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形让夜拂徽目光一沉,他望向花清茉,出声道:“萧王妃,皇上是九五之尊,你如此这般便是行刺皇上,这让老臣如何为你求情?”
“夜相国,清茉多谢你的正直不阿,处事分明,但是皇上刚才所说明明就是针对清茉,一心想要清茉的命。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清茉,谁不想活?”花清茉极为平静的注视着夜拂徽,声音清冽冷静,随后她的目光往下司徒元佑,道:“安庆王爷,劳你将腰间佩剑借清茉一用,这人身上大大小小【穴】道无数,清茉怕一不小心将银针刺入不能刺的穴道,伤了皇上的身子。”
司徒元佑一听这话,清俊的脸上浮上一丝为难之色,他还真不知这花清茉如此胆大妄为,连劫持皇上这样胆大的事情她都敢做。但是她所说也并不道理,谁都能够听出,这皇上就是想要她的命,而她也只是想活而已。
“萧王妃,无论如何,你此举便是大逆不道,还是快放了皇兄,本王会竭尽全力保你性命。”司徒元佑出声说道,声音之中有着劝阻。如今还未酿成大祸,一切都可以回头,若是花清茉真的伤了司徒宣,那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老臣也会竭尽全力保萧王妃性命,还望萧王妃不要做了错事。”夜拂徽也出声劝阻花清茉,目光之中略显担忧。
望着眼前两人,花清茉微微一笑,随后她的目光看向司徒宣,道:“皇上,清茉给你说个故事吧!有一位君主名为李世民,在他即位之初,谨慎节俭,吸取前朝覆亡教训来治理国家,百姓富裕渐渐赋予,边防巩固,国泰民安,但是李世民渐渐骄奢忘本,大修庙宇宫殿,广求珍宝,四处巡游,劳民伤财。李世民有一位大臣,名为魏征,他直言进谏,为唐太宗李世民上书《谏太宗十思疏》,清茉没有魏征之才,如今想以这魏征的十思疏来进谏皇上。”
“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岂望流之远,根不固而何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治,虽在下愚,知其不可,而况于明哲乎!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将崇极天之峻,永保无疆之休。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俭,德不处其厚,情不胜其欲,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者也。
凡百元首,承天景命,莫不殷忧而道着,功成而德衰。有善始者实繁,能克终者盖寡,岂其取之易而守之难乎?昔取之而有余,今守之而不足,何也?夫在殷忧必竭诚以待下,既得志则纵【情】以傲物。竭诚则吴越为一体,傲物则骨肉为行路。虽董之以严刑,振之以威怒,终苟免而不怀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唯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车朽索,其可忽乎?
君人者,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所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则思谦冲而自牧,惧满溢则思江海下而百川,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忧懈怠则思慎始而敬终,虑壅蔽则思虚心以纳下,想谗邪则思正身以黜恶,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以怒而滥刑。总此十思,宏兹九德,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争驰,君臣无事,可以尽豫游之乐,可以养松乔之寿,鸣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劳神苦思,代下司职,役聪明之耳目,亏无为之大道哉!”
花清茉声音清冷却又宁静,犹如平缓流淌的河水一般平和。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司徒宣,眼看着他的表情从最初的盛怒冷寒,漠然无情,到此刻的若有所思,沉幽宁静。而夜拂徽等人的表情也和刚才大有不同,他与其他几位大臣都诧异至极的看着花清茉,眸光晃动。
能够在如此情形之下说出这样的一段话,如此的女子,当真世间难寻,就为了这番谏言,他们也要保住花清茉的命。
“皇上,老臣恳请皇上看在谏言之上,饶过萧王妃。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此话说得甚为有礼,此次之事萧王妃就算有所牵连,也是罪不至死,如今她又向皇上此番谏言,更是功大于过。”夜拂徽扶起长袍,跪在司徒宣面前,声音之中有着恳求。
随后,其他几位大臣也跪了下来,皆都是为花清茉求情。
见此情形,司徒宣的目光愈发幽沉,俊美的脸上也是一阵说不出来的幽深未知。他是想要花清茉的命,一来是因为那日花清茉出现在那里,原因不明,他怕花清茉是其他人的奸细。二来,白紫箫因为花清茉那般违抗自己,他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如今,花清茉此番谏言,着实让他有些矛盾。毕竟不是一般女子能说出这样的话,而一般女子在此种情形之下,怕是早已经被他的侍卫所杀,更别说挟持自己,说出此番谏言。
怪不得白紫箫会对她另眼相看,更是不惜为了花清茉违抗自己,她的确不同于一般的女子。而他的后宫,竟然没有一个女子能像花清茉这般谏言,他倒是有些嫉妒起白紫箫来。
“嘭……”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一袭绛紫色身影走了进来。白紫箫身披绛紫暗红色缠枝莲纹披风,长发披散,双眸之上紫色描影妖媚依旧,漆黑如海的双眸之中仿佛深深不见其底的黑夜,深而幽静,沉而空廓。
他的目光看向花清茉,慢慢的抬起右手,声音冷寒的道:“过来。”
立刻,花清茉从司徒宣的脖颈收回自己的银针,然后走到白紫箫的面前。此时,白紫箫的手附在花清茉的颈后,将她的脸压向自己的胸膛。随后,白紫箫望向司徒宣,笑容邪魅妖华:“皇上,臣已经将那些朝臣放了出来,只不过给了一些小教训而已。”
此话让房间中大臣脸色一沉,夜拂徽目光微显凝重的看向白紫箫,出声道:“九千岁,刚才萧王妃还说你不会没有分寸对那些朝臣用刑,你如今这般至萧王妃于何地?她虽然只是一个小姑娘,但终究是你的妻子。”
☆、58陌生男人
本来,若只是将那些朝臣抓进去关押数日,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如今白紫箫又动私刑,此番事情恐怕又要火上浇油,平息不了。
夜拂徽的话让白紫箫唇角笑意微深,仿佛湖水上倒映着漫天的罂粟,潋滟着犹如璀璨星光一般闪烁不定的灩丽光芒。他的左手抬起,上方没有如往常一般带着银色护甲,只有一枚白玉戒指。他的手一动,身后跟着的锦衣卫便带上来十几个朝臣。
那些朝臣被锦衣卫扔在地上,身子看起来极为的无力,他们很快便发现司徒宣在此,立刻跪了下来。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司徒宣望着眼前的朝臣,点了点头。
“谢皇上!”
那些朝臣站起来之后,面色都有些不对,司徒宣见此望向白紫箫,声音微冷的道:“义兄,你到底对这些大臣动了什么刑?”
“都自己给皇上过目一番,免得本督主让锦衣卫动手。”白紫箫冷漠的开口,声音凉淡。
听到这话,那些朝臣身子一怔,明显有些犹豫。但是他们都知晓若是他们不亲自来,白紫箫也会让锦衣卫动手,这样一来,他们倒更是丢人了。
那些朝臣慢慢的抬手,然后解开自己的腰带,将身上穿着的长袍脱了下来,随后他们慢慢转身,背对着司徒宣。
此时,在那些大臣的背后,像是写着一些字,而那些字便是他们奏折上内容。因为知道白紫箫不会将这些圣旨呈递司徒宣,所以他们写了不少污言秽语谩骂白紫箫与花清茉。可是如今却以此种方式呈在司徒宣眼前,这着实不是他们的初衷。
望着上面的字,司徒宣脸色比之前更加幽沉,他的手握紧后方紫檀嵌瘿木玫瑰椅的扶手,目光极为冷漠的看着那些朝臣,道:“在朝为臣,你们就是要拿这些折子给朕看吗?”
那些朝臣没有说话,只是立刻披上外袍跪在地上。
如此这般,让司徒宣脸上的表情更加不好,他冷冷的看着那些朝臣,随后冷声道:“传朕旨意,昨日被关到东厂的朝臣,全部免除半年俸禄,在府中闭目思过五日。日后若再如此,定不轻饶。”
“谢皇上!”
见此,白紫箫唇角微勾,手移到花清茉的肩膀上,他的目光看向司徒宣,道:“皇上,既然此事已经了结,臣就先告退了。”
“义兄既然身体不适,就好好休息几日,朕今日打扰义兄休息,倒真是朕之过。”司徒宣声音仿若最初,脸上的笑容也是异常的温雅淡静。他的目光扫过花清茉,目光微沉,好一个花清茉,好一个谏太宗十思疏,真的是让他大开眼界。不过,可惜她身为女子,不然倒也是一个可造之材。
“此事皇上不必介怀,臣会一如当初忠于皇上。”白紫箫微扬的唇角,笑意冷寒幽寂。仿佛盛开在夜中的一朵血色玫瑰一般,华丽妖娆,蛊惑邪魅。
从东院出来,花清茉抬头望向白紫箫,出声道:“紫箫,你到底对那些大臣做了什么?”刚才在房间里,白紫箫不让她看,不过她大概能够想到一些,但具体如何,她未见到自然不知。
“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些大臣写的奏折还不错,便让东厂的人全部纹在他们后背。既然他们喜欢这么说,本督主便让他们一辈子都忘不了。”白紫箫唇角略带深意,随后他低头看了花清茉一样,目光溅沉。在走到宁郡王府的花园之时,白紫箫停了下来,目光幽沉的望着花清茉,道:“你到底是谁?”
这五个字问的花清茉心中一惊,随后目光沉了下来,白紫箫这话就像是知道她不是原来的花清茉,只是异世的一缕孤魂而已。但是,她真的能这么告诉他吗?
见花清茉不语,白紫箫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目光凝视着她,冷声道:“清梅园救你之后,以为你九死一生才会变成这般。但是一个人再怎么变,她所学所知都不会改变,花清茉自小在宁郡王府受尽欺凌,她如何知晓那般精妙的博弈?又如何知道刚才那可传千古的谏太宗十思疏?身为本督主的妻子,你不该给本督主一个解释吗?”
白紫箫的话让花清茉沉默至极,她望着白紫箫妖华灩丽的面容,凝神注视着他幽深如夜的双眸,唇微微的动了动,却始终未说出什么。她伸手握住白紫箫的手,认真至极的道:“紫箫,我是花清茉,是你的妻子,我想说的只有这些。过往种种,终不过日月无声,水过无痕,我已弃之,再说无益。”
花清茉的话刚落下,白紫箫便放开了她的手。这动作让花清茉心中一凉,她不禁咬住下唇,目光沉寂幽深,心也似乎越发的凉薄起来。
“何时为过往?”白紫箫的声音依旧冷寒。
“清梅园相遇前是茉儿的过往,已弃之,这之后都是茉儿的现在,终生不忘。”花清茉的唇角依旧有着淡静温和的笑容,她靠近白紫箫,抱住他,脸埋入他的胸膛,不再言语。
白紫箫的目光落在花清茉身上,目光幽沉依旧,但是却似乎莹亮了一点光芒,他的右手环住花清茉的纤细的腰身,动作轻柔,似乎是怕碰到她的伤,而他的左手则是放在她的发上,指尖微动。
“算了,回去练功吧!趁着如今有时间,本督主会好好的教导你。”白紫箫声音冷漠,但是语气却是有着一点轻柔。
听到这话,花清茉不禁一笑,她仰起头,望着白紫箫妖艶华美的侧脸,目光越发柔和。
“嗯!”
白紫箫教人武功的方法完全是建立在死亡和流血之上,花清茉这几日除了脸上,身上全部都是淤青以及伤痕,而白紫箫更是丝毫不放水,出手不仅没轻,反而越来越重。而晚上时,两人倒是会每夜下几局象棋,开始时,白紫箫自然不敌花清茉,但是几局之后,他对象棋便熟络起来,与花清茉两人时常战至最后,胜负参半。
几日之后白紫箫需要上朝,所以便换了南绝、南华来教花清茉,两人倒是比白紫箫手脚轻些,不过花清茉依旧是伤上加伤。
因为,白紫箫白日里不在北院,所以花彧卿时常来找花清茉,为了不让他打扰自己练功,花清茉便寻时间去旻院陪他一两个时辰,之后她便会去老郡王妃那里看望她。
在宁郡王府住了**日,虽然每日都是伤横累累,倒也充实自在,不过她终究不能在宁郡王府呆太久,所以等到花晗汐的事情办好,她便会回萧王府。在宁郡王府虽然没有人敢对她如何,不过终究这里已经不是自己的家,她不想呆太长时间。
这日,花清茉伺候老郡王妃喝过燕窝粥后便准备离开,一出房门,便看到花姒锦与司徒恒两人走了进来。花姒锦穿着一件杏黄缎面底子红白花卉刺绣交领长袄,下身是一件湖蓝色掐金色柳絮碎花长裙,清雅的色彩犹如青天碧水,绝美之中透着一抹清丽,国色之中更有着一点柔美。梳着单螺,发上别着一支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 ,映照着她越发的光彩照人,倾世荣华。
而司徒恒,他依旧身着一身月白色锦袍,风华翩翩,绝美的容颜之上透着一丝的冷然和疏离,唇角的笑容似有却无。
花清茉对于此时见到这两人并不诧异,毕竟她让相思下药,楚诗茵已经卧床五六日不起,如今他们来此,时间上倒也算是刚刚好。
“恒世子,恒世子妃。”花清茉对着花姒锦以及司徒恒淡淡一笑,清丽的脸庞在一件紫罗兰镶金边连珠孔雀纹锦披风的映衬下,多了一抹艳色,好似早春独立于枝头的一抹桃花,清淡、静美。
“萧王妃!”花姒锦对着花清茉柔美一笑,而司徒恒只是目光复杂的看了花清茉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奶奶已经睡了,恒世子夫妇还是过些时辰再来看望奶奶比较好。”花清茉清声说道。
“既然如此,姒锦就和世子先回去,过些时辰再来。”花姒锦柔声开口,随后她挽住司徒恒的手臂,笑看着花清茉,笑容倾城:“萧王妃,如今花园中的黄素馨怕是已经开了,不如我们一起去赏,可好?”
花姒锦这话一出,司徒恒的脸色便有些阴沉,他想从花姒锦的双臂中抽掉自己的手,但是终因为在花清茉面前,他没有这么做。
听着花姒锦这话,再瞧着眼前这两人的眼神表情,花清茉知道花姒锦这是想要司徒恒知道与自己距离太远,不可能再有希望。其实她大可不必这么做,自己心中对于司徒恒只有怨恨,再无其他,两人怎么可能靠近?
“多谢恒世子妃的好意,不过如今时间不早了,清茉需要回去给紫箫准备晚膳,怕是不能相伴了。”花清茉温雅有礼的一笑,随后看向近几日伤好回到她身侧的四月,道:“四月,我们回北院吧!”
“是,夫人。”
从老郡王妃的院子离开,花清茉唇角微微勾起,笑意深远。看来,一场好戏在即,她又要有眼福了。
回到北院,花清茉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推开门,坐在桌子边的陌生男人让她一愣,而那男人听到声音也望向她,凉薄的唇角慢慢的勾起。
“前不凸后不翘,长相勉强入目,脸上笑容太淡,眼神更是没有一丝的女子妖媚,就你这样的姿色,紫箫竟然还会看上,当真是出乎人的意料。看来本王得送几个女人给他,免得他没得挑,只能选你。”
☆、59摄魂媚术
听这男人说话,花清茉双眸微沉,仔细的打量这眼前的男人。他穿着一身淡青色银线珠联璧合锦缎长袍,身量欣长,长发被一尊白玉簪冠束起。冷眉入鬓,薄唇微凉,双眸冷如万丈寒冰,深如千尺碧潭,长相极为俊美,寂寂如东风凌雪。他的腰间佩戴着一块白玉蟠龙飞升腰佩,玉质温润,右手的拇指上带着一块翡翠扳指。
“公子是东圣摄政王楚玄潇?”花清茉凭着他刚才所说,便已有七分确定。能够如此亲近叫白紫箫名讳的人不多,而他更是自称本王,怕就是白紫箫口中所说的故人,东圣摄政王楚玄潇。
见花清茉一下子便猜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