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没有把握绑走她,那就直接解决了吧!
她话音未落,迅急如掣电般的刀芒刺目的闪起,拉扯着银色寒光,刺破昏暗的背幕,直朝杨汩而去。
。。。。。。
坐在大会角落的聂云微微闭着眼睛,手里的酒却从没有满过,一杯接着一杯,皆是一饮而尽,目光淡淡着瞧着周边的客人,不悲不喜的表情似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一点也看不出醉侠风流于武林,知己满天下的豁达风度。他虽然来了,却也只有寥寥几人知道他的身份,周围并没有人与他交谈,如同被忽视一般。
当然,这自然不包括那寥寥几人之中知道他的身份的那些人,其中就有那个青衣大汉、玉娘还有手握相关情报的锦衣卫纪宁,青衣大汉作为主办这场大会的人身负的瞩目数不胜数,深知好友想要躲避麻烦的心情,便也只是偶尔投去关怀的眼神,但并没有过去邀酒,避免聂云进入众人眼中。
玉娘在襄阳城扎根已久,自然与聂云相识,自家主子正在对左青莲下手,她的任务便是看紧了醉侠聂云,不可以让他先行离去,当然,还有一件事便是主子交给她的事,作为属下她必须做好。
所以,当她看到纪宁不知不觉站到醉侠聂云旁边,便悄悄一抿嘴,站起身来就要过去。
坐在她旁边的青衣大汉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动静,同正在说话的人告罪一声,随即扭过头去看着玉娘微笑道:“玉娘,你这是要去哪儿?”他问这话的时候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顺着玉娘的目光看过去,并不意外的看到了聂云。
玉娘漫不经心的将绸扇扇了扇,微微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去那边转转,你继续忙着就好了。”
青衣大汉无奈的摇头苦笑道:“你何必去打扰他,在场之人并不是无人认识他,却皆避开了,你应该也知道原因才对。”
“以醉消愁?说不定我可以为他排忧解难。”玉娘自然是不会理他,回头嫣然一笑,便往聂云那里而去,在她走到聂云旁边,正待坐下之时,聂云手中的酒杯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竟是有酒水倾倒出来,这让玉娘很是诧异的看向聂云。
聂云的神色略有些恍惚,但很快收敛起来,淡淡的抬头,颔首道:“玉娘。”他也经常到红药楼买酒喝,也曾猜测过玉娘的种种身份,不过十几年的相识交情,他对玉娘还是有着一些些信任的,并不曾怀疑玉娘对他有恶意。
“一人喝酒,却是会闷出内伤来,今日倒不如让玉娘我与你喝个不醉不归。”玉娘敛去诧异的神情,悠悠然坐下,冲聂云妖娆的笑了笑,一双芊芊玉手便是亲自为他和自己满上了两杯酒。
聂云微微摇头,先是举杯将这一杯一饮而尽,随即笑道:“怕是要让玉娘失望了,我还有旁的事要忙,再过片刻就要先行退席。”
“你难道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玉娘?”玉娘轻轻的笑了起来,硬是再给聂云倒上一杯酒,顿了一顿,才继续笑道:“如果你一定要这么推辞,以后再来我红药楼,可不许赊账了!”
聂云听了,自是苦笑一声了之。
这让旁边尚能听见他们说话的纪宁不由讶异的挑了挑眉,醉侠同疑似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女人如此交好,这江湖之事倒是当真复杂的很,与朝廷官场上的污秽复杂不同,却是另一番让人快意的光景。
醉侠成名很早,少年风流,武功高超,所遭遇的经历,所创下的传奇亦是天下无双,少有人可以与之匹敌。但杨汩绝对是算的上那么一个,以赌出名,一手色子暗器绝技,却是同古龙小说笔下的小李飞刀一般神乎其神,例不虚发!性情也是恣意放纵,任意妄为,以三教九流为乐。
醉侠,赌将,他们两人也是少年相识的好友,却一同闯荡京城时因为一个女人分道扬镳,这样的结局不由不让人暗叹,美人乡,英雄冢。
果不其然,这两人皆是因为左青莲退隐。但他们的武力却是不言而喻的强,至少殷文英想要胜过杨汩,实在几百招内都很难完成的一件事,但是现在的他弱点实在太过明显,过招大忌,便是一早就被对手知道了弱点。
想要护着左青莲,又想要胜过她,世间哪有那么两全其美的好事!
所以当殷文英硬挨上杨汩三枚色子,也硬将刀锋刺入了左青莲的心口,这一刀进去,便是只有进去的气没有出来的气了,杨汩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重伤,不由发指眦裂 ,看向殷文英的视线中竟是有着刻骨的仇恨。
可殷文英也因此收到了不小的代价,胸口一滞,张口便是吐出不少刺目的鲜血来,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当即转身,破门而出,打算退走。
“给我留下!”杨汩怒由心起,足尖狠狠一点,就要追上去,可要死不死的左青莲在这时却是一口黑血吐出。
见到此番场景,杨汩立刻慌忙起来,停下追赶的步子,疯狂的冲到左青莲身边,高呼一声,“青莲——!”随即便是痛心不已的伸手点住了左青莲身上的诸多大穴,想要制住毒液蔓延。
那刀锋上却是被涂抹了见血封侯般致命的毒,身为顶级的杀手,殷文英学自王府门客暗卫,所掌握的毒天下难解。
于此同时的大会上的聂云也是一阵颤栗般的悸动,心中立觉惶惶不安,忍不住站起身来,放下手中酒杯,脸色难看。
“怎么了吗?”玉娘也跟着站起来,佯装摸不着头脑的左顾右盼一番,却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聂云的异样。
从方才到现在他一直都觉得莫名的危机感如刀锋般隐隐对着他的后背,现在更是尤甚,仿佛有一把匕首顶在了他的喉间,令聂云不寒而栗,心中竟是升起了似乎要失去什么般的痛楚。
“不好。”聂云再无法强忍镇定的呆在这里,就算真有人要对天罚大会搅局,可已然过去两三个时辰了,他也算是尽心尽力的镇压了许久,现在他必须要回到家里去。
想到这里,聂云再不犹豫,转头看向玉娘,“我还有要事就先行一步,还拜托玉娘代我同连兄告辞。”
玉娘眼中异彩连连,本想要再拖延聂云一阵,却是看到大会一角落里,忽然出现的小兰的身影,她行色慌忙,脸上却是一派从容淡笑,小兰是被玉娘派出去接应殷文英的,此时平安归来,必是任务完成。
想到这里,玉娘的脸上不由挂上了动人的微笑,轻声妙语道:“好的,没问题,你要是真的放心不下就早些回去吧。”
目送着聂云匆匆离开,玉娘微微一笑,便是继续坐回去,似是察觉不到那边青衣大汉的频频回顾,以及纪宁富有深意的打量,她一边悠悠然的喝着酒,一边同冲着她美色的而来的苍蝇周旋。
天色越来越晚,这大会也便到了结束的时候。
玉娘连同着身后的小丫鬟向青衣大汉告辞,小兰这时候也趁机的混入了小丫鬟之中。
美貌让她成为大会上最受欢迎的一位,果然是妖娆冷艳八面玲珑的女人,最是会迷惑人心。纪宁冷眼看了大会全场,随即面无表情的走出酒楼,到了一阴暗处,等待着他组织里来援的同伴。
作者有话要说: 唔 下一章美人出浴 纪宁不小心给偷窥了 哇 这样的话 我们女主总算有正当借口开始跟男主谈恋爱了 嘿嘿
☆、第34章 不胜湖一场醉(十一)
第三十四章不胜江湖一场醉(十一)
红药楼坐落在襄阳城的一个拐角处;这条街繁华无比;便是夜晚也是热热闹闹的;但对面却是一条波光潋滟的小河;风光甚好,比之喧闹,有一番闹中致静的美感;她托腮看了一会儿却也觉得无聊。
便换个姿势将目光眺向远方;殷文英很容易的将这条街的景色全部收入眼底,熙熙攘攘的人群;手里的酒壶碰撞在一起乒乓作响,他们勾肩搭背;谈论着天罚大会的趣事;这些人所朝方向皆是红药楼;看起来便是红药楼的客人。
表情淡淡的掠过这些人,她的目光定格在几十丈开外的一行人,她们坐的轿子是红药楼的,跟在轿子旁边的几位妙龄少女,正是随玉娘参加天罚大会的那些人,看样子,是天罚大会结束,玉娘要回来了。
殷文英微微敛下眼睛,脱去外衣,拉开内衫,将背部的几块血口子露出来,撕扯布料与伤口的粘合处,一股股强烈如针扎的刺痛放射入大脑之中,咬唇,表情却仍然平静。
要知道,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受伤,大家都知道如果长时间没有受过伤,然后忽然受伤,这种痛苦会被强烈的放大,感觉上是挺不能忍受的,无法断绝的刺痛总会让人觉得烦躁。
一边给自己上药,殷文英一边蹙着眉头,脑子里满是原主各种重伤、不顾重伤做任务、伤上加伤等等等等的记忆,她身上的伤疤剑痕足以让任何一个花季少女心中悲伤逆流成河,虽然原主以及现在的自己都并不是很在意。
手指碰触了一下心口偏左的剑伤,殷文英的表情游移了一下,不合时宜的想起了纪宁朝这里刺来的一剑,心情顿时就有些寥寥了。将满是血液的白绢布扔到一旁,她撕扯着纱布艰难的包裹着,直到满头冷汗的将伤口全部弄好,她才略显舒冷的披上轻纱,面无表情的靠在红木躺椅上。
这时,正有人在外面敲门,“主子,玉娘可以进来吗?”
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半露不露的衣物,殷文英揉了揉酸软的手腕,淡淡道:“进来。”
玉娘一进门,便是呼吸一顿,眼前披着冷色轻纱的少女,眉眼精致清淡,裸在外面的胳膊显露出她白皙而富有光泽的皮肤,慵懒的神情勾人心魄,纱幔层层下,更是隐隐可见她曼妙的身姿,牵引出无限遐想。
但当然,玉娘绝不会忽略她身上的纱布,以及这房间里浓郁的血腥味。
“主子,你受伤了!”玉娘担忧的上下观察着殷文英的神色,待看到她面容平静之后,才稍稍平复了一下烦乱的心绪,转头冲一小丫鬟说道:“去烧盆水来,再拿一身干净衣服,黑色即可。”
吩咐完之后,玉娘快步走到殷文英身边,关切道:“主子,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能否走动?”
她知道殷文英医毒的造诣上皆是已达极致,原本的计划是掳了左青莲便连夜离开的,但如果殷文英受伤过重,玉娘是怎么也不敢让她独自离去,若是真出了事,她有多少颗脑袋也都不够抵命的。
“无妨,几日便可痊愈。。。。。。”殷文英指的只是外伤,内伤却是不提,顿了一顿,微微扯着嘴角,继续道:“还有左青莲已经死了。”她抬眼瞧了下玉娘的神色,见她虽有讶异却并无其他异样情绪,便不易察觉的勾了勾唇,简而言之道:“今夜聂府里有高手在,你把我的话原本告诉他,如此便好。”
玉娘了解的点了点头,再道:“我已让小兰去引了那个锦衣卫到襄阳城郊去,今天晚上襄阳城自是不再平静,至于另外一个,我已留了一些线索。。。。。。只是。。。。。。”
“这种栽赃,聂云恐怕不会上当,顶多是将水搅混了些。”不欲与她谈论纪宁的事,殷文英避重就轻道:“但襄阳也不宜久待了,明日,我便回京,你也把这消息传回去,现在就去。”
玉娘一怔,她本还有些话要说,可掠过殷文英冷漠的眸瞳,心下一叹,只有应声道:“是,我这就去做。”
待玉娘领命下去,小丫鬟也送上了一盆温度适当的水,以及一身虽是黑色却有着暗纹万分精致漂亮的裙衫,她怯怯的看了殷文英几眼,却是在等吩咐。
——玉娘麾下养的这些小丫头,真是一个比一个精巧。
殷文英自然不会只被小丫鬟的假象迷惑,能让玉娘告知组织内幕,又感让她独身伺候自己,这小丫鬟必也是有一技之长的,这伪装算是最基础的了。
余光扫过小丫鬟怯怯表现下一双晶亮亮的眼眸,殷文英挑了挑眉,淡淡道:“你去门外守着吧。”她并不需要有人伺候沐浴,但需要有人在门口通风报信,告诉自己聂云会不会因为丧妻而疯狂的不由分说的到处寻找凶手。
——痛失所爱的男人果断会黑化!从他夜闯皇宫就可以看出来。
听到殷文英的吩咐,小丫鬟自然是毕恭毕敬的领命退出去,轻轻关好门,精神饱满的站在了门口。
随着门关闭的声音,殷文英似乎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声响,来自房顶,也许是落叶,也许是枯枝,疲惫感与酸麻感上涌的她并没有仔细留意,微微打了个哈欠,随即再次脱去外披,将轻纱半掩在身上,伸出手做瓢状,舀了一捧温水洒在胳膊上。
这让跟随玉娘留下的线索而来的纪宁有了可趁之机,掠入红药楼,几个起伏轻跃,便施施然趴在房顶上,取下瓦片,房里的一切便尽数的落在了他视野之中。
下一刻,纪宁的眉峰便不自觉的跳动一下,表情十分微妙,他作为锦衣卫做任务那么久,这种场面还是第一次见。
黑暗中,清水蜿蜒流淌下,白皙如玉的皮肤闪耀着动人的光芒,隐隐约约的玲珑身材令人心跳加快,柔美的女性身姿,在这一刻美好的让人只觉得目眩神迷般不真实。
几乎是瞬间认出了此人的身份,纪宁立刻不如方才的气定神闲,他呼吸一顿,心跳骤然加速,撑在房顶上的手也不由握紧了几分。
——怎么就撞上了她所在的房间!
纪宁心觉尴尬,清俊的脸庞染上一层薄薄的红雾,明亮的星眸闪烁不定,想要即刻抽身离去,但若是要离去必是会惊扰下方之人,到时候更是不好解释,由此进退不得。
温水触肤的感觉实在太好了,殷文英黑眸一闭,享受着沐浴的快乐,片刻后,却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大对劲,那一道暗处的视线虽然若有若无,但却不会被身为暗杀者的她所忽略。
微微眯起眼,殷文英不动声色的从右手边缓缓的将轻纱裹在身上,似乎是已经沐浴完毕了的样子,待她缓慢的站起身来,走到木桌旁边,提起茶壶往茶杯里蓄水。
这时的纪宁已无法定神,虽然视线努力的想要移开,可无意识的余光总是会瞥向那半遮微露令人痴迷的少女,脑海中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但仍然下意识的让自己的呼吸轻而不闻,唯恐被下方人发现。
却不知殷文英早就发现了有人在旁,只不过她现在的穿着与泳装也差不多,倒也不算暴露的太过分,被偷看几眼还没能让她直接愤怒的打草惊蛇。
不过,红药楼这个脂粉之乡,竟然有大胆淫贼敢来偷看?
殷文英秀眉一挑,募地,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捏在手中的茶杯立刻被甩向屋顶,所带劲风却是用上了不小的内力,她却是完全没有手下留情,誓要取了这人性命。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嘭——嘭——啪——
房顶上立刻噼里啪啦作响,纪宁虽然及时反应过来想要躲开,可茶杯速度太快,内劲又是十分的强,破裂了屋顶,也没能让它减速多少,一大片的瓦片碎裂落下。随即的,纪宁腿上一痛,整个人也不能避免的掉落下去。
他落地不待挺稳,便立即翻身朝后,只因为面前又是几道劲风袭来,好不容易躲开,却听到对面少女一声惊异的轻呼。
“咦!怎么是你?”
纪宁心中大窘,可一抬头却看着轻纱裹身的少女,身体立刻僵直一动不动,视线猝然移开,扭曲的扯了扯嘴角,鬼使神差的应了一声,“是我!”
“。。。。。。”男神变作梁上君子,这种诡异的画风转换是什么情况?
还不等殷文英考虑自己是否走错了频道,纪宁有些窘迫的视线看来,两人目光在此刻相对,无语→凝噎!!
——这其实都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