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很复杂的，光凭一点是不能轻易下定论的。”顾棠川将头别过去，盯着镜子中的自己，那双乌黑发亮的眸子如死水一般平静，没有半点希望的光芒。
这具身体本来的灵魂可能已经死了。
她叹了一口气，这样想着。
孟言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生怕惹怒对方，赶忙手脚麻利的开始梳头发上妆，又道歉的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姐姐你别误会。”
“我不怪你。”
顾棠川礼貌味道，语气客套而不显疏远。
今天这一幕戏是接着昨天演的，三三把男主角接回山上后，放在别院里养伤，然后女主误打误撞闯进来，发现男主命骨清奇，是纯正的火灵根，最适合修道，然后找来师姑三三。
也就是说前半段吊威压已经结束，还差后半段吊威压没有录完。
顾棠川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已经想好了一会要再敲博白一笔。
反正也就一百块而已，大明星又是小鲜肉，不会这么小气吧？！
整整一上午拍戏，导演的反应都是十分平静无奇，顾棠川起初想到昨晚的事情，还有心理压力。
走到场子中央去，导演正在低头看剧本，根本连头都没抬一下。等到拍摄的时候，张昊天也十分专注，一脸没事人的样子，仍旧焦躁的对身边人大吼大叫：“能不能认真点！”
顾棠川松了一口气，看到其他人脸上露出了失望表情，忍不住心中冷笑。
不过看张昊天的样子，大大的啤酒肚，裹着蓝色短棉袄，穿着运动裤，仍旧邋里邋遢的，可她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怪异。
总觉得导演跟昨天比起来有哪里不一样了，很细微的变化，又说不上来。
第八十七章 有事相求（二）
估计是醉酒的事情已经丝毫记不得了。
既然对方没有主动提起，顾棠川也只好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像个没事人一样朝场地走过去。
博白站在那里，愁眉苦脸的看着工作人放威压，耳边忽然有人感叹道：“又是一百块钱要到手了。”
他回过头，见少女得意洋洋的模样，郁闷道：“好了知道了，待会致富宝转账给你。”
“一线红星果然就不一样。”
顾棠川眯起眼，阴阳怪气的感慨了一声。
“少挪揄我了。我十八岁出道，混了五年才走上今天这个位置，你呢？很少有人靠着半年时间迅速进入三线吧！”
博白闷哼一声，心里感叹还真是同人不同命，想到身边这个女孩才二十出头，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厉害的背景，突然来了八卦。
他压力了声音，兴致勃勃问道：“嘿，偷偷告诉我，你是怎么顺利爬上来的？”
？？？？？？是不是真的趴床上来？？？实话告诉我，我不嫌弃！！！
见对方一脸八卦之色，顾棠川蹙了蹙眉，半点都不想理会，语气淡然的道：“好像吊威压的戏不止开头吧。”
博白脸色一变。
“嗯，一百后面再加个如何？”
“我突然觉得你是一个努力积极的好姑娘，能有今天的成绩是应该的，哈哈哈哈。”博白挠着后脑，发出两声干笑。
暗地里捏了把冷汗，一千块钱是小事，不过这丫头冷脸说话时的气势还真是慑人。
“愣着干什么？都准备好了，赶快上去。”导演不耐烦的朝这面吼了一声。
有了昨天晚上的事，博白生怕牵连顾棠川，笑着扬了扬手里剧本解释道：“在对台词啦！！马上！”
张昊天没了话，算是认可，背着手又回到摄影师身边。
“你不是出了名的演技爆表么？还需要对台词？”谢雅柔看了一眼导演呢，突然开口冷嘲热讽道。
她这不合时宜的一句话，将旁边工作人员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多管闲事。”顾棠川瞪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整整一上午，导演半点奇怪的反应都没有，一直严阵以待的剧组人员都十分失望，专门演替身的京京忍不住抱怨连连，却不小心被雯姐听见，遭了个白眼。
快到中午时，导演刚刚喊了一声“停”，别院外就是一阵骚动，紧接着响起了阵阵尖叫声。
“喊什么喊？”
张昊天暴躁的大吼了一声，拿着喇叭走出外面查看，剧组的场地选择在一座古镇里，今天的拍摄地点已经转移到了一间别院，院子门口除了巷子就河桥，乌绿的江水对岸挤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放眼望去什么也看不清楚。
“搞什么飞机？”
他低低咒骂了一声，觉得头痛无比，脑子疼的快要炸开了一样。
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好像比往常少了些，眼瞧着快到中午了，大概都去领盒饭了把。
思及此处，张昊天眉头拧的更深入，暴脾气的骂了一声：“就知道吃！全都是一群饭桶。”
愤怒的情绪几乎将他冲昏，整个脑子痛的快要炸开了一般，张昊天使劲敲了敲头，面色阴郁，浑身笼罩着暴戾之气。
一旁的编剧见了不敢靠近，远远的避开，生怕触霉头。
打从张昊天进入公司第一天开始，就大吼大叫，整个人暴躁易怒，一连几个月下来，脾气越来越大了。
收了工，大家开始准备午休，其他人看到导演脸色难看都不敢走近，害怕被骂人。
顾棠川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走出别院，只见远处的人群开始朝着这面缓慢的移动，伴随着一阵阵沸腾的尖叫。
她蹙了一下眉，也不知那面闹什么鬼？
剧组选在这里拍戏，周围应该都有保卫拦住，不让进才是。怎么今天围了这么多看热闹的人？
心里虽然奇怪，不过和自己没关系，顾棠川正准备去换衣服领盒饭，刚要迈出别院，就被一个男人拦了下来，入目是胖胖的啤酒肚。
张昊天站在自己面前，强压住暴躁，竟然挤出了笑脸：“附近有间餐馆，地地道道的扬州风味。”
这个男人的身材十分不协调，肥腻的啤酒肚溜圆，四肢枯瘦的像是晾衣杆，脑袋很大，拍《红羊劫》的时候，脑袋上还头发。现在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另有原因剃成了板寸，前额秃了一大块。
肥胖敦实的双颊上染着病态的潮红，眼睑乌青，憔悴的不正常。
“谢谢导演，我还不是很饿。”
顾棠川生疏的拒绝，显然是想与对方拉开距离。
张昊天不依不饶，厚着脸皮继续追击道：“昨晚喝多了酒，言语间多有冒犯，顾小姐赏脸让我陪个不是吧。”
提起昨晚，顾棠川抬头正视张昊天，冷嘲的道：“导演不提我都忘了，区区小事，您是导演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别别别，我还有其它事情想与顾小姐商议，还是赏个脸去吃饭吧。”张昊天语气诚恳，一脸认真的道。
找她商量？
顾棠川满心困惑，实在想不通堂堂导演除了假公济私，还有什么事能找上自己，她犹豫了一下，刚准备答应，右边的肩膀就被拍了一下：“干什么呢还不去吃饭！”
“呼呼，累死我了，可算是把外面的人甩掉了。”沈枭擦着额头的汗，松了口气，另一只手搭在顾棠川的肩膀上，借机倚着顺便站点小便宜。
顺便朝着周围看了看，那样子好像是在说，快来拍我快来拍快来拍！！！我在和小鹿秀恩爱。
“你怎么来了？”顾棠川明显看透了他的小心思，肩膀一低，让他整个人滑向了一遍。
沈枭扶正身子，深吸一口气笑道：“顺路，刚好想起你在这里拍戏，来看看。”
“外面的骚动就是因为你吧？”顾棠川十分嫌弃的道。
“嗯，大概或许应该……嘿嘿……”沈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也不是故意被人看到的。
“来了正好，一起出去吃顿便饭吧。”张昊天主动邀请道，他说话时十分热情，但还能从声音中听出细微的不快来。
顾棠川恍若未觉，十分好奇张昊天要与自己商量何事，在沈枭刚要拒绝的前一秒，抢先道：“我还不饿，随便找家咖啡馆坐坐吧。”
“小鹿，我去不太方便吧。”沈枭意识到了什么，有点纠结总没有坏处，也能避免闲言碎语。。
她微微一笑，虽然猜不透对方打什么算盘，但带着个男人防身
“方便方便。”张昊天隐去心中不快，干笑了两声应和道。
“那就先这样，我去卸妆。”
说着，顾棠川朝着里面换衣间走去，领完盒饭回来的谢雅柔恰好将这一幕清清楚楚全都看进了眼里。
妒恨的说不出话来，她走上去主动和沈枭打招呼道：“你怎么在这里？刚才看见那面很乱，是因为你吧。”
她人很冷，面对沈枭时却是意外的温柔。
“路过，顺便看看。”沈枭礼貌的回答，口吻生疏了很多。
谢雅柔心里十分恼火，表面故作不在意，招了招手朝休息室走：“不打扰你们雅兴，我先去吃饭了。”
“恩。”
古镇附近的咖啡厅多不胜数，三人一路无言，随便找了一间就钻进去，坐在包间里，气氛沉默的有些诡异。
沈枭上下打量着张昊天，这位是公司里出了名的臭脾气，私底下还有传言说他生活作风不好，给沈枭的印象差极了。
他紧张的盯着小鹿，生怕被对方占了便宜。
“导演有什么事情不好说呢？”
顾棠川抿了一口热可可，感觉胃里舒服了很多。
“昨晚我喝多了，有什么不恰当的举动，实在是多有冒犯，你不会放在心上吧？”张昊天试探的道，说话时语气带着几分不甘心，可想到有求之事，还是忍了下来。
“恩。”
顾棠川淡淡应了一声，不说原谅，也不说不原谅。
“那个……”张昊天看着对方的样子，厌恶的皱了皱眉，心里已经开始做了打算，等到利用完了，要你好看！
不过表面上还是态度诚恳，诚心诚意的样子道：“圈内传闻都说顾小姐懂玄学，会看相，能不能帮我一点小忙。”
帮忙？沈枭哑然失笑，在顾棠川和张昊天脸上来回扫了一眼。
之前微博预言的事情，他也知道，只以为都是巧合，连白星星得病那件事也以为是好姐妹间相互了解，早就知道了。
他的小鹿哪里会懂得什么玄学，看相。
顾棠川放下热可可，陶瓷杯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动，她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张昊天不说话。
看起来极其冰冷，尤其是那双乌黑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人心。
张昊天心里犯嘀咕，昨天他故意醉酒也只是试探这女孩的反应，要是对方半推半就从了，事情就好办了。偏偏对方态度冷硬，他也就只好软下来，换别的方法再探探风声。
原本不是没有想过请大师，可请来的大师都没有本事，只说他身体病了，该去医院查查，硬是其它什么都没看出来。
无奈之下，才想到找顾棠川试试，为此他还特地去看了预言小尾巴这个微博，和当初直播的视频，哪一个预言都被说中了。
尤其是在直播中，顾棠川给人看相，说的头头是道的模样。以及圈子内把顾棠川传的邪乎，张昊天这才动了找对方帮忙的心思。
第八十八章 你要死了
“我最近觉得身体十分不舒服，去医院查了也没查出什么所以然来，所以您能不能帮我看看是不是有病症意外的其它原因？比如说面相上时运不济？”
张昊天说的十分隐晦，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导演，我又不是大夫，医院都查不出来的东西，您指望我能看出来什么？”
她笑了一声，暖融融的阳光下，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格外的好看。
可这笑容落在张昊天的眼睛十分冰凉，带着不易察觉的嘲讽，他心里开始打鼓，好像心事已经被少女看透了一样，可他还是摆出了架子，用利益诱惑道：“顾小姐，你想清楚，我是导演，在这部剧里你只是一个打酱油的配角。”
“哦，然后呢？”
少女抬起睫毛，露出了明镜般的眸子。
“只，只要你帮我一个小忙，以后要什么好处我都可以许给你，还可以考虑给你加戏。”张导演说话时卡顿了一下，局促不安的扫了一眼旁边的沈枭。
对方可是沈家少爷，也不知道这点利益够不够诱惑，使顾棠川动心？
好像被什么东西，迷住了眼睛，张昊天拿起桌上的餐巾纸用力的揉了揉，头痛欲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让他恨不得撞墙晕过去。
他紧紧咬了咬牙，额头留下虚汗，强自忍住看向对面的少女。
“你人中极细，上窄下宽，原本天庭饱满，如今做天中突然塌陷，印堂眉心相连，可见是做多了阴损之事，改变了你原本富足好命的面相。”
顾棠川突然冷冷开口，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你胡说，我现在的生活也很富足。”张昊天被戳中心事，紧张的辩护起来。
“呵。”顾棠川冷笑一声，忽然让对面的男人浑身发冷，就连沈枭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素来知道小鹿沉默寡言，但还是头一次见到小鹿充满威仪的样子。
“导演，您是不是最近经常头脑昏聩，耳鸣腰痛？哦，可能还会眼泪连连，迎风流涕？”
张昊天哑口无言，头痛使他即将要懊恼爆发的情绪，全都如数憋在了胸口，滋味复杂难言。
上辈子这位导演最后的可闹了个大新闻，突然发病，暴毙在了某三流女星的床上，酒店工作人员走进来时，发现满床都是血迹，场景不可谓不触目惊心。
顾棠川以为张昊天找自己有关于剧组的事情要商量，但没想到竟然是找自己驱邪算命来了？她哪里会算命！真是让人啼笑皆非，不过圈子里传遍了她懂玄学又是怎么回事？
还没来得及细想，只见张昊天又摆出了那一副高高在上，明明是求你，眼中却充满不屑的样子，他道：“顾小姐您果然懂点门道，只要你帮我，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要多少钱，你可以开价。”
“五千万。”
顾棠川一出口就是个天文数字，料对方全部家当夹起来也没有这个数。
“你，你疯了吗？”张昊天恼羞成怒，感觉自己被耍了，他一拍桌子站起身，怒道：“五千万我还不如去请大师来看，顾棠川老子的看得起你，别他妈不识抬举！”
“怎么说话呢！”
沈枭不甘示弱，“啪”的拍桌子站起身，大吼了一声，一副只要你动手，老子就不惧的架势。
见是沈枭大少爷，联想到沈家的财力，张昊天气势软了几分，碍于面子，他仍旧咬牙撑着，骂道：“小兔崽子，毛长齐了吗？就跟老子叫板！”
从小到大习惯当小霸王的沈枭最讨厌有人跟自己叫板，尤其是还当面侮辱小鹿，那可是他最喜欢的女孩子！！！！
“我看你是欠揍！”
沈枭二话不说，抄起桌上的咖啡杯，刚刚要拿起来朝着张昊天脑袋削去，就被一只白嫩冰凉的小手握住，听见顾棠川淡淡的道：“眼神游离，气散不聚，你要死了！”
说完，她拉着沈枭夺过咖啡杯放下，推开包厢门就要离开。
张昊天身子颤了颤跌坐在原地，如虎的气势一瞬间被抽空，联想到近期自己发生的时候，种种不祥的预感引的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女人口中说出来的话，是一直以来他不敢面对的真相。
他一个箭步冲到包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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