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了望此时愈发幽沉的夜色,花清茉不禁有些担心。
临月皇宫,永宁殿旁,花清茉潜伏在殿中的一颗树上,观察着永宁殿正殿之景。
此刻,临月皇帝正在与几个王爷喝酒。皇帝看起来大概有五六十岁,身上穿着明黄锻绣五彩祥云金龙海水纹龙袍,含着银发的长发被玉冠束起,看着倒是格外的疏朗有神。
皇帝端起眼前的白瓷山水文酒杯对向白紫箫,笑了笑,道:“六皇弟,陪朕喝下这杯。”
“是,皇兄。”白紫箫伸手拿起面前的酒杯,雪白纤长的手指看起来竟然与那白瓷酒杯一样。将酒杯放于唇下,白紫箫轻饮了一口,唇角慢慢的勾了起来,笑容妖艶华丽,犹如一朵刚刚被涂抹了妖冶色彩的夜中优昙一般。
绝滟一时,芳菲美丽。
和皇帝饮完之后,九王爷凤胤抬起酒杯,面向白紫箫,声音微凉:“六皇兄,弟弟敬你一杯。”
“九皇弟请!”白紫箫又饮了一口酒,唇角的笑容越发的妖冶,仿佛璀璨了一朵盛夏夜空盛放的烟花,潋滟着无法诉说的妖娆光芒。其后,也有另外的几位王爷也都抬起酒杯敬白紫箫。
喝了几杯酒后,白紫箫右手放在桌子之上,支撑着自己的额头,左手拿着酒杯轻轻转动,姿态慵懒邪魅,带着一种致命的蛊惑以及妖媚。身体中传来的异样让白紫箫笑容更甚,幽沉的双眸此时仿佛荡开了一圈波澜,深邃之中带着无法诉说的动人。
“皇兄,臣弟不胜酒力,想要在一边的偏殿休息片刻,可否?”
☆、13咫尺天涯
“六皇弟这酒力需要多练练,皇兄最喜欢和我等几个兄弟饮酒为乐,六皇弟如今这般当真是有些扫兴。”白紫箫的话刚说完,四王爷凤冀言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他的目光注视着手中的白瓷山水纹酒杯,唇角微带着一丝的笑意,身上穿着靓蓝色绫锻袍子贴合着他修长的身体,显得格外俊朗秀逸,俊美异常的脸庞上笑意微动,略带着一丝轻鄙。
听此话,白紫箫唇角笑意未变,漆黑的双眸犹如染了淡墨一般,勾勒出一片浓郁而又无边的黑。随后左手一动,酒杯急如骤雨一般袭向凤冀言。
酒杯未至,寒气已迫人而来,凤冀言哪想到白紫箫会突然出手,一瞬间有些躲闪不及。在酒杯离凤冀言脸庞还有咫尺距离时,猛然碎裂开来,而此时凤冀言因要躲避酒杯的攻击,脸偏向一边。碎片裂开,急速掠过,刚好在他的右脸之上划开一道红痕。
初始,只有一道痕迹横于凤冀言的脸上,半响后,鲜红的血犹如从红痕的各个部位细细流泻而出,慢慢的划过凤冀言的脸,无声的滴入白璧无瑕的玉石地面。
“你……”凤冀言感觉到脸上的疼痛以及润湿,脸色瞬间变得不好起来。他伸手轻滑过自己的脸颊,瞬间将一片红艳的血流截断,露出了被血遮蔽下的肌肤。而随后,凤冀言看着手指上的鲜红血迹,脸色沉下。
“我怎么了?”白紫箫声音冷漠,在寂静的永宁殿听来,犹如寂静无声的冬日清晨里,屋檐之上悬崖的冰棱猛然掉下,漠寒无情。“四皇兄不是说本王扫兴吗?本王这般卖力表演,四皇兄应该是尽兴才对!”
“凤紫箫,皇兄还在这儿,容不得你如此放肆。”凤冀言手拿一块天蚕丝手帕,捂着脸上受伤之处,心中对于白紫箫的愤怒愈加。本来,没有白紫箫的出现,孟裳凝便是他的女人,但是这白紫箫一出现便直接将本来归他的女人直接夺了过去。而且,他还继承了临月最为尊贵的殊王爷之名。
虽然,临月的几位王爷在百姓看来都一样。但实际上,就连临月皇帝都不如殊王府一脉尊贵。当年的六王爷凤锦瑟乃是当世在位的殊文帝嫡子,也是殊文帝最宠爱的儿子,而其他的王爷皆都是殊文帝兄弟姐妹的后人。本来应该是凤锦瑟继承帝位,但他提出先出外游历,等到回来再继承帝位。不过几年后,凤锦瑟没有回来,只有一封文书而来,让殊文帝将本来属于他的帝位传给了与他一脉的八王爷。
殊文帝本欲继续等待凤锦瑟回临月,可是天命已尽,他无从选择之下,便将皇位传给了八王爷。但是殊文帝死前立下圣旨,日后凤锦瑟后人回临月,若是有意,皇位需还于殊王府。不过此事在这凤紫箫回来的时候,皇上便已经和他们所有的王爷下了旨意,决不能将此事透露出来,违者,满族诛灭。
“本王向来放肆惯了,谁在这儿都一样。”白紫箫的目光望向皇帝凤誉,微扬的唇角笑意更加的妖艶幽深。他的面容仿佛一如当初,即使未曾像华朝时那般描影点朱,却依旧是如雪一般的白,焕发着华美艳丽的光彩。不过因为身体中药力的作用,他的肌肤之上仿佛浮了一层纷乱的桃花雨,清淡至极的粉色隐隐若现,有着一种极致的妖娆。
“皇兄,臣弟先去偏殿休息了,若是一会酒力还是未散,就不陪皇兄饮酒了。”白紫箫站了起来,步调悠缓的走向永宁殿的大门。门外是一片寥寂无边的黑,他身上穿着的淡金色云纹长袍,雍容华美,映衬着他身长玉立,风神绝世。
走到殿门前时,白紫箫停了一下,背对着殿中的人,轻轻一笑,笑意华美的犹如盛放的优昙,却又冷凉的好似新升起的那轮残月。
“四皇兄,本王不会娶临月的任何一个女子,劳你抽个时间去殊王府,将孟家的嫡女带到你的王府。那女人,是你看中的,对吧?”
说完之后,不待凤冀言回答,白紫箫便直接走出永宁殿,身影逐渐从人们的视线中离开,隐入那无边的黑色之中。
望着殿门外浓深的夜色,凤誉目光之中浮现出一丝的高深,唇角之中略带着一缕的笑容:“这六皇弟,朕还真得纵容着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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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殿偏殿。
白紫箫侧躺在罗汉床上,身子依靠着一块极大的绛紫色绣花开富贵枕头,右手支撑着额头,姿势慵懒邪魅。目光看向跪在一边的楚向白夜行等人,白紫箫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本王。”
“王爷,要不要属下给您瞧瞧?”楚向白看着白紫箫的脸色,便知道他中了药,立刻出声询问。
“这点药力本王还不放在眼中,都下去吧!”白紫箫再次挥手。
“是,王爷!”楚向白等人行了一礼后站了起来离开,房间之中瞬间只剩下白紫箫一人。
望着罗汉床边微微晃动的紫玉雕花珠帘,白紫箫的唇角微微勾起,或许因为药力,他的唇此时仿佛染上了一层深重的唇脂,红艳异常,也妖娆至极。
花清茉在不远处望着白紫箫,目光之中晕染了一层无法诉说的黑。她让书云笺给她准备清还丹,就是想要给白紫箫服用,但是如今看来自己根本是多此一举。不对,她来此一事,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他身边有楚向白跟着,却不让他给自己解这药性,说明白紫箫根本不见服下的媚【药】当做一回事。而自己却因为怕来此处,看来,她真的有些不信任他。
在暗处隐藏了片刻之后,花清茉便看到盛装打扮而来的孟裳凝。本来,她的脸就秀美绝伦,再略施粉黛,便皎若芙蓉出水,艳似菡萏展瓣,占尽风情。
望着如此美丽的孟裳凝,花清茉唇角微勾,笑容仿佛冬日里拂来的被风一般,冷量无情:“孟小姐,既然你打扮的如此出众,清茉觉得也不能让你浪费心思,必然会助你达成心愿。”
“不过,妄想我的男人是不可能的。”
当孟裳凝穿过月牙门,从走廊的另一边靠近偏殿时,花清茉手中的银针猛然射向她以及身后的婢女。顿时,孟裳凝纤瘦的身子倒向一边,花清茉快速的接住她以及她的婢女。
一靠近孟裳凝,花清茉便不禁皱眉。因为以前时常调香,所以她对于花香十分敏【感】,这孟裳凝身上的花香虽然并不浓重,但是于花清茉来说有些刺鼻。
将那婢女放到一边,花清茉带着孟裳凝离开。本来,她是想将孟裳凝和临月的皇帝凑成一对,好让自己好好的出口气。但是转念一想,她既然最不想嫁四王爷,那么自己就非要让她和四王爷凑成一对。
在白紫箫从永宁殿正殿离开之后,未到一刻钟时间,凤誉便让所有人散了。其他几位王爷都纷纷出宫,而四王爷凤冀言则是继续在永宁殿喝酒,在喝的有些微醉之后,便到了永宁殿不远处的宣玉阁。然后,随意让手下挑了一个长相还算端庄的宫女进去伺候。
在花清茉带着孟裳凝站在后方窗户边时,里面传来了女子娇媚至极的声音以及男子粗重的喘气声。用异能观察了一番房间之中的景象,花清茉将孟裳凝放在一边,静静的等待着。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房间之中的声音停止,凤冀言躺在卧榻之上,而那宫女则是快速的穿好衣服,然后从房间之中离开。
见此,花清茉拿出书云笺给她的药喂孟裳凝。待药性发作,孟裳凝的身子微微热起来之后,她直接推开窗户,将孟裳凝从窗户送进了进去。
凤冀言也是学武之人,自然能够听到声音。批了件长袍,凤冀言走向窗户准备查看一番。
一到窗户旁,望着坐在地上面红如霞的孟裳凝,他微微一愣,随后快速的上前打开窗户望向外面。一片浓深的夜色将所有的一切遮蔽,唯一可以看到的便是天空之中一轮清冷至极的上弦月。
关上窗户,凤冀言的目光转向孟裳凝,一见她的样子,便知道她被人下了药。
“孟小姐,看来有人真是了解本王,就这样将你送给了本王,那本王也无需客气了。”
抱起孟裳凝,走向卧榻边,凤冀言的目光之中隐隐燃烧着火焰,就像是被下了药一般。
暗处的花清茉见此情形不禁一笑,月光落在她的脸上,显得无比的静雅宁和。随后,她快速的回了永宁殿,避开了楚向白安排的所有侍卫,站在偏殿的后方。
偏殿的摆设比较特别,罗汉床的位置刚好摆在后方,如今花清茉和白紫箫便是一墙之隔。
透过墙壁望着躺在上面的白紫箫,此刻的他脸色平静,笑容如旧,看起来药效已经降了下去。看了白紫箫片刻之后,花清茉轻轻伸手附在墙壁之上,似乎穿过了墙壁在抚着白紫箫的面容一般。
这一瞬间,花清茉终于体会到了。
咫尺天涯,难以相见。
这八字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
☆、14诡异巧合
曾几何时,她那么近的触及他,时时刻刻的伴于他的身侧。而如今,却只能用自己天生的异能,隔着这道挡住两人的墙壁看着他。如此的情景,当真是讽刺而又伤悲。
她真的恨不得推开窗户进到偏殿之中,到白紫箫的身边,像以前一样搂住他,让他为自己挡尽一切风霜苦楚。她很想像个孩子一样,将一切做不到的事情都丢给白紫箫,而自己只要任性的活着便好。她真的很想所有的事情都依赖白紫箫,让他帮自己,而自己只要呆在他身边,看着他,陪着他便好。
她真的很想很想,但是却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了。
自己总是说要成长到和白紫箫一样的高度,和他承受一样的重担。但是离开白紫箫之后她才知道,一直以来,她享受着白紫箫给她带来的平和,像个孩子一样只知道靠身边人的力量,却从未真正的让自己努力成长。
她想靠鬼谷的死亡军团,想靠幽云十六骑,想靠白紫箫,但是却没有真正的想要靠自己。如此的她,当真是差劲到了极点。
但是现在不会了,她会一个人光明正大的走到白紫箫的面前。不靠任何人,只靠她自己一人。
所以,在那日到来之前,她都不会见白紫箫。
“紫箫……”花清茉轻声喃道,声音之中压抑着无法诉说的感情。虽然她决意如此,但是此刻见到白紫箫,思念和情感铺天盖地的袭来,犹如北海之上最为剧烈的风浪,瞬间仿佛将她整个人卷入其中。手指微微一动,指甲划过墙壁,沉闷的声音发出,夜中显得无比寥寂。
过了大概一刻,侧躺在罗汉床上的白紫箫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垂首看着身侧。他记得自己躺在这上面的时候,花清茉最喜欢枕着枕头躺在旁边。很多时候都是依偎着自己小憩,偶尔会搂着自己。
但如今,却独剩他一人。
手附在花清茉时常躺着的地方,白紫箫的双眸沉如深海,无限的辽阔之中透着无边的凉薄,深邃未测之中携带着无法诉说的幽光。
“茉儿,为何不回来?”
见白紫箫的唇微微动着,花清茉唇角的笑意一僵,随后犹如不断旋转的漩涡一般沉了下去。她虽然听不见他的声音,不过却能够看到他所说之话。
他问自己为何不回来?自己又何尝不想回他身边?
说了这句话后,白紫箫便没有再说其他,只是一直侧躺在罗汉床上,目光望着前方,唇角的笑意一如往昔,妖媚动人,似春日桃花零落,芳菲飘然;似六月菡萏绽放,清波碧水;似秋日秋菊盛放,高风亮节;似冬日红梅点点,踏雪而来。
而偏殿后边的花清茉则是依靠着墙壁,看着房间之中的白紫箫,目光柔和依旧。
整整一夜,白紫箫未睡,而花清茉也未曾闭眼,只是在外面陪伴着他。从浓郁幽静的深夜到凉风习习的早晨,从清瘦冷凉的上弦月到艳红明灿的朝阳,他们似乎是在一起,近的异常,可是却连站在彼此眼前相见的瞬间都未曾有过。
在白紫箫离开永宁殿偏殿之后,花清茉也回了楚家。虽然茉茉很依赖她,不过呆在书云笺身边时,倒也算乖巧,花清茉倒是不担心。
进了月牙门,花清茉第一眼便看到被书云笺坐在小小的背上,怀中抱着茉茉。一听到声音,书云笺便回过了头,目光上下打量了花清茉一番,笑道:“没去见六王爷吗?”
听到这话,花清茉微微一愣,她走到书云笺的旁侧,伸手抱过茉茉,随后也坐到了小小的背上。望着怀中的女儿,花清茉怕早上风大,便将包裹着她的锦被盖在她的脸上。
“你怎么知道我的相公是六王爷?”花清茉并未看书云笺,只是注视着前方,声音微凉。
“昨日在轩辕塔无意中看到临月的王爷中有一人像茉茉,那时便已猜到。不过,你昨夜为何不去见他?”书云笺的目光划过花清茉用药凸起的喉结,目光之中有着一丝的疑惑。既然她都让自己准备了药,为何又不去见他?即使是担心临月祖训,暗中见一面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云笺,你知道吗?从我与白紫箫第一次相见,他便一直救我助我,或许最初他只是随意,只是兴趣,但是除了他没有人那么在意过我的命。”花清茉回想当初,不禁笑了起来。曾经,白紫箫真的救过她很多次。
“嫁给他之后,便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到我,凭他之力便可以帮我挡尽一切风霜苦难,但是,我终究做不到在他的庇护下一辈子。我想站在他的身边,无论他是华朝九千岁白紫箫,还是临月六王爷凤紫箫,我想要光明正大,实至名归。”花清茉说完之后,目光看向书云笺,轻笑一声后问道:“怎么样?我很任性对不对?其实,我并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般,一碰到白紫箫的事情,我便像是点了火一番,被浓浓的烟雾遮蔽了眼睛,被烈火将所有的冷静沉着全部燃尽。”
花清茉这话一出,书云笺便笑了起来,精致秀美的脸庞犹如一轮明月,一阵清风一般,舒畅宁雅:“其实我也是,对待任何人都能做到冷静,就连我最恨的人,我都可以压下恨意,一步一步的将我的仇人推向地狱,永不超生。可是一遇到他,我便再也冷静不下来。其实,我们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心中的他,太重。”
“是啊,太重了。”花清茉点了点头,对于书云笺此话很是认同。随后她望了望两人坐着的小小,不禁一笑道:“小小好歹是百兽之主,如今却被我们当做了马,当真是委屈它了。”
“没事,它习惯了。”书云笺出声回答。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