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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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阙-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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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找景川侯。”
“哦,你找他做甚?”
秦凤仪笑嘻嘻地,“那是我爹!”秦凤仪一向为人热情,他见这人愣怔在门口不动了,连忙过去把人拉过来按到椅间坐下,还把自己没吃的茶递给他吃,这人吃了口茶,方慢调斯理的开口,“我怎么不知道,他有你这么个大儿子。”
秦凤仪哈哈笑,“他也不晓得哪。”
那人沉默片刻,问秦凤仪,“你是姓秦吧?”
“咦,大哥你怎么知道?”
“叫秦凤仪。”
秦凤仪眨巴眨巴眼,“大哥你听说过我?”
景川侯少时袭爵,到今日也颇经风雨,且此人一向心机深沉,等闲事难动他心的。结果,今日硬是开了眼界,他闺女口口声声中意的这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景川侯咣啷将茶盏往几上一撂,起身便走了。秦凤仪还没回过神,忽然有一队兵破门而入,冲将进来,绑了秦凤仪就走。秦凤仪哪里经过如此阵仗,他吓坏了,当下顾不得多想,大叫道,“爹!景川侯,你可不能不认我啊!爹!爹!救命啊!”
秦凤仪那嗓门,天生辽阔,他一叫唤,简直是把一衙门的人都喊出来了,他情急之下啥都顾不得了,景川侯乃京城名流,可丢不起这个脸。郦悠先跑出来,见秦凤仪都被绑起来了,忙道,“这是怎么了?”
秦凤仪大叫,“郦叔叔,有人要害我!我爹呢,赶紧去找我爹!叫他救我!”
郦悠就在景川侯旁观着,瞅了瞅一张铁面的景川侯,声音也弱了三分,“这不就是你爹么!”怎么儿子不认识爹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啊?”秦凤仪惊住了,咦,景川侯不是个老头儿么!他自知认错了人,那收拾他,叫人抓他的不会是别个,定是景川侯无疑了。秦凤仪立刻改口,“岳父!爹!你可不能这样没情义啊!小婿好意来给你请安,你就是瞧不上小婿,也不能下此毒手啊!”
景川侯现在只恨没提前吩咐堵上秦凤仪那张臭嘴,景川侯一张俊脸几乎是狰狞了,他的声音仿佛自深渊地狱里冒出来的,还带着丝丝寒气,“闭——嘴——”
倘是熟悉景川侯的人,这会儿都能吓个半死。秦凤仪偏不是个会看人脸色的,他两肩一抖,就抖开了侍卫,对着侍卫一呶嘴,那侍卫连忙给他将绳子解开了。说秦凤仪不要个脸面吧,他还挺有几分小机伶,过去立刻给景川侯跪下,规规矩矩道,“小婿秦凤仪给岳父请安了!小婿刚来京城,心里牵挂岳父,冒昧过来,不想竟叫人误会,给岳父惹了麻烦,小婿给岳父赔罪了。”给景川侯磕了三个头。
景川侯咬牙,“起来吧。”
秦凤仪干脆俐落的起身,团团一拜,“扰了诸位大人的清静,凤仪给诸位大人赔不是了。”
诸人瞧了场热闹,只是景川侯好像也没否认这漂亮小子是他女婿,看景川侯那脸哟,黑的跟锅底似的。大家忙道,“无妨无妨。”纷纷散了去。
秦凤仪见大家都散了,他想着,今天总算见着景川侯的面,亲事也不易在这里提,于是,秦凤仪道,“岳父,小婿也先告退了。明日再去给岳父请安。”
景川侯冷笑,“择日不如撞日,你干脆把你明天的安也今天一并请了吧!”拎着秦凤仪就出了兵部衙门!


第42章 惊吓
秦凤仪真的是给景川侯拎出兵部的, 他今年不过十六,身量未成,景川侯则不同, 身高八尺, 足高秦凤仪一个头, 且又身在武行,拎着秦凤仪是半点问题都没有。秦凤仪也是豁出去了,他生来受宠, 又正是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胆子就大, 只要景川侯故意整他, 勒他脖子,他立刻千回百转的叫爹!
反正岳父也是父么, 父就是爹!
饶是景川侯一品侯爵, 兵部大员,也很受不住秦凤仪这般百转千折的跟他叫爹。景川侯是有身份的人, 他骑上马,瞥秦凤仪一眼, 秦凤仪立码一声呼哨, 管事小厮侍卫一堆人颠颠跑了过来,还牵着秦凤仪的照夜玉狮子。昨日景川侯见此良驹,还赞叹此良驹便当是那美少年骑才不算辜负此等良驹,今日再看,只觉这无赖糟蹋了好马。尤其秦凤仪还跟自家管事下人介绍, “这就是岳父大人。”
一群管事小厮侍卫的连忙跟景川侯见礼,直呼亲家老爷。景川侯简直牙疼,瞥都未瞥一眼,骑马先行。秦凤仪带人跟在后头,一直到了景川侯府,这回门房没有拦着。不过,见自家侯爷亲自把人带了回来,门房对这位出手大方的秦公子颇是另眼相待。
秦凤仪的小厮管事侍卫自有人接待,秦凤仪一路跟着景川侯就往不知道哪里去了,实在是侯府太大,秦凤仪有些眼花,他努力记着路,就同景川侯到了一处书斋的地方,四周书架满满的都是书,景川侯往书案后坐了,案角上摆着一盆开得正好的茉莉,花香袭人,配上这一屋子的书香,就有说不出的雅致。一时小厮奉茶来,景川侯端了茶慢慢的呷品着,也没理秦凤仪。
秦凤仪没有品茶的心,他记挂着自己与阿镜妹妹的亲事呢。见景川侯不理他,他小心的凑上前,殷勤百倍的喊了一声,“岳父大人。”
景川侯简直听不得这话,喝道,“闭嘴!”
“你倒是同我说句话么。”秦凤仪面露哀怨,“我晓得岳父大人不喜欢我,可我与阿镜妹妹两情相悦,缘定三生……”秦凤仪这话还没说完,景川侯手中茶盏啪的一声砸在秦凤仪脚下,景川侯武将出身,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一盏上等官窑薄胎雪瓷已是碎成无数片,一篷温热适宜的茶水溅湿了秦凤仪身上的朱红袍摆,将那朱红衣角染成一抹暗红。秦凤仪脸都吓白了,怔怔的看着景川侯,景川侯道,“秦公子还是回去照照镜子,再过来与本侯说话!”
秦凤仪呐呐,“我,我,我每天都照镜子,今早刚照过了。”
景川侯:……
秦凤仪胆子并不大,但他十分有个拗脾气,他敢过来求娶,心里也想过岳家不乐意。他那春天花朵一般的唇瓣抖了抖,心下自我安慰两句,继续大着胆子开口,“岳父,是嫌我家门第不好?”
景川侯觉着自己在与个白痴说话,见秦凤仪一幅要吓死的模样,景川侯更是看他不上,冷声道,“你有什么地方能匹配我的爱女的?嗯?”
秦凤仪眨巴眨巴眼,他不怕景川侯说话,他就怕景川侯砸东西,太可怕了。想了想,秦凤仪道,“要说门第、才学、出身,我样样不如阿镜妹妹。”
景川侯一听这话,心气方顺,“你既有此自知知明,就当速速退去!再不要登我家门!”
只是,不想秦凤仪继续道,“这些我都没有,我就是,长得比阿镜妹妹好看。方阁老都说,我们这叫,才貌双全。”
景川侯气得眼前一黑,狗屁的才貌双全!景川侯道,“你少拿方阁老压我!”
“我干嘛压您啊!您是我岳父,半个爹,我说的都是实话,方阁老是这样说的,说我们是才貌双全的好亲事!”好吧,这话一出,景川侯又一茶盅砸了过来,他准头颇是不错,又砸在秦凤仪脚畔。先时那一茶盅,秦凤仪怕的要死,如今又一茶盅,秦凤仪神奇的发现,自己不大怕了。竟适应了岳父的坏脾气~秦凤仪还仗着胆子道,“真的,我要是敢有半个字骗您,天打雷霹!”
景川侯脸色黑沉,眼瞅便是风雨欲来。秦凤仪却是叨叨开了,“我早打听过,您家先时乐意的是平郡王府的平岚公子,可那个平岚,听说很不正经,房里七八个通房小妾,这样的人,如何能对阿镜妹妹好?我虽则出身有限,可我是个一心一意的人,我必然一辈子都待阿镜妹妹好!”
景川侯冷笑,“你就是用这种花言巧语哄骗的我闺女吧!”
如果秦凤仪再多些历练,此时此刻,他就会明白,景川侯看他的眼神,完全就是亲闺女被拐的亲爹盯着拐子的眼神啊,那简直是恨不能把秦凤仪撕成千万片!
秦凤仪急道,“这都是我的实心话,我也没有骗阿镜妹妹!还是你觉着,我这脑子能骗了阿镜妹妹!”
景川侯真给这傻瓜气乐了,景川侯冷笑,“你既知道你这种脑子,我难道叫闺女嫁个傻子!”
秦凤仪气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道,“我是傻子?你瞅瞅京城内外,有比我生得更好的!恕我直言,岳父您老人家,威风是威风,可论相貌,也是不及我的!”
景川侯冷冷一笑,“我是不及你这花里胡哨的小子。”而后,他突然绕过书案,一步上前,秦凤仪都没闹明白什么事,就给景川侯按压在书案上,案角上摆着的那盆茉莉被秦凤仪挣扎间挤下花几,啪的一声,摔成几瓣,泥土纷飞,花根委头,花瓣零落。秦凤仪大惊,因为,一柄凉嗖嗖的匕首正压在他那张世间有一无二的脸上,景川侯露出个魔鬼般的笑容,他的声音仿佛九幽地狱的诅咒,“让我瞧瞧你有多好看?”
秦凤仪吓得,嘎巴嘎巴嘴,都没说出一句求饶的话人,倒不是他多硬气,实在是吓得狠了,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景川侯还以为把这小子吓死了呢,结果一试,还有气!
秦凤仪醒来时,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头顶是天蓝色的帐子,瞧着有些眼生。愣怔了一会儿,秦凤仪才想起先前的事,他顿时吓得不轻,一摸脸,摸到厚厚的绑带,然后,闻到浓浓的药膏药,继而,脸上麻麻的疼。秦凤仪摸出怀里的小镜子一照,就见镜子里一个把脑袋都包成纺缍的人,就露出一双眼睛。秦凤仪眨眨眼,里面的纺缍头也眨眨眼。秦凤仪吓得浑身哆嗦了一阵,然后,陡然爆出一声嚎啕,继而大哭起来!
完啦!
完啦!
这该死的心黑手狠的景川侯给他毁容啦!完啦!他没了美貌,阿镜妹妹再不会嫁他的!秦凤仪哭声震天,大半个侯府都听到了!守在门外的景川侯府的小厮更是险些没给震聋,那小厮进来说些什么,秦凤仪完全没有听到,他只顾自己伤心,在侯府嚎啕了大半个时辰,越想越觉伤心。一时,见着自家大管事进来,秦凤仪更是悲从中来,抱着大管事的腰,继续嚎了小半个时辰。
大管事孙渔一见自家大爷的头脸都给包裹成这幅样子了,顿时吓得不轻,他立刻明白大爷这是遭了侯府的黑手啊!孙渔的眼泪也心疼的掉了下来,待秦凤仪哭的好些了,温声解劝秦凤仪。
秦凤仪哭的伤心欲绝,痛彻心扉,直至哭哑了嗓子,哭得什么都哭不出来了,这才收拾起自己的小镜子,揣在怀里,挺着颗纺缍头,了无生趣的与大管事走了。
秦凤仪一路哭回了家,大管事要看他的伤,他还不让。大管事哄他道,“京城有神医,倘医治及时,并不会落下疤痕。”
秦凤仪心性简单,再者,也是急着恢复美貌,便信了大管事的话。把其他人撵了出去,大管事一层一层的将纱布解开,直解了一盏茶的时候,才把秦凤仪那一脑袋的纱布悉数解下。然后,大管事都愣了,秦凤仪抽咽着,伤心的问,“是不是很难看?”自小美到大的人,哪里经得过毁容的惨痛哟。秦凤仪想想毁容之事,都不想活了。
大管事眼中却爆出惊喜之光,大声道,“大爷,你脸没事啊!”
秦凤仪惊的大张着嘴,露出个漂亮的蠢样,守在外头的琼花桃花揽月等人早便等不及了,在外听到大管事的话,都推门进来,齐齐看向自家大爷的脸,果然没事啊!
秦凤仪连忙掏出小镜子一照,咦?还是他那张美绝人寰的脸啊!秦凤仪摸了摸,一点儿没变。他又拿起从脑袋上解下的纱布闻了闻,一股子药味。秦凤仪对着镜子细瞧自己的脸,问他们,“我怎么觉着我脸有点肿啊?”
琼花仔细观察,指了指秦凤仪一边侧脸,道,“这边似有一点。”
桃花素来嘴快,问,“大爷是不是挨打了?”
秦凤仪嘀咕,“兴许是那黑心老头子趁我晕过去嫉妒我生得好,揍了我两下。”
不过,美貌还在,就足够秦凤仪欢喜的啦。只是,他哭的太狠,嗓子哭伤了,孙大管事连忙打发小厮去请了京城名医,过来给他家大爷看嗓子。心下却是想着,这景川侯府可真够恶劣的,竟然想出这种法子来整人!可是把他家大爷吓坏了!
至于景川侯,听得陈忠陈管事的回禀,“都哭傻了,那秦家小子,一路哭回了住处。没一会儿,他家里又着人去了安和堂请郎中,听说是哭得太狠,哭坏了嗓子。”
景川侯想到秦凤仪那嚎啕大哭的惨样,总算出了口恶气!


第43章 景川侯的女婿
秦凤仪绝对是给景川侯吓住了, 他在家里养眼睛养嗓子的养了三天才好,这养好了,也不敢再去景川侯府。但, 这不去景川侯府就娶不到媳妇啊。
秦凤仪思量半日, 想出个主意来, 悄悄吩咐管事去打听郦家,尤其是那位郦悠郦大人,打听清楚是什么来历, 居何官职,住在哪里。这些都是比较浅显的内容, 秦老爷既然命大管事随儿子一道来京城, 这位大管事自然有些本领。不过出去半日便回来了,同自家大爷道, “郦家也是京城名门, 这位郦悠郦大人,出身郦国公府, 是郦国公的小儿子,现下在礼部任郎中。”又把郦国公府的大致情形与自家大爷说了说。
秦凤仪便带着管事, 出去置办了几样礼物, 然后,打发揽月去郦国公府递帖子。揽月是个机伶人,不过,他比较担心这事能不能成,“大爷, 侯府都这么难进,国公府能叫咱们进么?”
“笨,侯府难进是因为景川那老头是个瞎子,你以为天下人都是瞎子啊。放心,我都在帖子上写明白了,这事一准儿好办。去吧。”秦凤仪道,“多带银子,宰相门房七品官,把门房打点到了,咱们这帖子就好进。”
揽月连忙应了,捧着拜匣就去了郦国公府。
大管事不放心,道,“揽月也是头一遭来京城,我陪他一道吧。”
揽月果然露出个放松的模样,秦凤仪想着揽月初来京城,怕是些胆小,点头,“一并去吧。”
俩人出门,先偷着瞧了他家大爷这帖子上写得啥。一张帖子,秦凤仪能写啥,无非就是写着想拜会郦悠郦叔叔,只是落款比较独特,落款写得是:景川侯之婿扬州秦凤仪。
大管事唇角直抽,揽月悄声笑,“别说,咱大爷还真灵光。”
“行了,这就去吧,你也跟着长长见识。下回再送东西,就你自己来了。”其实,孙渔也没跟公门侯府这等门第来往过啊,倘不是秦凤仪有主意,而且,一幅极有把握的模样,一行人在这京城就得六神无主了。说到这个,大管事倒觉着,自家大爷不愧是自家大爷,很有做主子的主心骨。
俩人往郦国公府去,先给郦国公府比侯府更胜一筹的气派震得不轻,而后,定定心神,方挺胸抬头的去门房送拜匣。由于秦家舍得拿银子打点,门房倒也好说话,再一听是景川侯家的女婿,扬州秦家送来的拜匣,更是不敢小瞧。
当然,门房不大晓得扬州秦家是哪家,但,景川侯他们知道啊,这,倒是没听说景川侯府上办喜事。大管事孙渔硬着头皮,“亲事刚定,四天前,我家大爷刚到京城,颇得贵府三老爷相助。故而,想过来拜谢。”
门房主要是不敢怠慢景川侯三字,道,“您里头喝茶,我进去回一声。”
孙渔与揽月便坐在门房里等信,门房里有人还给他俩端来热茶,俩人心里七上八下,只怕郦国公府说他们是骗子,哪里有心情吃茶。坐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就有小厮跑出来回信,说这帖子府里大少奶奶收下了,让秦家公子明儿个只管过来就是。
二人心下大定,连忙起身谢过传话的小厮,揽月又给了跑腿银子,如此,二人方告辞回府。
路上揽月就忍不住了,笑道,“别说,咱大爷这法子还真成!”
大管事孙渔不愧忠仆,借机给大爷刷威望,道,“瞧见没,咱大爷不凡哪。别看他往日间不大管事,心里却是个有主意的。这样的公府侯门,说一声不让进,怕是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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