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早早意识到事情的真相,后面的四名学生也就不会死亡了。
钟无烟双眉紧锁,资料毕竟是资料; 远没有真正经历过的人讲述来的实在。
“那……”她犹疑道:“您之所以不从学校离开,是想将这件怪事彻底终止在您的手下吗?”
她的爸爸她了解; 面冷心善,一颗心比谁都要热切。
果不其然,在她问完这句话后,对面随即点了点头。
喝了一口手边椰汁,吕亦之抿唇轻嘲,“这事发生完,我去教务处翻了翻资料,这才发现大多任校长的离职时间,无一不在四月初八后的两个月内,他们走了,不会告诉继任者原先学校曾发生过什么,而教师与校长间又有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自然也不会在其面前随便嚼舌头根。
“就这样,一中的校长一茬接一茬的上任,然而无论何人,都没有在这个职位上干满过十年。我不想继续他们这样的轮回,只因无辜孩子不应就此消逝,一中的名声也不应被此事而毁。”
钟无烟深深呼了口气,“那您怎么不早早请个大师?这十年内,您明明有很多时间请人来学校看看的。”
临到近头才知道抱佛脚,她不认同父亲的这个做法。
吕亦之被噎住,“你这丫头,你以为我没有请人?”
彼时,他走南跑北的请了三个较为出名的玄学大师,三人同时而来,最终却只有一位给了他常人能听懂的答案。
——此处确实曾有恶鬼出现,但那恶鬼早已销声匿迹,无迹可寻。
“大师告诉我,那鬼东西可能只会在特定的时间现身,我今年早早就通知了大师,只这十年间,他的名气早已今非昔比,虽允了我一定会来帮忙,但可能到来之际,临那四月初八所剩无几。”
“所以我才想找你们班那个易夏先来看看。”
他又怎会不知高三的重要性,但他实在放心不下这一校学生的安危啊!
钟无烟撑大双眸,“您不要再想易夏的事了,我是不会让她掺和进这里的。”
有人说出生是人的第一次投胎,结婚是人的第二次投胎。
但在她看来,高考才是人生的第二次投胎。
它能使贫穷者跳脱农门、摆脱现有阶级,当曾经的学子长大,继而步入社会后,可能才会发现,高考,是他们生平所能经历最公平的一件事!
吕亦之目露讪讪,“爸爸又没说什么。”
边说边吃的时间总是走的特别快,不知不觉间,一个小时过去。
抽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吕亦之叫过服务生买单,刷卡完毕,偏头看向打算拎包离开的自家闺女,“你这是干嘛?”
钟无烟双手环胸,“您不是还约了人在这里谈事,我在多不好?”
吕亦之白她一眼,“从刚开始你跟我说话就拽什么‘您’不‘您’的,好好说话!你是我闺女,我谈事带着你没什么不好的。” 迅速将西装外套穿上,接着道:“跟着爸爸,咱爷俩转移个阵地。”
“哪里?”
“本木茶肆。”
*
陆家。
明亮的灯光映射在三个排排坐的老家伙身上。
三人身着睡袍,一红、一蓝、一黑,一眼望去仿若雕塑,只因三人的动作像是排练好的一般——手握红酒杯,膝弯二郎腿。
晃晃杯盏,穆策感叹道:“老陆,还是你会享受,我跟老廖虽说赚的也不少,但整天风里来雨里去,一年内有半年都是在深山老林子里度过,活的简直还不如你家鹦鹉。”
“不如鹦鹉……不如鹦鹉……不如鹦鹉……”
听侧旁那黄绿小鸟重复个不停,廖宗元脸黑如墨漆,“你自己是你自己,千万别扯上我。”
怕二人就此开怼,陆展忙从旁调节,“老穆,为人民服务可是你的毕生心愿,我这俗人比不过你,也就剩玩鸟这一爱好了;老廖,多多不懂事,只会人说什么它就学什么,你别生气,人哪能跟鸟比?”
话音一落,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瞧见对面某人面色憋得通红,终于反应了过来,“不不不,我想说的是鸟哪比得过人?还是有些不对,哎,人跟鸟本来就不应该放在一起比,我都快被整糊涂了。”
正说着话,门锁响动的声音使他朝门边看去。
廖宗元:“阿澈回来了?”
穆策:“啧啧。”
陆展:“那小子竟然敢这么晚才回家!”
陆司澈刚进门,就被三道注目的视线搞蒙,“爸,廖伯伯,穆叔叔。”
叫完人后,他的目光自三人身上划过,打量完他们的动作以及着装,面上划过一抹不自然。
换罢拖鞋,乖乖自沙发上坐下,“爸,我妈呢?”
“你妈回去看你姥姥了。”陆展眼也没眨的回答。
昨日,在得知小儿子背着他做的那些事后,他就哄着妻子回了娘家,若不然,也不会在今天与老伙计们独得这样悠闲的时光。
陆司澈敛眉,“那您叫我回来是?”
不是说母亲想他了吗?怎么他到家了,母亲却反而回了姥姥家。
陆展笑眯眯道:“你廖伯伯跟你穆叔叔想你了,当然,老爹也想你了。”
陆司澈:……突然觉得回家就是一个错误。
廖宗元:……滚,恶心!
穆策:……不约!叔叔,不约!
室内陷入了一阵沉默,良久,廖宗元严肃道:“阿澈,你最近都去了什么地方?”
死气压顶,这孩子却仍旧面色红润,怪哉,怪哉!不过这样的面相也就最多再撑一个月,一个月后,若死气还没有驱除,那绝对就是难逃一死的命了。
陆司澈目光一凝。
父亲与这位廖伯已有多年的交情,小时候,他曾不懂事的问过廖伯的职业,对方思索了一会,给出了‘臭算命的’这四个字,他倒没有在心里这么称呼过对方,只不过每每想起廖伯从事的工作时,总是忍不住叹息——一表人才的一个伯伯,怎么就干了算命这一行呢,虽然不是真的臭,但那可是骗人的勾当啊。
此刻听对方问他这话,他的心头却泛起了涟漪,“一月之前,我去了趟S市,那里新发现了一启秦王朝兵马俑墓穴,我和‘疯子’一起去随导师观摩学习。”
廖宗元眯眼:“下墓了?”
始皇帝逝世已有两千多年,兵马俑埋入地下的时间自然也有两千多年,甫一开启墓穴,那其间积聚的怨灵死气绝对会纷涌而来。
普通常人暂且受不了,阿澈这个他从‘死神’手里抢来的孩子,自然更是受不了。
陆司澈摇头,“没下墓,我就在墓穴边上站了些时日,帮导师测量了一下数据。”
从面相能看出他说的是实话,可廖宗元却对这样的说辞半点不信。
若是站在墓穴旁边就会沾染死气,那农村中那些将房子起在墓穴边上的人,岂不是早早就得病故而亡?除非……
忽然想到了什么,廖宗元猜测道:“你……是不是有大师替你去除过一次死气?”
陆司澈惊讶的看向对面。
他猜得没错,廖伯果然也是有真本事的。
不待他回答,就听对方又再次开口。
“易大师收费如何?她要你了多少钱?五十万?一百万?”猜完这两个数字,廖宗元忽然摇了摇头,继而又伸了两根手指,“我估计应该是两百万吧。”
驱除死气极费精力,听说需要绘制一门龙引符,而这符篆,他不会。这世界上现存的几名玄学大家,应该也少有人会。
陆司澈晃了晃神,“五……”
他虽给出了一张存有二十多万的银行卡,但对方却只取走了五万,其余的钱悉数在卡里,被那江大夫还给了他。
“五百万?”
“不,五万。”
廖宗元:买买买!
第080章
眼里闪着热切的光; 廖宗元咽了口唾沫。
虽说常人不易沾染上死气,可一旦沾上; 那便就是要命的事情,而此时,唯有一张龙引符方能解决问题。
如果……
还没来得及畅想; 侧旁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递上前一张纸巾; 穆策打趣道:“老廖; 快; 快擦擦你的口水; 小心待会滴到地上去了。”
廖宗元剜他一眼; “滚犊子!”
面上重新挂起正色,对着陆司澈道:“听你爸爸的话吧,考古的工作你不能做了; 你的体质……不能再去那种阴气极重的地方。”
陆司澈不解; “我的体质?什么体质?”
他的心中其实一直都有疑问。
高考后的那个暑假,在得知他填报的是考古专业时,父亲曾对他大发了一通雷霆; 那是他平生所见父亲气的最狠的一次,若非他考入的是华夏最出名的院校之一; 恐怕父亲早已动用关系将他调剂到别的学院。
原以为父亲是对考古行业有所偏见,此刻看来,问题似乎是出现在他的这里。
偏头望向陆展; 廖宗元不知该不该说。
直到看见对方缓缓点头,他才沉声开口道:“先天阴体。”
陆司澈:……?
知道他不懂; 廖宗元接着解释:“男即阳,女即阴,阴阳互体,阴阳化育,阴阳对立,阴阳同根。你这样的先天体若是女孩,那自然是好上加好,然你是一个男孩,因体质问题,自出生起便疾病缠身,若非我使了秘术将你救回,你早已在两岁那年丧命于医院。”
阴生阳,阳生阴,原本都是活不久的命格,又怎能靠近墓穴仪葬那种极阴之地?
陆司澈眼中透出一抹惊诧,“我……”说了一个‘我’字,他不知道该怎么往下问去,心里作战了许久,才继续道:“所以我是投胎投错了性别?”
廖宗元&陆展&穆策:……
吸一口烟,陆展吐出个浑圆烟圈:“傻儿子,你说你这智商随了谁?”
“当然……随您。”
“那我一定是在医院抱错了孩子。”
眼见这父子二人就要互损起来,穆策忽从沙发上起身,“你们继续聊,我今晚还约了人,现在就得走了。”
早就知道他接下来要忙什么,廖宗元点了点头,“你小心些,一中的事应该比较棘手,解决不了的话,一定要喊我过去帮你。”
他们二人十几年的交情,说这句话不是客气,而是真正的在进行着叮嘱。
陆展亦开口道:“有事你就说,能帮的话我也一定会尽力相帮。”
“嗯,谢谢你们了。”
浴袍解开就是短T,整理了一下衣角裤边,穆策转身,迅速朝门外走去。
盯着他离开的方向许久,廖宗元长出口气,“阿澈。”
“嗯?”陆司澈从沉思中抬头。
两人目光对视,廖宗元叹道:“不要再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活在当下,珍惜眼前,曾经的一切只是曾经,我既已替你改了命格,此生你就不会再因体质而出现什么问题。”
除非……
罢了,哪有那样多的可能。
“你此刻死气身缠,要想治好,仍需要去找上次曾帮你治过的那位易大师,但治好之后切忌,千万不能再去阴寒之地了。”
陆司澈‘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欣慰的拍拍他肩,廖宗元提议道:“我正巧找易大师也有事,不如我们明天一起去寻她?”
脑中浮现了一张瘦削的脸,陆司澈拒绝道:“她的课业很重。”
那日校庆,他见她中午用餐时,都有抱着书本在啃食复习。这样争分夺秒的复习方式,使他不愿意再在工作日内打扰她,因为耽误下的那些进度,极有可能会在她应有的睡眠时间而进行补足。
犹豫片刻,出声道:“周末吧,一中的高三,周末会休息一天,到时我给您打电话,咱们再一起去找她,您看行吗?”
廖宗元古怪向他看去,良久,忽然笑了笑,“行吧。”
左不过是多等上三五天,他自然等得起的。
不过,阿澈这孩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体谅别人的?
——
五月十八,周五,农历四月初四。
撑眼扫了遍手机上的日历,易夏翻了个身,打开许久不用的企鹅。
找到自家编辑的头像后,点入开始输字。
四月一夏:编编在吗?
终点二组…木莲:【自动回复】严打正在继续,请严格检查文中是否有……
终点二组…木莲:在的在的,四月你醒的那么早?存稿发到后台了吗?发到了我立马就给你开V。
木莲其实睡得并不怎么沉。
21世纪,找一份糊口的工作容易,但找一份与专业对口,与喜好相近的工作却是难于上天。
学生时期,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成为一名编辑,出社会后,现实却给了她狠狠地一个巴掌。
——杂志实体书产业凋零,许多出版裁员都来不及,哪可能招她这样的应届毕业生?
唯一越来越兴旺的是网文小说,可盯着终点jj这男女两大频编辑位置的人不知凡几,更何况一个萝卜一个坑,公司里的老人不退下来,她们这些新人又哪能进去?
她是幸运的。在她想要最终放弃之时,兼职时遇到的一个顾客给了她鼓励,而也就是在那一次之后,没几天,她就接到了阅文集团的聘请通知。
这个工作来之不易,她发誓一定要好好珍惜。
今天是她手下成绩最好的一个作者入V之日,成与败,她在公司能不能就此站稳脚跟,全在此一举。
易夏没想到编辑会回复的这么迅速,愣了一下,忙抬手开始敲字。
四月一夏:囧,我在后台放了三十万存稿。
终点二组…木莲:???你确定你没有多打一个字?你打算在开V当天更三十万字?
近些时日工作越发忙碌,寻找签约新人,排列作品榜单,给予新人指导……等等等等一系列事忙的她晕头转向,许久未打开过‘四月’的后台,木莲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四月一夏:开V当天更十万,其后每天一万,存稿箱我已经全部设置好更新日期,编编你直接帮我开就好了。
《位面奸商在明朝》的字数此刻已经突破五十万大关,即使是在终点这个长文云集的地方,也鲜有如此晚才开V的文章,更遑论这本书由于稳定的更新频率以及流畅优美的文笔早已将数据养的惊人,一经上架,绝对会有不少读者买涨。
木莲曾多次催促过‘四月’早早上架,却都被他以‘还不到时候’这个理由给挡了回来,原以为‘四月’只是没准备好入V应发的长章,却没想到她竟然不声不响就存好了三十万的稿。
用手机登上编辑后台看了一眼,木莲傻眼了。
终点二组…木莲:三十万字,每章都是一万字整,不多一个字,不少一个字?你怎么做到的?
四月一夏:有志者,事竟成!
终点二组…木莲:是我辈输了,给大佬跪(ノдヽ)
*
早上九点。
当许多上班族刚刚步入办公室,许多学生党刚刚上完一节课时,《位面奸商在明朝》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上架了。
除了开文之初,易夏在第一章尾页求过读者留言收藏外,此后她就再也没在作话中露过面,而一个习惯的养成只需要二十一天,她连载的时间早已超过这个天数,因此,自然而然的忘记了应在昨天的更新章节中通知今天要上架一事。
木莲帮他开V后发现了这事,于是连忙在企鹅上敲他。
终点二组…木莲:四月,四月,快补上架感言。
越情真意切越好,越感人肺腑约好,什么谢谢读者,谢谢支持的话多写两句,写了赶紧扔后台,我看已经有不少人订新章了。
感应到口袋的震动,易夏无奈望了眼台前手舞足蹈各科教师。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数学不仅关系到你们的高考成绩,对你们往后的人生也有莫大的帮助!”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就剩最后这几天了,大家一定要再加把劲,无悔父母,无悔自己!”
“破釜沉舟搏他个日出日落,背水一战拼他个无怨无悔,决战高考二十天,你们一定能行!”
……
不知过了多久,前台终于安静。
余光瞥见老师们鱼贯而出,将手机掏出,易夏用化学书挡住前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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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架感言'
【煽情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谢谢大家多日以来的支持,无以回报,只有用更新量来表达对大家的感谢。上架首日更新十万,从九点起,每小时都会更新一节新章,直至下午六点最后一章更新完成,今日的更新量结束。
接着从明天起至高考结束那一天,老时间日更更新一万。】
【稿已存好,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