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兰，”顾之薇道：“自己的人生，自己要负责。哪怕，很多时候都由不得你选择，也不要认命了。人生，最忌讳的便是认命，连奋起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
“自己不能断了自己的路。”
柳思兰沉默了道：“姐姐出嫁之后就很少回来了，我们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娘亲虽然不说却也是担忧着，可是太原实在是太远了，一年能通上两三封信便是不错了。”
“可是，姐姐并不太想与我们同信的样子。之薇，”柳思兰问道：“你说，姐姐是不是过得不好？”
顾之薇没有说话，对于古代的姑娘来说，嫁人就是一场赌博。赢了能过过好一辈子，输了这辈子便彻底完了。
好的人你有一种结局，而对你不好的人，你有千百种不好的结局。柳思兰的嫡姐，料想是过得不好的。可是，谁又有什么办法呢？
远在天边，青氏帮不上忙，搭不上手。就近的徐家姑娘，也落不得一个好结局。
第一百九十二章：叔婶上门
到底这丑事是传出来了，肚子里有别人的骨血了，她的命差不多已经定下了。
其实想一想，徐家姑娘又知道一些什么呢？现在外面骂她的人一定比骂那个男子的多吧？骂她淫荡，骂她不知羞耻，骂她辱没门楣……
她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姑娘而已，情窦初开的年纪，哪里受得住男子的甜言蜜语呢？
顾之薇叹了一口气，晚上吃饭的时候柳思兰和顾之薇的心情都有些低落，老夫人觉得奇怪，往常柳思兰可最是活泼的。
正要发文的时候丫鬟进来禀告道：“老夫人，前门来了人，说是要来接走他们的侄女。”
“侄女？”
老夫人皱眉，老夫人没想起来是柳侧儿顾之薇却是一下子想到了她。
他们当真的来了！
柳侧儿还想着让老夫人给她指一门亲事，想要安稳的过一生。可是现在，她的叔叔婶婶就找上门来了。她明年，便要及笄了，他们来的可真是时候！还是说，他们一直就没有忘记柳侧儿，只是在等着柳家将她养大，等能嫁人了再领回去？
顾之薇的心中涌起了一阵的怒气，他们打的好算盘，简直是没有讲柳侧儿当做是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
柳侧儿就是典型的林妹妹型，柔柔弱弱的。这样柔弱的姑娘放到他们的手中哪里还有活路呢？
像是柳侧儿说的，回去不知道又要将她卖给谁。
“是小院儿的柳侧儿姑娘不成？”花婆婆在旁边提醒老夫人算是想起来了道：“你这样一说，倒好真的是她。”
顾之薇的心都抓紧了，听得老夫人道：“既然是她的叔叔婶婶来了，便让她跟着他们走吧。”
“外婆，”顾之薇忍不住出声道：“柳侧儿的叔叔婶婶，不会待她好的。”
“之薇。”
老夫人的声音微微严厉了几分，一双眼看着她带着警示的味道道：“不是什么事情你都管得过来的，你上次不就是拒绝了她吗？”
柳思兰听了这几句话明白了，柳侧儿回去是不会过得好的。今天晚上因为徐家姑娘的事情她的心上便有些压抑，如今又听到柳侧儿的事情她吃不下了，放下了筷子不在吃饭了。
老夫人注意到两个姑娘的异样，目光一沉，正要说话又来了丫鬟道：“老夫人，柳姑娘不愿意走，正在哭闹呢。前面乱成了一锅粥了。”
乱成一锅粥了？
是她的叔叔婶婶们急切的想要带柳侧儿走吧？柳侧儿虽然软，但是她身边的宝儿却是一个有主意的又是难得的忠心，她哪里不知道回去之后她和柳侧儿的命运的都要被两个没良心的人攥在手心？她不会轻易让柳侧儿回去的。
老夫人凝神道：“怎么个乱发？她的叔叔婶婶还是在闹？”
小丫鬟道：“都在，柳姑娘身边的宝儿闹得最是厉害，说是他们带走柳姑娘就是要将她给卖给别人做小妾。他们老爷生前同我们柳家有交情，不能就这样看着故友的女儿被人推入火坑！”
那个丫头倒是一个机灵的，知道将整个柳家给拖下水。
柳思兰偷偷的拉了顾之薇的衣角，顾之薇懂她的意思想要走。可她心中苦笑，不说她们去了没用，现在老夫人也不会放她们离开的。
“大夫人和大老爷呢？可在？”
“在，大夫人和大老爷都在前边儿呢。”
“那就不必管了，”老夫人道：“他们知道如何处置。”
这句话一出便是不准备再听其他禀告了，顾之薇和柳思兰也别想知道其他消息了。
老夫人是打定主意不要她们掺合了，确实，两个姑娘你掺合进去做什么呢？
这顿晚膳顾之薇和柳思兰没吃多少，晚上老夫人念经的时候她们也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熬到了回去的时间一回去问曲水流觞她们，柳侧儿明日一早便要被他们带走了。
要带走了。
柳思兰看向顾之薇，顾之薇没说话，去开了自己的匣子取出一袋子的碎银子还有一个装着几百两银票的荷包给流香道：“今夜柳侧儿应该还是在自己的院子，想办法将这里两样交给她。不管今后如何，有钱傍身，总是好的。”
柳思兰见状也道：“马上等等我，我也拿点东西。”
拿东西出来，三支赤金的钗子，还有两个大银锭子。顾之薇将赤金钗和银锭子都拦了道：“你这么眨眼的东西给她她也留不下来的，她的叔叔婶婶既然是那样的人，身上的银钱肯定会检查。这钗子和银锭子藏不住的。”
说着又拿出了两张银票塞进荷包里道：“这便当做是你的那份了。”
流香悄悄的出门了，柳思兰拿着钗子闷闷的坐在椅子上。
顾之薇知道这姑娘是心情不好了，便道：“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思兰，外婆说得对，并不是所有的事情，我们都能管的。我们只能尽自己的能力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让自己心安，也是对别人的一点帮助。”
她们只能给一点银钱让柳侧儿不管在哪儿都有立身之本，其他的，她们帮不了。她们不是大夫人，也不是大老爷，更何况对方还是柳侧儿的亲叔叔和婶婶，血肉亲人，你怎么能拦着呢？
柳思兰心情不好，同顾之薇说话也心情低落。顾之薇哄她便带着她去月夜泛舟流光湖。
船来了又派来一个会撑船的婆子，原来是渔家女出身，因为发大水家里人都淹死了，便卖身为奴，眨眼便过了大半辈子了。
月光如细雪一般洒在湖面，晚上的风分外的凉爽，在湖面上水汽的作用下还带着丝丝的凉意。幸好白鹭和流香细心给她们一人带了一件薄披风，此时正好用得上了。
“我明日便去找娘亲和爹爹，问问他们为什么不帮帮她。”
“又耍小孩子脾气了，”顾之薇道：“他们若是能帮的话自然就帮了，他们是亲人。便是拿到外面，换了谁也不能阻止了柳侧儿回去。那相当于回家，懂吗？”
第一百九十三章：端午节
“可是他们待她不好啊。”
“那也是柳侧儿的命数。”
“可……”
一句话只吐出一个字剩下的话字句再也没吐出，流光湖上只剩下一艘船，一个撑船的婆子和船上四个少女。
柳侧儿走的时候顾之薇和柳思兰都没有去送，她们要上学，便是不上学也不会去送。
后来听曲水流觞说她哭得两双眼睛像是核桃一般，宝儿一出门便被柳侧儿的叔叔打了一个巴掌，直接塞进了后面的马车中。柳侧儿和她的婶婶一个马车。
谁也不知道柳侧儿和宝儿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命运。
这件事情被端午节的节日氛围给淡下去了，柳侧儿曾经居住的屋子也空了下来。柳家的屋子多，空了一个小院子谁也不会放下在心上，更何况，原本住在那儿的姑娘就是一个不打眼的。
端午节前几日府里便准备了起来，要准备要艾草，厨房里忙着做粽子，口味要多做上一些……院子中的活动姑娘们可以参加，可是赛龙舟就别想去看了。
先生端午节去老友哪儿过节去了，所以放假了五天。不过就算是放假顾之薇和柳思兰也没玩儿的，她们要缝制香囊。
装了苍术、川穹、香白芷、菖蒲、山奈、干松、灵香草还有冰片等在里面，绣上五毒，等到端午的那一日佩戴。
顾之薇给要给老夫人花婆婆还有青氏柳正书都缝制一个，老夫人的上面要绣上寿字，花婆婆的用紫色的贡缎，青氏的用蓝色，柳正书用的是青色。四个香囊要赶制出来还是要费一些时间。
绣好了流香和白鹭帮着装东西进去，柳思兰是个坐不住的，坐下来一会儿便嚷着做着都快闷死了，拿起绣花针一会儿就说手酸，她也需要做三个，到头来顾之薇四个都做好了，她才做了两个，最后一个还是顾之薇帮着她做的。
流香帮着顾之薇做香囊，给顾之薇做香囊的任务便落在了荷衣的身上，丫鬟们你帮我我帮你，将香囊都做了出来。眨眼就到了端午节的那天了。
那天太阳甚是毒辣，顾之薇都换上了冰云纱，头发也梳得清爽，一套烟青色的裙子是炎热天气里让人感觉到舒服与凉爽。
柳思兰也穿得淡，从前她喜欢那些颜色重的，跟着顾之薇住了之后觉得浅色好似更好看，便将原来的衣裳统统压了箱底。为这还跑去青氏的面前求她给她做新衣服。
府上的姑娘们做衣裳都有定例，一个季六套衣裳，这还是柳家有钱底蕴厚，不然是供不起的，要知道一个姑娘一套衣裳就要花上不少银子更不用说还要精致做几身见客的了。
若是平常想要自己做，就得自己出钱了。
青氏心疼女儿自然是自掏腰包给柳思兰做了三套衣裳，她管家，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给柳思兰做衣裳还被人偷偷说了好多天。
吃粽子，沐兰汤，还要喝一点点雄黄酒。
“白天都没什么，晚上才是真的热闹呢。”
柳思兰对顾之薇道：“每年端午爹爹下午都不办公，咱们晚上都在明兰台吃晚膳，那才是真热闹呢！”
只怕不止是在明兰台吃晚膳还有一些游戏吧？猜灯谜，对对子？
柳思兰说着顾之薇对晚膳都有些期待了，晚上也是要吃粽子的，厨房包了腊肉粽子，绿豆红豆粽，还有血糯米粽、锦粽子……粽子寻常有咸味和甜味两种，柳家的厨娘手巧还会做一种双味粽子，一头一个味道的双拼粽。
厨房做得多，柳家人吃不完的晚上便拿出去分给那些城中的乞丐了。对于他们来说，过节便是他们能吃饱东西的日子。
老夫人给她们一人准备了一块五毒玉佩，做玉佩的师傅手巧，五毒都是镂空的，看起来也不会过于繁复，反而有一种玲珑的美感。
期待着到了晚上，明兰台早已准备好晚宴的桌子凳子还有茶水了，各房的主子都来了，陆陆续续的落了座，上头道的甜粽子，不必吃完，但也要意思意思的吃一小块。
顾之薇不是多喜欢吃甜食便只吃了一点便放下了，等到腊肉咸粽上来了顾之薇才开始真的吃了。厨娘的手艺很好，顾之薇将一个肉粽吃了个干净。
据说晚上有一道龙凤汤，顾之薇作为怕蛇的人，听到这个名字便觉得发寒以及有点恶心了。
蛇和老母鸡炖汤……
她打了一个寒颤，在知道之后很拒绝的对流香说了，她坚决不要那龙凤汤。谁要是逼她喝龙凤汤，她不介意与他决一死战！
夜宴谢廷轩和杨子岚也是参加了的，与柳家的少爷们在一处坐着。
杨子岚与柳家的少爷们明显已经打成一片了，谢廷轩虽然还是会与人打招呼饮酒可明显在交际这方面就比不得杨子岚。
隔着两桌人，顾之薇没看到谢廷轩，谢廷轩却是看到她了。她一身装束让人看着便觉得因为天热而焦躁的心而安静了下来。
寒星一般的眼落在顾之薇的身上，顾之薇毫不知情，只与柳思兰说着话。
柳思兰打听来的小道消息，待会儿有猜灯谜，有彩头呢！
大户人家拿出来的彩头都是一些贵重的物品，这一点顾之薇早就领教了。
男子和女子的题不一样，奖品也不一样，青氏拿出来的是一串东珠项链，柳正书拿出来的是一套蟾宫折桂的文房四宝，这对于要参加考试的少年们来说可是极好的寓意，大家都仔细的听题，得东西是一点，出风头最重要了。
顾之薇是向来不参加这些活动的，只笑着看她们苦思冥想。
最后这边六房的姑娘都得了彩头，男子那边则是谢廷轩得了彩头。
顾之薇看着他，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说出答案，一身的天水蓝风华内敛。
接下来又来了几场，男子那边直接换上了吟诗作对，女子这边便是玩其他简单容易的。
一场端午夜宴倒是过得很是欢快以及轻松，天边月明，明兰台下月影晃动，就这样，醉了一池流年。
第一百九十四章：惊梦
端午一过当真的热了起来，顾之薇和柳思兰爱上了在傍晚和晚上泛舟湖上散热，有一天傍晚的时候上船之前看到一条水蛇，把顾之薇给吓得不行。
流香也吓到了，带着曲水流觞她们和婆子一起将院子撒了不少的雄黄。
饶是如此，当天晚上顾之薇还是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了铺天盖地的蛇缠绕着她，对着她吐着蛇信子，咬着她的手。大半夜的惊醒过来，将柳思兰给下了一跳。
守夜的是荷衣进来一看顾之薇额头上满是细汗，脸色有些潮红，柳思兰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才发现她的衣裳全湿透了。
大半夜的又烧水来给她擦洗了一下身子换了被褥，第二天顾之薇却又病下了，来势汹汹，整个人都不清醒，躺在床上。
老夫人自然是被吓得不轻，急忙的赶过来守着，大夫也是最快的速度叫了来。说是她是受了惊吓，又忧思过甚，再加上最近天气变幻她得了风寒。又说她之前身体中寒气重，一直压着，这次是全部都爆发出来了。
老夫人知道她从前过了苦日子，知道她体内的寒气都是那时候积下的。听大夫这样一说，又看着顾之薇难受的样子眼泪便再也忍不住了。拿了帕子守着顾之薇给她擦汗。
熬夜也不在厨房，是在院子里自己吊了药炉子熬的，不过一天的时间院子里都是一股的药味。
老夫人忧心，大夫也知道老夫人看重顾之薇开药上面也是再三的斟酌过了，不管内服的，还开了药煎水给顾之薇泡澡，说是这样好得快一些。
顾之薇这一病算是将整个锦风苑人的心都吊了起来，柳思兰也不娶上课了，日日陪着老夫人守在顾之薇的身边，她的性子跳脱难得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
顾之薇病着白鹭给她收拾了旁边的屋子住，两人倒是分开来睡了。
大夫的药还算是有用，第二天晚上的时候顾之薇醒了醒，然后喝了一点药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老夫人闻讯过来之后顾之薇又睡了过去，她看着顾之薇的病容吩咐道：“明日将姑娘给我挪去万寿园。”
这是要顾之薇在万寿园养病了，要知道便是老夫人自己的亲孙女也没有这个待遇啊。
既然老夫人都这样吩咐了，第二天在太阳出来之后一个强壮的婆子将顾之薇用被子裹了，抱去了万寿园，就安置在老夫人的碧纱橱里面，保证老夫人便是睡觉的时候也能最快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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