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您了。”
“不辛苦,没啥,没啥。”
瞧着他们三人之间的古怪氛围,吕亦之打岔道:“廖大师,穆大师没来吗?”
说起穆策,廖宗元收起了面上的不正经,“他今天上午还有个任务,若不然也不会跟你将约定时间定在中午,我刚刚打了他好几个电话都没法打通,可能现在正忙着呢。”
吕亦之点点头,“廖大师。”他双臂向前,攥住寥宗元的手掌道:“学校的情况暂时就拜托您了,我希望今年的四月初八过去,校内的学生都能安然无恙。”
“求您,一定要尽力保全他们的安危。”
廖宗元愣愣,随即'嗯'了一声,“好,你放心。”
*
易夏回到班级所被分配位置后,迎来了许多好奇打量的目光。
见班主任钟老师在冲她招手,拐了个弯,她径直朝钟老师所处方位走去,“您有什么事吗?”
钟无烟直起了身,上下看她一眼,担忧道:”高二年级的那俩学生救回来了?你没受伤吧?”
易夏摇头。
那女鬼终究修炼时间太短,本事又多是靠着害人得来,所以导致其根基不稳、手段太差。
她自然不会在这样的鬼类手上吃亏。
钟无烟放下了心,“既然已经有大师来了,你就不要再凑上前去了。好了,老师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你自己去复习吧。”
“好。”
说的是复习,然而回到自己的座位前,易夏刚坐下不久,侧旁就凑过来了好几道身影。
“夏夏,你知不知道校长为什么要把全校同学都聚在一起?咱们高三马上就要高考了,这样的环境很不利于复习啊。”
“是啊,你这是做了什么?怎么身上这么大的尘土味,我注意到你刚刚在主席台哪里拍了好久的衣服,你是去哪里了?”
“主席台旁那个穿西装的男人是谁啊?我见他刚刚跟你说话了。”
……
哪里都不乏好事八卦者,处于青春期中的少男少女间更是八卦的重灾区。
近些日子,易夏虽并未改变原主的太多习惯,可在面对同学间不伤痛痒的些许提问时,却也不像原主一般表现的嗫嗫诺诺,不予答话。开朗大方者谁都喜欢,更何况这个曾经的小透明如同退去了污浊的丑小鸭,正在焕发任何人都难以忽视的光彩。
没多久,她就与班内不少同学打成了一片。
此刻问话的正是与她交好的那一些人。
视线一一从他们脸上划过,易夏开口道:“我也不清楚出了什么事,校长那里是钟老师派我去的。我拍衣服是因为去器材室搬东西蹭脏了校服,那老试验室里落满了灰,快呛死人了。”
一切都按照先前早就编好的说辞回答。
“至于主席台前穿西装的那个人。”歪头朝正与校长讲话的陆司澈看去,轻轻嗓,易夏继续道:“不太熟,我跟他就是个勉强能说的上话的关系。”
话音刚落,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忽然与陆司澈那双漆黑如墨的瞳孔撞了个满怀。
此刻'强行被不太熟'的陆司澈:???她偷瞄我了?她居然偷瞄我了?
“阿澈,阿澈!”
“啊?”陆司澈回神,才发现对面的目光早在他愣神时转移了开来,回头看向廖宗元,他问:“咱们刚刚说到哪了?”
廖宗元:“……”
春天已经过了,为何还有人要在他面前散发出爱恋的酸臭气?
他假意牵动了下嘴角,“呵呵!”与此同时鼻腔抬高了些许,接着刚才的计划继续道:“说到了你在这里留着看守学生安危,我带着罗盘小鬼前去布阵。”
陆司澈疑惑,“可我什么法术都不会,即使恶鬼来了恐怕也看不出,又怎么能看守学生安危?”
他怀疑寥伯是一时情急安排错了方向。
“那难不成你去布阵?小子,你忘了你什么体质了?如果遇见了鬼,你绝对是第一个死翘翘的人。”吹胡子瞪眼的哼了一声,廖宗元晃晃手上的法器,“再说了,你来这里为的是谁?我能让她离开你视线?你不得心里恨死我!”
陆司澈:……吃炸药了?
递上前一个如同眼药水似的小瓶,廖宗元轻咳一声,“牛眼泪,滴上;看见鬼了,喊上——易大师救命!”
说完,直接转身朝远处而去。徒留下两相瞪眼的陆司澈与吕亦之望着他的背影不解。
这人到底怎么了?
无论廖宗元是怎么了,事情已然呈这样的安排。
谢绝校长同坐主席台前的邀请,陆司澈走至台阶拐角,拨了个电话后,沉声开口道:“把公司新收上来的类似铃铛、长笛、古琴、海螺、宝塔……等等这类的古物装上一车,送到市一中这里来。”
电话对面有些踌躇,“您确定是一车?”
而不是一筐?一篮?一篓?
陆司澈'嗯'了一声,“对,一车。”
电话挂断,他的眼神定定的望向易夏所在方位。
从小到大,他向来是大院家长口中那'别人家的孩子'。
成绩好、又听话。
唯独忤逆长辈意愿的那一次,便是关于高考志愿的填报。
没有人知道,他之所以不考军校而选择考古专业,是与一个梦有关。
梦里,山河崩塌鸟飞鸣,华夏疆土深陷重重天灾之中,而后,一道虚影踏空而来。
时间过的太久,他早已忘记那道虚影面貌如何,可是最近他的记忆却有些翻涌,脑海中的样貌忽然与现实中一人相合,而那人……
近在眼前!
*
早间十点,烈日当空。
距离广播通知所有同学操场集合一事,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然而操场上的数千名学生非但没有习惯,反而开始在怨声载道。
太热了,实在是太热了。
易夏不止一次看到有同学向班主任提出回班接水,或去小卖部买水的请求,可此间众人却无一不被拒绝。
抬头望了望天,她眯眼看向操场周围背阴地那群虎视眈眈的恶鬼,又扭头看向紧坐于她身侧,从一小时前就将她给缠住的陆司澈,“廖大师究竟去哪了?他到底在布置什么阵法,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回来?”
由于怕旁人听到,二人的额头此刻凑在了一起,虽然皆是低头而坐,可距离仍然显得有些过近。
陆司澈摇头,“我不是很清楚,他的电话是打不通的。”
易夏挑眉,“那内一位穆大师呢?他的电话也还是打不通?”
炽热的呼吸微微喷洒在他的脸上,陆司澈的耳根悄悄红了起来,“嗯。”
学校的事虽然有些棘手,可若让易夏自己前去处理,她觉得也是不成问题的。
可一是这事已经交付了别的大师,她不好从对方手里'夺活';二是这操场千名学生的安全都得她看着,她不好从此地离开;三是她的身份此刻毕竟是一个学生,不好在同学面前这样高调。
如若不然,她早已离开原坐前去帮忙。
眉头刚刚蹙起,只听陆司澈的手机响了,见他欲接电话,易夏悄悄朝旁移动了一段距离,手上的书还未举起,便听对方道:“你去校门口看一眼吧,黑色房车上有我让人给你拉的东西,我已经把你照片传给了员工,到地方你随便挑就好。”
易夏:???
“什么东西?”
陆司澈笑笑,“是些古董,想让你在里面挑挑法器。”
第089章
凡修行之人所用器具; 或具有一些特殊功效的器具,皆可被称之为法器; 然在这个道家衰微、玄学败落的现代社会,易夏却鲜少见到有用法器的下落,不是没逛过那所谓的'古玩市场'; 但其间摊列内要么就是造假卖假; 要么就是以次充好; 虚要高价。
她自然不会去当那所谓的冤大头。
此刻听罢陆司澈的话; 易夏挑眉道:“我去挑?给我的?为什么要送我法器?”
连问了三个问题; 直使得陆司澈的笑容滞在脸上。
不是恼的; 而是还没想好应该做何回答。
半响,只讷讷道:“前些天龙吟符的报酬还未给你,知道你不愿收钱; 所以我才想送你件于你有用的东西作为抵扣; 正巧我手下有经营一间小公司做的是古董生意,听廖伯伯说古董里易出法器,便想着让你挑挑。”
说到这里; 他抿了抿唇,“最主要的是……今日的事态听说异常危险; 多一件法器,你就能多一分自保之力。”
因着看不出他面相如何,易夏并不知道他所言真假; 可不管是真是假,唯一有一点绝对可以肯定。
他对她没有坏心。
不再矫情; 她起身道:“我确实需要法器,不管能不能挑到,我先在这里冲你道一声谢。”
日光浮移般转了个方向,透过树丛投向二人所在方位。
抬手遮了遮阳,陆司澈牵起嘴角,“不客气。”
不仅是源于那个梦,还源自于他的本心,总之,他不想看她受伤。
所以没什么好客气的。
*
胡子枫正倚靠在车边玩手机。
他与陆司澈不仅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还是多年的至交好友,更是本科毕业后一起创业的合伙人。
没有谁比他们的关系更好。
然而——
点开微信界面内刚发送来的一张图片,胡子枫目露纠结。
基友背着我有了新欢,以后还怎么一起愉快的搅基?呸,划掉!以后还怎么一起愉快的玩耍?
正在'放大'与'缩小'中摆弄着照片中人样貌,面前的阳光忽然被一道阴影给遮住。
“不好意思,陆司澈让我来的,是这里没错吗?”
愣了愣,胡子枫抬头,“真的是你啊。”
他与眼前这女孩曾有过一面之缘,彼时,他因太过激动而在闹市区飙车,差点撞倒了对方的同学,若非她及时将那人扯过,恐怕此刻的他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而是早已被关到了监牢。
“你刚刚说阿澈?是阿澈叫你来的这里?”
见对面地点头,胡子枫仔细看了看手机上的图片,片刻后,不由感叹证件照果真害人不浅。
想到对方曾无意间帮过他一会,心中的芥蒂稍稍散去,拉开车门,胡子枫豪爽道:“这是阿澈让人挑拣出的东西,你看看哪些用得上,都送给你了。”
倒不是慷他人之慨,只是陆司澈不在现场,装逼的事自然得靠他来完成。
易夏弯起一抹唇角,点点头道:“谢谢。”
歪头朝车内看去,目光所及,只见长长的通道内遍地摆满了东西,入目虽没有看到任何法器,可这些器物的却都是实打实的古董,跟着眼前之人走入车内,片刻后,她的眼前忽然一亮。
房车内各类玉器古董全被摆放在沙发座椅之上,唯有一方墨盘摆放在茶几之上,墨盘旁竖立着一只羊身人面的玉雕,仔细看去,其眼位于腋下,牙齿与狼虎类似,手脚却又比邻人类。
赫然是法器玉饕餮啊!
“那个也包含在内吗?”易夏抬手朝饕餮指去。
胡子枫虽走在前方,可却总是时不时的回头看身后的女生一眼,见她此刻杏眼如同黑珍珠一般发亮,没怎么细看她指着的东西,便直接答道:“当然,什么都……等等,手下留玉。”
“怎么?”易夏及时停手。
三两步迈到她的跟前,胡子枫忙将饕餮拿了起来,“这个不能给你,这是我父亲前些天才送给我的,我来时曾拿在手上把玩,刚刚是忘记收起来了。”
玉饕餮虽然珍贵,但易夏也做不出夺人长辈所赠之物的事,索性车内物件很多,将所有东西浏览一遍,她的手上终究是有所收获。
一刻钟后,二人从车内走出,行至校门跟前,胡子枫踌躇道:“你不会是生气了吧?那玉饕餮……”
玉饕餮如果是他自己花钱买的,甭管多少钱,他都不会如此紧张,毕竟对方曾变相救了他一命,他拿东西来还人情,可以说是理所应当。
但长者赐,不敢赐,更不可易啊。
易夏不解看他,“我有表现的不开心吗?为什么这么说?”
胡子枫抬手,指指她空空如也的衣兜道:“近半千的古董,你就挑出来两个东西,一只玛瑙镯,一只铜法螺,这两件撑死加起来不过十万块,你这不是生气是什么?”
他听阿澈说自己欠了这女孩人情,若是角色转换,陆司澈让他过来挑东西,他必然不会手软的扛走那沉香木中摆放的大盏玉如意,要知道那东西可是前朝选妃时曾用过的摆件,随便拿出去,不说拍卖,只转给寻常藏家,起码也得要上五百万以上的价格。
简直跟中彩票一样啊!
易夏险些失笑,“没有,只是对我来说,这两样物件的价值抵过万金。”瞧着对方仍然不信,无奈道:“我真的没有骗你。时间不早了,我该进去了,谢谢你的介绍。”
目送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胡子枫摸摸脖颈上挂着的玉饕餮,半响后,点开微信发送一条信息。
——小姐姐挑了两只小摆件,总价值不超过十万块,简直是真善美的化身。ps:感觉自己仿佛遇到了初恋,小姐姐笑起来真好看。
三秒钟后,对面迅速发来回复。
——装嫩?滚!
得到了易夏即将回来的消息,陆司澈在回完那道微信后,直接将手机塞入了衣兜。
然而等了快有半小时,却仍然不见易夏的踪影。
钟无烟同样着急,她是知晓易夏本事的,虽然这个'知晓'的水分有些大,是从别人嘴里道听途说得来的,但不妨碍她早已把这位'得意门生'当成一个并不普通的人。
也因此,她才会同意易夏单独出校。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快有一个小时了,她怎么还没有回来?
视线朝刚刚一直缠着易夏的那位'小鲜肉'望去,思索良久,钟无烟走向他的身前,站定后,面色严肃道:“易夏去哪了?”
陆司澈原在欣赏着阴影处那些百鬼丑态,闻言,瞬时回过了神,“您是她的班主任?”
“嗯。”
“我能信过您的人品吗?”
“你什么意思?”钟无烟眉头紧锁。
她长着一副老实像,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中,无论是家长、教师、同学抑或同事,无不对她夸赞满满,可是今天居然被质疑了人品?
看出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陆司澈解释道:“我想去找找易夏,但如果我离开,为了学生的安全,势必需要找一个接替我工作的人,您能胜任吗?”
“保证学生安全?”钟无烟自行翻译了一遍他的话,随即道:“这个我自然可以。”
她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陆司澈不懂看相,却懂得观察表情,创业公司在短短五年内发展壮大,与他天生有的识人本事密不可分,当然……与辨别古董的技艺也是密不可分。
两相对话,这位钟老师显然可以用来交托。
直到手上被人塞了一瓶眼药水,钟无烟仍然没有反应过来。
思及对方走前叮嘱的那一番话,咽了口唾沫,她仰头将眼药水滴入双眼,可当脖颈放下后,一时间却有些愣怔。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鬼啊!鬼啊!
谁能告诉她青天白日的为什么会有鬼?她刚刚滴的又是什么?低头看向眼药水瓶,只见与瓶身几乎混为一体的凹凸字紧缩在药水瓶右下方,其上只写了三个小字。
牛眼泪。
“混蛋!”
*
钟无烟的怒骂陆司澈自然不会听到,此刻的他,刚刚走入教学楼范围。
手机内如常传来不在服务区的语音播报,强自镇定心神,陆司澈按照直觉朝自己想要去的方位迈步。
良久,在日光几近升到正阳的时候,他的手机终于有所反应,电话通。只听对面传来一声哀吼:“阿澈,阿澈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向前迈的脚步微微停滞,眸光冷凝,陆司澈冷声道:“廖伯,你们在哪里。”
廖宗元毛手毛脚的从抽屉内抓出两本书,看罢上面所写的信息后,焦急道:“老教学楼,高一五班教室。”
“你快些,你一定要快些啊。”
他怕……怕这丫头撑不住太长时间。
第090章
时间倒回到四十分钟前。
与胡子枫告别后; 易夏信步朝校内走去,可还未行到操场; 便眼尖的看到了躲藏于铁门之后的廖大师。
他一身脏衣,眼里带着惊惶之色,与先前碰面时那闲云野鹤般的姿态没半点相同。
担心他遇上了什么麻烦; 易夏迅速行至他的面前; “您怎么了?”
廖宗元愣愣; 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旁; 在其身上贴了一道隐匿符后; 狐疑道:“你是怎么看到我的?”
隐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