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加急的家书,霍泰楠还是头一回收到,他头一个念头便是家中出事了,紧张不已的他拆信都拆了半天。
眼瞧着平日里杀敌斩将都不曾眨过眼的霍泰楠这般,莫青也一脸担心。
好容易拆开信封,抽出信来,霍泰楠手在空中一甩,信纸便展开来。
快速地一目三行地看了一遍,本还紧张兮兮的霍泰楠突然咧嘴笑起来,带着几分憨厚的笑容和他刚毅的面庞有几分格格不入,再加上一身银甲披身,更是让人觉得不和谐。
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莫青问道:“爷,出了什么事?”
“嘿嘿。”笑了两声,霍泰楠说道,“也没什么,只是阿娆说感觉到孩子踢她了,这臭小子,居然敢踢我娘子,等他出来了,我非揍他屁股不可。”
见霍泰楠说的信誓旦旦,莫青心里却是切了一声,等小公子生出来了,指不定爷怎么疼爱呢,哪里还会舍得揍?不过,想不到爷跟郡主已经分开了这么久了,两个人仅仅靠着书信,却还能有这么好的感情,实在是羡煞他人。
不止一次,莫青在心里咆哮,成亲了不起么,非要让他这个还没定亲的人羡慕嫉妒恨么?
沉浸在喜悦之中的霍泰楠哪里知道莫青的心思,他反反复复地看着家书,末了,他将信贴在面上,感受着楚良娆的欢喜。
笑了一会儿,霍泰楠拿下面上的信,面色带着几分愧色:“我真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爷。”莫青正开口要劝,霍泰楠便摇头说道,“你不用劝我,没事。”
仔细地折好信,收在盒子中,霍泰楠面上的柔情一扫而空:“此时,只有尽快退敌,才能回去尽我做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听到这句话,莫青热血沸腾,这几次的对战,他虽然只是领着小队进行突袭,但是他有预感,这一回,爷要动真格了。
连着几次对战,己方都赢得了胜利,要彻底击溃敌人,完全只是时间问题。
可如今,己方的兵力到底还是不够,所以一向保险起见的霍泰楠多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也正因如此,对面的人把霍泰楠给恨透了,说他只会用诡计。
这个说法,在霍泰楠正面迎敌之时便不攻而破。
这个有勇有谋的战士名声空前响亮,比起老一辈的战神楚朝阳更加让人闻风丧胆。
因着楚朝阳外貌俊美的缘故,曾经有人还说过他带兵都是娘子军,也因为情敌,对方被打的落花流水,而如今的霍泰楠,看着便是一位勇将,这真打起仗来也是一把好手,让人不得不感慨,大周朝人才济济。
连着几次战败,有人便起了拉拢的心思,毕竟他们连朝堂之中两位重量级人物都拉拢了,区区一个武将,美人美酒还不能拉拢么?
当夜,霍泰楠的营帐之内,便多了几个衣衫轻薄,曲线毕露的异域美人。
而第二天,营帐前便多了几颗人头,昨夜里还风情万种的美人,纷纷都成了刀下之魂。
看到这一幕,晨练的将士们纷纷一脸肃穆。
参与其中的两个谋士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恐惧,二人面白如纸,埋着脑袋,想要收拾盘缠走人。但此时才想走已经迟了,才转身,便有一双手挡在了他们面前,莫青问道:“两位这是要往哪去啊?”
见状,两人忙跪下来磕头求饶,辩白说是因为怕霍泰楠空虚寂寞,才会特意让人找了美人来服侍。
这样的解释,未免太苍白无力,霍泰楠朗声问道:“哦?”
“真、真是如此。”
盯着这两人看了一会儿,霍泰楠说道:“莫青,放了他们。”
莫青不解,但并没有违背命令,他慢慢垂下手来,眼里闪着怒火低喝:“还不快滚!”
“是!是!”
就在二人屁滚尿流逃离之际,霍泰楠手上已然多了一把长弓,弓已拉成满月,却是纹丝不动。弦上搭着的两支箭遥指向两人,在他们离开军营的那一刹,两支箭便似一道光一般射出。
连一声惨叫都没有,两人便倒地不起。
本还冷眼旁观的一个谋士突然尖叫出声:“姓霍的!你这是谋害朝廷命官!你可知罪!”
“哦?那你可知,通敌卖国是什么罪?”单手执弓,霍泰楠淡淡地看着那人,朗声道,“我们大周朝的男儿,流血流汗也好,战死沙场也罢,但绝不会做丧家之犬!”
这话,用了内力,直传出老远,对面营帐中的人听到了,直接砸掉了手中的酒壶。
“把那个出主意的人给斩了!”下达了毫不留情的命令,他又沉吟一声,“想不到,大周还有这样的勇士,不能纳为己用,实在可惜。”
“大王,这美人计行不通也是情有可原,此郎家中有娇妻,听闻美艳无方,这寻常货色自是看不上的,依在下所见,不如让人按着他妻子的容貌去广寻美女,到时候,他便是再狠心,也下不了手了。”
“与其那样劳力伤神,何不直接送金银宝器?”有人站出来反驳道。
“你岂会知晓,此等人,寻常的金银岂会放在眼中?真当是曹丞相那样的酒囊饭袋不成?”
“好了,都别吵了。”坐在虎皮毯上的男人发声了,浑厚的声音,在帐内回旋,“让人去把他妻子的画像拿来,便照着那样去找吧。”
“是!大王!”出谋划策的人信心满满,许诺道,“在下定不辱使命,为大王招揽到这员猛将,到时候踏平大周,指日可待!”
“说的好!”男子起身,用手抛起身后披风,“这件事,你现在就去办,到了京都,自会有人接应你。”
如今还打着仗,却想着要千里迢迢去京都找美人,这计谋,未免太烂了。
可是人做主的说好了,他们这些下面的人还能说什么,只得恭迎一番,便退出了营帐。
两个上了年纪的谋士走到了一起,低声引论道:“哎,无怪这仗打不下去,光想投机取巧怎么能行。”
“光指望着拉拢的两个大官,便以为高枕无忧,偏还听不进去劝。”
想到之前说实话的几人的下场,两个人纷纷噤声,相视一眼,都是满面无奈。
比起这样忧心忡忡的,另外一头则是对大王偏见不满之人,喝了一口烈酒,他骂骂咧咧地说道:“什么美艳无方,纯属狗屁,我倒是不信。”“不就是吹牛么,真要有那样的美人,早就送进宫里去了,哪里会嫁给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我瞧啊,这宁安郡主定是外貌丑陋,只不过世人顾忌她的父亲,才会有那样的传言。”“言之有理!”
☆、297 第一勇士
这话要传到楚良娆面前,定会郁闷无比,好在南疆和京都相距甚远,再加上这话本就是人私下里传一传,所以她的日子毫无被打扰,一如既往地安宁。
但有心人却是从楚良娆的故乡平原郡打听到了消息,很快,楚良娆身宽体胖而且面目狰狞的模样便在敌方阵营中传开了,而还没赶到京都的谋者也被叫了回去,理由便是既然宁安郡主长相不佳,那何必再去费心?
就这么一耽搁,霍泰楠却是又主动发起了进攻,将对方打得节节溃散。
同时,朝廷的指令也下达到了军营,霍泰楠升为副将,手下的兵也多了一倍。
莫青跟着水涨船高,也有了官品。
而原本气焰嚣张的几个谋士,纷纷偃旗息鼓,或称病,或告老,无一想留在霍泰楠身边。
跟在霍泰楠身边,只会显得他们无能,而且如今也是撕破了脸,只怕霍泰楠借机行事,来找自己的茬,到时候再在战场上壮烈一下,那可就是交代在这了。
对于这些人的举动,霍泰楠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这军营之中一个谋士都没有也不像话,索性就留了几个老实的,其余的便一律打发了。
不过留下来的这几个,也只是一个装饰物而已,平日里霍泰楠一个人便包办了军师和将领的活,所以有没有他们都一样。
眼下南疆也愈发冷了,同北方刺骨的寒冷不同的是南方湿气极重,穿在身上的衣服总是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再披上盔甲,可别提有多难受了。
条件愈发地严苛,但被霍泰楠鼓舞的士兵没丝毫没有生出退意,操练时每一个眼里都闪着自信光芒。而就在这一头热火朝天的操练之时,对面的军营里,却是篝火烧的正旺,火堆上烤着大块的羊肉,油一滴滴地滴下,发出滋滋的声音。
火光照在人脸上,照出一片贪婪的目光,那流油的羊肉散发出的香味不知惹得多少人咽口水,可便是如此,也无人敢上前,只因面前坐着一位王者。
端着酒碗,他悠然自在地喝着自己的酒,身后两名戴着面纱的侍女不时上前为他添酒,这期间,二人都没发出声音,不难看出,这个王者是个很挑剔的人。
“王!”一人上前,单膝下跪道,“如今大周皇帝已经封了此人为副将,如今霍副将越战越勇,只怕过不了多久,别说南疆,便是我大新国土也难保了啊!”
闻言,原本还悠哉的王眼睛一眯,紧紧地盯着人说道:“蒙可达,你可是我大新第一勇士,岂能说出这等丧志气的话来?那霍副将无非是受了明阳王的指点,单凭他就想跟我们大新的国民对抗,那是门都没有。”
“可是王……”
“王说的没错。”一个老者站了出来,五体投地道,“这小儿本无什么出彩之处,要说能耐,无非是借了明阳王的光罢了。”
此话一出,便引起一片热议声,相对的,中央那烤的有光铮亮的全羊竟没那么瞩目了。
放下酒碗,王慢慢站起身来,弯下腰扶起老者说道:“正如智者所言,如今大周无人可用,竟派出黄口小儿来对战,若不是有人背后作梗,我军何至于战败至此?”
说着,尾音提高的王慢慢环视了一圈,又换做一种慵懒温和的声音问道:“可有人能想出对策,引那缩头的明阳王出面?”
听了此话,人群之中,两个老者均是面色一变。
明阳王的名声响亮,实力雄厚,岂是王能亵渎的?但除了他们,其余人都是一脸兴奋,要知道,王一向出手大方,若是能得器重,那黄金美人美食不都是手到擒来?
可一想到对面的人是明阳王,这些人兴奋的目光又一点点黯淡下去。
要提起霍泰楠来,他们会害怕,但提起明阳王,只会感到绝望。
没错,绝望,令人窒息的绝望。
霍泰楠固然也有战神之姿,但他下手很有分寸,从未行过赶尽杀绝之事。相对而言,心狠手辣,能一个人血洗一个营的明阳王,便如同一位从地狱来的修罗,而前辈们口中流传的那一双血一样的眸子,别说止小儿夜啼了,便是他们想起来,都忍不住两股战战。
见原本还兴致勃勃的众人居然都鸦雀无声了,王十分不满,索性开口提出了条件:“若是能引出他来,赏黄金千两,美人五十。”
这样的奖励,不可谓不丰富,但面面相觑的众人却还是无人出头。
要真引来了那杀神,岂不是自寻死路么?
这么一对比,他们突然有点喜欢霍泰楠了。
而他们心里的想法无一不是比起黄金美女,还是留着命更重要一些。
深吸一口气,王愤怒不已:“难不成我大新已经无人可用?”
“王息怒!”蒙可达粗厚的嗓音让原本躁动不安的人群静了下来,他开口道,“其实明阳王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霍副将,如今若是能隔断他与外界的交流,那要想歼灭敌人,岂不是轻而易举?”
沉吟一声,王问道:“要隔断他谈何容易?”
“王,您难道忘记了,这朝廷里尚且还有我们的人,更何况,他不过是个副将,若是头上的人发令,岂有不从之理?”
“没错!”王抚掌笑道,“蒙可达不但是第一勇士,更是一位智者,本王深感欣慰!来人,有赏!”
听了王的话,蒙可达抬起手来行礼,抬起的手臂恰遮住了上翘的唇角。
在一片艳羡的目光中,蒙可达转过身来,目光在之前跟王提议过的白发苍苍的老者身上略做了一下停留。那老者半闭着眼,却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只是片刻的交流,蒙可达便偏开了头,当晚还叫了五个没人进帐中服侍。
这样的眼福,实在是羡煞他人,但谁都没有怨言,毕竟蒙可达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但没人知晓的是,那五个女子进入一片漆黑的营帐后,跟她们欢好的却是另有其人。此时,蒙可达正站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帐篷里,对面坐着白日里那白发苍苍的老者。
☆、298 顺水推舟
“多谢智者相助,这一杯酒,是蒙可达敬您的。”
老者却是纹丝不动,干瘪的嘴唇动了动,他叹息着说道:“如今王的眼睛早被黄金给蒙蔽,再这样下去,大新必亡,今天我帮的不是你,而是我大新的国土啊!”
看着眼里闪着泪光的老者,蒙可达放下酒碗,郑重其事地单膝跪下行礼道:“若蒙可达能得到大权,定不让智者失望!我大新的勇士,岂能做谄媚奉承之人!”
“好!好!”老者颤抖地伸出手,终是端起了酒杯。
第二日,便有人发现老者在帐中安详地离去,而王只是吩咐人好好安葬,便是一声多余的惋惜都没有。本酝酿出一泡眼泪的蒙可达只得生生把泪意憋了下去,对王频频举杯。
当天,王便下令派人快马加鞭去了京都,找到了陈阁老和曹丞相二人。
两位平日里在朝堂之中呼风唤雨,如今,却是恭谦得体的很,面对来访之人,更是大方不已。在知晓了王的来意后,两个人心里便都有了主意,第二天早朝,曹丞相的一位门生便谈何霍泰楠恃宠傲娇,不听军令。
这种话,实在是子虚乌有,但却引起了一片热议。
如今才多久的功夫,霍泰楠便当上副将了,只怕南疆战事一了,要封个定远将军也不是不可能。而之前朝堂之中又大多数是搬弄是非之人,若是日后传了出去,那岂不是找人记恨?
意识到这点,言官们齐心协力,纷纷上谏,要圣上三思。
面对跪了一地的文官,龙椅上的这位却是稳重的很,而武官那一头也有人站出来说了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试问如今大周之中,又有谁能有霍副将这等英勇,能出奇不胜?”
“放肆,简直是大逆不道!军令便是军令,岂容尔等胡来?”一直不做声的曹丞相一脸愤慨,上前拱手道,“陛下,如今霍副将锐气愈盛,若是不好好管制,只怕后患无穷啊!望陛下三思!”
大殿之中,又想起了众人齐声高呼的“望陛下三思!”
久久,皇上开口道:“朕,明白了。”顿了顿,他抬手道,“众爱卿平身。”
得到了许可,自是没人会跟圣上过意不去,原本跪在地上的文官们都站起身来谢恩道:“谢陛下。”
曹丞相却依然跪在地上,说道:“陛下,依臣之见,这霍副将切不可再放任不管了!还望陛下下旨,让霍副将归顺胡将军!”
这哪里是请求,分明就是逼迫,但皇上却依然一脸温和,似乎并未听出多余的东西来。
如曹丞相所料,皇上到底下了圣旨,但随着圣旨同时下达的还有一条口谕给安胎的楚良娆。传口谕的公公到时,楚良娆正在休息,杜妈妈只得赔笑道:“郡主这就来,公公稍等。”说着,便递过去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而被叫醒的楚良娆还有几分懵懂,她问道:“口谕?”
“是。”弯下腰给楚良娆穿好鞋,丁香说道:“郡主要不要换一身衣裳?”
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楚良娆说道:“不必了,把那件白狐裘袄拿来披上便是。”用手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