下来,远远的站在那里看着墓前的楚少霖,脸上的神情复杂之极。
秦舒下了车:“父亲。”
“你也来了。”顾远业有些感慨,顾夫人谁在这个地方,大过年的除了顾少霖夫妻,那些庶子庶女们居然一个都没有来看望她的,凭心而论,顾夫人这些年虽然没有额外的照顾那些庶出子女,但是也从来没有苛待过他们,这样凉薄,真是让人心寒。
“夫君担心母亲和哥哥们年节寂寞,特意来看看的。”秦舒不知道顾远业心里的复杂情绪,有礼却又疏离的面对着他。
楚少霖听到了动静,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父亲来了。”
顾远业走过来,伸手拍了拍楚少霖的肩膀:“你很好,没想到我这么多儿子女儿,还记得来看看她的人,居然只有你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
楚少霖轻蔑的笑:“我从来不认为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会被血缘关系限制,就算有血缘关系的人,也一样可能会斗的你死我亡。”最明显的就是皇家,历来争夺皇位的惨烈疯狂,动辄一大片人落马,抄家灭族,那些斗的比仇人还狠的不都是手足兄弟?
顾远业无言以对。
“父亲相比有些话想单独跟母亲说,我们就不打搅了,先告辞了。”楚少霖不愿意跟顾远业多说什么,顾远业从来就不是什么合格的父亲,更谈不上慈父或者严父,没有了顾夫人,他懒得理会。
“母亲,我和舒儿就先回去了,有时间了再来看您。”楚少霖跪下来,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头,起身走向秦舒和马车。
“怎么这样的表情?”秦舒拿帕子给他擦额头上的土:“父亲还能想着在这个时候来看看母亲,最起码表示他心里是有母亲的。”
“哼,人都已经没了,这个时候表现的再怎么深情款款也没用了。”楚少霖对顾远业马后炮的深情表示不屑:“从我有记忆以来,对他的印象就很不好,除了上朝的时间,其他时间不是在董姨娘那里就是在宋姨娘那里,母亲那里一直都空荡荡冷冰冰的,若是没有他的纵容,顾少臻他们哪来那么大的本事跟上头勾搭上,母亲是被他给间接害死的,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点。”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秦舒也不喜欢顾远业,楚少霖都这么表态了,以后就把顾远业当成个普通的长辈,疏远的敬着就是了:“我们回去吧,过年呢,就算守孝很多事情都不能做,不过这可是我们俩,不对,是我们三个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
去年的新年她还是安然,还在安阳侯府那座巨大冰冷的牢笼里面,一年的时光而已,她从地狱爬上了天堂。
“好,我们回去过年!”楚少霖把秦舒搂进怀里:“娘子,新年快乐!”
“夫君,新年快乐!”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之间浓浓的情谊流转着,一直暖到心里去。
真好啊!顾远业看着远去的马车,暗暗的感慨,他也曾经跟顾夫人有过这样的甜蜜时光的,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就只剩下了怨怼和冷漠,从什么时候开始,记忆里那个鲜活温柔的妻子,变的再也不复当初了。
“夫人,我看你来了。”他坐下来,凝视着墓碑:“我知道你可能不想看到我,你连顾家的祖坟都不愿意进,可是我想跟你说说话啊,你走了我才知道,那些姨娘通房,哪个都不是妻子啊!”
少年夫妻老来伴,他们曾经是少年夫妻,可是却不能做老来伴了。
“我真是后悔啊,这么多年,怎么就忽略了你。”顾远业坐在坟前,痛心疾首:“失去了孩子的时候,你伤心,我也难过,你怨我包庇那些妾室,含糊过去没有给孩子报仇,跟我越走越远,我却想着我已经没了嫡子,总不能让庶子也夭折了,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护着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你该有多难过。”
没有了嫡子,他还有庶子,但是顾夫人,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你说当初我要是强硬一点,没有包庇她们,彻查到底的话,是不是我们之间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他会跟少霖一样出色,我们会儿孙满堂……”顾远业狠狠地擦了把脸,声音哽咽难闻。天底下没有后悔药,失去了再来后悔,再难过也是无济于事。
☆、第二百六十九章 赐婚,侧妃!
热热闹闹的新年就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过去了。
没错,就是兵荒马乱,连绵的大雪让大泰皇朝很多地方都遭了灾,国库空虚赈灾乏力,好在之前楚少霖出的损招,用名利地位引诱商人出资的方式得到了大力推广,好些巨贾富商慷慨解囊,总算是平静的过了这个年。
大年初二,北疆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北蛮犯边!在京城不知道的时候,镇北军已经正式跟北蛮开始交锋了。
镇北军要求镇北王回归北疆,统御镇北军地域蛮族,随之一同送来的还有北疆数万百姓代表送上的联名请愿书,请镇北王回归北疆。
看到请愿书,泰熙帝沉默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不希望楚少霖回归北疆,一旦放虎归山,他日就是养虎为患。
“皇帝,绝对不能让镇北王去北疆!”林太后得知消息,顾不上正在跟泰熙帝针锋相对,匆匆忙忙的赶来:“当初先皇之所以要下手铲除镇北王,就是因为镇北王在北疆一带拥兵自重,北疆一地居然只知有镇北王,不知有圣上,镇北王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但是北疆战事爆发,不让镇北王回去?拿什么理由来反对?
泰熙帝提出这个问题之后,林太后也哑了火,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了。
提出解决办法的人是卉妃,她状似无意的说道:“镇北王妃不是身怀六甲吗?她能经得起这样的长途奔波吗?不是听说镇北王妃的胎像不大稳?”
林太后顿时眼睛一亮,听说镇北王和王妃伉俪情深,镇北王妃眼下又是身怀有孕,镇北王宝贵的后裔在她的肚子里面,要是能把镇北王妃给扣留下来,不愁镇北王不俯首听命。
林太后能想到的,泰熙帝自然也想到了,但是不同于林太后,他并不认为留下秦舒,会对楚少霖造成多大的影响。
女人嘛,就算再喜欢,也比不得江山重要,有了江山,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至于说子嗣,别的女人难道就不能生了?
他觉得扣留下秦舒,不但不能借此要挟楚少霖,反倒会激化他的态度,若是一怒之下,到时候真的举兵反叛了,他该找谁哭去?
“万一,镇北王妃只是镇北王推出来的表象呢?”泰熙帝不敢这么轻易就把楚少霖放走:“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大丈夫何患无妻?若是我们扣下了镇北王妃,放走了镇北王,恐怕除了放虎归山之外,还让这只老虎心中愤怒,更加的无法掌控。”
林太后自信的笑:“你到底还小,不了解镇北王这一脉,他们这一脉的人向来都是令女子趋之若鹜的,不为他们俊秀的长相,历代镇北王都是情种,他们要不不会付出感情,一旦付出了就绝对是死心塌地此生唯一的,当年先帝能够那样顺利的对付了英武冠世的镇北王,就是从他的王妃身上下手的!”
泰熙帝听到林太后居然就当着卉妃的面大大咧咧的谈到当年镇北王被陷害的事情,用力的咳嗽了两声,看了卉妃一眼。
卉妃很机灵的低着脑袋,早在林太后说到当年事的时候她就赶紧装出了一副什么都没听到,没听懂的样子来,心里却莫名的对镇北王妃充满了羡慕嫉妒。
这样出彩的男人,偏偏能够情之所钟,一生一人,世间女子所奢求而不得的,不就是这一点吗?
想当初她也曾经对一个人动过心,想过要是能够嫁给他,这一辈子就算去过平民百姓的生活,粗茶淡饭也是可以的。
但是那个人却害死了她的父皇,一直最疼爱她的父皇,直接造成了西岳的一片慌乱,被大泰皇朝趁机打的溃不成军,她也变成了和亲公主,被葬送在深宫里。
但是卉妃,也就是八公主心里并不恨苏秦,跟苏秦有什么关系呢?他只不过是别人手里的那把刀,被人逼着来做那些事情,而且后来因为做了的这些事情愧对于她,居然直接投江自尽。
听到苏秦死讯的那一刹那,八公主的心情很是复杂,不是欢喜,也不是悲伤,心里莫名其妙就好像被挖空了一块一样,空落落的。
她想,穷其一生,她可能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能让她动心的人了。
“既然如此,不妨先试探一下。”泰熙帝终究是不敢这样武断,万一楚少霖不像先辈一样痴情不二怎么办?他毕竟是在顾家长大的,没有受到镇北王一脉的言传身教,而顾家,那一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顾远业若说是宠妾灭妻也不为过了。
这样环境下长大的楚少霖,泰熙帝不放心。
林太后想了想,也同意了:“你想怎么试探?”
泰熙帝眯起眼睛,打起了主意。
年节过去之后,泰熙帝重新临朝,散朝之后忽然降下圣旨,将左都御史查轩之女查清茗指给镇北王为侧妃。
消息一传开,满京城哗然。
查清茗那是谁?京城鼎鼎大名的才女加美人啊,不像明荃那样虽有才名更多却是疯名,查清茗可是真正的才女,就算对女子再看不起再自命清高的古板老头说到查清茗,都要赞一声好。
这样一个才女,好多人都在猜测最终怕是要花落皇家了,一个妃位是跑不了的,岂料天意难测,一道圣旨,居然就把她变成了镇北王侧妃!
侧妃,听着好听,实际上当着王妃的面,那就是个妾室!
“听说左都御史查轩家里面快翻天了。”秦舒慢慢的咬着酸梅子,睨着满脸苦恼的楚少霖笑:“人家好像很不满意呢,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要给你做侧妃,这也难怪,查姑娘可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查夫人早在女儿及笄之前就翻遍了京城才俊,憋着劲儿的要给女儿找一个如意郎君,皇上来这么一手,对查夫人来说,可不就是晴天霹雳。”
楚少霖伸出手指按住秦舒的两眼眼角向上扯,她的猫眼瞬间被扯成了倒三角眼,他还不解气,在妻子怀孕之后越发粉嘟嘟的脸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叫你幸灾乐祸!”
“哎呦!”秦舒怀孕之后各方面的感应都变的灵敏了许多,皮肤更是娇嫩的堪比婴儿一般,被咬了一口之后居然瞬间就浮现出了几个红红的压印:“你是狗吗?”
“我要是狗,你是什么?”楚少霖看着那几个压印其实早就后悔了,嘴上却不肯认输,一边讥笑着秦舒言语不当,一面凑过来在那几个压印上轻轻的吻过,用舌尖一一轻舔。
“你……”秦舒顿时感觉一阵酥酥麻麻,赶紧把人给推开了,一手捂着自己的脸:“谁幸灾乐祸了?你眼看着都要迎娶侧妃了,我这还没人老珠黄呢就要给新人让位了,还不许我酸两句发发牢骚啊?”
“行行行,你做什么都行!”楚少霖一听秦舒居然因此泛酸了,心里立即甜的喝了蜜一样,搂住了就是一阵腻歪:“你放心,我可是立下誓言只要你一个人的,这件事情皇上也知道,他怕是在借此试探我。”
泰熙帝秉性多疑秦舒倒是知道的,只不过泰熙帝忽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是想试探楚少霖什么?试探他是不是真的对秦舒一心一意?
别逗了!秦舒暗暗撇嘴,泰熙帝可不是那样的性子,何况他又不知道她跟安然之间的关系,更加不可能帮她试探丈夫。
“简先生送信过来说,镇北军已经跟北蛮交上手了。”楚少霖狠狠地捏紧了拳头,镇北王府在北疆,北疆才是他的归属之地:“镇北军上下,连同北疆百姓,上述皇上,请求让我回归北疆。”
秦舒脑子里的念头迅速地转悠起来,毫无疑问,泰熙帝绝对是不希望楚少霖回到北疆去的,那就意味着他对镇北王和镇北军失去了控制能力,但是他又不能公然驳回镇北军和北疆百姓的要求。
镇北王本来就是属于北疆的,楚少霖回去北疆,天经地义,就算是皇上,你不许人回去,也必须有一个万全妥当的理由!“他不能想让你离开,可是又不能驳回来自北疆的请求。”秦舒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泰熙帝的意图:“这个时候赐下侧妃,按照你的脾气性情,怕是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哪怕是顶着抗旨不尊的名义。”楚少霖喜笑颜开:“还是娘子了解我!”圣旨算什么?不也就代表了一个人的意思?当皇帝了不起啊?
☆、第二百七十章 侧妃PK外室
秦舒细细的把前后联系起来,仔细推敲着泰熙帝这忽然举动里面隐藏着的深意。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泰熙帝是她看着长大的,那家伙有什么心眼,动什么心思,她略一思索就能猜的不离十。
把查清茗赐给他做为侧妃,查清茗这样出名的美女兼才女,换成是一般人绝对是欣喜不已的谢恩,但是楚少霖不会。
这样一来,无疑就证明了楚少霖不好女色,所爱唯独自家王妃一人而已。
“对了!”秦舒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楚少霖精神一震:“你想到什么了?”
安然曾经是最了解泰熙帝的人,秦舒应该可以猜到那位高高在上的君主在打什么鬼主意。
“夫君,你听我说。”秦舒脸色严肃的盯着楚少霖:“皇上,恐怕是想把我扣下做人质,用来牵制你,这样你就算是远在北疆,也不能摆脱他的控制影响。”
用查清茗这样的美人才女来试探楚少霖的心思,若是证实了他真的只要秦舒一个人,那么秦舒就会变成牵制楚少霖的重要棋子。
楚少霖随即也明白过来了,对泰熙帝的阴险心思愤恨无比:“留下你?且不说让我们夫妻分离这个主意有多么的混账,京城这样的凶险之地,你要是留下来,恐怕早晚被人谋算成功了,不行,这回不能继续隐忍了,就算彻底翻了脸,我也要带着你一起离开京城!”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楚少霖想来想去难以遏制住怒火,终于一掌把桌子给劈了:“混蛋!”
“那是我陪嫁里的黄花梨桌子,我很喜欢这个样式的。”秦舒看着变成一片狼藉的桌子,满脸无辜的控诉楚少霖的暴力。
“乖,我会照这个样式叫人用黄花梨和紫檀给你打个十张八张的。”楚少霖甩了甩手,一开始有点不自在,但是很快调整了过来:“你的意思呢?跟我一起离开吧?你不会留下来的是不是?”
他像个急切地小孩子,紧紧地抓着秦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