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有他的身体,可不代表你就是文瑾。”哼,她好歹也是穿越人,若有人穿到文瑾身上也未尝可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子羽打了个寒颤,难不成她知道他已经不是他了?
“你说是什么意思?”
“你……”
“你这算默认?”见秦子羽低头不语,木容枫逼问:“你究竟是何人?姓甚名谁,从哪里来?”
“哼,说了你也不知道。我来自遥远的地方,想必你也没听过。”秦子羽见被识穿,倒也不惊慌,独自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品着,“我确实不是文瑾,我叫秦子羽。你们这乱七八糟的世界,老子还不屑来,这副身躯,老子还不屑用!老子在家乡美女左拥右抱,居然来到这乱七八糟的破败地方!”
木容枫沉着脸,此人左一口“老子”,右一口“老子”,相当刺耳,还左拥右抱,看来估计是生长在了男尊社会了。只是,如今你来到这女尊国,不被吃人的制度折磨死,已经算是万幸了。她最是看不惯这等人的作风,心里的厌恶更多了几分。“言辞不堪入耳,果然不配用文瑾的躯体,实在是亵渎文瑾!”
“左一声文瑾,又一声文瑾,既然这么爱他,身边却又养了侍人!我看你也不过是薄情女。”
“你懂什么!”木容枫怒道!
“怎么,恼羞成怒了?”秦子羽挑衅地看着她,反正他的身份已被识破,也无所顾忌了。起身又走至木容枫身边,附耳轻语:“春宵一刻值千金,夫人,我们就寝吧。”
木容枫挑眉,嘴角露出一抹阴笑,“你确定?”
“那是当然!”
“你可知你中毒了?中的是东女教断情散,传说不能与女子欢好的圣药。若是强行欢好,可是会剧痛无比、生不如死。”
“吓唬谁呢?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药!”
木容枫的脸上仍保持着笑容,却轻哼一声,“信不信由你。秦子羽,你最好安分守己些,免得自讨苦吃。”
不安分的手抚上她的腰肢,脑袋磨蹭着她的耳鬓,木容枫用力一推,他便被推倒在塌沿,后腰撞到,右手抚上撞伤的腰,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发出一丝轻吟。我去,怎么一来这莫名其妙的地方,就轻易被女人打倒。他这副躯体怎么这么柔弱?
木容枫怔住了,他的脊背曾经受过伤,她居然还这么用力地推他。虽然秦子羽占据了文瑾的身体,可他还是文瑾啊。快速走去扶他,却被他挡住,“不需要你扶。”
“你身体未痊愈,还是好生休息,莫要胡思乱想,做好你的少君便是。”
秦子羽独自撑着站起,毫不客气地睡到榻上,拽了被子盖上。他这一伤,只能乖乖躺着,想做什么亦做不了。
木容枫见他总算消停了,便在地铺睡下。然辗转反侧,毫无睡意。假如她的榻上睡的是洛伊而不是文瑾,那该多好。而这文瑾身在,灵魂已不在,打哪里穿越而来犹未可知。心里烦郁,既睡不着,木容枫蹑手蹑脚而起,往屋外走去。
在洛伊房前踱步,屋内隐约的烛光,至少代表他还未就寝。轻轻跃至屋顶,悄悄拿掉屋瓦,朝底下望去。洛伊正怔怔坐在书案边,双手托腮,盯着远处的烛光发呆。月光散落在周边,万物如披上一层朦胧纱衣。夏蝉不休,虫鸣不止。轻轻躺在屋瓦上,盯着皎洁明月愈发悲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公子,还是早些歇息吧。”
“我不困,不想睡。你先去休息。”
“公子……”
“我没事。”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亭亭,你我真的没那一天了吗?”
这声音很小,却在聒噪又恬静的夜晚传到木容枫的耳朵,她一翻身,见那低垂着的脑袋散发的忧伤。她好想说,不会的,会有那一天的。可终究还是却步了,与其此时许下不切实际的承诺,还不如寻些实际的法子。
望向明月,木容枫呈许愿状,轻语:“月老啊月老,我不知你是否住在月亮之上,但若你有灵,请为我与洛伊绑上红线。”
许完愿,再次朝那洞中瞧去,底下的人儿正趴在桌上,肩部一抽一抽,若不是呜咽抽泣,又为何?哭吧哭吧,哭出来至少会舒服些。轻轻舒展自己的身体,将左手臂放在脑袋下,双腿顶着屋瓦固定好身体,望月良久,直至逐渐失去意识,进入梦乡。
☆、第四十一章 主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日,木容枫带着秦子羽去向母亲与父亲请安,秦子羽倒也装得乖巧,虽然还是闹出了不少笑话,但母亲与父亲还算满意。主君虽说因他失了记忆而不责怪,却也遣了身边的凌公公去教他规矩。木容枫并未拒绝,有凌公公教导也是好的,免得这秦子羽胡来。
木容枫带他在府内转了一圈,她虽是不情愿,却还是要带着他见过家中长辈。回到晚枫院,按木府规矩,院中各人是要见过这少君的。
李管事将晚枫院所有人召齐,自然洛伊也在列。洛伊虽有公子待遇,始终是木容枫的侍人,这是不可改变的。洛伊站在最前面,与众人一起施礼,“见过少君。”
木容枫原来那紧揪着的心顿时如利刃刺穿一般心痛,在这礼数面前,他只能是下人。
众人既已见过新少君,便都退下,唯独留下了洛伊。按照木府规矩,侍人虽不是正夫又非侧夫,却负有侍寝之责,与一般下人自是不同的。洛伊随着秦子羽一同进入院厅,木容枫则被挡住了门外。
“为何我不能进?”木容枫问道。
“大小姐,少君入门,侍人理当敬茶,这是府中规矩。”凌公公微躬着身子,答道。
“敬茶而已,与我不能进屋有何关系?”
“女眷实在不便进入,还请大小姐回屋歇着。”
凌公公将新少君引领至主位坐下,秦子羽饶有兴趣地等待凌公公下一步的动作。洛伊则从旁边端了杯热茶,跪倒在秦子羽身旁,又将茶盏高举过头顶,说道:“少君,请用茶。”
秦子羽一愣,虽来到这世界已有些时日,却还不曾有人跪过他。在他眼里,男儿膝下有黄金,是不该这么随便跪别人的。因此,眼眸中多了几分鄙夷。他并未端过茶盏,故意令他举着。“你叫什么名字?”
“回少君,大小姐曾赐名,木伊人。”
“伊人?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秦子羽轻哼一声,又问道:“那原名呢?”
“是……洛伊。”洛伊不曾想少君会问这问题,自回府以来,亭亭以“洛伊”相称,却从未令他人改口。
“咳咳。”凌公公在旁假咳,示意秦子羽继续,虽然他很乐见洛伊受这苦。
秦子羽见状,缓缓从洛伊手中端过那茶盏,慢悠悠抿了几口。暗道,封建社会也有封建社会的好,可以随便虐虐人。
“接下来应该做什么?”秦子羽拨弄着自己的手指,仰躺在椅上。
凌公公一见,眉头顿时紧皱,心想,主君说少君不懂规矩,果然是真的。如此坐姿,与山野村夫有何区别,哪里是东女教的圣使?“请少君训话!”
“训话?”秦子羽脑袋转了几圈,却不知该说什么。猛然想了一阵,胡乱说道:“好好听话,乖孩子才惹人怜爱。”
秦子羽的手拍拍洛伊的头,洛伊抬起双眸,对上的并不是友善的眼眸,而是轻蔑又诡异的眼神。他的心一颤,在东岩岛时,虽说不常见面,但他温和而友善却是在他心里扎根的。明眸黯了又黯,心内却是对自己的冷嘲,他是亭亭的夫君,而我是她的侍人,他对自己没有好脸色这是自然的。
“少君,伊侍人虽有公子待遇,到底身份还是侍人,虽不用行下人之事,却还是下人。若他有差错,少君自可责罚于他。”凌公公从案几上取过一本册子,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家规”二字,“此乃家规,少君定要熟读,这院子还得少君操持着。”
凌公公又从案几上取来戒尺,交给洛伊。洛伊接过,高举至头顶,恭敬地说道:“请少君教训!”
“咦。”秦子羽疑惑,怔怔地看着面前这少年。无过错的少年竟然要求自己打他?太不可思议了!怔怔接过戒尺,仔细看了一眼,这戒尺可相当有分量啊,是什么材质做的?打到人身上肯定很痛吧。想自己穿来这些日子,从来都是别人打他,如今逆转,有人送上来求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秦子羽抡起戒尺,只听到戒尺打到人身上的清脆一声,少年紧咬着双唇,强忍着疼痛,硬是不叫出声来。
一朝身为侍人,如此折辱必是少不了的。只是,只是为什么是文瑾,以前的他明明是那么温和?戒尺再从高处挥下,疼得洛伊颤了几颤,倒吸了几口气。身子有些支撑不住,往前倾了倾。待戒尺离身,洛伊再又跪稳了,笔直地跪着。
原以为温和如他,断不会如此待他,可他却同发泄着心中的不满,每一记都是那般疼痛,与主君的责罚丝毫不差。是他以前受过太多苦,如今却都发泄在他身上了么?偷偷抬眼瞄了眼他,他眼里却是莫名的诡异,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而他,全然看不透。
门外的人听了里面的动静,心急火燎欲撞门。木安死死拉住她,如同小孩拉住了大人,弓着身子似要被拖着走,“大小姐,不可!”
木容枫很不高兴,几乎是冲他骂着:“木安,你怎么回事,平日里不是最心疼你家公子么?此刻怎还拦着我,不知公子正在里间受苦么?”
“只打几下而已,但小姐若进去拦着,他日少君怕更容不得公子了。况且,此事若给主君知道,公子又多了一条罪状了。公子始终是侍人,不是夫君,被少君教训亦是本分。”
本分!挨打是本分?木容枫甩开木安,撞门而进。此时,洛伊已吃了好几戒尺,听到动静,众人皆是朝她望来。木容枫看着,心中难免疼惜起来,对秦子羽又多了几分厌恶,又秦子羽正要抡下的戒尺正悬在空中,看那架势,分明将洛伊当成出气筒,狠狠地撒气。洛伊忍着疼痛,故作轻松,朝她微微一笑。这一笑,木容枫却感窒息之痛,而将这痛转嫁到秦子羽身上。狠狠剜了他一眼,那人竟还不知悔过,挑衅般地回了一眼。
“木安,送公子回房!”朝门外大喊,木安则立即进来,扶起洛伊。
“凌公公,今日劳烦了,还请早些回去。明日还要教文瑾家中规矩。”秦子羽,你等着吧,来到木府,可就由不得你了!
“文瑾,你同我回房!”木容枫狠狠摔了衣袖,便朝门外赌气离去。身后的洛伊见她迈出门槛,强撑着的身体疲软了下来,靠在木安身上。
☆、第四十二章 辩论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说什么,我忘记了。
秦子羽悻悻地跟在木容枫后面,只想着方才好不过瘾,以人为出气筒,可比沙袋当出气筒好玩多了。见快步走着的木容枫散发出的怒气,他不仅是轻松,反倒是有着事不关己般的态度。看她生气,果真是有趣的事!
“秦子羽,谁许你这般过分!说,你到底是谁,来自何处?”木容枫冷厉一声,她不能容忍此人在他眼皮底下如此对待她的洛伊。
“我说过我是秦子羽,来自遥远的地方。”
“有多远?”
“有多远?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我那地方从来都是男权社会,才不像这里,乾坤颠倒,莫名其妙!”
“你倒说说哪里乾坤颠倒?若是说得对,日后我给你自由,不然……你给我循规蹈矩,安分地在府内呆着,直至死。”木容枫特意加重了这“死”字,要他这样一人在府内循规蹈矩然后老死,应当是件痛苦的事吧。
秦子羽挑了挑眉毛,他现在可不怕死,死的又不是他的身体,死了说不定还能回家。更何况他这副身体是文瑾的,看木容枫那态度,似乎这这具躯体极为看重,想必也不至于敢毁伤他。朝木容枫逼近了几分,嘴角扬起弧度,说道:“男人身体比女人高大强壮,身体比女人敏捷,头脑比女人灵活,目光比女人深远……”
“男子身体确实比女子强壮,这天下女子几千年强身健体,虽逐渐强壮起来,却仍是不如男子。不过,据史书记载,这天下女子曾为男权所困,那时与男子身体差异确实是大,但如今,养在深闺的男儿却不如女儿强壮,试问,何解?不论是人抑或是其他动物,若只知安居而不思进,则本能退化而不知已,家禽便是好例子。反之则不然,同如脑袋愈用愈灵活,身体愈用愈强壮!”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敢不敢用人话!”他倒不是真听不懂,他虽念书少,但她所讲还是能听懂的。其实,他心里是有些赞同的,但身为男人,他不愿女人比他强。这恐怕就像这里的女人不愿男人超过她们。
木容枫逼近几步,似有些俯视着这比她还矮了几公分的男子,半边嘴角扬起,送他一个轻蔑的表情。“你若是能将我打倒,倒是可以另当别论!”莫说如今功力尚未能真正运用自如,木容枫自信满满,她这残存功力足以对付面前这副曾重伤过的身体。
“至于头脑与目光,全赖如何教导,当今天下,你倒是数数有多少男子目光比女子远大?男子纵使有蛮力,若无教导,不过是莽夫而已。”
“你们女人每月都那么麻烦,还要生孩子,与男人相比简直是麻烦货!女人天生就是弱者,女人就应该在家生孩子带孩子!”秦子羽面红耳赤,此番在外,倒是没了解清楚外面的情况,不过,这她总不能否认吧。
“嗯,女人确实应该生孩子,”木容枫含蓄地点了点头,瞥见似有些笑意的秦子羽,心内冷笑,真是愚蠢的人类。闪动着灵动的眸子,打量了番他,又继续说道,“生育乃是上天所赐,是男子所未能拥有的。若不能生育,种族将何以延续?”
“所以,女人更该呆在家中,相夫教子,才能创造出更多的后代!一个男人可以有很多后代,可一个女人只能有几个后代!”终于抓到把柄了吧,这回该哑口无言了吧,秦子羽暗笑,却见木容枫仍旧波澜未惊。
男人的后代么?
“不错,男子确实可以留下许多与之有血缘关系的后代,既然如此,要那么多男子作何?如今女子掌权,男子若只是为延续种族而用,那请问,若是生了男儿,是不是该让他们自生自灭,只留取少数以用?”木容枫逼上他,只逼得他节节后退。
妈的,秦子羽恨得牙痒痒,这女人竟这么会说。“男主外女主内,天经地义。男人嫁给女人,孩子跟女人姓,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我不知你这论调从何而来,然子女乃女子所生,乃是其母亲所有,岂有随父亲姓之理,你所说才是笑话!男子若想得后代,倒是自己生出试试,若能生出,孩子便是他的!”
“听闻男权社会女子从夫居,子女随父亲姓,那皆是因为父权作祟。男子凭借身体的优势,将女子视为财物,圈养在家中,使其丧失本性,继而成为男子心中所想的女子,所剩只有顺从。那样的女子根本算不得女子,只不过是物件,自己成了男子的附属品,子女成了男子的所有物,却还窃窃私喜。而男子,自己生不出后代,只得将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儿子作为传承人。真是可悲!”
“男子为了巩固男子地位,又岂会将女儿视为传后人,这是自然的。然母亲竟觉得女儿不过是外家人,可真真是可笑,原来竟是丧失了本性,竟将自己真正的传后人视为外人!这便是你所谓社会的本质!秦子羽,身为男子,你活在那样的世界倒还真是幸运,只不过却拿着荒谬的规则与我辩驳,你可知有多可笑!”
“你……”秦子羽欲开口反驳,却不知从何开口,前世他便是她眼中的莽夫,若要与她辩论,此刻当真是班门弄斧。
“莫要激动,东圣国为女权社会,早将从男子手中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利。男子,还请好好安分守己些,做自己该为之事。”
见秦子羽嘴唇蠕动,满是不服气模样,木容枫心里甚觉好笑,只是再与他辩下去毫无意义,袖子一甩说道:“好了,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