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后生
作者有话要说:
转眼又是半月,幽岚杀人罪坐实,被判处极刑,将于今日午时被斩首示众。
沈菲愿做闲云野鹤,不愿被束缚,且认为云霖才是下任定国公,拒不承认是洛菲。云霖既已接下圣旨,迫于无奈,今日便是她受封为定国公的日子。
对于此事,木容枫笑笑而已,云霖曾是天霖寨寨主,这摇身一变成为万人之上的定国公,着实有些可笑。且不说山匪之身份,即便不曾是,如此世袭,不是特权又是何?
洛伊皱着眉,对于云霖袭母亲爵位,云霖姐姐虽是母亲养女,但由她袭位实在是不合适,若是旁人知道她的身份,必定以她做文章,免不了又是腥风血雨。他略微张着嘴,终究还是不曾说出口,菲姐姐与霖姐姐之间定是有秘密才是会如此做,菲姐姐也不至于如此大胆……她们之间究竟是有何秘密?
亭亭见到云霖姐姐的反应相较之前更大了,原是那些日子的相处已经融洽了许多,可这最近又偏生了何嫌隙,两人竟又势同水火?
洛家失势之时,真正愿意倾力相助之人不过至交,然与洛帆私交甚好之人又皆被连累,贬谪至苦寒之地。如今,洛家之女重登定国公之位,金銮殿上,文武百官笑脸相迎,恭贺其荣登公爵之列。云霖白了白眼,对她们皆是嗤之以鼻。人情冷暖,其深有体会。
“听闻定国公尚未婚配,本侯幼子年方十八,不如许配给定国公如何?”
云霖走着,身后传来话语。相同话语今日已不知听了多少遍,云霖双眼紧闭之后再睁开,强压住内心的不满与恼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道:“安庆侯抬爱,晚辈不敢当。晚辈自由惯了,尚不想婚配,安庆侯的好意晚辈心领了。”
今日着实有许多贵族官员愿将儿子许配与她,可怜洛伊遭遇,无人愿娶为女婿。云霖心内暗痛,即便洛伊是完璧之身,只怕亦无人问津。当年洛家男眷被没为官奴或官妓,她们可都看在眼里。
“晚辈有一弟,倒也是年方十八,听闻安庆侯二女尚未娶夫,不如……”云霖并未直接说出,而是拖着长音一脸诡异看着她,安庆侯脸色突变,连声说着尚有事要处理而先行告退。云霖沉下脸,黑如包公,冷哼一声甩着黑袍袖子而去。她有些责怪自己,岂能拿洛伊开玩笑,实则是过分!
刑场围绕着好几层人,有男有女。木容枫站在最前排,身旁是沈菲,两人正一脸焦虑地看着李钥。看她脸色红润,也不知前次洛伊给的药她到底吃了没有。李钥一直垂首,方才明明看到了她二人,却只是迅疾垂首。她究竟是做什么?木容枫暗思,她该不会真的一心求死而未服下药吧?
杨辑提着饭菜前来。木容枫接过,请求行刑官给她一次机会送送这位好友。行刑官体恤,准了她的请求。幽岚隐姓埋名,又是六扇门捕快,如今身份败露,愿来送行之人却是不多,世态炎凉啊。难得尚有木容枫,倒也是讲义气之人。小吏前来验过酒菜,证明无毒方才放行。木容枫缓缓走向李钥,而李钥仍是垂首不看她。
“长乐,吃些酒菜好上路吧。”放下篮子,将内里菜一盘一盘端出,又将酒倒满酒杯。夹起一块红烧肉,放置李钥嘴边,李钥这才抬首,眼神清澈如水,却又歪了头不愿吃。
“你不愿吃,那便不要吃,喝杯酒吧。”端起酒盏,又置于李钥嘴边,轻轻唤道:“长乐,且与我饮一杯。”又倒满另一盏,先行喝下。
李钥犹豫,见其喝下,凑近酒盏,一口气将其喝下。“大家可还好?”
“都好,云霖如今已贵为定国公,洛伊不再是木府侍人,不再是贱籍。倒是你,长乐,对不起。”木容枫眼神黯淡,仿佛是自己害了她。
“不必如此,是我犯下罪行,与人无尤。众人安好便好,我走得亦会安心。”
木容枫闻言,一怔,暗想,难不成她真不曾服下那药物?“你,那药?”木容枫说得极为小心与轻声。
李钥却只是轻摇头,浅浅一笑。“不。”只此一字,便不再言。
木容枫尚在发愣,那厢已有小吏前来唤她离去。木容枫装好饭菜,略微走了几步,又凝眉回眸,平静的外表下是惊慌的心神。长乐,那是求死之心么?那样的微笑,却是令她胆寒的笑容。
回到看客之中,木容枫复杂地朝沈菲与杨辑摇头,说出心内的焦虑。她们只能等,若是一刻钟后药性还不发作,难道真的只能劫囚?
李钥朝木容枫看来,嘴角露出一丝毫无杂质之笑,仰面深呼吸,待垂下眼睑,落出滚烫之泪。我李钥,此生有朋三两足矣。不……忽眼神发生变化,一潭死水起了涟漪。
“不好,李钥她……”沈菲看见李钥的异常,木容枫瞬时看去,却见李钥已低垂着头,脑袋耷拉着。
“药性发作是这般?沈菲,这与你所说不符啊。”
“不是,并非只是药性发作。”
“大人!犯人有异样!”顾不得听沈菲完言,木容枫已朝行刑官吼道。
行刑官闻言,遣人去看,李钥嘴角流血,脸色苍白如纸,已然没了气息。那人摇头,向行刑官言明。
犯人于大庭广众之下暴死,便不再行刑。请了仵作检查,皆是言道自断经脉而死。犯人既死,斩首之刑不复执行,尸首亦由木容枫领去。木容枫不知李钥何故自杀,一路自责不断,悲痛不断。所有事情皆不能如她所预料,她果然没这般没用么?
“木容枫!”沈菲一边把脉,连瞪木容枫几眼,厉道:“能否安静些,李钥还活着,自断经脉只是假象。只是我不知为何,她要以自断经脉为假象?事先既已服下药丸,又饮酒一盏,当应发作才是?”
“没死!”木容枫表情一僵,收起悲痛表情,“她还活着,为何不早说?”
“是你不听。”
“不过,她这身内功,或许保不住了。”
木容枫脸色再一变,怔住了。内功不保,对学武之人来说是否很残忍?
七日后,幽岚下葬,一起从简。
静宓轩。
“长乐,你为何自断经脉?”李钥衣冠下葬之时,却亦是苏醒之时。一切安妥,木容枫等人急速赶回静宓轩,一同探视。
“你们不知,我自小在血门杀手营,因体质特殊,早已练就百毒不侵。沈菲之药虽厉害,我若不以自身之力相助,亦不能促发药性。故此才出此下策,倒是令诸位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云霖说道。
没人提及她的功力之事,毕竟此刻并不适合提这事。待她身体好些,或许还能恢复几成,一切看的是造化。
“接下去该如何?李钥这名定是不能用了。”幽岚是杀手名,李钥是原名,如今可当真是要隐姓埋名了。
李钥躺在榻上,眼珠缓缓转了一圈,缓缓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不如便叫‘方远朋’吧。”
众人点头,只洛伊一人低头沉思,不言不语。
“洛伊,今日之你似乎不甚高兴,这是为何?”李钥问道。
洛伊闻言,低垂的眼眸扬起,左右环视一番,众人已扭头朝他看来。云霖见状,甚有些尴尬,更有些无奈与愧疚。
“我……我……”洛伊支支吾吾,却终究还未言明。
“是我鲁莽,掉入安庆侯陷阱,口头答应了洛伊与安庆侯二女的婚事!”
“云霖,你!”沈菲颤抖的手指着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故意的!”木容枫则是气恼又激动,若不是极力压制,只怕粗口早已爆出。
木容枫与沈菲不约而同,不只是她们,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脸震惊。除却知道真相的几人,谁都知道沈菲才是洛伊的亲姐姐,她云霖不过是冒名顶替。木容枫与洛伊之间的感情,众人看在眼底,云霖如此做,实在是令人费解。此刻,众人义愤填膺,也怪不得他们。
“这是为何?”好在李钥还算冷静,否则这诡异气氛将更加诡异。
☆、第五十九章 天意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翻出了早些年写的小说的手稿,虽然丢失了一部分,但还是重新看了。不得不说,论想象力,还是以前丰富,虽然文笔实在不敢恭维。希望以后有机会能重新整理下,整理成一篇短篇,然后发出来小看看。
本篇么,接下来,估计要使用一些倒叙了。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此事绝不可行,云霖,你不该擅自主张!此事必须尽早解决,若是安庆侯提前一步请陛下赐婚,那边悔之晚矣。”
云霖点头,恢复冷静。沈菲所言不差,贵族之婚事若是由陛下指了婚,那边已成定局。云霖以鲜有的作揖告辞,快步离去。木容枫偷偷拉住洛伊之手,朝他微微点头,示意其放心。
“此事尚未成定局,切勿担心。”
然而云霖此去并未带回好消息,反而是陛下赐婚消息。云霖听闻安庆侯前往皇宫面见圣上,便马不停蹄赶了过去。见到皇帝之时,圣旨已下,陛下亦挺高兴,称终于能为死去的洛帆做些事。而齐国公正一脸笑意看着她,不怀好意之笑。齐国公与安庆侯狼狈为奸,云霖不知这二人葫芦里卖的是何药,但绝不是好意。告退旋身之际,云霖强忍着心怒火略微扭头,此刻恨不得将这两人生吞活剥。
手捧圣旨,云霖心内难安,这事,洛伊知道了该如何?
不,不可以,两只老狐狸耍的阴谋绝不能得逞!紧攥了双拳,策马奔腾,心下沉思:陛下金口玉言,若要退婚,必得有必退婚之理由。离婚期正月十五尚有些日子,还来得及。
离容与安庆侯步出皇宫大门,瞧着云霖远去的身影相视一笑。安庆侯拍手,笑道:“齐国公果然好智谋,陛下赐婚,洛家若不遵从,只有死路一条。若是将他嫁与小女,本侯亦可以其非完璧之身退婚,届时洛家亦颜面无存!”
“我倒是想知道他们究竟要如何处理此事!本公近日倒是闲了些,有些好戏看看也挺有趣。”
洛伊表情冷静,不带血色微微颤抖的嘴唇却已出卖了他。“此事甚好,”语气虽是平静,却是带着无奈与绝望,“两家联姻,即可巩固我洛家的地位,亦绝了亭亭出夫再娶,我亦不必做这恶人。如此,甚好。”声音愈来愈轻,任凭谁都听得出来他的绝望。
“洛伊,你莫要说这话,如今尚有时间,待我寻到理由定能请陛下退婚。”云霖眼神坚定,只愿这坚定眼神能打动他,给予他信心。
“霖姐姐,”洛伊抬眸,问道:“为何你突然原谅我与姐姐,为何姐姐将这爵位拱手相让。姐姐不愿袭爵这并非理由,她若不愿,可对陛下言,可如今冒名顶替是大罪,是欺君大罪!姐姐怎会这般糊涂,定是有原因才会如此做,霖姐姐,你告诉我,你们究竟有何不可告人秘密,不可对我言?”
云霖偏过头,一脸为难。若能对你言,又怎会瞒着你!“这……”
“姐姐不必瞒我,洛伊算不得聪慧,却亦能猜到十之八九!”洛伊偏头不看云霖,他心虚,如此说只是希望云霖在慌乱之际能将秘密告知于他,其实他所说猜测十之八九,亦算不得假。若他猜得不错,霖姐姐与菲姐姐同岁,当是母亲当年遗弃的幼儿。当初他突生这想法,着实令自己震惊,然那传旨女官说的在理,霖姐姐面相确实像极了母亲。
“你,都知道了?”云霖一怔,双手微微搓着,一时不知所措。洛伊这声“姐姐”,令她有些胆颤,他果然还是知道了么?是木容枫告诉他的么?
“此事并非故意瞒你,只是担心你难以承受。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云霖娓娓道来,洛伊却睁大了双眼。原来当年母亲遗弃的并非是女儿而是儿子,他只是偷听到父亲说起当年遗弃的幼儿,却不知是男是女。云霖这一说,那自然是男孩。
原来,霖姐姐是亲姐姐,菲姐姐才是母亲收养的女儿。乱了乱了,洛伊抱着脑袋摇晃,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种种真相!
云霖这才傻了眼,洛伊所说十之八九,竟原来是以为她是母亲遗弃的女儿。
“霖姐姐,我脑袋糊涂的很,需时冷静。”
“我明白。”缓步朝门外走去,时不时回头望去,她又岂能不知洛伊泪盈于睫,只待她一走,只怕泪水便决堤。都是她的错,但除自责,她还要保护他。当务之急,便是查清齐国公与安庆侯的阴谋并加以粉碎。
云霖退了出去,洛伊也不再掩饰,趴在桌上痛哭。虽说早有云霖姐姐许是母亲弃女之想法,然而证实之后尚难以接受。亲姊变养姊,养姊变亲姊,又凭空多了哥哥。亲姐姐更是曾经轻薄于他,这叫他如何接受。痛哭之后,洛伊擦干眼泪,他得冷静下,必须得冷静下。这偌大的府邸,曾经的府邸,给不了他冷静,他得离开。
随意收拾了些东西,将纸条放在案几上以茶杯压住,又背上包袱,洛伊看了一眼这屋子,虽恋而不舍,却仍是跨出房门。好在府邸大,府内只几个帮工,即便是出门也难以被发现。他的目的地是静宓轩,除此之外,他又能去哪?
前方插着木府小旗帜的马车停在医馆前,洛伊自然一眼便认出那正是木容枫的专用马车。心内一喜,暂忘却了烦忧,小跑向前,却见医馆内走出木容枫与文瑾。
木容枫搀着文瑾,其动作小心翼翼,文瑾瘸着腿,将半个身子倚在她身上。文瑾动作充满戏谑,在他看来却是情意流转,情不自禁。纵使二人曾经并无感情,但日久而生情,两人互生情愫也是理所当然的。
是了,他们才是相濡以沫的原配夫妻。自己算什么,从前是侍人,如今虽是定国公府的公子,却已是人人轻贱的残花败柳。即便是安庆侯提出联姻,谁又知道这背后的阴谋诡计?他日进了安庆侯府,即便有定国公府的庇护,只怕此生只能孤独寂寞一生。是了,于亭亭,我如今不过是一外人,久之,她便会忘了我的。那些山盟海誓,不过是甜言蜜语,谁能真正做到?
洛伊此刻心里充满委屈,却只能将这委屈往肚里咽。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秦子羽半身倚在木容枫身上,故意加重在其身上的重量。木容枫狠狠瞪他,见他毫无收敛,只得环住他的腰,拖着他加快了脚步。秦子羽受伤的左脚才点地,右脚已被木容枫带着加快了速度。
那近乎跳的动作。
一个踉跄,身子前倾,若不是木容枫急忙扶住,秦子羽此刻已飞了出去摔个狗啃地。胸前的半圆玉佩垂直悬空挂着,正好入了洛伊之眼。
那半圆玉佩的形状甚为眼熟,至于玉佩上的图案,因相隔较远而视之不清。
洛伊一声不吭走过去,站在二人前。二人听到有人靠近,抬起头来,见是洛伊,木容枫立刻放开环住秦子羽的手臂,秦子羽却顺势箍住她的身子,一脸挑衅地看着他。
“你的玉佩可否借我一看?”出乎意料的平静。洛伊并未纠结二人的亲密,而是直接要求看他的玉佩。
秦子羽一怔,轻握住玉佩的手稍紧了紧,片刻之后,疑惑地将玉佩解下交予洛伊。
同样疑惑的还有木容枫,她知道文瑾是东女教收养的孤儿,这玉佩是他自小佩戴在身的,许是和他身世有关。她的双眸紧盯着洛伊的面容,见他由平静到惊讶的变化。她期待洛伊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得到任何言语。洛伊恢复了平静,垂首将玉佩还给秦子羽。半晌,又抬眸,静静看了他几眼。
木容枫与秦子羽甚是奇怪洛伊这怪异的行为!
“洛伊,如何,可是有话想说?”木容枫问道。
“没,”洛伊顿了顿,想了想还是不妥,又说道:“你们若想知道这玉佩的来历,可去问问霖姐姐。”
是了,去问霖姐姐,将两块玉佩合在一起对比,应该便知道真相了吧。天意弄人,洛伊转身,脸色刷的变白,是惨白。他好想笑,自己仿佛便是这世间的木偶令人摆弄,身不由己。菲姐姐不是亲姐姐,云霖姐姐却成了亲姐姐,转眼之间又给自己安排了亲事,再后来,便是自己心爱之人的夫郎却是被母亲遗弃的长子。那块玉佩,他怎认不得,与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