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个连自己都不在乎的人,又怎能全心全意地去在乎别人?
换了自己,她宁可去痛,去恨,去怨,也不愿意变成一个只知杀人的机器。
有感情的,才能称之为人。
“不错,今天很乖。”一个声音传来,下一刻,就被搂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呃……
方才神游天外,竟然不知这厮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注意点影响。”她伸手推他。
“注意什么影响?”
明知故问!“别被人瞧见。”
他笑,不但不松手,反而揽得更紧:“放心,没有我的命令,不敢有人擅闯。”
想起之前紫绛说的话,她问:“这里真的没有其他女人来过?”
他将她推开一些,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在探究什么:“钰儿,你想让我怎么回答?”
她翻了个白眼:“不想说就算了。”
他笑着将她重新揽入怀里:“钰儿,我真的非常感谢老天,让我此生能够遇见你。”
这人怎么回事?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他突然沉默,揽着她一动不动,整个人像是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中。
她迟疑抬手,在他背上抚了抚:“怎么了?你今天去哪了?”敏锐的发现,他自打出了趟宫,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依旧维持着环抱她的姿势,他闭上眼,轻声道:“在我十四岁那年,有个大臣,送了个宫女入宫,正巧安排在我身边,做我的贴身婢女。有一日,我习完功课回来,就寝时竟然发现,那宫女不知何时爬上了我的床,她的身上有一股很腻人的魅香,那时候我还小,什么都不懂,虽然厌恶至极,身体却抵挡不住诱/惑……”
说到这里,她整颗心都吊起来了,如果她猜得没错,那个宫女,应该是给他下了媚药。
“然后呢?”她急切问道,嗓音中有着自己无从察觉的紧张与愤怒。
“那宫女极尽挑逗我,在与她推搡中,我打破了榻前的观音像,尖利的碎片,扎得我浑身是血,我痛得要死,神智却因此而清醒。”他豁然睁眼,口吻也变得锐利起来:“我穿好衣服,跑到殿外吐了大半宿,第二天早上,我便下令杖毙了那个宫女,自此之后,我身边再也不设司寝司帐之职,任何女人,亦不许靠近我的寝殿半步。”
没想到,在他不近女色的背后,还有这么一段过去。
“人都是自私的,你既身居高位,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她笑,带着玩笑的口吻:“现在也一样,你是所有人眼中的香饽饽,女人们可都如狼似虎地盯着你这块大肥肉呢。”
他身子颤了颤,那样明显,似乎在害怕什么。
“怎么了?”她纳闷,“难道,贤王又开始不安分了?”
他叹息着摇头,贤王算什么?他怎会因为贤王而心生烦忧,怎会因为一个两个宵小之辈,就噩梦不断?
“钰儿,我不想娶太子妃。”他的声音闷闷的,像个无助的孩子。
她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因为她知道,这种事情是没有解决办法的。
“与其这么排斥,不如挑个顺眼的,至少不能讨厌,等做了皇帝后,再娶自己喜欢的……”
“钰儿。”他打断她:“你是在以一个臣子的立场替我出谋划策么?”
她眨眨眼:“啊,算是吧……”
他哭笑不得,放开她道:“不早了,你的伤还没好,早些休息。”她明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还是一贯装傻。
呵……
高处不胜寒。
就算这是帝王的宿命,他也要打破这个所谓的宿命!
正要起身离开,袖口却被轻轻拽住。
“就睡这吧。”她展颜一笑,朝床榻内里挪了挪:“堂堂太子,却要去睡偏殿,传出去不好。”
他怔愣了好半天,才结巴道,“就、就睡这?”
看他这幅瞠目结舌的模样就好笑,她拍拍身侧的位置:“嗯,就睡这。”反正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第205章 偷香
他看着她身侧的位置,难得露出手足无措的模样。
苏墨钰近来精神一直不怎么好,说完那句话后,就翻过身去,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中,感觉身后那人一直没有动作,不由得转身,朝一直站在榻前,一副挣扎犹豫模样的容蓟道:“怎么了?”
他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猛地抬眼:“没、没什么。”
“你明早还要上朝,早些睡吧。”她深知上朝的痛苦,基本上要在鸡鸣之前起床,好在时节已经进入炎夏,不需要再带着浓浓的起床气,从温暖的被窝里艰难地爬出来。
她的态度再自然不过,就好像在说,饭快凉了,赶紧吃吧。
“钰儿。”
“嗯?”
“真的……没问题吗?”
“唔……嗯。”她已经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他伸出手,探上自己的衣领。
寝殿内很安宁,连一个侍候的宫人都没有。
烛光黯淡,明月的清辉自窗外洒落,虫鸣的声音,也变得稀疏起来,他唯一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说起来好笑,之前是他百般纠缠,而现在,他才发现,自己还是学不来她的厚脸皮。
褪下外衫,穿着中衣,窸窸窣窣上了榻。
她在内侧,他在外侧。
两人之间几乎还能睡下一个人,他侧着身子,望着她的背影。
她是个姑娘。
直到现在,还觉得像是在做梦。
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女子,却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爱重不悔的少年,竟然会是个姑娘。
更没想到,以为早已经枯萎的禁/忌之花,竟然会有这么一天,重新盛放。
说不欣喜是假的,他喜欢她,那些灰败的人生,只要有她的陪伴,就会变得鲜活起来,不再死寂。
他准备了那么多的话想要告诉她,不仅仅只是一句我心悦你,他更想说的,是嫁给我。
然而,她那么倔,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过回来,这一点,他早有领教。
他没有说出那句内心深处最真切的渴望,因为就算他不说,她也会明白。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些美妙的誓言,他从小听到大,可戏本子里的故事,他从来不信,甚至觉得幼稚,觉得可笑,觉得卑微。
然而,此时此刻,她在自己身边,他与她之间,从未离得如此之近过。
脱下了所有伪装的外衣,谎言的蒙蔽,这是第一次,他深深感觉到,她就在自己身边。
他想要握着她的手,一直走到白发苍苍,想与她生儿育女,想与她同生共死。
这种感觉,从未如此强烈过。
心里悸动着,忍不住朝床榻内侧挪了挪。
她睡得正香,无意识地嘤咛一声,翻了个身。
正巧,两人脸对着脸。
她睡得香甜,压根什么都不知道。
也奇怪,在自己的房间都未睡得这般踏实过,反而在这里,她竟然抛掉了一切警惕,一切烦忧,一切不安,尽情沉睡,如同不知红尘俗事的懵懂婴儿。
他屏住呼吸,探出手去,微凉的指尖,轻柔地落在她的颈侧。
她身上有着姑娘家特有的沁香,不似那些浓妆艳抹、满身腻香的女人,她身上的味道,是纯粹的,干净的,令人心安的。
见她没有动静,他的动作又大了些,手指缓缓向下,在离她胸口两三寸的位置停下。
他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乘人之危,甚至带了些令人鄙夷的小小猥琐,但他就是忍不住。
躺在他身侧的,是他喜欢的人,是他心爱的姑娘。
只要一想到姑娘两个字,他脑海里,就不自禁开始勾勒起无数美好的画面。
一直横冲直撞,也曾经失望过很多次,总觉得这份感情不会再有后续,未来更是渺茫一片,如今希望骤然降临,幸福得令人想要喜极而泣。
为什么之前就没发现,她是个姑娘呢?
被她骗了这么久,仔细一想,还有些气恼。
这已经不是什么当局者迷了,她也不想想,这件事一旦公诸于众,一个欺君之罪,就不是她能承受的。
越想越气,带了些小小惩罚,手指一路下滑,来到她的腰侧,轻轻掐了一下。
嗯,手感不错。
睡梦中的她轻轻抽了口气,身子扭了两下,将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用力往下推。
她只是本能的,把那只作怪的手推离自己的腰侧,可谁知推的方向不对,男子火热的大掌,竟然被她一路推到了腰下的某个位置。
容蓟脸颊一热,好在是夜晚,且周围没人,故而他此刻的窘迫,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人能看到。
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开始在身体里蔓延,四处乱窜。
他不是懵懂少年,自然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不受控制地又朝前挪了一些,两人几乎鼻对鼻,脸贴脸。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颊上,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他像是得到了鼓励,一手按在她的腰上,一手去扳她的脑袋。
轻轻吮吻她微凉的唇瓣,似四月芳菲时最柔嫩的桃花,这一刻,他感觉整个心弦,都用力颤抖起来。
舌尖挑开她的唇缝,动作生涩而小心。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像个偷东西的小贼一样,一边鄙视着自己,一边追随着诱/惑。
可动作再小心,也难免会碰到她的伤口。
这下,苏墨钰的反应比较大,痛苦的哀鸣一声,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唔……别闹!”她半眯着眼睛,口吻里带着训诫:“再骚扰我,小心对你不客气……”
他唬了一跳,以为被抓包,慌慌张张挪到榻边,背过身去,不敢再看她。
身后的人还在那咕哝:“每次都这样……一点也不听话……最后一次警告你,皮卡丘……”
皮卡丘?
他脸颊颤了颤,原来并不是发现了自己的偷香行为。
当真是做贼心虚了。
不过即便知道她并未真正醒来,却还是不敢再有任何行动,怕自己会真的把控不住。
强劲的心跳始终平息不下来,就那样煎熬着,一直熬到了鸡鸣时分。
头一次带着浓浓困意去上朝,心里发誓,下一次,坚决不再与她同榻而眠了。
第206章 我会等你
苏墨钰其实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她又不是猪,被那样折腾,还能睡得安稳香甜。
不过她记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容蓟偷偷来吻自己,吻技生疏不说,还碰到了自己的伤口。
原是存了捉弄的心思,看他接下来究竟会怎样,这样纠结小心的他,她还从没见过呢,像个偷偷做坏事的孩子,生怕被父母发现。
越想越有趣,可惜他太笨,弄疼了自己的伤口,实在太疼,她又憋不住,痛呼了一声,直接把他给吓跑了。
之后如何,她便不清楚了,想来应该没有再来偷香,就是不知,这一晚他睡得可好。
在东宫养伤的日子,虽然无聊,却并非无趣。
古代没有扑克牌,却有叶子戏,稍加改动,就能当现代的扑克来玩。
她叫上魏全,还有另外两个小太监,围坐在一起,教他们打双扣。
魏全平日里看起来一副机灵模样,在玩扑克上,简直笨得一塌糊涂,另外两个小太监都学会了,偏偏他没有,气得苏墨钰连着扯动了四次伤口。
双扣打不成,她干脆教他们玩斗地主,输的人要受惩罚。
这下魏全虽然学会了,但他总是输,然后就看,堂堂东宫大总管,不是顶这个杯子满大殿跑,就是蹲在地上学青蛙跳。
最后连苏墨钰都看不下去了,让了他一把。
魏全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看着苏墨钰,摩拳擦掌:“有本事,一会儿殿下回来,你亲他一下。”魏全得意洋洋地叉着腰道。
苏墨钰大张着嘴:“这……不好吧。”容蓟告诉她,除了紫绛以外,东宫所有宫人,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魏全提出这个方案,完全就是为了整她。
“怕啥?殿下一向看重你,就算被男人侵犯了,最多只是训诫两句。”他想了想,补充道:“但你不能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
苏墨钰装作为难,挣扎了许久,才重重点头:“行,小爷我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魄力。”
话音刚落,一身朝服的容蓟,就迈着大步走了进来:“魏全,今天是怎么回事?到处都是乱哄哄的,还有,这殿前的落叶是怎么回事?孤看你是皮痒痒了。”
魏全一个激灵,连忙跪下道:“殿下恕罪,奴才知错了!”
轻咳两声,苏墨钰从椅子上站起来,施施然走向容蓟。
容蓟看到她,昨晚的记忆又开始回溯,耳根泛起烧热,不自在道:“苏小公子身上有伤,还是回去歇着……”
话没说完,就被她捧着脸颊,结结实实在唇上印了一吻。
魏全倒抽一口冷气,他还真敢做!
容蓟不说话了,一股惊人的热度,从耳根处,一直蔓延到整张脸,看到瞬间变身关公的他,苏墨钰心情好的不得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有趣呢,简直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她决定,以后要多捉弄捉弄他,好把之前他欺负自己的账补回来。
她装模作样跪下去:“殿下,小的不是故意的,是魏公公让小的这么做的,他说输了的人,要亲殿下一口。”
魏全昏死过去的心都有了!
苏小公子,我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出卖我!
容蓟脸色一板:“都给孤滚出去!”同时,伸手在她腰上一抄,阻止她下跪的动作。
魏全一听,哪里还敢再多逗留,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几乎同一时刻,他将她打横抱起,直接去了内殿。
她闷头偷笑,发现自己最近真是越来越坏了。
将她放回到榻上,他故意沉下脸:“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呀。”她点头,一本正经:“亲你。”
他眼神飘忽,“你不怕被人看见?”
“看见就看见,反正我不怕背上断袖的名声。”她笑盈盈看他:“你呢?怕不怕?”
她也并非胡来,既然他敢留自己在东宫养伤,那么一定做好了所有的部署,就算被人瞧见,也不怕会泄露出去,否则,她哪敢这么放肆。
他俯下/身,“怕倒是不怕,就是担心娶你的那天,被人误会。”
她哼了声:“异想天开!我说过要嫁给你了吗?”
“你没说过。”他忽然有些泄气,不过很快,就又找回了自信:“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太子妃。”
这人也忒不会说情话了,哪有这么直来直去的,“你迟早要娶妻,心里想的和实际是两回事。”
“我说过,我会等你。”替她盖好被子后,他转身走到窗边的案桌前。
从现在开始,他决定将处理政务的地点,从聚贤殿搬到寝殿。
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模样,她心里直叹气。
等?等到什么时候?这个界限,连她自己都没底。
她向来把所有事情都分得很清楚,知道喜欢一个人,和想要嫁给一个人是两种概念。
她若决心要嫁给他,哪怕有座大山横在面前,她也势必要给它劈开。
可感性和理智总是分得很开,她连幼稚冲动一回的想法都没有。
大概是这几天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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