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错综复杂,就算我们不出门,说不定也会有人上门来找麻烦。他们不敢招惹我,便会盯着你,若是你在礼数这些小事上被他们抓住把柄,就算我能护一次两次,早晚有护不住的时候。姑姑不希望你受伤,等找个合适的时机,便会将你送出府去,远离这些是非。”
她听了,低头想了想,说道:“姑姑,青青明白了,求姑姑不要把青青送走,青青会好好学,绝对不会给姑姑惹麻烦。”
看着眼前这个渐渐脱了稚气的脸,想到明日若是成功,秦煜便会登基为国君,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放我走,最好的结局便是被软禁一生。青青此时豆蔻年华,我怎能让她一生陪着我得不到自由?便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心中却拿定主意,定要找个机会让她离开我身边。
我走出屋子,坐在院中一处木凳上。此时距离月圆之夜只剩一日,头顶明月只差了小小的缺口便可成圆。今夜晴空万里,月色皎洁,衬得满天繁星也失了光芒,仿佛都被月光吞噬。
心中突然升起隐隐的不安,眼皮突突的跳个不停,伸手轻轻按住眼角,却止不住一阵心慌,长吸一口气,我安慰着自己,事已至此担心也是徒劳,反正最差不过是死,这条命早在九幽谷时,就已经放弃了,此时,对于我,死不过是解脱。
闭上眼,喃喃说道:“莫洛,你再等一等,很快,我便能杀了他给你报仇。”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百密一疏
一夜未睡好,天刚蒙蒙亮我便起了身,心绪不宁的在屋中走来走去。起居注中记着秦无亦服用补药是在午后,此时时间尚早,我却已经坐立难安。直到青青送了早饭来,与她说着话才稍稍分了神,不再焦虑不安。
刚刚用完饭,碗筷还未撤下,一抹黄闪进屋来,仔细一看,正是许久不见的秦煜。我第一次看到他穿太子服,一身耀眼的淡金色盘领长衫,玉带加身,脚蹬黑色鹿皮朝靴,头顶金冠束发,比起上次的黑色官服,多了一份不可一世的霸气。
秦煜走到桌前坐下,待青青收了碗筷从外面把门带上,才环视了周,问道:“住的可习惯?”
我点点头:“还好。”
他见我眼下发青,皱了皱眉:“睡不好?”
我一时不适应他突然而至的贴心,颇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得抬手揉了揉发胀的眼睛打掩护,转个了话题问道:“今日之事,太子殿下有几成胜算?”
他突然笑出声来:“你可知像我们这种皇宫长大的孩子,从来就没有胜算这种说法。赌赢了,尚还有一线生机,若是输了,便死无葬身之地。”
他看了看我,有些好奇的问道:“我只是不明白,那日贵妃明明已教你给我下毒助她控制局面,而你也可以借此杀了我报灭谷之仇,为何没有照她的话去做?”
我暗暗心惊,原来贵妃宫中早已被他安插了耳目,连我俩密谈之事都能知晓,幸好从未想过与他为敌。
于是反问道:“太子莫非认为我是傻子?贵妃利用我除掉你,把持朝政后难道会顾念母女之情留我活口?况且,即便恨你利用我杀了莫洛,却从未想过要你死。信你本就是我的错,你不过是为了达到你的目的行动,我有什么资格责怪?”
他静默片刻,轻声说道:“哪怕,你知道我不会放你离开?”
我闻言并未回答,扶着桌面慢慢站起身,一瘸一拐走到窗前,窗外传来唰唰的声音,是青青在不远处扫着地上几片落叶。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我平静的说:“秦煜,我可以答应你不会逃走,但你也要答应我,等合适的机会,放青青离开。”
他轻哼一声,说道:“以你现在的情况,难道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我转身看着他,淡淡一笑:“的确没有,可是,你可以关我一辈子,却防不住我自尽。”
伸出双手,摊在面前,“你可知,我前几日买的药材都去了何处?这身上已藏了七八种□□,随便一种都能让人在顷刻间毙命,这些虽毒不死我,却足以让人不能走进这间屋子。到时,我只需割了手腕,或是上个吊,你便只会得到一具尸体。”
我故意说的有些夸大,身上几处的确藏了药防身,但多是迷药和不能致命之毒,只有一味剧毒,被我藏在耳环中。
他瞪着我,面色不豫,狠狠说道:“你居然敢威胁我?难道不怕你死了我便立刻杀了她?”
我无所谓的笑了:“我既然死了便管不了那么多,况且她死了总好过在这囚牢里过一辈子。”
秦煜没有说话,许久,才说道:“好,我答应你,你也要记住说过的话,只要你想逃或者自尽,我必会杀了她。”
本以为他会甩门而去,没想到他却赖在这不走,只是仍带着气,一张脸阴沉着,将我桌上的一壶茶喝了大半。我看着他,突然问道:“秦煜,你为何不杀我?”
他没好气的看我一眼,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自顾自地说道:“以你在皇宫生活这么久,绝不可能想不到方法控制莫伽,哪怕他以摄魂术控制国君,但这宫内早已遍布你的眼线,以你的本事,将他赶出宫并不是做不到,根本不需要我的协助。”
他看着我,先前的不豫已消失不见:“你想说什么?”
“秦煜,你让我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一心在如何除掉莫伽这件事上,从未仔细想过来龙去脉,直到昨晚辗转反侧,才想起这整件事的奇怪之处。
看不透自己在这盘棋中究竟担任着哪颗棋子?如果说秦煜的目的是用我牵制莫伽,那么他直接给秦无亦下毒,岂不是更简单?如果他是想借机除掉贵妃,以贵妃那种小心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何须非要加上我这个变数?
思前想后,都觉得他有什么事瞒了我,从离开九幽谷来到郦都,便一直被他牵着走,这种被设计的感觉,非常不好。
我直直的盯着他,要他给我个答案。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让我看不清那眼中情绪,片刻后,才缓缓说道:“你还能有什么值得我利用的,不过是为了七星连珠,暂时不能让你死罢了。”
我冷哼一声,对这个答案显然不满意:“我早已说过,七星连珠已被莫笙带走,而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你以为拿这个来应付就能骗得过我?”
秦煜半握着白瓷茶杯,一根手指轻轻点敲在杯沿,淡淡说道:“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只不过我听说莫笙与你关系极好,他们此时销声匿迹毫无行踪,只要你活着,早晚有一天,他会回来找你,我只需慢慢等待就好。”
“你这是痴人做梦!”我心知他只不过找了借口,却也不能否认这种可能性。莫笙临走前说的那句话仍记忆犹新,我心中忐忑,只希望几位长老能让他断了这个心思。顿时没了继续追问秦煜的兴头,看着窗外独自想着心事。
他看我不说话,从怀中掏出件什么放在桌上,便起身要离开,临到门口停下来,淡淡说了句:“今日之事非同小可,你老实呆在这园中不要乱走,我会派人守住此院,任何人不得靠近。若是成功,晚上再来看你,若是……”
我听不到下句,奇怪的看向他,却只见到推门而出的背影。
看向桌上他留下那物,那是我的袖刀,取了拿在手中,想到他没说的那半句。尽管我计划的天衣无缝,可毕竟只是逼宫的一个小环节罢了,他虽身为太子,自古皇帝都对继位者诸多猜忌,况且秦煜之前还有一太子离奇死亡,所以秦无亦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权力,能动用的兵马也是他暗中拉拢的几个将领,关键时刻忠心与否还都有变数。
朝中也有不少大臣背后拥护其他几位皇子,所以,秦煜做出逼宫的选择也是万不得已。如他所说,这不过是一场赌博,成王败寇。万一今□□宫未成,恐怕不止宫内血流成河,这太子府中也要遭受灭门之灾。
正想着,青青推门进来,对我说道:“姑姑,院门口站了许多兵士,我想去趟后厨都不许呢。”我借口府上有重要的贵客来访,嘱咐她今日便不要出院,乖乖在这房中陪着我。她也没有多问,点点头应了,回到房间取了未绣完的一方帕子,坐在桌旁细细的绣着。
我看看日头,此时还未到晌午,心想时间还早,这般心绪不宁也是无用,便拿了本书,坐在窗旁圈椅上看了起来。中间青青出门去取了饭食,也未能出院门,而是宁管事派人专门送至门口,可见府中已是草木皆兵。
用完饭无事可做,实在无聊,便看青青一针一线的绣花。这些女红看起来简单,实际上纷繁复杂,还要计算几针几线,听她讲的有些犯困,便爬上床打个盹,没想到居然睡熟了,还做了个梦。
梦中,我走在一条林间小路,两旁是参天大树,遮住了阳光,显得阴森恐怖。独自走着,周围渐渐升起白雾,被雾气包围,看不清周围。
我不知身在何处,只感到心中充满恐惧,仿佛有什么危险在向我靠近。想要逃走,却在雾中迷了路,只在原地打转,怎么也走不出去。
突然听到青青的声音在唤我,我寻找着声音来源,凭空一声尖叫,那声音充满惊恐,我喊着青青的名字,一遍一遍,却始终没有回音,眼看雾越来越大,仿佛要将我吞噬,心中一急,便醒了,睁开眼才发现原来是梦。没想到这一觉便睡到黄昏,天色已暗。
揉着眼坐起来,发现青青并不在,屋中也未点灯,我刚从那个阴森的梦中醒来,不知怎的看着昏暗的屋子有些害怕。摸索着穿上鞋,瘸着腿走到桌前,摸到火折子点着,燃起桌上烛台。那跳动的烛光虽小,却驱走了我心中些许不安。
想着青青此刻去了哪里,看到窗户紧闭,心中有些奇怪,我一向不喜欢紧闭着窗,哪怕此刻是寒冬,屋内有火炉,稍不透风便会头痛,青青知道我这习惯,所以即使晚上睡前也会留一窗缝透气,这扇窗睡前明明还开着一半,怎么这会儿便关的严严实实?
此时刚睡醒,头脑不甚清醒,也没仔细去想,便想出门去看看青青在做什么,突然,我停住了脚步,深吸一口气,仔细的嗅了嗅,这屋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其中夹杂着熟悉的药味。顿时一股寒意从脚上升起,我站在屋中,细细的扫视一圈,悄悄将袖刀抽出握在手中。
只听一声冷笑,一个黑衣人从床边帘幕的阴影中走出,那张脸带着令人心寒的杀意,竟是莫伽!
第39章 第三十八章 生不如死
我看着眼前这人,那种恐惧袭遍全身的感觉,仿佛置身冰窖,连呼吸都冻住。本能的想后退,可身体仿佛失去控制一般,迈不开脚步,一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你……你还活着……”我努力想要镇定,却连话都说不完整。曾想过他们要抓莫伽并没有那么容易,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到我。
此时的他身上虽着黑衣,却能看到几道刀剑划破的口子,显露出几处包扎过的伤口,纱布上面还在往外渗着血迹。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一双眼通红,面露凶光,狠狠地盯着我。
“你以为,就凭秦煜那些人能杀得了我?”他恶狠狠的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如此狰狞,让我心中一悸。“不过,我倒没想到他居然能狠心到给亲爹下毒。”他咳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沫,看来是受了内伤。
看来秦无亦中毒后,秦煜已顺利进入宫内,我稍稍放了心,除去被莫伽逃脱,计划已经成功。他似乎受了重伤,那我还有一线希望。握紧手中的袖刀,突然想到,这屋中灯亮了许久,为何青青没有任何动静?想到这,心中一沉:“你把青青怎么了?”
他邪邪一笑,说道:“你猜?”
想起他对那些宫女做的事情,我的心刹时揪紧,难道……一阵心慌,我顾不上眼前的危险,转身就往门口跑,拉开门顿时惊呆了:月光下院中横着一地的尸体,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熏得我一阵恶心,我捂住鼻子,在尸体堆里找着青青。
一具具尸首死状恐怖,有的甚至残缺不全,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更为阴森可怕。我顾不上害怕,一个个翻找,终于在一根石柱旁找到她。我的手颤抖着慢慢靠在她鼻下,见还有呼吸,一颗心终于放下。吃力的将她从尸体堆里拖出来,仔细看过,发现她只是被打昏过去,并没受伤,这才缓过神来,想起此时自己的处境。
只听背后传来缓慢脚步声,那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一步步仿佛踩在我心坎上,我慢慢站起来,浑身发着抖,转过身看着他。莫伽此时失血过多,又受了内伤,脚步有些踉跄,我却仍如临大敌,将手中袖刀比在胸前,丝毫不敢放松。
他一声冷笑:“就凭你那把刀还想防住我?”说罢,继续向我走来,我将刀向他一划,想要吓退他,可他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就在我打算划出第二刀时,只听他喝了一声:“放下!”
那声音不大,却仿佛魔音一般冲入我脑中。接着,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放下了拿刀的手,转过身,走向一旁的青青,在她身边蹲下,将手中刀比在她的颈侧。不,不能这么做!意识还清醒,身体却不听使唤,手上渐渐用力,似乎能感觉到划开皮肤的触感。
住手!莫伽!住手啊!我此刻才明白,他故意保留我的意识,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己杀掉青青,作为我对他所做一切的报复。我的心如刀绞,手上却未停,一刀划过,接着月光,青青颈上已显出细细一道血口,伤口不深,却有血汩汩流出,染湿了那身浅色衣衫。我心中一痛,眼泪哗哗流下,手却未停,又将刀比在她的喉管处,此刀一出,她必死无疑!
我拼命想止住手,可是丝毫使不上力气,除了流泪什么也做不了。此时,莫伽邪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样,杀人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他低低的笑着,那笑声仿佛地狱恶鬼般透着无法救赎的恶。我拼尽全力转动眼珠看向他,用眼神求他放过青青,哪怕将我千刀万剐都可以。泪眼模糊中,感觉到手停了,一支冰凉的手轻轻捏住我的手腕,将刀从青青喉部拿开,在她面上停了一停,最后放到她耳边。
“既然你求我,那便饶她一命,但是要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与我为敌的下场。”他话音未落,按着我的手猛地往下一压,只听到刀入骨肉的声音,青青的耳朵被生生割下。
她在昏迷中,却仍疼的一声惨叫,我的摄魂术此时突然解开,看到她疼到抽搐的脸,想到身上带着迷药,哆嗦着手掏出灌入她口中,青青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管不了还腿疼,跌跌撞撞跑回屋,翻出纱布,又跑回她身边,轻轻给她包好伤口。这一切结束后,我看着地上那小巧的耳朵,颤着手捡起捧在手心,那只耳朵离了人,已变得冰凉,若不是上面沾着斑斑血迹,仿佛不曾长在人身上一般。
我泪如雨下,是我害了她,应该早让她离开我的,如果不是在我身边,便不会……这时,脑后一痛,我便昏了过去。
一阵剧痛从脚腕传来,我疼的一个哆嗦,猛地睁开眼。莫伽冷冰冰的站在我面前,见我醒来,转身走到离我丈余远的地方,盘腿而坐,运功调息。起身坐起来,扫了眼四周,这里似乎是一所久无人住的厢房,房内阴冷没有人气,四处落了厚厚的灰,墙角还有蛛网,只有我睡的床铺似乎简单收拾过,被褥明显是临时凑得,与床帘布料相比差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