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补)
“姐姐,君仪羡慕你。”
沉君仪坐在沉君露的身边,捧着一张脸,明亮亮的大眼睛盯着她,可爱的紧。
她忍不住捏捏小姑娘嫩生生的脸蛋,“我有什么可羡慕的?”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脆生生的,“姐姐就要嫁人了,禾玉哥哥这么好,以后一定也会待姐姐很好很好,可是君仪……君仪一定遇不上像禾玉哥哥那么好的夫婿了。”
沉君露没憋住,一下子大笑出声,笑得没什么形象,却如她身上被风带动的红色衣裙一样,张扬明艳极,“哈哈哈……”
好一会才停下,嘴角弯弯,“好妹妹,我还道你羡慕什么,原是思春了,如今可是还在秋天呢。”
沉君仪已是面红耳赤,她红着脸,显然是羞赧极的,不由嗫嚅着声音嗔道,“姐姐莫要取笑我。”
“好好好,不取笑你。君仪,作为平阳侯府的二小姐,除我以外爹爹唯一的孩子,你还怕婚事不好么?”
“你要是看上谁,姐姐就把他带到你面前,处的合适就定亲,不合适那就再相看过,有谁敢对你不好?!”
“要真有那胆子的,看姐姐不宰了他。”
“所以,不必担心,也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君仪啊,这世上人千千万,你总会找到那个真心待你,于你如珠如宝的人。”
沉君仪定定看着身边女子,娇美明媚的脸,她从来艳压她一头,无论是容貌身份地位爱人还是其他所有的一切……
下一刻小姑娘绽开笑容,眉眼弯弯,乖乖巧巧,“姐姐说的对。”
交叠着安放在桌下的手却渐渐攥紧,又再次松开。
有些说不出口的话,憋在心里。
可是姐姐,这世上人千千万,禾玉却只有一个,别的人再好,都不是他。
他却已经有你了。
我总是比不过你的,姐姐。
沉君仪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干涩,她却还是,笑着。
沉君露显然丝毫没有注意到小姑娘心间的异样。
她忽然大步一起身,还带着沉君仪一起,声音染着兴奋,“走走走,君仪,我忽然记起醉仙楼今日出了新的菜品还有美酒,姐姐带你一道去尝尝鲜。”
姐妹于是俩稍作收拾出门了。
这里说到沉君仪,平阳侯府膝下两个女儿,王城的人是都知道的。
嫡长女沉君露为有名的混世魔王,庶出的次女沉君仪却和她恰恰相反,很是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模样虽不及沉君露明艳漂亮,却也周正极,温婉柔顺,十分清丽,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教人觉得这是个好姑娘。
当初崔霁语因为生产大亏了身子,之后连几年的光景也无,只一年便就撒手人寰。
沉君仪就是在崔霁语去逝的这个当口怀上的。
据说那时,平阳侯心中悲恸,借酒浇愁,他本就酒量不好,没一会子就喝的酩酊大醉。
大醉间将府里一个新来的丫鬟看错,不知是怎么,大概是那丫鬟与逝去的夫人有些相似么,便造就个意外,春风一度。
丫鬟一夜中标,怀孕生下沉君仪,也就被抬为姨娘。
香槿姨娘倒是一个很安分的主,这些年来一直安静的待在后院,不争不抢。
沉君仪是个早产儿,出生的时候在娘胎里待了八月有余却未足九月。
不过不知是不是照顾的好,她的身体倒不似其他早产儿孱弱,却如常人样康健。
这算是件幸事,平阳侯府大多人都这么觉得。
沉君露对香槿姨娘没有什么太多的接触,除却逢年过节时,一家人会坐在一起吃饭,再无别的交情。
而香槿也从不过问沉君露。
日子一日日的过去,嫁衣、嫁妆、首饰,一切渐渐完备。
平阳侯府装点上喜庆的红。
禾玉的府邸是一派喜洋洋。
红色的绸花和囍字,处处点缀。
七月二十五这一日,凤冠霞帔,妆容精致的新娘盖上红盖头在媒人的牵引下走上花轿。
轿夫抬起花轿将人到新郎官儿府上,请来的喜童一路上开开心心咧着嘴角,喜糖洒了一路,好教行人也都来沾沾喜气。
这场当朝最年轻的俊秀和平阳侯之女的婚礼,惹得整个王都的百姓都十分瞩目。
平阳侯嫁女,十里红妆相送,新郎官禾大人娶妻,也不知想的什么法子,街道都替他装点了红。
甚至还请了人花轿一路过到哪儿了,就给洒上红艳艳娇嫩嫩香喷喷的花瓣儿。
吹锣打鼓,噼里啪啦的炮仗声,热闹不断。
街道上不少行人驻足,踮脚看向花轿。
喜童撒下的喜糖一下就教人哄抢光。
有云英未嫁的姑娘家看的极是羡慕。
哎,这大好日子,老百姓们都想着蹭些喜气。
到新郎官儿府上时,众人就看到个一身红衣的俏儿郎,唇红齿白,生得俊秀极了。
见到花轿的时候,男人的脸上勾出一个笑。
好家伙,这一笑可不得了,看的一旁围观的大妈大婶小姑娘女娃子一下子眼都直了。
迎着新娘子从花轿里头下来,新郎官和新娘由一根红色绸花相牵连,行婚嫁习俗礼仪。
入府后在正堂叩首磕拜,禾玉并无高堂,便这一拜也拜天地。
拜过天地后,新人送入洞房。
禾玉在外面又被宾客闹着喝下些酒水,进到新房时染上些微醉意。
但头脑仍旧十分清醒。
他走进新房,看见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坐在床边。
红嫁衣红盖头,他能想象到在那之下是一张怎样惊艳动人的脸,是他多少次魂牵梦萦的场景。
可在风月情爱之前,他的身上还欠压着更加沉重的,他无可放下的担子。
今夜啊,是禾玉的新婚夜。
秦玉成走到窗前,静默看着身前的人儿,慢慢挑开红盖头。
红盖头下,那果真是张美艳绝伦的脸。
素日里就明媚张扬的容貌,盛装打扮、一面红妆,这更是无双的姝丽。
这也是禾玉心心念念的人。
美娇娘微微抬额,一双美眸凝视秦玉成,嫣红的唇儿弯起,笑看着他。
沉君露难得这样安静又乖巧的坐着,开口也是难得柔媚的语气。
“玉郎~”
一声玉郎,教人听的人骨头都要酥软去。
秦玉成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姑娘儿这样叫他。
男人不由得喉结滚动,几分难言的□□上涌,他克制隐忍。
眼眸却含笑又温柔,“娇娇儿,喝交杯酒?”
他拿起酒壶晃荡了几下。
对面的娇娘子颔首。
拿住酒壶的手,大拇指抵在最上头壶身处,另四只手指并握住手柄。
酒壶倾倒,酒水自壶口出,杯满辄止。
再拿一只酒杯,倒酒,这一次大拇指倒并没有抵在壶身处,而是和其他的四根手指一并握在手柄处。
酒水又倒满一杯,秦玉成将这杯酒放在先前那一杯的右边。
他拿起两杯酒,左手拿左边的酒,右手拿右边的酒,走近沉君露,将左手边的酒递过去。
沉君露接过酒,秦玉成坐到床榻上。
两人扭过头,侧身而坐,互相凝视彼此,双手交缠,共饮下掌中酒。
这酒味甘,醇厚,性烈,后劲十足,是在北方一带很是有名的四季酒。
四季酒酒如其名,入口甘醇温和,似有微微暖意,如春回大地,到了喉头酒性略略发散,炙烈不已,如夏日骄阳似火,余味却再复平静,悠长且回甘,最后后劲上头,便似冬日寒风凛冽迅猛而来,挡不住,来势汹汹。
一杯喝下去,沉君露就知道这是什么酒,这样的滋味和口感,非四季酒不是。
恰是她前些日子心念着想喝,朝思暮想的四季酒。
他一向是个有心人,沉君露不由得脸上笑意更浓。
四季酒不愧是四季酒,不负它道上的盛名。
沉君露喝下这一杯,咂咂嘴,很是回味,还想再来一杯。
四季酒虽烈,后劲足,但沉君露作为一个小酒坛子,从小喝的酒多,酒量早练出来。
比四季酒更烈,后劲更足的酒她也喝过,一壶四季酒于她不再话下。
但她还是忍住了再来一杯,把这一壶四季酒都饮去的冲动。
今天是她的新婚夜。
美酒,哪有她心尖尖儿上的美人更吸引呢。
可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怎么,她忽然觉得眼皮子愈来愈重,意识也渐渐有些模糊。
眼前是禾玉,他一身红衣,容颜俊美,交缠的双臂已经放开,他们坐在一起,禾玉在他的耳边说着什么。
那些话一开始还能听清,她的俏郎君是在说他们的曾经。
只是越到后来沉君露却越听不清了,最后听到耳边的是“娇娇儿,娇娇儿……”一声声的娇娇儿。
身子撑不住向一边歪倒过去,倒进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鼻尖萦绕她所熟悉的气息。
秦玉成看着怀中女子,眉眼柔和,耐心的替她卸下发上繁重的首饰,拖去鞋子,外着的嫁衣,又替她擦过脸,而后轻手轻脚将人安置在床上,被褥展开,盖好被子。
床上的人卸去繁丽装饰,洗尽铅华,安静躺着,教他忍不住伸手抚上对方的面容。
指尖触碰到肌肤,一片柔嫩滑腻,好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手指描摹眉眼,在最后,他小心翼翼又温柔不已的在沉君露额间印下一吻。
迷迷蒙蒙间,沉君露好像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说,“对不起”,伴随一声轻轻的喟叹。
☆、第五十四章
第二天是一个特别晴好的日子,沉君露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阳光从窗外照进屋子,斜斜的洒在地面上,明灿灿的,显得整个房间都特别温暖,让人看了就觉得很舒服。
沉君露就是这样的感觉。
她懒懒的坐起身,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
刚起来,喉咙有些干哑发涩,她走到桌前,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水,润了润嗓子。
想起昨晚,其实有些奇怪,按说她的酒量哪里会有这么浅的,怎么就一杯倒了,难道那四季酒,真有这般烈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又被掐下去。
沉君露很有几分奇怪。
那壶酒……
她转头看向桌上的酒壶,凑近打开酒壶盖子,尽管放了一个晚上,仍旧是酒水清冽,酒香浓厚。
有些意动,想喝……
当然是忍住没喝。
沉君露对自己的酒量很清楚,就凭昨夜她所喝的这四季酒,她喝过很多酒心里有数,就这酒的烈度,绝对不可能小小一杯就把她放倒,那就一定是这酒水里掺了什么东西。
壶里的酒看起来,似乎什么问题也没有。
她不懂医,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
房间里很安静,但屋子外面可见人影走到,沉君露于是走几步打开房门。
司春司夏司秋司冬,四个丫鬟作为陪嫁丫鬟也跟到了禾府。
甫一出门,几个丫鬟听见动静,就上前来。
更衣洗漱梳妆,伺候的极是周到,沉君露就趁着空当问,“禾玉呢,他去哪里了?”
司春回答,“姑爷昨天进去新房没多久就出来了,至于去了哪里,奴婢也不晓得。”
她听过话点点头,又叫司夏去看桌上酒壶里的酒。
“可有什么问题?”
司夏仔细一番查验,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便答,“没有问题。”
沉君露转念一想就知道,痕迹或许是被抹除了,毕竟离昨夜已经过去这么久的时间。
下药的人最大可能是禾玉,但沉君露不信,她信任禾玉。
就算是禾玉下的药,他也一定是有什么缘由,他一定不会要害她。
可惜等了这么久的新婚夜,什么都没有发生,有些遗憾。
没关系,来日方长!
沉君露如是想着,不一会,更衣梳妆洗漱都好了,丫鬟去叫早饭,她走在院子,看这个自己未来要生活的环境。
禾玉挑新房位置的时候,挑的是禾府最大,环境最好的院子里最好的正屋。
院子的环境挺好,但沉君露逛了一会儿就兴致缺缺,她是平阳侯的女儿,自然见识过比这院子更好的地方。
吃过饭又去整个禾府四处逛,禾玉没有父母她也不用去拜见去斟茶。
沉君露不是新鲜地方,只是为了熟悉熟悉未来生活的环境。
走过去一路,发现禾府伺候的仆从不多。
她心里其实有些烦躁,想着昨晚那酒的问题,自己被迷晕过去,禾玉的离开,心中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迫切的想见禾玉。
禾玉这会子,大概是在官府做事,虽说是平阳侯之女,但那地方,她也不好随随便便就闯进去。
沉君露只好歇了出门找过去的心思,想着就在家里等禾玉回来。
逛够了回去的时候半道上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扭扭头,见到她,颠颠儿的跑过来,黑闪闪的眼睛亮晶晶的,“夫人,夫人——”边跑还对着她喊。
沉君露眯起眼睛,凝眸仔细一认,嘿,原来是周宝那小子。
周宝当初是平阳侯府的人,入府的时候十三四岁,在府里干了没多久,碰上她把禾玉给捡回来。
后来禾玉在侯府住下,沉墨白就把周宝派到他身边,给他作小厮。
周宝是个憨厚又实诚的性子,虽然不聪明,却有个好运道,一直跟在禾玉身边,忠心耿耿的很,后来禾玉出府,求了平阳侯,也把他带了出去。
沉君露看着跑到她跟前的周宝,眼儿弯弯,露出一个笑,“周宝啊——”
周宝也傻憨憨的笑,“夫人——”
“夫人,大人要小子告诉你,他朝堂上有公务繁忙,所以昨日半夜出门,今日怕是要傍晚才能得空回来,夫人不要担心。”
听了这话,她也没有多想,既然如此,她就好生等着。
只是下一瞬,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周宝啊——”
这一声喊的怪渗人的,周宝听了顿觉起了一地鸡皮疙瘩,他有些不好感觉。
周宝从前还在平阳侯府的时候,伺候在禾玉身边,没少见沉大小姐,更没少见她撒泼耍滑做些混账事。
一听这语气,他就想起当年大小姐逮着自家主子一起干混事时候那样子……
哎呦喂,和现在这样子可真像!
周宝觉得自己头有点疼,但想起大人临走前交待他的事,立马又有了身先士卒,视死如归的勇气。
沉君露笑眯眯的,“周宝啊,阿玉他,弄来的四季酒都在何处?”
“这与其放着,不如拿出来一起喝个痛快,你觉得呢?”
府里的女主人都这样说了,周宝他还能怎样,还能怎样?!
要是不答应拿出来,夫人准要搞事情。
不过这四季酒原本也是大人为夫人准备的,确实没必要藏着掖着。
夫人想喝,那就喝!
“小人这就让人把酒拿出来给夫人满上,夫人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就这么喝起酒来。
夫人一喝酒,周宝恍然觉出,这般,大人交给他的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大人在出府前交代他不要让夫人出府,听到府外发生什么事也半分不要透露给夫人。
会发生什么事么,周宝奇怪,但仍旧是一一照做。
王都翻天覆地,但禾府上下依旧安安稳稳,平平静静,什么也没有被影响到。
秦玉成对禾府上下封锁了消息,禾府的人这几日都不得出府,嘱咐周宝的几句话,也不过是以防万一。
延祚四十二年,八月十七日,也就是今日,一道圣旨昭告天下,“平阳侯沉墨白,欺君罔上,构陷忠良,致当年武安侯一府上下含冤受死,其罪可诛,即日扣押满门,择日抄斩。”
同日还有一道圣旨,内容关于平反武安侯一案,追加嗜好封赏。
自此,武安侯沉冤七年,终得昭雪。
平阳侯府的人早在大半夜的时候已被奉命突来的王城护卫队的人收监扣押。
抄斩之日出来的极快,就定在九日后,八月二十七日。
一时间满城风雨。
而最让王城百姓惊讶不已的还是禾玉这个近两年来,风头前途一直无量的朝堂俊秀。
平阳侯一案禾玉出力最大,是他一力盘查,更是他亲手将平阳侯送入大牢。
随平阳侯入狱,禾玉的身份也披露出来,他是已逝武安侯遗孤,是当年武安侯阖府上下唯一逃出来的活口。
弥补加上平反之功,兼有其师刘罗亓力荐,禾玉,不,秦玉成,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郎一跃为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是,刘罗亓,秦玉成之师,这个曾经的宰相,在力荐秦玉成之后,就恳请辞官告老还乡,退位让贤。
秦玉成成功上位成为新一任的宰相。
历代以来,这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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