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鱼呆想了一会儿,最后说道:“反正他们两人现在都得美人爱慕,我想我报答他们最好的方式就是做好自己的事,再不去麻烦人家。”
于锦堂道:“你这话说的,难道你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没人喜欢我么?告诉你,喜欢我的人从这里排队,能排回千水寨绕一圈再排回来。”
云小鱼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于锦堂见她笑靥如花,望了良久,说道:“你笑起来很好看。”
云小鱼听了立刻不笑了,故意板起了脸。
于锦堂见状笑道:“你知不知道你有个毛病?”
“什么?”
“你见到别人笑得高兴,就一定会跟着笑。你发现没有?”
云小鱼瞪了他一眼道:“我哪里是了。”
于锦堂道:“你不信?”说完他忽然放声大笑起来,也不知什么事这么好笑,笑得前仰后合,双手捶地,一点也不像装的。
云小鱼竟然真的噗嗤一声就跟着笑了出来,这下再也板不起脸来,边笑边道:“你笑什么,到底什么这么好笑?”
于锦堂见云小鱼笑了,终于不再大笑,只挂着微微的笑意道:“……你。”
云小鱼道:“我那么好笑么?”
于锦堂瞧着她:“我不是笑你,我是喜欢你。”
他神情温柔,云小鱼看见了,却轻扭过头去说道:“再别说这种话了。”
于锦堂瞧了她半天,才收回不舍的目光说道:“好,你说不说就不说,咱们就扮作小孩子,假装不懂。”
云小鱼环抱双膝,把头埋进双臂,低声道:“我不是不懂,而是咱们不会有结果的。”
于锦堂深深看了她一眼:“就怕等你想明白那天,我已经被你折磨死了。”他起身走出山洞,顶着冷风独自坐到了崖边。
云小鱼侧身在草铺上躺下来,她闭上眼长吸了几口气,心中默念“睡觉”,此刻她只盼于锦堂不要再来跟她说话。
翌日清晨,云小鱼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于锦堂的衣服,她走出山洞,天空中浓云滚滚,是个阴天。那些云压得极低,云雾就在身边飘动。
于锦堂正在喂马,见她起来了,对她说道:“天气不大好,怕是又要下雨,咱们得在下雨前回去。”
于是两人匆匆吃了口饭,快马加鞭往栖仙阁赶。回到栖仙阁后,发现吊桥处的河水已经退了不少,两人便把栖仙阁里的东西收拾整齐,接着策马往千水寨赶。紧赶慢赶,终于在日落前回到了山寨。
于锦堂直接把云小鱼送回了青龙堂院,到了院门口,云小鱼临要进门前,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里似有话,却半天没说。云小鱼道:“我要进去了。”于锦堂点点头。
云小鱼去推院门,他忽然拉住她说道:“前些天总舵主下令,接下来我可能要领兵去岭北,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在寨里了。你要是想好了,一定来找我,好么?”
云小鱼一愣:“你是要去打仗么?跟谁打?”
于锦堂并未答她,却笑道:“你若担心我,就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云小鱼低头不语。
于锦堂心知她不会答应,并不勉强,却从怀中掏出本书来,递给云小鱼:“这本书你既然喜欢,就给你了。”
云小鱼一看是那本《北溟心经》,诧异道:“这……”
于锦堂道:“这本书与其说是武功秘籍,倒不如说是本医书,讲的是如何利用天地万物的气来疗伤救命。因为并不能算是一门武功,所以很少人问津,被常年放在了养心斋。既然你和它有缘,就拿走吧。”
云小鱼轻轻接了过来,抱在胸口:“……谢谢你。”
于锦堂翻身上马,深望了她片刻,最后勒转马头,策马而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初露倪端
九月东魂建议李仕明赋役和田赋分别按人丁和田产征收后没两天,李仕明被调离了谨言阁,官复左内史的原职,全面负责推进税制改革。
由于新税法采取较为温和的方式,在适当减轻百姓税收负担的同时,也尽量避免了过多地触动官绅富户手中的财产。
因此在东魂的坚持下,苍涟终于下旨在全国推行新法。
虽然李仕明心知新法仍然隐患颇多,但无论如何在当今形式下,对安抚民心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然而到了十月,有州府上报各地起义军又有抬头趋势,随着来自各地州府的此类奏报越来越多,朝中质疑新法的声音也多了起来。
苍涟下旨彻查,东魂遂指派李仕明负责到民间各地督查新法推行的情况。
圣祖558年二月底,李仕明返回皇城,他将四个个月来的督查结果汇总成文奏报给了苍涟和东魂。
李仕明洋洋洒洒近万余字的奏书一言以蔽之,即新法是有效的。可此时朝中要求终止新法的呼声越来越响,苍涟为了稳固朝局,下旨暂停新法。
李仕明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如同在寒冬腊月被当头泼了盆冷水:他肯定民间动乱多半另有内情,与新法关系不大。若此时停止新法,无异于让百姓再度陷入苦海之中。
他当下决定立刻去见东魂,无论如何都要说服他劝陛下继续推行新法。
他刚准备出门,这时候王二却来了。王二见李仕明满头大汗,连忙问道:“李公子,出什么事了?瞧你这一脑门子汗。”
李仕明道:“我得去见国师,有要事要谈!”
王二问是什么事,李仕明将起义军势头又起,涟王停止推行新法的事跟王二大概说了一番,而后道:“新法没有问题,民间闹事多半不是因为新法,我得去找国师解释清楚。”说着抬脚就要往出走。
王二拉住他道:“你说得没错,民间不太平跟什么新法无关,跟群真会却大有关系。我今天找你就是来说此事,你不妨先听我说。”
李仕明面露诧异,立刻道:“好,咱们里面说。”
二人进到屋内关上门,刚一坐下,王二就开门见山道:“去年十月开始,在卧龙岭北大概有三、四次动乱,背后都是群真会挑的头,规模都不大,但他们一路杀富济贫,所以深得民心。”
李仕明道:“除了背后是群真会这一点朝廷不知道,其他情况倒是跟各州府上报的情况差不多。群真会这样做看似是在帮老百姓,但却阻碍了新法的推行,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贫富不均的问题。”
王二摇头道:“说新法能解决百姓贫苦我信,可是它没抢的快啊,群真会抢几个大户就解决一村子人吃饭的问题了。”
“你说得不错,要想新法见效不可能那么快。但他们这样做是杀鸡取卵。”
王二听他文绉绉的,忍不住“咳!”了一声:“李公子你这么聪明,怎么这件事上想不明白了,说白了,能顶风作案那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跟朝廷对抗到底!我看杀富济贫那也就是个幌子,事实上他们要自立王权,否则他们召集那么多人是为什么?”
李仕明听得极为认真,眉头紧蹙沉思不语。
王二又道:“为了弄清这背后的原因,我特意去查了群真会总舵主向天雕这个人。此人于圣祖523年创立了群真会,按年龄推算,那年他是二十九岁。他虽落户在阎州,但人名册上关于此人二十九岁之前的记录是一片空白啊,我里里外外查遍也没找到一丁点关于他出身的线索。至于之后的记载,我看都是他的发家史,真假都不一定了。”
“若如你所说,蹊跷多半在此人身上。”
“不错,我就从他身上下手,定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李仕明点了点头。
王二想了想,叹道:“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打听云姑娘的下落,可惜没有什么消息。”李仕明听罢神色瞬间有些黯然。
王二看在眼里,说道:“往好处想,云姑娘倒真有可能跟群真会的人在一起,他们若有心造反,多半也在找那图的下落。”
李仕明叹道:“希望如此。”
正在这时淮胜端了壶热茶进来,王二道:“说了半天还真渴了。”
他给自己和李仕明一人倒了一碗,又道:“还有件事。你不是让我查查圣祖520年编年册中记载的那件事?结果那事没查出什么来,倒是让我发现另外一件事,这事儿可真神了。李公子你可知道当年就因为这编年史册的事,谨言阁的学士全部被换了。我找着了一个当初被换下来的老学士,问出当年他们被贬的原因,原来就是因为错加了大内奉密诏诛杀某人的那句话。那句话是当初一个新入阁的年轻学士不知从哪里看来的,他倒是秉承老师教的谨言实记的原则,把那句话一字不漏地写进了编年册,结果让当年的乾王发现。乾王怒不可遏,不仅把谨言阁从上到下都换了人,而且下旨重新编写。可惜那句话从哪里看来的,乾王又为何如此震怒,连那位学士都不知道。”
李仕明听到这里想,原来徐暮秋当初特意嘱咐让他把那本旧册烧了,是因为三十多年前的这件事。
王二继续道:“这事到这儿线索就断了。后来我想既然是要诛杀的人,干脆试试从那年被朝廷判了重罪的人当中找一找。结果在调查刺配阎州的犯人时,偶然被我找到了当年阎州牢城营的管营,我用了点小办法,让他跟我吐露了一件事。他说圣祖520那年确实发生了一件让他印象深刻的事,因为押来的配军当中有一个人让他大吃一惊,你猜此人是谁?”
“是谁?”
王二压低声音道:“季怀礼!”
李仕明脸色微变:“你说的可是前朝镇国大将军季怀礼?”
“不错,就是那个季大将军。当时季怀礼身穿囚服面有刺字,但那管营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了。当年季怀礼镇守阎州,他一家老小都是他救下来的,他说他绝不会认错,可是季怀礼死活不承认。他无法,只好对季怀礼暗加照顾,谁知季怀礼在配军营呆了不到两日便消失了踪影。那管营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按病亡处理了。”
“可季怀礼不是在圣祖520年死于心病,全国发丧了么?”
王二道:“所以我说,这事儿真神了。”他见李仕明神色凝重深思不语,便没打扰他,自己喝了一会儿茶,又忽道:“前些日子我去看了长志。我看他……唉,不大好。”
李仕明回过神来,忙问道:“身体不好?”
王二微喟道:“身体倒没什么事,是人没精神,我看他内心甚是苦闷,试着问他,他搪塞敷衍了几句就不吭声了,他大概是还没想起来我是谁,不愿意跟我说。”
说到这里,王二问道:“李公子,长志这样的人才,陛下怎么不用呢?我在他那儿坐了一上午,连个来倒茶的都没有。显然他是不得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想法儿帮帮他?”
李仕明听罢叹了口气:“陛下倒不是不想重用他。长志还有些心结没解开,等我这两日去找他好好谈谈,看看如何吧。”
王二点了点头,起身道:“好吧,我也还有事,这便走了。”
临走之前,他却又踌躇半晌,然后对李仕明说道:“李公子,你、我、长志还有云姑娘,我很珍惜咱们四人之间的缘分,尤其是你和长志,我希望能和你们做一辈子的兄弟。如今我虽然不在宫中,但只要你和长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义无反顾。而宫里这边儿,就指望李公子你了,我……”
李仕明心知他所想,说道:“你不用再说,我都明白。长志的事你放心,我来办。”王二自然是懂的,他不再多说,对李仕明告辞而去。
王二走后,李仕明坐在屋里回想他今日带来的这些消息,只觉得这些事之间有某些千丝万缕的联系,但细想又难得要领。
他一时想不清楚,便不再想,交代了淮胜一声,就出了听雨斋,直奔国师府去找东魂。
李仕明来到国师府,却被告知东魂正在见客,让他稍等,李仕明只好坐在前厅等。坐下没片刻,刚才让他等的管家却又回来了,对李仕明道:“国师大人叫李大人去。”
李仕明起身跟着管家往里走,边走边道:“有劳通禀,多谢了。”
管家却道:“我并未通禀。”李仕明顿时一怔,但见管家嘴唇紧闭,不欲再答,他便再什么也没问。
来到飞云阁,只见堂门打开,东魂位居正中坐在案台后,身旁站着萧无伤。
地台下两侧各坐了四、五个人,均为武将打扮。李仕明看着大都面生,只有东魂左右两边的那两个人,他上朝时倒是见过,一个是骠骑将军卫寒林,另外一个是车骑将军陈秉侯。
这样一来,余下各人多半是东陵八将,他飞速地扫了一圈,却没有见到袁长志。
李仕明进门对东魂行了一礼:“参见国师大人。”
东魂问道:“你急着见我,是想说新法的事?”
李仕明一怔,立即道:“不错。还望国师能够劝服陛下,继续推行新法。”
东魂摆了摆手:“我找过陛下,但陛下执意如此,此事只能暂缓了。”
李仕明急道:“国师大人,税制改革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新法已初有成效,现在停下只怕会给心怀不轨之人以可乘之机,扰乱民心,后患无穷。”
东魂听了,眼中寒光一闪:“哦?你说心怀不轨之人是指谁?”
李仕明登时一愣,他来国师府路上一直在想王二说的群真会的事,所说的心怀不轨之人自然是指群真会。但刚才心中一时情急,不慎把群真会的这层意思带了出来,万没想到却让东魂听出来了。
李仕明心中一凛,谎称道:“……下官是指起义军。”
卫寒林这时道:“李大人所言极是,我和陈大人正想跟大将军禀报此次岭北动乱之事的……”
东魂打断道:“他指的不是岭北动乱。”
李仕明心中登时一紧,手心冒出一层细汗。
东魂目光如炬,李仕明正不知如何作答,东魂却收回瞧着李仕明的目光,扫视全堂,忽问道:“袁长志怎么还没来?”
堂下一人笑道:“袁大人怕是又病了,在家卧床休养。”
说话的正是朱有贵。
他说完这话,又歪头对旁边的余启明低声道:“袁大人这病生的,我媳妇生孩子都没他躺的时间长。”
他看似跟余启明悄声说话,实则在场的人都能听见。余启明一笑,又假装正色道:“你这话就不对了,袁大人感染风寒,又思念故土,一来二去,久病不起,也是人之常情嘛。”
东魂不听两人闲扯,厉声道:“把袁长志叫来!”
李仕明睨视朱、余二人,心中暗道:“想来这说闲话的两人便是朱有贵和余启明了。”
不一会儿袁长志便被带进了飞云阁,他一眼看见立在堂上的李仕明,略有意外。
袁长志先向东魂行礼:“属下参见大将军。”接着对李仕明拱手道:“李大人。”
李仕明眼见东魂面色阴沉,不等东魂开口,抢先问袁长志道:“袁将军,你我前两日见面我还看你气色甚好,怎么有人说你病了?”
袁长志微微一怔:“我身体好得很,谁说我病了?”
李仕明微微一笑:“那想来这位大人是在说笑了。”说着他看向朱有贵。
袁长志面露疑惑,他先看了眼朱有贵和余启明,又见堂上八将到了七个,唯独少了自己,顿时醒悟。他面露愠色,质问朱有贵道:“朱大人,你为何说我病了?大将军叫说事,为何无人通知我?”
朱有贵侧了侧身,不拿正脸瞧他,冷笑一声:“我怎么知道,要问你去问传话的。”
袁长志怒视朱有贵,他站了片刻,还是转身对东魂跪倒道:“属下来迟,请大将军赐罪。”
☆、第一百二十九章 领兵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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