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太子风南凌不觉想到,八年前的那个夜晚,上元灯会,御花园内大摆筵席,百官齐聚,君臣同乐。那年,他十七岁,风南空十三岁,小小的人儿,举着剑,在雪中风姿飒爽的那一舞,几乎夺了漫天的月辉,亦夺了他的心。
堂堂太子,阅女无数,但令他情窦初开之人,却是自己的亲弟弟,说来当真可笑。
记得那年,他十九岁,他十五岁,宫中进入刺客,当他带着侍卫冲入相思殿的时候,看到风南空肩膀受伤,衣衫半掩,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时,天知道,他一刻他血脉喷胀,防线彻底的奔溃了。
真想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将这个漂亮的弟弟彻底压在身下,一辈子的锁困他。
但是他不能,至少那时候不能。
所以在这多年长久的压抑下,太子对风南空已经有了种病态的渴求,想将这个精美的天之骄子,彻底揉碎,然后在一点点的拼接,小心翼翼的放在心窝。
不过,太子的目光,很快又望向了与风南空并肩而来的叶青璃。
同样绝美到极致的女人,令他在度惊艳了,无关容貌,而是骨子里生来的那种骄傲,与冰冷的贵气,几乎与风南空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们很般配。
但是,太子却觉的非常之碍眼。
“见过太子殿下,臣弟来迟了。”风南空只是这么淡淡的一语,即有礼,又不失身份,却独独没有兄弟间的亲厚。
太子风南凌很快恢复了常态,他眯眼打量了眼风南空,又将目光放在了叶青璃的身上,随即,面色开始越来越阴沉,最后长身而起,冷声一喝,“那里来的妖媚女子,胆敢擅自穿着正统王妃的服制,好大的胆子,还不快快拖出去凌迟处死。”
太子就是太子,随便一喝,便是威严无比,若是寻常女子,怕是立刻就被吓的跪倒在地。但叶青璃却非寻常女子,闻言,一动未动,反而挑衅似的,微微抬高了下巴,精致的妆容,映着头上摇曳的珠翠,与唇角的似笑非笑,俨然释放出了一股女王的气场。
令迅速围上来的侍卫,不觉纷纷住了脚。
就在太子不悦皱眉的瞬间。
风南空已经执起了叶青璃的手,口气不冷不淡的道:“是本王让她这么穿的,太子此言,是要将本王一并凌迟处死吗?”
今日太子的生辰宴上,来宾众多,为了笼络人心,为了扫平这几日的流言,太子还特意邀请了一些朝中的老顽固,与几位当世德高望重的大儒,所以他今日失什么,都绝不能失了身份。
当即,太子英俊的面孔,微微的一板,做出了一副兄长关心幼弟的姿态,颇有些痛心疾首的道:“南空,你还年轻,遇人遇事难免被表象所迷惑,尤其是那些包藏祸心的妖媚女子,怎么能随意穿上睿王正妃的服制,这不仅是对你的羞辱,更是对我黑水皇室的羞辱。”
包藏祸心的妖媚女子,指的当然就是叶青璃了。
太子作为风南空的亲大哥,此话说的义正言辞,众臣接连点头称是,这个女子在美又如何,堂堂睿王选妃,岂可如此儿戏。
风南空闻言,轻轻的一笑,在场众多贵女,纷纷羞红了脸颊。
“太子所言甚是,臣弟的确年轻,也的确容易被表象所迷惑,但那都已经是过去了,现在,臣弟脑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醒,这个女人,是臣弟心中所属,此生非她不娶。”
风南空执着叶青璃的手,声音一路拔高,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布这个事实。
太子的面色,一下变的有些难看,“南空,你休要胡闹,你可是我黑水的亲王之尊,正妃必须要在我朝贵女中挑选,敢问这位姑娘是那家千金?”
当日太子见的是蓬头蓬面的叶青璃,今日盛装的叶青璃,难免没有被认出来。
只是,太子已经觉的是越看越眼熟了。
文章正文 441 正妃
“不错,睿王正妃岂可这般随便,就算不举行选妃大典,但也是要门当户对,互换庚帖,下彩礼,挑日子,那是一步都马虎不得,怎么可以突然一下就冒出一个正妃。”
“张大人所言甚是,睿王年轻气盛,定是一时为美色所惑,才会做出这等有失分寸之事。”
“……哼,长的漂亮又如何,充其量就是个红颜祸水。”
太子的话,立刻招来许多大臣的纷纷附和,对叶青璃更是一口一个妖媚女子,红颜祸水。
对此,叶青璃始终神色淡淡,荣辱不惊的站在场中,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太子眯眼看着场中附和的大臣,懒洋洋的抬头道:“南空,你也看到了,娶妻娶贤,本宫也是怕你误入歧途,被这不知来路的妖媚女子给迷惑了。”
风南空冷笑,“谢太子关心,但是,本王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很明白自己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在说,父皇当年曾亲口承诺本王,要自己挑选王妃,怎么,太子与众大臣今日要当众忤逆父皇吗?”
虽然如今黑水皇已经被软禁,但明面上,他终究还是黑水的皇帝,没有人可以挑战皇帝的威严。
当即,一名白胡子老头,迅速起身,“不错,下官可以作证,陛下的确说过类似的口谕,睿王有权挑选自己的王妃,如今王妃的服制穿在这位姑娘的身上,那她便是睿王的正妃,如有异议者,便是违抗圣谕。”
出言之人,正是朝中的一等顽固派,左御史,左大人。
果然,那些出言讨伐的大臣,瞬间没了气焰。
这时,坐在上首席位上,始终虎视眈眈的风玄烈,忽然一拍大腿,起身道:“太子殿下,臣弟想起来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当日在睿王府,那个叫叶青璃的贱奴。”
此言一出,太子风南凌脑子里瞬间浮现出那个被风玄烈打进雪窝子里的狼狈身影。
她居然没死。
风南空也很合事宜的接过了话茬,只见他笑的无比阴骜,用只有太子才能听到声音,缓缓说道:“太子想她死吗?那本王就偏不让她死,太子很不喜欢她吗?那本王就偏要将她扶上高位,风风光光的把她带出来。”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风南空在跟太子赌气。
而风南空对太子的态度,一贯如此,自从当日在含元殿撕破脸,就更是变本加厉。
太子神色一呆,很自然的就将风南空的用意,理解为是跟他赌气,可是……
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一介贱奴竟有如此风姿,简直,简直与画像中的叶青璃,一般无二,一念至此,太子心中警铃大作,难道当初的猜测是对的,这个女人,就是叶青璃。
“南空,你可不能因小失大。”太子神色阴沉,渐渐露出了他毒蛇般的本质。
如果这个女人当真是叶青璃,那就决不能容她。
风南空扬唇一笑,迷人的风采,夺人目光,“太子殿下多虑了,本王知道分寸。”说罢,就拉着叶青璃双双往席位上走。
“太子殿下……”
四皇子风南烈也不傻,他几乎瞬间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疾呼着提醒。
但太子却知道此刻当着重臣,尤其几位大儒的面,决不能与风南空公然作难,当即还了风南烈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只要他们今日敢来太子府,那他便有的是法子让这个女人,横着出去。
伴着悠扬的丝竹声。
叶青璃与风南空款款落座,而就在她坐下的瞬间,明显感觉身后直直的射来一道,炙热的目光。
她侧头看去,并没有寻到人,只是,这道目光很熟悉。
“怎么了?”
“无事。”
二人皆出生尊贵,乃天生的人中龙凤,此刻并肩而坐,立刻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场,令周围官员,不敢慢待。
而就在他们坐下的同时,外面,在次传来一声高亢的通传。
“玲玲郡主到。”
风南空已经算是架子最大的了,不想,居然还有晚来的,只是,这玲玲郡主又是何许人,居然敢让百官相等。
不过叶青璃很快便知道了,原来这玲玲郡主是肃亲王的嫡女,如今肃亲王正在外征战,为黑水国开疆扩土,声望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而作为肃亲王的嫡女,已然一跃成为了当朝第一贵女。
只是排场不要摆的太大。
叶青璃好笑的抬杯,掩住了唇角一丝诡异的笑,但这笑,却在下一刻,忽的僵在了那里,就连眼神,也不自觉的开始微微的呆滞。
她这一瞬的神色变化,那里瞒得过一侧的风南空,他疑惑的顺着目光看去。
就见花厅外,如众星拱月一般,正缓缓走来一对风姿绝丽的男女。
女子一身暖色的披风,雪白的脖套上,一张莹白的瓜子脸,标致美艳,正洋溢着倨傲与略带羞涩的笑颜。
一头珠翠闪耀,若细一看,就会发现,这女子的每一件饰品皆是珍品,如今精挑细选的往她身上一装点,虽不是倾国倾城,却也是气派的不行。
在看那男子,风华潋滟而来,纵一身华贵的皮裘,可依旧难掩他骨子里的清华傲气,如兰似竹,伴着袅袅的氤氲,踏着灼灼的惊艳,就这样步入了宴会的中心。
皓月般的容颜,俊美如斯,含着一抹浅淡的似笑非笑。
好一位翩翩公子。
风南空看在眼里,墨眉不自觉的轻动了动,这个人,他好像在那里见过,可是在那里见过呢?他竟是一时想不起来。
“玲玲参见太子殿下,路上因遇到了一些阻挡,方才来晚,还请殿下责罚。”玲玲郡主娇声燕语的俯身下拜,婀娜的身姿,仪态万千。
如今肃亲王捷报连连,朝中正是炙手可热,谁敢治罪玲玲郡主。
太子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说了几句无伤大雅的责备之词。
而此时,众人的吸引力,更多则是着重的看向了与玲玲郡主同来的男子,纷纷投来各种惊艳赞许之色。
“这位公子,便是肃亲王新得的乘龙快婿,果然一表人才,一表人才啊……”
“咔哧……”
文章正文 442 乘龙快婿
当乘龙快婿四个字,撞入叶青璃脑海的瞬间,五指不自觉的猛然收紧力道,直到掌中的杯盏,被她握出了一条淡淡的裂痕,方才如梦方醒,匆忙敛下了眉目。
“他是谁?”风南空沉声问了句,他知道,叶青璃一定认识这个人。
叶青璃愣了一愣,缓缓吐出了三个字,“君如墨。”
不错,那与玲玲郡主并肩而来,被称之为肃亲王府乘龙快婿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名满天下的公子如墨。
看着如今这个光芒万丈的男子,跟别的女子一同出现……叶青璃绝不承认,她吃醋了。
只是,如墨为何会成为肃亲王府的乘龙快婿,之前她竟是一点音讯都没有,不过尽管如此,叶青璃依旧相信君如墨,这一切一定有他的道理。
只是,她想起之前玄魄的话,忽的有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不悦的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如墨公子名满天下,无论是才艺还是智谋,都数第一,天下不知多少闺中女子,朝思暮想的良人,不想如今却是与玲玲郡主佳偶天成,果真是要羡煞旁人。”
满堂附和声一片,惹得玲玲郡主,连连娇羞,偷眼看着身旁一心爱慕的男子。反观君如墨的神色,要如常的多,他目光如水,似有意若无意的淡淡扫过了叶青璃所在的席位,匆匆一个目光,便又飞快的撇开。
好似二人只是不相识的陌生人。
就在这满堂的赞扬声中,其中却也有不少持反对票,左相第一个站起身,冷笑一声,道:“君公子,恕老夫直言不讳,若记得不错,公子可是赤月的子民,曾还与赤月主将之女,叶青璃有过多般纠葛,如今骤然要娶我黑水的贵女,实在叫我等,心有不惑啊。”
天下人只知赤月君家如墨,却少有人知如墨与沉香阁夏侯家的关系。
左相这一言,立刻又引起了大臣的质疑,他们虽有惜才之心,但虎狼之辈却是万万留不得的。
主位上,太子风南凌,微眯着眼打量着跟前清华贵气的男子,眼底精光流转,显然他对君如墨也不是全然相信的。
叶青璃垂着头,假装对外界诸事浑不在意,但她的耳朵却是竖起来的。
就听,场中的君如墨朗声一笑,“左相所言不差,如墨的确是赤月人士,可那又如何?难不成,你们还以为如墨是赤月派来的细作不成?”
细作这话,可不是乱说了,然而,君如墨却是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的说了出来。
左相微微变色,却是皮笑肉不笑的继续道:“这话可不敢乱说,只是据本相所知,公子曾协助赤月在黑石城,抵御过蓝雨大军,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当日他在黑石城所展示的军事天赋,根本就藏不住,君如墨索性大方承认。
但此言一出,众臣却是猛然发出一片唏嘘声,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们没人想到,居然会有人公然承认,协助敌国,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一旦触怒太子殿下,管你谁的女婿,都得掉脑袋。
不乏有人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只有玲玲郡主,刚才还笑颜如花的脸上,瞬间变的煞白,她焦急的拉了拉君如墨的衣角,似乎在抱怨着什么。
明明之前跟他交代好了说辞,怎么现在……
“太子殿下,如墨他……”玲玲急急的想要解释。
却见太子风南凌似笑非笑的抬手制止了她的下文,狭长的凤眸,看似笑意盈盈,但笑意之后,却潜藏着一股寒冰慑人的暗流,给人一种莫名的威压。
只要君如墨在敢说错一个字,那便是拖出去斩首的下场。
玲玲郡主急的手心都是汗。
她在边陲随父出征,不想遇到了小股的敌国士兵,幸亏被路过的君如墨所救。她贵为肃亲王付的嫡女,自然也有着贵女的骄傲,可是,当她骄傲的眼眸,触及如墨渲染般风华的容貌时,却是彻底的沉陷了。
他是她风玲玲认定的男人,她决不能让他死。
一时间,有人急,有人忧,但正主君如墨,却是始终面不改色,俊雅的容颜,绽放着和谐温润的笑意,好似,这周遭的杀机,与他无半点干系。
风南空自然也在关注场中的一切,此刻不觉笑道:“君如墨,果然好胆色。”随即,他侧头看了看叶青璃的面容,似乎想看出点什么。
叶青璃立刻毫不吝啬的扬眉一笑,笑的颇为得意,“那是自然。”
她叶青璃的男人嘛。
看到她眉梢的那抹得色,风南空骄傲的心,登时忽的一沉,他不喜欢叶青璃看别的人男人,尤其君如墨。
这时,忽听左相一声大喝,“你承认便好,还等什么,速速将这敌国叛逆拖下去五马分尸。”
“不可……”玲玲郡主当即吓的跪了下来,仓惶的姿态,在没了贵女的仪态万千,“太子殿下,您不能杀他。”
这时,外面的侍卫,已经冲了进来。
所有人都在看戏,众朝臣无不对君如墨扼腕叹息,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贵女们,更是满脸不甘,这样芝兰玉树的俊美公子,怎么可以五马分尸。
尽管心怀各异,却是无一人出言。
“你的男人就要被五马分尸了,你不急……”风南空凉凉一语,口气中,流露出一股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酸意。
叶青璃撇嘴不语。
就见太子风南凌看着跪下哀求的玲玲郡主,忽的笑了起来,“都是自家人,既然玲玲都这般央求了,那本宫就且在听你一言,君如墨,你还又何话要说。”
上位者总是这样,前一刻要你的命,下一刻又说什么狗屁一家人,将恩威并施演绎的淋漓尽致。
君如墨斜眼看了看,已经拔刀立在他左右的侍卫,不慌不慌的道:“刚才左相所指,皆都不差,如墨的确襄助过赤月,但是现在,如墨后悔了。”
“为何后悔?”
君如墨昂首,清华潋滟的身姿,那样的泰然自若,所说出的话,又那样的理所当然,“良禽择木而息,赤月势微,难成大事,而黑水却是发若猛虎,必将执掌乾坤,如墨不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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