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瓶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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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瓶记-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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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兰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答道:“因为政王只有两个儿子。小儿子昱王,大儿子燳亲王,但那个燳亲王先天不足,整日疯疯癫癫,所以只能让夜昱继位了。”
  沈瀚亭正要再问,云小鱼却抢着问道:“既然昱王这么不行,为何还能跟起义军打了五年,不仅没有落败,还逼得起义军来向咱们求助?”
  褚兰舟笑道:“问得好。魏连江怀疑北陵朝中有个厉害的军师在帮助昱王,但这个人是谁,他们还没有查出来。”
  沈瀚亭道:“若真有这么个人物,只要魏连江控制住此人,就等于胜了一大半了。”
  褚兰舟点了点头:“不错。”他看云小鱼在一旁眼睛滴溜滴溜地转,说道:“你还想问什么,问吧。”
  云小鱼立即问道:“那个厉害的军师,是不是北陵国的国师?我听说每个国家都有国师,而每个国师都会忠心辅佐自己国家的君王。”
  她此话一出,褚兰舟目光微动,而沈瀚亭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复杂。
  云小鱼飞快地捕捉到两人神情的变化,兴奋地追问道:“我猜对了,是不是?”
  褚兰舟看了一眼沈瀚亭,沉声道:“既然你是沈左堂的徒弟,知道也无妨。因为这件事并不是每个群真会的弟子都知道,在帮内也只限于总堂和几个堂主之间:北陵国的国师就是陈长老,他原名北溟。”
  云小鱼大吃一惊,半天才回过神来,忍不住问道:“那他怎么会在咱们群真会的?”
  褚兰舟答道:“圣祖519年北陵政王逃亡到东陵,当时只有13岁的陈长老随往,可是三年后当政王决定杀回北陵收复失地的时候,陈长老却决定留在东陵。这个决定导致政王对他颇为不满甚至怀恨在心,但他坚持己见,再没有回到北陵。政王回到北陵夺回王权的第二年,总舵主创立了群真会,陈长老是第一个入会的元老。”
  “那他为何不跟政王回去,一定要留在东陵呢?”
  褚兰舟道:“这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不过陈长老对我有知遇之恩,没有他便没有今日的褚兰舟,所以既然他决心为群真会鞠躬尽瘁,我也必定追随于他,尽全力效忠总舵主辅佐少当家。”
  

  ☆、第一百三十七章 悠悠离愁

  云小鱼跟褚兰舟和沈瀚亭在天罡堂院里说话,褚兰舟提到原来北陵国国师北溟就是陈天河,让云小鱼甚是吃惊。
  后来褚兰舟和沈瀚亭开始商议帮内接下来的安排,内容甚是琐碎无趣,云小鱼听得昏昏欲睡,干脆趁两人说得专注之时,偷偷溜出了院去。
  此时天边最后一抹红色正逐渐褪去,云小鱼漫无目的地走在山路上,不知不觉走到了她平日练武的那片山岗上。
  她站在山顶静静地瞧着天际线由白变红,又由红变成淡橘色,最后变成了一片浓浓的墨色。
  山寨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点缀在山间像萤火虫的光芒,云小鱼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月亮从山后升起来。她也知道该回去了,但又不太想回去听那两人说话,闲来无事便在地上拿脚尖儿踢蒲公英,踢散一朵,再踢飞一片,看着白绒绒的小毛毛四处飞舞,觉得甚是有趣。
  等到她踢蒲公英也踢累了,就蹲了下来,托着腮帮子揪草,转眼把四周围的草揪了个干净,把自己蹲的地方揪出了个圆圈儿来,她轻叹了一声,自语道:“我可真够无聊的。”
  她看着自己脚周围这个半径不到三尺的圆圈,忽然灵机一动,抬起一只脚,金鸡独立练起拳来,看自己能坚持多久不倒。
  她把整套中阳真拳单腿站着练了一遍,居然没怎么晃,心中颇有成就感。
  她打完最后一招正沾沾自喜,忽然一只野兔子从她脚下蹿了过去,她下意识地往后跳了一小步,却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四下漆黑,身后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多了个人,云小鱼刚想转身看是谁,谁知那人却从她身后轻轻搂住了她,一个熟悉而又浑厚好听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小鱼,我回来了。”
  云小鱼猛地愣住了,半天才转过身,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俊秀面孔,是于锦堂。她身上轻轻一抖,他感觉到了,两眼默默注视着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云小鱼瞬间满面绯红,想把他推开,他却不松手。她恼羞道:“……于锦堂!”反手一掌就向他心口拍去,于锦堂微一侧身,轻易就闪开了。
  他身形如影,云小鱼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觉得手臂被他抓住一拉,就又被他搂在了怀里。
  云小鱼挣脱开他,抬手就向他脸上扇去:“你……你……”
  她“你”了半天也没“你”出来,手腕倒被于锦堂一把握住了。她银牙紧咬道:“你再不松手,看我怎么教训你!”话音未落,她手上比了个虚招,脚下却猛地抬腿向于锦堂踢去。
  于锦堂闪过她这一踢,说道:“好,我就等着你来教训。”
  云小鱼定了定神,把这两年学的武功尽数施展了开来。于锦堂见云小鱼使得有模有样,居然真的耐耐心心地接了她十几招。
  两人在林中打得尘土飞扬,云小鱼打得颇为认真,可无论她如何聚精会神,却连于锦堂的衣袂都沾不到。
  打到三十几招时,于锦堂忽然轻笑道:“武功不怎么地,倒有点侠女的风范了。”他说着话忽然掌风骤紧,右手如闪电般探出,“啪啪”就点了云小鱼两处穴道,云小鱼浑身一麻,再也动不了了。
  她又羞又恼,瞪着于锦堂叫道:“有本事你不要点我穴道,咱们再比!”
  于锦堂却凝神静静地望着她,眼中柔情无限,再度把她搂进怀里,轻声道:“这两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你想我么?”
  云小鱼心里登时一软,眼圈也似红了。但她紧咬着嘴唇,终究什么也没说。于锦堂淡笑道:“你没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已经超乎我的预期了。我还挺高兴的。”
  他抬手拍开她的穴道,云小鱼身子一软险些倒在地上,于锦堂伸手扶住,关切道:“你没事么?”
  云小鱼推开她,不发一言往山下走去,于锦堂只好跟在她身后。
  云小鱼此刻脑中一片混乱,根本无法思考,她听见于锦堂走在身后,心更加砰砰直跳,头也不回地对他说道:“你别跟着我,我想自己待会。”
  于锦堂道:“深更半夜的,你去哪里待会儿?你说你想去哪里,我好送你去。”
  “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总之你别跟着我。”
  于锦堂叹道:“那我更不能任你自己四处乱走了。”
  云小鱼听罢再不说话,提起一口气加快脚步往前走。她走了快一盏茶功夫,却始终没有甩掉于锦堂,反而把自己累得够呛,回头再看于锦堂倒是气定神闲,连大气都没喘一下。
  两人走到一条小溪边,云小鱼四周一看,发现自己竟然迷路了。刚才光顾着躲开于锦堂闷头紧走,现在根本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于锦堂见云小鱼站在溪边不知所措,知道她迷了路,走上前来说道:“你可知道咱们现在已经快出山寨了,再往前走不仅有野兽还有山贼,你还走么?”
  云小鱼听他话语里有调侃她的意思,气得跺脚道:“我走我的,不用你管。”说完抬腿就又要走。
  忽听于锦堂在背后“啊哟”一声,云小鱼紧忙转身,见他好似不小心踩着了一块松动的石头,脚下一滑仰面朝天就往后栽去。
  云小鱼下意识地就去拉他,却被于锦堂忽然反手一把拽住,两人一起倒在了溪水里。
  等云小鱼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已经浑身湿透,全身下下连半点干的地方都没有了。她回头一看,于锦堂也没幸免,像个落汤鸡一样坐在溪水里。
  云小鱼正要生气,却见于锦堂扑哧一笑,接着哈哈笑出声来,看上去很是开心。他一边笑一边用手抹去脸上的水,湿淋淋地站起身来,走到岸边,摇头道:“每次见面都像洗了个澡,看来下次见你得多备两套衣服。”
  云小鱼嘟囔道:“谁叫你站不稳,还拉人家下水。”
  于锦堂道:“我要不故意摔倒,只怕你要一直走,走到赵州去了。”
  他在地上生了堆火,把外衣脱了下来架在火上慢慢烤干,然后递给云小鱼说:“你换上我的衣服,把你的湿衣服脱下来,我给你烤烤。”
  云小鱼接过他的衣服走到石头后面换了,然后走了出来给了于锦堂。
  此时晚风轻柔,山高月小,山间静谧无声,只有夜虫低声的鸣唱还有溪水流过的潺潺声。
  云小鱼坐在地上,缩在于锦堂的外衣里,抱着膝盖看他给自己烤衣服,忽然想起那年在栖仙阁和他一起共度的几日,她脸蓦地一红,赶紧把头埋在了臂弯里。
  于锦堂一边翻动火上的衣服一边说道:“想我可以看我,不用总不好意思。”
  云小鱼的脸更红了,但这一次她却没有发脾气,也没有欲盖弥彰地哇哇大叫,而是真的悄悄抬眼看了看于锦堂。于锦堂似并没有抬眼看她,却笑了。
  于锦堂见她伸着根手指头出来又在地上画圈,对她说道:“那天晚上你让我去给你买桂花糖,我以为你想通了,我真的很高兴。谁知你是为了遣开我,去找沈瀚亭拜他为师,还入了天罡堂。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生气,快气疯了。所以第二天一早我独自去了栖仙阁,因为我不想亲眼看着你搬走。我本想让你入地煞堂,跟着我,人和人之间的感情都是相处来的,我想你待在我身边,时日久了总会爱上我的。可是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他把架在火上的衣服翻了一面,继续说道:“后来我带兵去了灵州,在那里呆了一年多,接着去了赵州,在那里又呆了半年。那时听说沈瀚亭带着你上了战场,我很担心你,想留在赵州见你一面,可总舵主很快又把我调回了阎州。那段时间我在寨里呆了几日,走到哪里都是你的影子,我再待不下去,正好褚先生要去北陵,我便跟他一起去了。这两年跟你分开的日子里,我却想明白了一件事,其实你答不答应,我现在都不在乎了。我会等你,只要我于锦堂还有口气,如论何时你说你需要我、想见我,我都会去找你,陪在你身边。”
  这时衣服烤好了,于锦堂把烤好的衣服取下来叠了叠,递给云小鱼,说道:“所以你也不用再为难你自己,只要你别刻意违背自己的心意,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就行了。”他瞧着云小鱼,眼神笃定而深情。云小鱼这一次没有逃避他炽热的目光,她默默地注视了他片刻,轻轻接过了衣服。
  溪水潺潺,山间青松外,月儿倾斜。
  月明风清,夜色温柔,人却无半点睡意。
  

  ☆、第一百三十八章 陈年往事

  阴雨连绵,又到了多雨的八月。李仕明坐在听雨斋中,望着窗上犹如一片珠帘般滴落的雨水,思绪飘到了两年前的五月。
  那年袁长志出兵闽州后不久,五月的一天东魂把李仕明叫到了国师府,告诉他云小鱼找到了。但还没等李仕明来得及欣喜,东魂紧接着又告诉他云小鱼已经加入了群真会。
  “云小鱼现在是群真会的人,她就是朝廷的敌人。”东魂身子微侧,背靠扶手椅,对李仕明道:“我可以把她带回皇城,但是朝廷与群真会势不两立,她回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李仕明心知东魂绝非说笑,心中登时一凛,一咬牙跪倒在地:“四海万神图现在就在下官手中!只是云小鱼加入群真会多半另有隐情,况且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对群真会微不足道,对朝廷更不值一谈。下官恳请国师大人放她一马,只要她能平安回来,下官定将此图双手奉上!”
  东魂听李仕明说图纸在他手上,却好似并不意外,冷笑了一声:“恳请?我听着倒像是威胁!”他走下地台,缓步踱到他跟前:“讨价还价看的是筹码。云小鱼说话间便可到我手上,我若以她要挟让你即刻交出图纸,你可以不顾她的生死么?”
  李仕明顿时冷汗涔涔,心痛不语。
  东魂没再看他,走到飞云阁门口,负手而立。
  门外起风了,天上浓云翻滚,此时刚过晌午,天却暗得好像到了傍晚。
  东魂远眺山峦之间的云海,望了好一会儿,才缓声道:“你对朝廷忠心耿耿,为了百姓推行改制,也算殚精竭力。”他转过身,对李仕明道:“我可以赦她无罪,图纸也可以暂由你保管,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东魂回到案后,从金匣里拿出一本很厚的册子,递给李仕明。李仕明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后宫起居注》,标注的年份是圣祖520…圣祖522这三年间。
  东魂道:“打开看看。”
  李仕明依言打开,这册子不但厚,字也小,他仔细看了几页,发现里面逐条记录的全是后宫嫔妃侍寝、月事、妊娠以及产子的具体时间、地点和各种细节。
  他一时不解,看向东魂。
  东魂伸手一指:“可看见中间少了一页?”
  李仕明用拇指卡住册子边缘,哗啦啦地快速翻过,果见其中一页被撕走了。
  东魂道:“我要那页纸。”
  ———————
  李仕明的思绪被一声响雷打断,雨忽然下大了。
  那日之后,东魂果然信守承诺,派人去了闽州。但千水寨是群真会总堂所在,更是军事重地,深沟高垒,固若金汤,防御极为严密,想伺机潜入绝非易事。
  东魂派去的人一时接近不了云小鱼,却意外探听到云小鱼旧伤未痊、群真会长老陈天河还在给她疗伤的消息,那探子说云小鱼记忆全失,听那群真会长老的意思,要给她治疗三年后才能恢复。
  探子将这消息带回皇城,李仕明考虑再三,决定让云小鱼暂时留在千水寨,待三年后她彻底痊愈了再接她回宫。
  当时东魂和袁长志正在遥江北岸率领水军镇压十八坞,战事紧急,他得知此事后一时无暇顾及,但并无异议,似对图纸在李仕明手里颇为放心,于是这件事最后还是按照李仕明的意思办了。
  转眼两年已经过去。
  窗外大雨滂沱,但李仕明的心情却如见天光般明亮。他在窗前伫立半晌,正准备回案前看会书,淮胜却端着晚饭走了进来:“大人,该吃晚饭了。”
  李仕明道:“好,吃饭。”他话音刚落,忽然又有一人推门进来,那人一边低头掸着身上的雨水,嘴中一边说道:“好大的雨!”
  淮胜吓了一跳,再一看是王二,猛地一拍脑门:“诶呀,我忘记锁院门了!”
  王二把蓑衣斗笠除下来放在地上:“我帮你锁上了。”
  淮胜笑道:“谢谢王掌柜了!”
  李仕明等王二把身上的雨水擦干,对他说道:“我正要吃饭,一起吃点吧。”
  王二笑道:“我今天还真是要蹭你的饭了。”他走到桌边坐下,挨个菜看了一遍,说道:“好香好香!”淮胜拿来了一副碗筷给王二,王二毫不客气,当即夹了一口凉拌笋丝放在嘴里。
  李仕明拿起筷子,余光一扫却看见王二腰间系了个耦合色的荷包,上面绣的是鸳鸯戏水,荷包精致小巧,两只鸳鸯绣得更是活灵活现、相偎相依。
  李仕明微微一笑,对王二道:“难怪你最近来得少了,原来是有好事。”
  王二见李仕明瞧自己的荷包,干脆解了下来放在桌子上,满脸喜色地问李仕明:“绣得好不好看?”
  李仕明细看了几眼,笑道:“绣这荷包的人心灵手巧,当然好看,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王二乐得不行,把荷包又别了回去:“说来也是太巧了,她也是西陵人,而且还是云姑娘的好姐妹!”
  李仕明这下还真有些意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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