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的,很是华贵,“这是什么?”
瑶儿佯装要夺,又被秦枫打开了,支支吾吾道:“别打开,是夫人……。”
“夫人的?”秦枫不明白。
“是从前做奴婢给夫人收拾屋子发现的,以为夫人不要了,就想着拿来挂在墙上,结果……。”瑶儿闭口,再不出声。
她这般样子,更加怀疑,慢慢展开画卷一瞧,这不是那晚的镜殿吗?他是有多无耻?居然画下来还送给她,难道他们还是暧昧不清?
“我不会说出去的,何况夫人从前的事儿我根本不知道。”瑶儿很是内疚。
秦枫气坏了,她留着画儿想做什么?穿了靴子来到萧可居住暖阁,狠狠把画儿丢还给她,“你的东西不要乱摆好不好?瑶儿都看到了,成什么样子!”
萧可千想万想,就是没有想到画儿会丢,定是瑶儿偷的,她不是经常来西厢偷东西,何况放画的衣箱还加着两把锁子。淡淡一笑,重新把画卷了起来,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能当作没发生。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秦枫拿她没办法,摔门而去。
本来是五鼓必须赶到武德殿,结果一夜没睡好,醒来天光大亮,正要怪眉儿不叫醒她,结果眉儿也不见了。出来屋子一瞧,英华爬在石桌上,嚷着肚子疼,谢氏正在给他揉,说是眉儿去买药了。
“怎么会肚子疼?又喝了冷水?”萧可心疼极了,忙把儿子搂在怀里,又埋怨谢氏不早点儿叫她。
“叫你有什么用,你是大夫?”谢氏也急,未免口不择言,她比萧可还要着急,“你到底吃了什么呀?我的小祖宗,早上吃的鸭花汤饼还是我亲手喂的。”
“我就吃了石桌上的白糖糕。”英华大概是很疼了,呜呜直哭。
白糖糕,萧可把眼睛一转,果然石桌上有只空盘子,英华平日最爱吃瑶儿做的白糖糕,是她故意的?正要去问,柳氏慌慌张张而来。
“我说小公子,你怎么乱吃东西,那盘子白糖糕放了一夜,不能吃。”
柳氏话音刚落,英华又叫疼,拉着谢氏去茅厕了。
萧可的火气直冲头顶,她们明明知道英华爱吃白糖糕,故意放在这里引诱他,说不定里头还放了药。几步就走到柳氏面前,结结实实给了她一巴掌,“你是什么东西?竟有胆子害我的儿子,他是你能害的吗?”才要加上一掌,却给秦枫挡住了。
“你一大早儿在这里闹什么?”秦枫一度失望,她从前是那么温和。
萧可点了点头,明白了,人家才是一家人,恰好英华从茅厕出来,抱了他就走,又吩咐谢氏去太医署叫蒋太医。
再次回到紫云阁,种种摆设一如从前,蒋孝璋已经来看过了,说是吃了少许的泻药,没什么大碍,服用几贴药就好了。打发英华吃了药,已是戌时一刻,眉儿也寻了来,正在廊下收拾炭火,因那日走得急,什么都没带,所有东西一样不少,仍静静待原处。
“还是这里舒服,不像那里,连榻都是硬邦邦的,别说是人了。”眉儿搬来炭火,又沏了茶,很是愤恨,“她们今日能害英华,明日就能害你,还是早早离了那里的好。”
“你不要邓邓了?”萧可半开着玩笑,英华无碍,她也能放心。
“他敢不跟着我。”眉儿似是拿准了邓邓,一付爱理不理的样子。
话音刚落,屋门便给推开了,王伏胜露出一个头,他身后是谁,自然不用问。眉儿比半夜捡了宝贝还欢喜,颠颠又去沏茶了。
李治白袍钿带,脸上挂着微笑,去里头看了英华,又来找萧可说话,“吵架了?朕早说过,他配不上你,偏偏不信,你以为天下男人都像朕,凭你随便欺负。”
萧可自嘲道:“原来是我一直在欺负陛下,怪不得陛下最近老生病。”
她这么一称呼,李治有点儿不适应,平常不是‘你’就是‘我’,何时称过‘陛下’两字。 “朕的病已经好了,换了个方子,挺有效。
萧可笑而不语,风眩之症说白了就是心脑血管、高血压之类的疾病,现在看起来好端端,一旦犯病就是头疼难忍,目不能视,轻则中风,重则瘫痪,不可小视。别看现在是皇后代理朝政,只要他身体稍好,总会军国大事一把抓,权力这东西只要染上就不会放手,何况他刚从长孙无忌的手里夺回大权,正在品尝着杀伐决断的滋味。
“听媚娘说,你打算跟着天峰去岭南办婚事,千里迢迢的,且那里瘴疬从生。不如,朕下令……。”
“不用了。”萧可一口回绝。
烛光融融,窗影斑驳,她的身影清丽而消瘦,这一幕竟似曾相识,“姐姐你还记得吗?当初你住在表哥家里,也是这样的烛光,也是这样的窗影,我们一起在草丛里抓促织。”
“有吗?”萧可反问,往事已不能回首。
“朕已经下令,以郡王之供奉优待千里跟曦彦。”她必然对此感兴趣。
“多谢。”萧可冷冰冰回了两个字。
“朕也有难处。”李治已经在苦口婆心了。
“你怎么不说报复。”话一完,长身而起,掀了水晶帘回寝室歇息去了。
李治摇头,是拿她没办法。
昱日,萧可换了正式的钗细礼衣来见皇后,不想在万春门外遇见秦枫,躲他已经来不及了,正想着往幽篁深处里钻,却被他一把抱住。
“我都知道了,邓邓说她们居然往英华的白糖糕里放泻药,我狠狠骂过她们了,我也知道你在紫云阁,又不敢过来,能原谅我吗?”
“那你相不相信我?”萧可转过身子问他。
“当然相信,你不可能害瑶儿的,那也是我的孩子,都是我一时莽撞,现在想明白了。”秦枫跟个可怜小猫儿似的,一直道歉。
萧可这才转怒为喜,拽着他朝立政殿而去,突然又想起什么!“你傍晚来紫云阁一趟,叫邓邓带马车来。”
“为何?”秦枫不解。
“我的东西当然要收拾到我们家去。”萧可考虑周到,紫云阁里有许多好东西,秦枫家不是没钱吗?
秦枫这才醒悟,直夸妻子聪明。
两人刚踏进立政殿,皇后拖着一袭大红色长裙而来,好好把她们看了一眼,寻问道:“不吵架了?都多大的人了,害得本宫为你们担忧。”转而又向萧可说教,“再让你纳妾,自讨苦吃,自作聪明,那小妾的娘呢?让你多管闲事,本宫这就把她杖毙。”
“别呀!颖姐,我已经说过她们了。”秦枫吓坏了,好歹是个人,活活打死太可怜了。
“还不去宣旨,愣着。”他们这么一闹,尽误事儿,皇后要管自己家的小妾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萧可领皇后谕,率尚宫局司记、典记、掌记、司言、典言、掌言、司簿、典簿、掌簿、司闱、典闱、掌闱等三十名余女史及各司宫娥前往立政殿宣读皇后懿旨。此时,六宫妃嫔已集齐于万春殿外,八十余名宫女手捧新制的女官服色,均为尚服局连夜改制,皇后一向雷厉风行,后宫改制是刻不容缓。
“皇后谕,跪听。”萧可立于万春殿前,宣诵熟记在心的谕令,“上体违和,奉旨废黜贵妃、淑妃、德妃、娴妃、昭仪、昭容、昭媛、脩仪、脩容、脩媛、充仪、充容、充媛、婕妤、美人、宝林、御女、采女之职,置赞德二人,正一品;宣仪四人,正二品;承闰五人,正四品;承旨五人,正五品;卫仙六人,正六品;供奉八人,正七品;侍栉二十人,正八品;侍巾三十人,正九品,按品级改穿女官服,掌佐皇后论妇礼于内,掌教九御四德,率其属以赞后礼,以色侍君者,依宫规处置。”
尚宫念得字正腔圆,铿锵有力,六宫妃嫔听得心惊胆战、吊胆提心,谁敢不奉谕谢恩,一一接过属于自己的服色,迫于皇后压力,敢怒不敢言罢了。
宣过皇后懿旨,遂引领新册封的内命妇到甘露殿见天子驾。
甘露殿内,帝后并肩坐于丹陛之上,皇后耐心讲解了为后宫妃嫔新取的名号,皇帝刚夸了好,萧尚宫率领六宫妃嫔而入,起初以为是尚宫局的女官,仔细一看,竟是他的四夫人、九嫔、七十二世妇、八十一御妻,从前婀娜娇媚的妃嫔穿了男子服色,戴着男人的幞头,不伦不类。
“这还是朕的妃嫔吗?”李治哭笑不得,皇后改制是改过了吧!后宫全成了女官,以后如何召幸。
“陛下龙体要紧。”皇后笑意盈然,“媚娘为皇后,自当为陛下的龙体负责,太医都说了,陛下需要静心调养,远离女色,方可全愈。”
皇后句句在理,天子也无话可说,原本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现在硬生生给改做了女官,虽然心里不痛快,又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何况皇后是一心为他着想,谕旨都下了,没有再收回的道理,随即起身道:“先回寝殿歇着,朕难受极了。”
吃午饭的时候,萧可把后宫改制一事向秦枫说了一遍,他一听大乐,直夸颖姐好办法,历朝历代,哪个皇后敢这样做,对付花花肠子的男人,未尝不是好个主意。到了傍晚,两人一齐辞别了皇后,回紫云阁去了,英华和眉儿还在,要把他们接回家,何况还要搬东西,萧可在这里住了好些年,帝后赐之物不少,一一抬到秦府去了。
府中银烛高照,瑶儿母女再不敢出来相见,邓邓把箱笼搬到西厢,秦枫把英华抱回了他的屋子,嘱咐乳母好生照看。用过晚饭,便赖在暖里不走,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话,终于点到正题,红着脸握住了她的手。
“我能不能……。”
“你不想有名无实了?”萧可直言相问。
秦枫赶紧点头。
“我要是去了岭南不回来呢?”萧可浅笑着,“你怎么办?”
“难道你不能像瑶儿那样,也给我生……。秦枫突然敛声,紧锁眉头。
“怎么了?”萧可推了他一下,“恼了?”
“你记不记得从万年宫回来?”秦枫犹犹豫豫道:“你记不记得那个孩子。”
“我根本不想要他。”提到这事儿,真是大煞风景。
“是我……。”秦枫终于鼓足了勇气,缓缓道:“是颖姐让我出宫找的麝香。”
“是吗?那真要谢谢你。”对些,萧可一点儿也不意外。
“如今却是害人害已。”秦枫欲言又止,“你知道吗?那麝香重了些,会让你……不能再生育,我是自作自受。”
“没关系,反正你已经有了孩子。”萧可很不在乎。
“可是,你怎么办?”秦枫有些退却了,转而松了她的手,“你想得不差,你跟着我,没人给你养老送终,还是去岭南找他们吧!”
“我现在还没死呢!”这秦枫,越说越不着调。
“你想走便走,我决不拦着,能认识你,已经足够了。”秦枫失魂落魄的,摇晃着身子从暖阁出去,再没了人影。
萧可啼笑皆非,他怎么了?刚才还好端端的,突然没了魂。
皇后每隔一日听政,萧可特意留在家里半日,待秦枫骑马走了,又去看望英华,虽然用了药好了,但蒋太医还要他休息几日。看了看时辰,瑶儿是不会来请安了,只好去看她,唬得母女俩全都低下了头。
真不知道她们在争什么?要不碍着秦枫,她也懒得计较,又让眉儿把那文氏叫了来。“俗谚云:有钱能使鬼推磨,文氏你说说,瑶儿前日喝的鸡汤里到底有什么?是我下了毒吗?说实话便有赏钱,不说实话,后果自负。”
文氏吓了一跳,忙摆手,“鸡汤里什么都没有,都是柳婆子教唆我的,还有她们从我这里拿过泻药。”
做过什么事儿,自己心里最清楚,柳氏母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萧可叫了赏,便把那文氏打发走了,让眉儿把瑶儿扶起来,毕竟是秦枫的孩子,“要如何对付我,随你们,尽管放马过来,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再敢动我儿子,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眉儿也趁机插言,“要不是我们夫人心善,皇后早就把你打死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敢在我们面前争。”
柳氏吓得浑身哆嗦,再不敢惹事生非。
萧可又让眉儿去倒茶,是把她支开了,自袖中掏出了画儿,她们不是拿这个说事儿吗?何妨说个清楚,随手掷在瑶儿面前。“你从前也在立政殿待过,只认得画中人是我,却不认识另一个人吗?”
瑶儿当时只顾着向秦枫告状,现在想想却是后怕,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以后再想拿画儿说事,怕是不成了。”萧可弯腰拾起画,就手扔到火盆子里,烧了个干干净净。
从后苑出来,又觉得当时太固执了,瑶儿配不上秦枫,何况她有个那样的母亲,他应该找一个温婉贤淑的,知书达礼的。恰好眉儿端着茶过来,身后还有个跟班邓邓,这两个整日粘在一起,是时候给他们办一办了。
下午来到立政殿,却不见了皇后,陛下又犯风疾,去甘露殿了,走到那里一瞧,蒋孝璋和太医署、尚药局的医官都在,旧患又复发,上下乱成了一团。
李治躺在榻上,额上系着明黄的带子,来来回回就嚷着一句:朕的头疼死了。
皇后看眼里,急在心里,亲自为他揉按太阳穴,一面又斥责御医之首蒋孝璋,“陛下都病成了这个样子,你们就眼睁睁看着。”
蒋孝璋一脸无奈,“臣刚刚为陛下用过银针,只是陛下不肯服药。”
“朕头疼得要死,怎么吃药?”李治说罢又叫疼,“媚娘,快给朕揉揉,疼死了!”
“陛下若不吃药,病如何能好?”皇后一边揉,一边劝,“陛下要听御医的,吃药才行。”
李治的头部如裂开似的疼,双眼一睁,什么都看不清,别说是吃药,说句话都费力,皇后揉了一阵儿,才渐渐有所好转。
皇后正要喂药,王伏胜进来回禀,说是许阁老有要事求见,正在武德殿里候着。
皇帝一病,又轮到皇后暂代一切军国大事,许敬宗求见,她不能不去,将手中的药盏递给了萧可,“服侍陛下用药。”半晌,连个反应也没有,又把声音抬高了八度,“服侍陛下用药。”
没奈何,萧可接过药盏,又兼着蒋孝璋等御医在场,不敢不喂,喂了半天只下去小半碗,他故意喝得慢,一勺只喝半勺。李治的视线模模糊糊,依约能看到她的轮廓,又嫌蒋孝璋等人碍事儿,吩咐王伏胜全给轰了出去,好说体己话。
萧可再喂,他竟然连嘴也不张,再没了好性子,“你到底吃不吃?”
“吃啊!你喂就吃。”头忽然就也不疼了,便和她开起了玩笑,“那年在梅园村也是这样,朕受了伤,姐姐也是这样喂着吃药。”
萧可不理他,舀了一大勺,就势全灌进他的嘴里,早点儿喂完早点儿交差。
“还在记恨从前的事儿吗?都这么多年了,不能放下心结?打算恨上一辈子?值得吗?”光阴似水,一去不返,纵使天子也无法让时光倒退,
“能放下还叫什么心结。”萧可长身而起,自是不听劝告,才要掀起珠帘,又被他叫住。
“你看它是谁?”话音刚落,王伏胜便拎来一只鸟笼子,笼门一打开,那鸟便‘扑棱棱’飞到了李治的手臂上。“你看,它像不像‘飞来’,朕特意替你寻的。”
萧可并不向鸟儿看上一眼。
“哎哟!朕的头又疼了,快给朕揉揉。”旧患难除,李治再也不顾得鸟儿,叫苦连天。
萧可这才转身,以为是装疼,后来见他痛楚难当,拧着身子翻滚,“我去叫大夫。”
“他们一来,朕疼得更厉害。”李治滚在榻上,一直喊着疼。
“是不是这里疼?”萧可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