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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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悍-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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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嫡长子李骁子承父业,从军征伐之后,李达便将嫡次子李崇文往文臣的路子上培养,还费尽心思,为他求娶了国子监祭酒姚知礼的嫡幼孙女姚珂。
天下文臣,大半出自国子监,姚知礼任国子监祭酒多年,门生故吏数不胜数,李崇文能有这样的岳家,将来的仕途能走得更稳,更远。
如此,两手打算,将来无论隆庆帝如何施恩于文武大臣,李家都不至于彻底没落。
李夫人想着丈夫的筹谋,对姚珂是愈看愈满意,宴席间也颇多照顾。
姚珂只顾欣喜羞涩,愈发地乖巧柔顺了。
潘玉儿却看着对坐面带微笑的韩氏,心中有些替姚珂担忧。
李夫人虽然没有冷落韩氏,但是总不及对姚珂照顾得多了,韩氏作为长媳难免心中失落,等到姚珂出嫁之后,若是妯娌难相处,到时候苦的还是姚珂。
可是“食不言,寝不语”,再加上姚珂尚未出嫁,潘玉儿就算是有心提醒,也不好在此时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吃饭,陪着姚珂一起装乖巧温良。
席面没有从京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去叫,而是全由白氏根据宴会规格和各人口味拟定的单子,临时又多招了几个手艺不错的厨娘进府帮忙烹制,所以既不失礼,又满是家常温情。
冯异的部将女眷们就不用说了,她们原本就和白氏相处融洽,姊妹情深;就是武安侯府新近结交的京中女眷们,经此一宴,也对白氏心生好感赞佩。
宴后,众人梳洗毕,说说笑笑,簇拥着白氏一起去了后园子听戏。
到底曾经是晋王别院,不仅院子屋宇建造得大气富贵,就是后园子也别有情致,或曲径通幽,或阔然敞亮,移步换景,总有一处能让你喜爱不已,流连忘返。
白氏提前安排了京城小有名气的戏班子洪家班进府演唱,文武戏都有,戏文也点得巧妙,既少有那等文绉绉的诗词歌赋,也少有那等一味的打杀热闹,虽然略显平淡,不易出彩,但是也不会太过,以至于惹了哪一方的厌烦。
这是开府之后,除庆贺冯异封侯之外的第一场正式宴会,白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戏台子就在后园子的一处水榭搭就,对面的长廊凉亭正好用作戏棚,中间隔着一弯浅水,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粼粼的波光,映着那岸边已经吐艳绽浓的红梅,情致悠然,正适合观戏品茗。
熟悉白氏的人只感叹白氏的妥帖细心,新近结交的人也暗道武安侯夫人不是那等粗鄙的乡野村妇,心中自有一片秀丽。
哪怕是在冬日,武安侯府后园子景致也很好,白氏便热情地邀请大家听戏乏累之时可以游园赏景。
女人们都是各家各方当家作主的夫人或奶奶,出门做客,讲求的是端庄娴雅,不失气度,自然是都坐在戏棚里听戏。
有那些温顺或是羞涩的女孩子,自然也是跟在自家母亲身边,陪坐听戏,既免了初临新境的局促,也能博得一个温柔安静的赞誉。
然而大多数女孩子还是不耐听戏的枯寂无聊,天真的性子充沛的精力,让她们总想着在这美丽的园子发泄一番。
冯淑嘉是小主人,自然是要陪同,照顾大家周全的。
冯淑颖不甘落后,主动请了李魏紫游园,又自然而然地做起了武安侯府新近结交的人家的女孩子们的向导,全然一副以主人自居的派头,长袖善舞,很快便领着一群女孩子去了梅林深处。
这些女孩子家中要么是累代仕宦,底蕴深厚,要么是诗礼传家,书香味浓,自然都是文雅秀美的性子,喜爱幽雅的景致去处,一揽芳华,吟诗作对。
冯淑嘉虽然不喜冯淑颖的“自我抬举”,但也很庆幸她为了和李景的亲事而邀请走了李魏紫,又为了巴结权贵而主动招呼起那些新客家的女孩子,要不然两拨人凑在一处,难免生出矛盾来。
两拨人出身秉性不同,又都还是些孩子,气性差,脾气大,难免会因为一些小事而生出罅隙来。
到时候,丢面子的可是武安侯府。
冯淑嘉见冯淑颖带人远去,又见姚珂面露犹疑,一时拿不定主意是随同离去还是留下来,忙上前邀请道:“姚姐姐,玉儿姐姐,我们一起去那边的看看吧,那里有好多果子树呢!母亲为了留景,就特地嘱咐不要将秋果摘完,留作冬日赏景,或是摘果娱乐。”
姚珂闻言松了一口气,微凝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笑盈盈地说了句“好”,又一脸期待地说道:“我也只有秋日里才会去庄子上住上两天,看果农们摘果子,还从来没有见过长在后园子里的冬日秋果,更没有自己亲自动手摘过呢!”


第五十章 不止是一片果林
私心里,姚珂自然是愿意留下来,和李家的这些亲朋好友家的女孩子们处好关系的;但是眼见着她这一派的其他女孩子都随冯淑颖离去,她也不好特立独行,免得引人诟病。
冯淑嘉此番邀请,正好既了了她的心愿,又全了她的面子。
姚珂想到此处,对冯淑嘉愈发地温和友爱了。
冯淑嘉却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做了作为主人该做的事情——为客人排忧解难,也是想要留下潘玉儿。
未来的太后娘娘,前世还武安侯府以清白的大恩人,她怎么照顾都不足为过。
于是剩下的女孩子们跟着冯淑嘉,一路说说笑笑地去了后园子的东北角。
武安侯府的后院子极大,又是顺势建在一个小小的土坡上,东北角正是其地势最高处,原本种的是些雪松香樟之类的嘉树,后来先帝传位于隆庆帝,又遣了晋王就藩,这园子便渐渐地荒废了。
前头的院舍依旧有人扫洒照料,后头的园子却日渐荒芜,杂草蔓生。
谁都知道,隆庆帝为人猜忌,而晋王不但占着长子的名头,又极具政治手腕,曾作为先帝的左膀右臂参与朝中许多政事。在之前夺嫡争储的斗争中,一直都耀眼璀璨,是帝位继承的第一人选。
可以说,先帝传位于隆庆帝的诏令一出,惊呆了大梁朝野上下。
在这种情况下,晋王及其家人部从,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机会返回京城。
这晋王别院照料与否,其实并没有多大干系。说不定照料得尽心了,反而碍了隆庆帝的眼,被一通莫须有的罪名处置了也是有可能的。
等到隆庆元年二月,晋王不甘逐鹿帝位失败,趁着新帝登基,朝纲不稳,勾结西凉谋反,从其封地晋阳起兵,一路攻向京都时,这晋王别院更是被隆庆帝一怒之下查封,里头所有的管事婢仆也都被关进诏狱,不问情由,一律秋后问斩。
这园子,更是彻底地荒芜了。
等到冯异在平定叛乱中一举成名,被赐封为武安侯,并赏赐府邸时,这晋王别院早就雕梁蒙尘,画栋灰颓了,后园子更是蒿草蓬生,鸟雀做巢,萧瑟荒凉。
白氏见后园子东北角这一片坡地上,雪松香樟早已被人为或是自然砍伐折断,反而是原本间杂其间的几株果树长得愈发葱茏茂盛了,有些甚至还结出了指甲般的小小的青涩果实。
白氏见状,干脆命人将折毁的雪松香樟等嘉树清理干净,又将蒿蓬杂草也全部拔除,命花匠在空地上移栽来几株果树,和着原有的果树,认认真真种起了果子。
本就是不大的一块坡地,种植果树也有限,只怕都未必能供上阖府的食用,不过是图个新鲜的景致罢了。
在后园子里认认真真地种果树,只怕武安侯府还是头一份。
这话传开了,京城人人掩唇直笑,大意不过是讥讽白氏出身低微,见识短浅,只知道种果树吃果子,全无权贵人家的风雅韵致罢了。
然而等到宫里的皇后娘娘夸赞白氏在后园子里种果树这份巧思的话传出来,大家都惊住了,回过神来之后,话锋一转,都赞起白氏的匠心独运来。
武安侯府的后园子里种果树这一奇景,便在京城传开了。
冯淑嘉领着一群女孩子穿林分花,很快便到了果林处。
冯异部将家的女孩子们,秋日的时候,还受到白氏的邀请,来园子里摘了果子,是以这回并不觉得惊讶,一到果林,不待冯淑嘉开口,便都欢快地奔了过去,指着树上缀着的枣儿、柿子等果子欢呼,三五成群地说笑嬉闹。
姚珂和潘玉儿却是第一次来,脚步不由地微微一顿,低声感叹道:“这就是让皇后娘娘盛赞的园中果林啊!”
果树大的有椽柱粗细,枝干直冲碧天;小的不过儿臂粗细,抬手就能攀住树枝。
时入初冬,树叶多已凋零,林中黄叶覆盖,远看如压金线的织毯。
树上除了伶仃的黄叶,便是各类小巧可爱的果子,又淡黄泛红的枣子,红似灯笼的柿子,火红咧嘴的石榴……
各式各样,大多极小,不堪食用,然而作为景致却很好。
武安侯夫人果然是匠心独运!
冯淑嘉在姚珂提到“皇后娘娘”的时候,下意识地看向潘玉儿,待见到潘玉儿望过来的疑惑神情,慌忙指着眼前的果林问道:“玉儿姐姐,你觉得我家的果林怎么样?”
全然是一副小孩子的骄傲自得,渴望别人的夸耀。
她差点忘了,潘玉儿此时还只是一个寄居于外祖家的娇女,皇后还是隆庆帝的结发妻子杨氏淳懿。
前世,潘玉儿是不是在客居京城时得见天颜,从此圣宠不绝,一路青云直上,最终做了大权在握的太后娘娘呢?
可惜,前世她半生懵懂糊涂,半生拼命报仇,对于这位传奇的太后娘娘实在是知之甚少……
潘玉儿缺并未多想,笑着点头赞道:“不错不错!胜在一个新字!”
语气平淡如常,像是夫子指点学生的课业。
冯淑嘉微怔,此时的潘玉儿不过是个待字闺中的少女,却已然有了如此气度,怪不得后来能一路青云直上,成就一代太后的传奇。
姚珂也在一旁点头已然微笑附和:“新奇有趣,野趣横生,怪不得皇后娘娘盛赞不绝呢!”
冯淑嘉挺着小胸脯骄傲地笑,心底却不以为然。
杨皇后为什么盛赞母亲在园子里种果树这一平常举动,还将那些话传了出来,不过是因为母亲清除了晋王种下的坚贞高洁的嘉树罢了。
树如其人,象征其志,母亲这是见微知著,知道隆庆帝恼恨晋王,不待见那些嘉树,所以才清除以自保啊。
前世她直到最后才明白,父亲在平定晋王叛乱之时,已经引起了隆庆帝和汾阳王的猜忌。
所以,那么多宅邸不赐予,偏偏赐予了晋王别院。
冯淑嘉出神的片刻,姚珂已经小步奔向了果林。


第五十一章 疑窦丛生
到底还都是些孩子,心性单纯,再加上姚珂的有意交好,那些武将之家的女孩子们很快就接受了她。
冯淑嘉看着不远处正指着树上的枣子和李娇容含笑低语的姚珂,面露微笑。
这些,将来都会是她挽救抄家灭族之祸的助力!
当然了,最大的助力还是身边的这一位贵人,潘玉儿。
“玉儿姐姐也一起来玩吧。”冯淑嘉诚挚地邀请道。
潘玉儿抿唇一笑,拉了冯淑嘉的手,却没有去凑热闹,而是挽了冯淑嘉往无人驻足的一棵柿树下走去。
柿树高大,旁支斜出,密密麻麻地将头顶的天空分割成许多不规则的小块,然后漏下斑驳的日影来,在地上落成一块一块的光点。
潘玉儿踩在光点上,停下脚步,四下里看了一下。
冯淑嘉不明所以,随着潘玉儿四处看了看,并未发觉什么异常,正要开口询问,就听潘玉儿小声说道:“你啊,真是个实心眼……方才在正厅,你堂姐分明是要借献寿扬名……偏偏你还赞她孝顺……”
冯淑嘉愕然,潘玉儿竟然是在提点她防备冯淑颖!
为什么?
今生她和潘玉儿初次相见,即便是一见如故,以潘玉儿聪颖明悟、做事周全的性子,也不应该这样大喇喇地当着她的面儿说冯淑颖不好啊!
冯淑颖,血脉上来说,可是她嫡亲的堂姐呢!
冯淑嘉错愕之下,也忘记了感动。
没办法,潜意识里,她总会将潘玉儿看做前世那个权倾天下的太后的娘娘。
一个出身低微,却能够击败累世大族杨家,将自己的儿子送上皇位,并且拿住文武朝臣的人,即便是如今尚且年少,也让人不敢等闲视之。
潘玉儿却将冯淑嘉的错愕当成了不敢置信,无奈叹息一声,轻点着她的额头低声道:“你啊……真是天真得让人没办法……总之,你信我的,对于她,多点防备之心总是没错的!”
冯淑嘉心底犹疑,一时也理不出头绪,只得先攀了潘玉儿的手臂,甜笑称谢。
潘玉儿却以为冯淑嘉是没有全然信服她的话,心底无奈着急,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免得落了挑拨离间的嫌疑。
“好了,既然来了这果林,那咱们就一起去摘果子吧!”潘玉儿无奈一笑,挽了冯淑嘉的手,一起往人多热闹的地方走去。
等到戏文进入尾声,两拨女孩子也都回到了水榭,坐回各自母亲的身边,叽叽喳喳地说起了各自的见闻。
但是声音都压得特别低,不过是偶尔的喁喁细语,影响不到戏台上优伶的演唱戏文。
从表情上,对这次游园倒是都极为满意。
白氏心下微松,笑容愈发地舒心了。
冯淑嘉陪在白氏身边,看着冯淑颖待李魏紫殷勤备至,又瞟一眼正指着戏台上的刀马旦和姚珂低声细语的潘玉儿,心中沉沉。
等到戏文演完,这宾客便也都散了。
冯淑嘉陪着白氏送客,冯淑颖也不甘落后,只不过言笑晏晏送别的却多是先前一起去赏梅园的女孩子们,尤其是对李魏紫,那简直就是依依不舍,难舍难分。
至于冯异部将家的女眷,反正是身份不如武安侯尊贵,冯淑颖觉得她不用多费心思巴结,那些人也要看在武安侯的面子上,待她客客气气的。
白氏看着直叹气,先前她还不觉得,自从冯淑颖打荔山回来之后,她是愈看愈觉得这个大侄女举止失度,有待调教了。
待送完了客人,白氏便招了冯淑颖在身边,准备委婉地劝诫一番,免得冯淑颖年幼不知事,越错越远。
可谁知她还没有开口,冯淑颖就一脸感激地对她歌功颂德了一番。
“婶娘,这几年来真是多亏了您的细心教导,不但照顾呵护我的饮食起居,还赐我嘉名,教我识文断字、熟习礼仪,颖儿铭感于心,只愿竭诚奋勇,以冀能报答婶娘一二。”冯淑颖说到动情处,连眼眶都红了。
白氏被这番表白弄得稍一迟疑,话头就被冯淑嘉抢了过去。
“母亲总说堂姐乖巧懂事、有礼孝顺,让我跟着学习一二,我先前还不以为然,今日见了,方知母亲教导得对。”冯淑嘉崇拜地看向冯淑颖,笑赞道。
冯淑颖眼底闪过一丝自得,面上却连连谦虚称“不敢”。
白氏却心地一凛,有些担心冯淑嘉别跟着冯淑颖学歪了。
冯淑嘉只当做是没有看到,摆手笑道:“堂姐你就不要谦虚了!你对母亲都能这样孝顺,那对大伯父和大伯母肯定更是孝敬有加……说到这个,堂姐来京也有三四年了,肯定很想念大伯父和大伯母吧?”
冯淑颖闻言抬头,下意识地觉得冯淑嘉这问话不好答,然而目光落在白氏身上时,话就脱口而出:“那是当然了……不过,能在婶娘身边学些本事,父亲和母亲也是欣慰乐见的!”
她不能承认自己非但并未多想,甚至还厌恶家中那对无能粗鄙的父母;更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回乡探亲,或是让父母过来丢脸,再耽误了她和李景的婚事。
“那倒是。”冯淑嘉点头赞同,顿了顿,又攀着白氏的胳膊,仰头撒娇道:“不过,就算是母亲再乐意我出去学本事,我自己还是要和母亲在一起的……而且,我若是离家数年,母亲肯定想我想得不得吧?”
白氏笑着点了点冯淑嘉的额头,颇为无奈地一笑,说:“小机灵鬼!母亲自然是会想你的!”
她的女儿,大约是已经察觉到了冯淑颖的不妥,正变着法子要将人给撵走吧。
若是以前,她只会当女儿是撒娇争宠胡闹,然而近日看了冯淑嘉的言行举止,尤其是看了那副仿作荔山居士的《荔枝图》和荔枝印章,她对于这个娇纵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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