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瓶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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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瓶记-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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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他能尽忠尽力,不是好事?若是他不知悔改,到时候再收拾他也来得及。”
  李仕明见袁长志颇为坚持,只好叹道:“希望如此。”
  时寅虎的余党尽数清除后,袁长志因募兵有功,经西砚向熠王举荐,官升至三品。彼时袁长志已经近乎独揽军中大权,只是尚缺一份实权。而那所谓的实权,也不过就是西砚写几个字、外加盖个宝玺印谱的一张纸罢了。
  在西陵军事建设不可阻挡的势头下,“武官最高不可官过五品”的规矩早已名存实亡。袁长志身为武官,却官居正三品,这是圣祖以来除了开国大将军耿青,从来没有过的事。
  李仕明静观朝局,知道这背后最大的原因是西砚的默许,如此一来,建立督军府的时机马上就要来了。
  

  ☆、第四十四章 小鱼失踪

  三月春来。天亮得越来越早了。
  自从失宠之后,芸贵妃一日比一日起得早了,云小鱼从她憔悴消瘦的面容上就能看出来,与其说是她起得早了,倒不如说是夜里睡得越来越不好了。
  云小鱼有些心疼芸贵妃,但爱莫能助。她只有陪着芸贵妃,听听晨鸟的鸣叫,在一个人都没有的御花园里走走转转,等待春花绽放。
  而袁长志还是一直没有消息。云小鱼听说募兵的事早就已经接近尾声,此时袁长志在做的是一些稳固朝中地位的事情。
  这些都是李仕明跟她说的。因为她给李仕明写信。
  云小鱼的初衷肯定是想写给袁长志的,但她不会写西陵国的文字。
  当初她见李仕明那么轻易就学会了,还考了状元,以为学习西陵文字是件简单的事。可等到她自己开始学,才发现根本没那么容易。这时候她才意识到李仕明当初轻描淡写的背后,藏着多大的智慧和努力。
  如今她只能写个七七八八,很多地方还词不达意,因为西陵文字跟汉语的古代书面语很像,不仅书写方法完全不同,而且用词上跟口语也是完全不同的,所以在这方面,从宋朝来的袁长志反而比她学得快。
  云小鱼只好给李仕明写信,用汉字。
  但在给李仕明的书信里,她不好意思将自己对袁长志的思念表达得过于直白,所以只好问一些:“你们最近都做什么?练兵进行得如何?长志在做什么?你平时都在做什么?”之类的话。
  而李仕明的回信,却永远是那么贴心的。似乎知道云小鱼的心思,他在信中总是会大篇幅地告诉她袁长志的近况。
  这让云小鱼对李仕明很是感激,不知不觉中,她觉得自己欠了李仕明很多人情,连她自己都快数不清了。这些谢意她都记在心里,一直想着找可什么机会好好答谢他。
  三月之后,便是四月,五月。
  时间飞逝,袁长志却更忙了。
  云小鱼一直在等,等他来找自己。她的脑海中一直憧憬着这样一幅画面:憧憬着他来找自己,跟自己求婚,从此往后两人永永远远、生生世世地在一起。
  每次光想到这个画面,云小鱼就会自己把自己闹个大红脸。若正是躺在被窝里的时候,她还会把头像只鸵鸟一样埋在被子里,然后又像条毛毛虫一样不好意思地扭来扭去 — 反正没人看见。
  可是她心里是极其欢喜的。所以自从袁长志把玉佩作为信物给了她,时间对她来说虽然漫长,但却是充满希望的。
  她时常会感谢上天,她甚至冥冥中觉得是外婆的在天之灵在保护她。所以在外婆的忌日,她在给外婆烧纸的时候,还曾经自言自语地外婆说:“您让我找的那个人我找到了。虽然是在一个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的国度,但他是真实的。奇妙吧?您过得好吗?我很好很好……”
  这天晚上,云小鱼服侍芸贵妃就寝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她从头上摘下那只桃花簪子,从怀中掏出那块玉佩,然后又从枕下拿出一把暗青色刻有小鱼的匕首,并排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上,反复看着,满意地自语道:“这些都是长志给我的。”
  欣赏了半天之后,云小鱼又对着镜子把簪子别回了头上,把玉佩揣回到怀里。那把匕首她看着思索了一会儿,终究是舍不得,一念之间也给揣在了怀里。
  这时外面刚下过一场小雨,清凉的晚风从窗子的缝隙中吹了进来,云小鱼觉得身心舒畅,她把头探出窗外深吸了口气,空气中尽是泥土和青草的清香。
  她一看见窗外的美景,那股不安于室的脾气又上来了,披了件外衣,点了个灯笼,推开房门,准备在院子里走走。她穿过竹林,来到采莲湖,走过九曲飞桥,来到了湖中的水轩,坐了下来。湖面带着细细水汽的清风迎面拂来,舒服极了。
  坐了一会儿,云小鱼把灯笼伸到湖面上,想看看水中的鱼,谁知却一条都没有。她不禁自语道:“鱼儿也要睡觉。”说完她转过身,准备往回走。
  刚转过身,却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云小鱼吓了一跳,正要抬头,却被这人一把捂住了口鼻,紧接着一股熟悉而刺鼻的香甜味道扑来。云小鱼惊恐万分,想喊叫,但捂住她的那只手像一把钢钎,让她根本动弹不得。她越挣扎,吸入的香味越浓烈。
  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她伸手想去扯那人蒙在脸上的黑布,却无力抬手。最后的朦胧之中,她看见那人毫无血色的苍白皮肤以及消瘦的身形,仿佛像烟雾一样消散了。
  —————
  芸贵妃清晨起身,习惯性地唤道:“小鱼。”
  孙莲急忙从旁边走上前来,躬身道:“娘娘,您起来了。”
  芸贵妃懒懒地点点头:“去看看小鱼,看她好点没。要是没什么事了,就让她来给我梳头。”
  孙莲道:“是。”走了出去。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她疾步走了回来,对芸贵妃说道:“娘娘,小鱼她……她不在,想是临时出去了。”
  芸贵妃柳眉一皱,从美人榻上下来,轻声道:“等一会儿再去看下。那就你来给我梳洗吧。”
  上午芸贵妃要去给皇后请安,洗漱、盘头一番梳妆打扮之后,时辰就有些迟了。芸贵妃急急忙忙去了皇后的寝宫,把云小鱼的事也忘在了脑后。
  偏巧这一日,正赶上大皇子也给皇后请安。皇后难得看见自己的亲生儿子,甚是高兴,留了众嫔妃在宫中用午膳,下午又去御花园赏花喂鱼。
  这一天折腾下来,等芸贵妃回到云溪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芸贵妃浑身疲乏极了,一进屋子就说道:“莲儿,晚饭不吃了,叫小鱼给我放水,我要沐浴。”
  这时孙莲早就已经面色不安地等在旁边,急道:“娘娘,小鱼还没有回来,已经一天了。”
  芸贵妃正在摘头上的簪子,听孙莲这么说,手停了下来,问道:“你可到处都找过了?”
  孙莲急得眼睛都红了:“找了,到处都找过了。哪里都没有。”
  芸贵妃也觉得不对劲:“小鱼一向是听话的……莲儿,你多叫几个人,在园子里外都找找,尤其是池子边,千万莫要是滑落到了水里……”
  孙莲一听急得险些要哭出来,立刻领了旨,带上了一帮宫女和太监,在云溪殿的园子里里外外仔细地找了起来。
  找了不到一个时辰,有人发现水轩里有一个掉落的灯笼。孙莲急忙奔到水轩,发现那个灯笼上画着小人儿,正是云小鱼调皮时随手画上去的。
  孙莲顿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跑回云溪殿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娘娘,小鱼跌到湖里去了!”
  芸贵妃听了甚是震惊,忙道:“你别着急,慢慢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小鱼掉到湖里去了?”
  孙莲就把看见灯笼的事跟芸贵妃说了一遍。芸贵妃坐在床榻边,一时也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想到什么,对孙莲道:“如果真是这样,到此刻咱们也已经无能为力了。这件事要报给御侍司,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孙莲只哭得喉咙都噎住了,抽抽搭搭地起身点了点头,往殿外走去。
  芸贵妃的心情也很失落,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已经非常信任和喜欢云小鱼。况且自从自己失宠后,云小鱼对自己的态度没有半分变化,反而对她更加体贴关照、无微不至,这在宫女中是少有的有情有义。
  想到这点,芸贵妃长长叹了口气。
  云小鱼失踪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王二的耳朵里,外加有人说是失足跌落到了湖里,已经溺死了。这对王二来说就像晴空打了个巨大的霹雳,整个人都给霹懵了。
  御侍司来报信的人看王二两眼发直,小声问道:“大人,咱们去捞人么?现在天开始热了,不捞就该臭了。”
  王二被这句话震了个激灵,怒骂道:“放屁!谁说死了的?”话虽然这样说,但他心里清楚,一定要去捞人,因为他抱着这样侥幸的心理:若没有尸体,说明小鱼并没有溺水。
  于是当天晚上御侍司就来人在云溪殿的采莲湖上连夜捞人,连夜在贵妃的寝宫里打捞一名宫女,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但这是王二的命令,也是芸贵妃的默许。
  王二一夜未眠,直到第二日中午,打捞的下人第三次跑来说道:“大人,里里外外都捞遍了,连湖里从前不知道谁掉的镯子、耳环都让咱们打上来了,就是没见着尸体。这回真没有了。”
  王二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没有尸体,证明云小鱼不是溺水。这让他心里稍微踏实了些:若云小鱼真的溺水身亡,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袁长志开口。
  直到此刻,王二才叫人将此事带话给了李仕明和袁长志。
  带话的人很快回来,说两位大人此刻正在武院,已经知晓此事,叫王二立刻去一趟。
  王二即刻起身往武院赶去。
  —————
  云小鱼被冻醒了。
  她却睁不开眼,眼皮上像有两个铅块一样沉。浑身无力,像团棉花一样,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手指不能动,也或许是冻的。她觉得简直要冻僵了,冻得她脑袋都无法思考了,对外界的感知力也变得迟钝。迷迷糊糊之中,云小鱼只觉得颠簸得厉害。
  听力渐渐恢复了。她听到了马蹄声 — 自己是在一匹马上。
  虽然颠得厉害,但她却是靠着的。靠在一个人的怀里,头正枕着那人胸前。但她之所以现在才感觉到自己靠着一个人,是因为那人的身上连一丝儿的温度都没有,靠着他,觉得更冷了。
  云小鱼终于想明白了,她正靠在一人身上,而那人正在策马飞奔。
  她想开口说话,但嗓子像哑了一样,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她挣扎着想坐直了,但却使不上力气,只能歪靠在那人肩膀上。
  虽然这个姿势并不难受,但云小鱼急于想知道这人是谁,要带她去哪里。这种迫切的心情让她爆发出一种巨大的力量。
  她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缰绳。
  但云小鱼刚拉住缰绳,那人就把她的手拿开了,就像是个小孩在乱抓东西,结果被大人不当回事地拉开了一样。
  那人并不理睬她,云小鱼登时心急如焚,怎奈手上没力气,只好拼命往下坠身体。这招起了效果,眼看她就要从马背上滑下去了,那人没法,一勒缰绳,喝住了马。
  他在云小鱼掉下去之前,双手伸到云小鱼腋下一抱一举,又把她放正了,随即沉声道:“不要乱动。”
  云小鱼怎么会听他的,使劲一坠屁股,又从马上掉下去了。但这次那人却任由她“噗通”一声掉在了地上,连接都没接她。
  云小鱼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震碎了,这一疼,浑身像被迷药迷了一样的感觉反而消散了一大半。她怒声叱道:“你是谁?要带我去哪里?”
  声音虽然有些哑,她却能说话了。
  

  ☆、第四十五章 萧氏兄弟

  云小鱼从那人的马上掉了下来,直摔得骨头像要散架了一样,但一急之下却能说话了:”你是谁,要带我去哪里?”
  那人冷眼看着云小鱼,却不答话。
  云小鱼抬起头细看他,才发现那人长得很特别:丹凤眼,高鼻梁,一身黑衣,身材清瘦,奇高无比,坐在马上比一般人高出一大截。他面无血色,肤色苍白,神情冷峻,就仿佛从他嘴里永远撬不出一句多余的话。
  那人下了马,忽然从腰间抽出了一根绳子,三下两下就把云小鱼绑了起来,然后像扛袋大米一样把她扛了起来,往马背上一丢,一翻身又上了马。
  云小鱼刚想喊:“你这是绑架!”转瞬想到:“古代人哪能听明白什么是绑架,绑也就绑了。”她一愣的功夫,那人一踢马腿,又开始策马狂奔。
  云小鱼环视四周,逐渐冷静了下来。
  从刚才她就已经发现周围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此时已是夜晚,夜空中明月朗朗,整个草原笼罩在一片月色朦胧之中。偌大的草原上,只有他们两人一马在飞驰。
  空气中有潮湿的青草香,草原早晚温差大,况且现在刚过五月,所以她才会觉得这么冷。
  远山连绵如翠绿的屏障,再往远处看,若隐若现地能够看见赢山的山巅在夜幕下闪着晶莹剔透的寒光。云小鱼知道他们一直在往东走,越往东离西陵皇城越远。
  她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沉声问那人:“你是谁,要带我去哪里?”
  那人就像没听见一样,这一次连头都没低下来看一眼。
  “你抓了我,总要告诉我为什么。”
  那人还是不吭声。
  云小鱼怒声道:“就是做贼还要报上山门来,你这样不说话,像个乌龟,算什么?”
  那人的喉咙里“咯噔”一声,似要说话,但忍住了。
  云小鱼继续骂道:“好,你不说话,我从现在就叫你黑乌龟。黑乌龟,乌龟都是黑的,你却为什么这么白,白得连点血色都没有?”
  那人终于忍不住,猛地勒住了马,怒视着云小鱼道:“你说什么?”
  云小鱼毫无畏惧,也睁大了眼睛瞪回去:“我还没说你是个缩头王八呢!连名字都不敢报,不是王八是什么?”
  那人的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咬牙道:“好,就告诉你名字,你可记住了。我姓萧,叫萧无伤。”他恶狠狠地看着云小鱼,伸出鹰爪一般的大手,一把揪住她,把她在马背上摆正了,翻身上马又开始疾驰。
  云小鱼虽然问出了名字,但她最想知道的其实是他要带自己去哪里,这件事却并没有问出来。她再看萧无伤那冷漠的棱角分明的侧脸,似乎断然不会再跟她多说一句了。
  云小鱼瞧着他,总觉得十分的眼熟,尤其是那双丹凤眼,还有说话的声音,仿佛都在哪里见过听过。她偷偷打量了他几眼,却死活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忽然,他们的身后传来马蹄声。
  云小鱼想回头看,却因萧无伤挡着看不到后面。马蹄声很是急促,越来越近,很快就追上了他们,与他俩并驾齐驱。
  萧无伤目视前方,连脸都没有扭一下,似乎已经知道来者是何人。
  云小鱼这回看到了追上来的人。
  那是个跟萧无伤的侧影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子:刀刻般的侧脸,奇高而又清瘦的身材,甚至那双丹凤眼都跟萧无伤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云小鱼顿时惊呼:“……是你们两个!”
  她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萧无伤了。
  去年在禤乹围场春猎时,在熠王的大帐里,就是他们俩人用迷药迷倒了自己和芸贵妃,只不过那时他们都是一身族打扮。
  云小鱼吃惊地问道:“原来你们是族人?”
  这一次,萧无伤是真的一点要理她的意思都没有了。
  云小鱼心中不禁暗道:“原来这是一对双胞胎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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