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说下去,我不会生气的,我只想折磨你而已。”焉耆女王说到做到,手上用力,使劲扭她的腕子,听着她的嘤嘤抽泣竟是一种享受,“你记性不差,恬不知耻还知道零陵香,没错儿!是零陵香,我这次来中原,整整带了十车回去,全是密林湿地深处最珍贵的那一种,所用金银,能买下我焉耆任何一座城池。”
“为什么?”萧可长发覆面,珠钗散落,三郎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难道她不晓得?。
“贱人,你还敢问为什么?”女王揪住萧可的长发,一手放在她的领后,“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好,让我白白跑了七千里的路,今天不杀你,势必寝食难安。”随即向下一拉,深青色的礼衣被扯下来,露出脊背雪白的肌肤。
萧可奋起挣扎,夺路而逃,用力拍打着宫门求救,却被焉耆女王硬生生按住,随手一扯,将她的亵衣拉下。宫门应声打开,萧可一头扎了出来,又被一名男子揽在怀里。
宫人们都听到萧可的呼救声,李治与皇后并肩而入,看着秦枫怀里长发散乱的人,勃然大怒,“这里可不是你们焉耆国,她是朕的尚宫,还轮不到你来欺负,难道我大唐还怕你们小小的焉耆国不成。”
“陛下少说几句。”皇后走上前调和,焉耆女王千里迢迢而来,总不能给人家脸子看,“女王别放在心上,陛下就这个脾气,我们已在宫中设宴,女王看看合不合口味,另外还有厚礼相送。”
焉耆女王神色如故,指了指秦枫怀里的萧可,“我什么礼物也不要,就要她,要她做我的女奴,随我到焉耆国去,给我执鞭坠镫,任我打骂凌、辱。”
萧可连连摇头,紧紧抓着秦枫的衣袖,在洛阳都是如此,到了焉耆国,还不被她折磨死。
“不行。”李治一口回绝。
焉耆女王微然一笑,瞄着萧可,“真的不跟我走?可别后悔。”
等了半天不见回答,‘哼’一声直接出了大殿。
“陛下,你也真是的,女王远道而来,泱泱大国竟是如此的怠慢于她。”皇后出言嗔怪,领着众宫娥出了乾元殿,追那女王去了。
焉耆女王紫裙飘飘,视穷尽奢华的宫殿不见,一摇一颠走着,嘴角流露出欢悦的笑容,巴不得跳起来,甚为得意,像捡了什么宝贝似,脑后又像长了眼睛,听到脚步,忙回头。
“女王留步。”皇后对这女王大有好感,“本宫在临波阁备了宴席,以祝贺女王与叔父团聚。”
“不用了,我自会领着叔父回焉耆,就不打扰了。”女王上前一步,浅浅一笑,“皇后,我真的认识你,我十三年前来过大唐,和父汗一起同,我们比赛过,我略施小技就胜了你,虽然胜之不武,那时我年少,别见怪呀!”
“原来你是朵哈公主。”皇后恍然大悟。
“现在不是公主了。”朵哈浅浅一笑,跳跃着迈下台阶。
“以女儿身为王,国人可服?”皇后追上她,并肩而行。
“当然服啊!”女王回眸一笑,“我的夫婿帮我治理焉耆,人民安居乐业,怎能不服。”
“不知女王的夫婿是为何人?”
皇后无比的羡慕这位女王,以女儿之身统领一国,更有视她如珍宝的丈夫。
“他是我焉耆的辅国候,曾以疑兵之计吓退真珠叶护,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女王兴奋之下,倒退着步子走路,甚为春风得意,“我走了,有缘再次相会,但洛阳、焉耆相距七千里,怕是再也无缘了。”
皇后立于高台,目送女王的锦车驶出乾元门,艳阳高照,折射出无数金光,洒落于焉耆国卫帐。
她衣裙飘飘,艳羡无比,“真的是个女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偏殿内,秦枫一动不动抱着萧可,她的背部柔柔腻腻,像摸着一块玉石。于是,身子发僵,脸上发热,直着胳膊从地上捞起衫子,飞速裹在她的身上,蓦地,从双臂间瞥到傲然的成熟,愣怔一下,忙把头脸转了过去。
趁皇后相送焉耆女王之际,李治一头扎进来,秦枫居然还搂着她,怒道:“你给朕退下。”
秦枫本来想龇眉愣眼的,但人家毕竟是皇帝,也不行礼,‘哼’一声去了。
“这混账真是不知礼数。”李治向王伏胜抱怨,无奈人家是皇后的亲戚,接过内侍递来的披风,将萧可裹了个严严实实,“别怕,那哈哈公主已经走了。”
萧可让朵哈吓得不轻,至今惊魂未定,十三年不见,她还是那个脾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说了很多,但很多弄不懂。
她的眼眸中掠过一丝迷惘,让人怜惜,让人沉醉,十六年了,她的容颜一如当初,总想投入她的怀中,被她宠溺的抱着。“依朕看,你这尚宫也别做了,正正经经做朕的妃子不好吗?你知道朕喜欢你,从小就喜欢。”
萧可只在意朵哈,对他视而不见。
李治一再诉说,“从前,是有人拦着我们,每每从中作梗,现在朕大权在握,再不会听国舅的摆布了,朕是天子,定能护你周全。你看以前的杨氏,她本是巢剌王妃,后被纳入宫中,父皇对她珍爱有加,朕必不会负你。”
负不负的,萧可毫不在意,面无表情道:“我觉得尚宫一职挺好。”
“你是不是爱上秦枫了?”这才是最担心的,秦枫又怎能比肩,恳求道:“姐姐,你答应了好不好?朕会一心一意待你,朕给三哥追复爵位,平反昭雪,立庙四时以祭,特赦曦彦他们回长安,让他们袭承爵位。”
萧可一本正经道:“这本来就是你答应过的,在你威胁我的时候。”
李治词穷,看来是寻不出理由让她应承,“你这个尚宫是白做了,没看到朝局已经变了吗?诸遂良、韩援、来济等人均被朕赶出了长安,只剩一个光秃秃的国舅,他再也奈何不了朕,李义府、许敬宗现在身居高位,只要朕一句话……。”
萧可抬头看着他,赤金冠散出的光芒直刺她的眼睛,“说吧!你知道我没有还手的能力。”
恳求不成,恼羞成怒,“你怎么油盐不进,光明正大你不肯,偏要……。”
每每让她弄得不痛快,这次又是拂袖而去。
艳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染遍整座偏殿,极目眺望,洛河之水泛起粼粼金光,似一条玉带蜿蜒。
适才一番冲突,萧可怎么也想不通,两地相距七千余里,她为何突然出现?不仅如此,她还带了整整十车的零陵香回去?反正是想不通,且那女王来匆匆,去匆匆,就似一颗小石投湖,只泛起一丝涟漪。
*****************************************
生夏如花,武成殿外,艳阳高照。
许敬宗、李义府与新进为侍中的辛茂将同行,三人皆是朝中新贵,当朝宰辅。
“许阁老留步。”萧可抱着一叠文宗立于廊下,等了几日才遇到他,便把慕容天峰交于她的书信奉上,“这是冯子游从潘州寄来的书信,并附有阁老之女许夫人亲笔所写的家信,阁老就拆开一观吧!”
许敬宗顿感意外,今时今日已位极人臣,只有这一桩心事未了,“老夫当日就是那么一说,难为尚宫惦记着,哎!人老了,未免啰里啰嗦,尚宫真是有心人,老夫在这里谢过了。”
“许阁老客气了,一家人本就血浓于水,父女和好如初原在情理之中。”
既然许敬宗提出要她帮忙,萧可不能坐视不理,这位许阁老不比当初,现在一言九鼎,以后用得着他,必不会推诿。反正慕容天峰与冯子游沾亲带故,关系甚好,一向有书信往来,且许敬宗今非昔比,冯家自然要同他重叙翁婿之情,可谓一拍即合。
许敬宗得了女儿来信,自是喜上眉间,顾不得与李义府、辛茂将二人打招呼,乘兴而去。剩下这两个,萧可对李义府很熟,辛茂将也不算陌生,他算是许敬宗的心腹,仍兼任大理寺卿,当年真假王妃一案就是由他主审的,现在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说话,全是他的功劳。
“两位不嫌热吗?还在这里站着,恕我不奉陪了。”
“尚宫留步。”李义府言笑晏晏,“我们正要去武成殿晋见皇后呢!是否可以同行?”
“好啊!”萧可转身,徐徐而行,现今的头条,莫非是程名振、薛仁贵征战高丽,褚遂良凄凄惨惨的死在了爱州,同生荣死哀的鄂国公尉迟敬德是无法相提并论了。
一行三人来到武成德,皇后伏案弄墨,李义府上前奏道:“今日有一件小事儿,义府不知该如何处置,特来请示皇后?高丽战事再起,天下富商欲捐献助军,臣有一份名单,还请皇后过目,是否要褒奖这些人,加官进爵?”
皇后深知李义府的心思,自出任中书令以来,便贪冒无厌,卖官鬻狱,其门如市,名册所载诸人,恐怕不是什么天下富商,不过是他收了巨额贿赂要破格提拔的人,毕竟他是第一个站出来拥戴废王立武的大臣,且长孙无忌仍未铲除,用人之际,不与他计较罢了。当然,也不会同他计较。
“你就看着办吧!一点儿小事何需来问本宫。”皇后随便将名册递给萧可,“尚宫也瞧瞧,所列之人俱是我大唐富甲一方的商贾。”
萧可瞅着那名册,足足有百十来号人,这李义府的胆子也太大了,在皇后面前光明正大的卖官鬻爵,蓦然记起一件旧事,的确有个富商曾经向她一诺千金,“怎么没有彭志筠?李相公不晓得他吗?安州人,江准间的巨富,当年他信誓旦旦的承诺,一旦再有战事,必会捐献助军,看来是光说不练呀!”
“彭志筠是何人?”李义府一头雾水,名册上头的确都是假富商,难道她弄个了真富商出来。
萧可笑道:“李相公有所不知,江淮间有句传言‘贵如郝许,富如田彭’,‘彭’自然是指彭志筠,可谓富可敌国。”
李义府眼珠子一转,又有油水可捞了,刚请了个道士望气,说是府邸有狱气,多纳金银才能镇住,可要好好榨一榨这个彭志筠,“尚宫所言极是,既然他有言在先,捐献助军是免不了,不如封个六品的奉仪郎,褒奖以告示天下。”
皇后就觉得好笑,这两个在那里一唱一和,均是一肚子的坏水儿,一个卖官鬻爵,一个睚眦必报。
回到住处,已是夜幕降临,英华已经用过了晚饭,便领着他在院子里玩耍,捉蝈蝈、捕萤火虫,忙得不亦乐乎。更兼着今日报复了旧怨,也算了一桩心结,昔年整不了彭志筠,终究把他送到笑中刀李义府的手上,且对李猫儿的手段一向放心。
“阿娘,你怎么了?怎么不玩儿了?”英华已经五岁了,小脑袋上扎着两个蒲桃小髻,穿着青布袍子,一双眼睛清亮亮的,十分可爱。
萧可放下心事,给儿子整理着衣衫,两只小手上全是泥巴,“今天不玩儿了,回去睡觉好不好?小脸、小手上都是泥,像个泥娃娃似的。”
“阿娘,我不是泥捏的,秦叔叔送的他们才是。”英华指着摆上窗台上陶泥娃娃,便随母亲洗脸、洗手去了,之后自己脱了外袍爬在榻上,又把《千字文》展开,默默念诵着。
萧可给他松了蒲桃小髻,抚着细密而柔软的发丝,满是爱怜,自始至终,她都不曾把儿子送到宫教博士那里读书,《千字文》也是她亲自所授,且英华的身世极为隐密,尽量避免与外人接触过多。
念了一阵书,英华不安分了,“阿娘,秦叔叔为什么不来看我?”
看来,儿子很喜欢秦枫,萧可笑道:“秦叔叔是当差拿俸禄的,怎能天天陪你玩耍。”
“要是哥哥在这里就好了,就能陪我玩儿。”英华抬头冥想,有个哥哥该是怎样的?又扯着母亲的衣袖,“阿娘,你老是不让我问,你总说耶耶去了很远的地方,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那地方很远,一时半刻怎能走回来。”萧可一如浅笑着,儿子现在年幼,长大了如何瞒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跟哥哥一起回来。”
英华终于放了心,偏着小脑袋道:“明日去外头玩儿好不好?外头多好呀!有好多的人,还有山、湖、桥、马、房屋,还有天上的鸟儿,许多的马车。”
“等英华长大了,就可以去外面玩耍,你现在还小,阿娘不放心。”萧可何尝不想带儿子出去玩耍,只是境遇不允许罢了。
英华刚刚睡着,眉儿便过来传话,说是内侍监王伏胜来了,要见她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王伏胜一如的笑容可掬,“尚宫,陛下宣你到贞观殿,说是有要事相商。”
萧可是非常不想去的,夜已深,能有什么要事,何况贞观殿是他的寝宫,但不能不去。
长廊内,灯火相映,萧可心事重重地走着,心想着秦枫今日会不会值宿。
大殿内,银烛高照,李治坐在书案后,招手让她过来,将一纸诏书展在她的面前。
“这只是拟定的草诏,你看看是否满意?明日再送门下省不迟。”李治抬眸,她的脸庞泛着灯火折射的光华,细腻而柔润,淡黄襦衫,青色罗裙,发髻不饰钗钿,浑然天成,纯净的不染半点尘埃。“姐姐可要看清楚了,朕有言在先不假,为三哥追复爵位,平反昭雪,并让李仁承袭嗣王,其余之子皆封郡王,女儿一并封县主,食邑千户。”
“要我做什么?”萧可将诏书放下,分量太重,无以为报,况且她早就看清楚了,他不再是从前的雉奴,而是大唐的帝王,掌握天下人的生杀大权、荣辱祸福,“还是要我做你的妃子?尚宫与妃子,有区别吗?你还不是召之则来,挥之则去。”
她的话颇有怨言,李治便将她揽在怀里,“想来想去,还是封妃妥当。”
萧可一动不动,像个石人,“你那么多女人,这个妃,那个嫔的一大堆,还不够消遣吗?”
“朕觉得不够呢?”说话间,李治抬起她的下颌,延颈秀项;腰如约素,“朕今晚不想动手,你乖乖躺到榻上去。”
萧可讽刺道:“陛下下次拿什么?诏书以外,你还有什么?”
对这些话,李治早已习惯,徒手扯开她的衣襟,露出一弯膀臂,光洁无暇,她的气息兰香桂馥,身体柔若棉絮,便把她抱到榻上好好享受一番。
纠缠间,忽听外面一声长禀‘皇后娘娘到’,这才迅速起身,重整衣衫。
等了半天,仍不皇后出现,王伏胜懵头懵脑地进来回禀,说是秦将军在外面捣乱,根本没有皇后。李治一听,龙颜大怒,令众千牛将秦枫抓起来审问,不等千牛动手,皇后匆匆而致,通身的绛紫色宫装,雍容华贵,一派气定神闲。
她的后宫情报何等迅速,及时赶到,又款款而笑,“本宫这不是来了吗?陛下还要处罚秦枫?就算要萧尚宫侍寝,也要给人家一个名分,不明不白算什么?”
事到如今,李治也不想藏着掖着,指着跪在地上的萧可道:“皇后来得正好儿,你替朕问问她,为何如此的不识抬举?朕不过想纳她入后宫,却在那里推三阻四。”
皇后蹙眉道:“人各有志,陛下何必强求。”
原来皇后也不向着他,李治更加气愤,“好,朕不强求,尚宫志气可佳,朕欣慰的很,趁着皇后在此,尚宫就给朕老实交待,英华是谁的孩子?”
萧可含泪摇头,不答。
“说不上来了吧!你说是表哥的,朕却不信,你看他的眉眼,哪里像表哥,更不像朕,明明和曦彦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李治越说越怒,“皇后,你看看她,朕问话,一字不答,跟李义府是一个德行,从不把朕放在眼里,朕这就叫人把英华送岭南,看她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