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瓶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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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瓶记-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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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虽然辛苦,但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反倒觉得那段日子很快乐。而云小鱼……小鱼是个很好的姑娘 — 袁长志想起云小鱼心中总是难以平静:她那么漂亮,又聪慧体贴。
  后来他阴差阳错中了武科,进入皇宫当了马军都侯,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当了马军都侯后,按朝廷规矩他住进了下元卿院的官舍。
  下元卿院的官舍是朝廷给那些在皇城无房产的武官建造的住所,级别低的将士四人合住一间;而级别高的,就像袁长志这种五品的,便可以有自己的屋子,还带一个院子。但因为皇宫内毕竟没有那么多房子,所以官舍只供官员自己住,家眷不能住。
  如果有家眷的异地官员来皇城上任,在安置家眷这件事上,就只能靠钱解决问题了。有钱的大都自己在皇城内置房,但买地盖房的少,租房的多,因为任期满了大都回老家去了。没钱的就只好把妻儿留在老家,自己到皇城来住官舍。
  有些本地官员在皇城买不起地、盖不起房,同时为了办公方便,也住在官舍里,但妻儿就只能安置在城内的娘家。
  所以基本上皇城的本地官员中,但凡有些钱的都不住官舍,而是在城中置业与家眷合住。袁长志所在的官舍里,就住满了因为各种原因在皇城没有房产的武官。
  下元卿院在皇宫的西侧,从西往东走,首先经过普化殿,接着是上元卿院。上元卿院是文院,李仕明所在的御书院就在其中,他也住在上元卿院的官舍。
  而中间的普化殿,又称国师府,是西砚听取下属官员汇报、与众大臣议事并处理奏折的地方。西砚虽贵为国师,却没有在城中置办私宅,吃住都是在这个国师府里。
  自袁长志进入下元卿院,西砚便要他每日寅时去普化殿学习:学习西陵的文字、地域和风土人情,学习四国的历史、人文和民间传说,以及诸多西砚认为他需要学习的知识。
  教完袁长志,西砚便接着开始处理朝政,而袁长志则利用其它的时间练习骑术、射箭等武官必修的科目。
  时日一久,袁长志就发现熠王很少上朝,每月至多一次。除此之外,熠王将绝大部分的朝中事务都交给了西砚处理,因此西砚几乎每日直至亥时方能得以休息。
  尽管如此,西砚依然每日丑时刚过便起身,寅时开始教袁长志,每日一个时辰,雷打不动。遇到实在不能他自己言传身教的时候,他便会安排朝中其他人教他。
  有时候一个时辰的学习结束后,若有西砚觉得适合袁长志旁听的,他还会让袁长志旁听一些朝廷政事。在这些场合上,袁长志偶尔会见到时寅虎、杨玄等人来汇报操练、人员、分俸等军内的情况。
  以上西砚对袁长志的种种,不光其他人看见觉得不同寻常,连袁长志自己都觉得不解。
  有一次授课后,袁长志没有立即离开,思量再三,还是开口问西砚为何对他如此厚待。西砚当时正在批阅奏折,听见袁长志问他,放下手中的朱砂笔,缓声道:“我并非对你厚待,只是有些事我不得不做。”
  袁长志问道:“请问国师大人此话怎讲?”
  西砚道:“归根结底,原因有二。第一是因为近期驻守边地的人来报,发现边地部落族和鴱族骚扰边地百姓。鴱两族对我西陵一直虎视眈眈,这一战迟早要打。可战事在即,我西陵却派不出像样的军队。看似有兵有将,但将是无用的将,兵是老弱的兵,实则缺少有谋略的将才和有胆识的士兵。这并非本朝才出现的问题,先帝重文轻武,没有建立系统的军队编制,也未曾设立相应的朝廷机构对军队进行专门的管理,放之任之,才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也曾跟简之说过,只要是能带领我西陵众将奋勇杀敌、为我西陵鞠躬尽瘁之人,便是我重用之人。你虽不是我西陵国人,但在我看来可堪当大任,这些日子以来我观察你的为人处世,你光明磊落,做事言而有信。即便对兵法和西陵的情况不了解,但成为一名优秀将才的根本已经有了。一个人若是贪生怕死、背信弃义,亦或小肚鸡肠、目光短浅,即便他对兵法了如指掌,但让这样的人领导众将,是倒行逆施,万万不可为之。这是第一个原因。而第二个原因……”
  说到这里,西砚站起身,缓步走到窗前。
  此时一轮旭日从天际冉冉升起,晨光熹微,西砚远眺东方,问道:“你可曾明知一件事不可为,却不得不为之?”
  袁长志道:“下官不曾有过。”
  “都说尽人事,听天命。若天命告诉你运途多舛,不可为之,你会如何做?”
  袁长志沉吟片刻,说道:“既然决定为之,那便要直去到底,岂能坐以待毙。”
  西砚道:“不错,理应如此。……这也是我重用你的最重要原因。”
  之后,西砚又给袁长志讲了西陵国与鴱两族的渊源,但关于那件不得不为之的事,他却没有再提。袁长志感到西砚的用心,加上感于所受之重托,于是愈加勤恳。
  进入西陵皇宫后的这些事,一一从袁长志脑中闪过,让他一时想得出了神。
  过了不知多久,袁长志才回过神来,觉得口渴得很,便起身倒了一碗水,一饮而尽,心想:“如今跟当初已经不大一样了。当初茫茫天地,四海为家,哪里都可以落脚。但现在西陵国师对我期以重望,而小鱼……不知小鱼对我是何心意,但无论如何,我得让小鱼过得好。”这样想着,袁长志顿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快到除夕了。
  按照宫中规矩,军中将士每人每五年准许回乡探亲一次,其余将士全部要在皇城留守。历年除夕,留守将士要聚在一起吃顿年夜饭,在下元卿院和城外军营各设一处。
  其中下元卿院款待的是从八品及以上武官,而城外军营招待兵卒,吃的虽然依然是军中大锅饭,但比吃得比平时好,有酒有肉,酒随便喝。
  除夕当日,袁长志先是随众朝臣跟熠王到神坛拜天,然后熠王接受众臣跪拜。到了傍晚,熠王就带着各皇亲国戚,还有众嫔妃去正德殿吃家宴。袁长志和杨玄则带领两军的主要将领到了下元卿院的英武堂内,酉时一到,晚宴开始。
  袁长志是马军都侯,杨玄是步军都侯,并排坐在上座,他俩头上就是高悬的大匾,龙飞凤舞写着“英武堂”三个大字。
  袁长志的右手边坐的都是马军主要将领,首位就是马军副都侯时寅虎。那时寅虎面色黝黑、脸胖鼻宽,一脸络腮胡,长得膀大腰圆。
  而杨玄左手边坐的都是步军主要将领,首位是步军副都侯褚云飞。褚云飞浓眉大眼,一脸英气,腰佩长剑,身材魁梧,是杨玄的得力干将。
  英武堂这顿年夜饭不像宫里其他宴席那么讲究,因为满堂武将,怕喝多了闹事,所以连端酒上菜的都是男的。席间也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一众将士吃吃喝喝,比酒划拳,吃得就是个热闹,偶有冲突,两军统帅基本不管。
  今年因为袁长志初任马军都侯,第一次跟众将士吃年夜饭,杨玄还特地交代,给英武堂挂了几个红灯笼,图个喜庆。
  时寅虎一步入英武堂,看见高悬的红灯笼,冷笑一声:“整些娘们儿东西。”褚云飞当即起身意欲反驳,杨玄却一抬手,示意褚云飞坐下,褚云飞瞪着时寅虎,半天才缓缓坐了下来。
  待众将士坐定,杨玄对袁长志说道:“袁都侯,你初任都侯,今天在这众将留守的除夕宴上,首当为你接风。可否由我主持开个场?”
  袁长志道:“理当如此。杨都侯请。”
  杨玄于是朗声道:“除夕之夜,欢庆佳节,今夜须举杯痛饮,尽兴而归。话不多说,这第一碗酒,敬熠王陛下。”说着端起酒碗,站起身来。
  袁长志也起身端酒,全场将士举起酒碗,同声道:“敬熠王陛下!”
  大家喝完第一碗,杨玄道:“第二碗酒,我与袁长志袁都侯一起,敬诸位将士!
  ”众将齐声道:“敬二位都侯!”满饮而尽。
  “这第三碗酒,”杨玄说道,“敬袁都侯,袁都侯身怀绝技,武功列历年武状元之首,我先干为敬!”说着仰头一饮而尽。
  袁长志双手举碗,说道:“杨都侯过誉。”也喝干了碗中酒。
  袁长志刚坐下,只听一人在底下说道:“袁都侯,马军有个规矩,新来都侯先干三碗。”
  袁长志往台下看去,只见时寅虎的右边坐了一个细眼长脸的人,说话的正是此人,他正眯着眼睛看着袁长志,看不出表情。
  袁长志问道:“你叫什么,身居何职,报上名来。”
  那人一笑:“小人名叫孙有,是马军书令史。”
  “你方才说的规矩是什么?”
  “新来都侯先干三碗,这叫打场,是我们马军的老规矩。”
  杨玄在庞天听了却心想:“这是什么规矩,我怎么没听过,步军就没有。若说是马军老规矩,我初任步军都侯时,马军都侯还是谷泰谷都侯,后来他战死沙场,马军都侯的位子一直虚位以待,袁长志是谷都侯后第一任,这中间无其他人当过马军都侯,我看多半是孙有瞎编的。”
  袁长志也猜到这大约是给他出难题,但三碗酒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笑道:“好,那我便按咱们的老规矩来,先干三碗。”说着自己倒了一碗酒就要喝。
  孙有却道:“哎且慢,袁都侯,这碗太小。”
  袁长志一顿:“哦?这碗不够大么?”
  “不够大。”
  袁长志微微一笑:“来来来,上大碗!”底下有人连忙上了三个大海碗。袁长志一看,这一个碗顶普通三个碗,三个海碗便是九碗,暗想:“这是算计好了的。”
  袁长志道:“我袁某人先干为敬。”说着一仰脖,咚咚咚咚将一海碗酒喝了个干净,接下来又一碗,然后再一碗。喝完三碗,把酒碗往桌子上“铛”地一放,面不改色。下面马军和步军的将士齐声叫好,袁长志对下面一抱腕,坐了下来。
  接下来有人开始陆续往里送菜。正德殿的家宴是小汤小碗,讲究的是细嚼慢咽,英武堂上却是海吃海喝,盛菜的盘子都比一般盘子大。
  每隔一会儿,就有人端着大盆热气腾腾的炖牛肉、烧排骨、烤全羊,飞奔过来,肉的香味老远就从门缝钻进来。众将士喝酒吃肉,很快场内就觥筹交错,呼声连连。众人也开始轮番起来给袁长志敬酒。袁长志左一碗右一碗,来者不拒。
  杨玄在一旁看着,暗暗心想:“这袁长志可真是千杯不醉的好酒量。”
  

  ☆、第二十五章 英武堂上

  众武官齐聚英武堂,吃年夜饭。席间两军将士轮番给袁长志敬酒,袁长志来者不拒。正喝着,他身前忽然挤进一个少年,手中端着碗酒,一看见袁长志便叫道:“袁都侯,袁都侯,我敬你一碗。”
  袁长志看那少年顶多十四五岁的年纪,眉眼清秀,唇红齿白,长得像个小姑娘似的俊俏,便问道:“你叫什么?”
  少年道:“我叫孙吴,是龙翎侍卫,今年刚入的马军。”
  袁长志又问:“你叫孙无,你跟那个孙有是什么关系?”
  孙吴道:“呸,谁跟他有关系,獐头鼠目一副奸相,他就不是好人。哎!袁都侯,我不是呸你,我是佩服你,你拿武科头名那一场我看了,你的武艺真好!”说着自己一仰头把酒喝了,又倒了一碗:“这碗我敬你,我先喝。”话没说两句,自己先灌了自己两碗。
  袁长志笑道:“好。”也喝了一碗。
  孙吴两碗酒下肚,已是满脸通红,他又倒上了一碗,双手举起,说道:“袁都侯,我再敬你一碗!”
  袁长志见他面红耳赤,把他举起的酒碗轻轻按下,说道:“慢慢喝。”
  孙吴放下酒碗,忽然靠近袁长志低声道:“袁都侯,这些人不安好心,想让你出丑。我写了个东西给你。”说着把一张纸悄悄塞在了袁长志手中。
  袁长志一怔,收在了手中。
  这时时寅虎站起身来,大声道:“袁都侯,咱们军内喝酒有规矩,除了打场,还有一个“认人“,我先介绍下今天桌上的马军将士,然后咱们先喝一圈。喝完之后你能说出他们的名字,就是你认我们这些兄弟,我们每人喝三碗。要是你说不出来,就是情义没到,你自己喝三碗。袁都侯,敢试试么?”
  袁长志往台下扫视了一圈,估摸着全场大约有十几名马军将领,心想:“这么多人的名字,怕是一时难以记住。但你这么当众将我的军,我只能接招。”正想着,眼角忽然瞥见孙吴在一边一个劲儿的给自己使眼色。
  袁长志悄悄将手伸到桌下,摊开手一看,见孙吴给他的纸上,按着酒桌位置一一写上了众将的名字。他立时会意,微微一笑,合起手掌,说道:“好,我试试。”
  时寅虎道:“好!”举起酒碗,就开始挨个介绍。袁长志一边听一边记,记到后来记不大清了,就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纸条。
  时寅虎说完一圈,冲袁长志道:“袁都侯,到你了!”其实袁长志也并非一个都不认识,他旁边西砚处理朝政时,这些人当中的一半他都是见过的,名字也并不陌生。
  袁长志站起身,走到众将跟前,每走到一人面前,就说出此人的名字,一圈走下来,一个不漏,分毫不差。
  认完一圈,袁长志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笑问道:“时兄弟,我说的可对?”时寅虎原本是想让袁长志下不来台,借机冷嘲热讽一番,不想袁长志竟然一个都没说错。
  时寅虎脸一阵红一阵白又一阵青,倒是孙有慢悠悠地说道:“既然袁都侯说了,那该我们喝。”说着站起身拿起酒碗,“我众将领罚三碗!”
  孙吴听罢立刻摆手道:“哎~,孙大人,你这话就不对了,怎么叫领罚?既然说是军中规矩,大家便按照规矩来,愿赌服输,饮酒三碗,这是理所应当的。要我说,袁都侯上任时间虽短,却把咱们兄弟都记在心上,咱们该敬袁都侯三碗。”
  孙吴说完,马军中有人点头称是,举碗喝了三碗。大部分人却见时寅虎不动,自己也就不动。
  孙吴环视一圈,见有人不动,冷笑道:“怎么,当初是谁说这是军中规矩,说话当放屁么?”
  时寅虎怒道:“爷爷没说不喝,哪个小畜生说话?”说完,他举起酒碗“咣咣咣”连干了三大碗,喝完将酒碗往地上一砸,“哐啷!”一声摔了个粉碎,叱道:“都喝!”剩下的人这时才都举起酒碗。
  袁长志冷目瞧着,心中暗想:“看来这马军中尽是时寅虎的人。”
  杨玄见马军气氛颇为微妙,便将自己手下招呼过来与马军将领互相敬酒,几番推杯换盏之后,气氛又热闹起来。众将抡开膀子吃喝,划拳猜数,一时间英武堂吆五喝六,尽是喧闹人声。喝到后来,有人喝多了跑到院子里哇哇吐,吐完回来接着喝。
  袁长志喝了许多酒,也有些微醺,自己坐在那里啃一只鸭腿。
  忽然时寅虎扒拉开袁长志身边的人,提着个十来斤重的酒坛子,“铛”一声扔在袁长志身边,高声道:“袁都侯,咱们比划比划!”
  袁长志一抬头,见时寅虎脸色红紫,满嘴酒气,知道他是喝多了,说道:“喝酒其次,助兴为主……”他话未说完,时寅虎就打断道:“袁长志,我知道你武艺好。你武艺好,力气却未必有我大。今天我就要跟你比试腕力,你敢是不敢?”
  袁长志不语,眉头微皱。
  时寅虎见袁长志不说话,怒道:“怎么,你好大一张面子,是怂还是瞧不起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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