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齐州的路上,她见他拿出的都是一块块一两的碎银子。路边喝茶时也一样,可关键是,他们喝的茶总共也就十个铜板而已,所以主张节俭为上的她终于看不过去了,很主动地将那块碎银子替换成十个铜板,还很善解人意地对店家说:“我觉得老板你应该更需要零钱的。”
于是,那一两银子她便堂而皇之地“占为己有”了。谢君兮对此,只是无语地沉默……
“小兮兮,你身上还有银子吗?”
正坐在床上闭目养神的谢君兮眼皮掀了掀,瞥了眼笑得比窗外的阳光还要灿烂的顾菊,沉默地从腰间取出一个金丝锦缎绣成的钱袋,扔到她手上,说:“这是剩下的。”
顾菊连忙打开来看,只见里面装着几块碎银,有一两的也有五两的,还有一块是十两的,零零总总,就是没有铜板,不过全部加起来,应该有五十两左右。这个房间一天是两百文铜钱。一两银子是两贯铜钱,一贯铜钱是一千个铜钱,也就是说,这里大概十万个铜钱左右,十万个铜钱,够他们在这里住一年有多了。
谢君兮见顾菊对着他的钱袋碎碎念念,仔细一听,才明白她这是在计算,不对,应该是算计他那袋子里的银子。他略显苍白的嘴角轻轻勾起,没想到,她还是个小财迷!
“你想做什么?”
谢君兮突然的出声打断了顾菊的思绪,随口回道:“当然得盘算盘算怎么花啊!”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凑近谢君兮,“你在钱庄还有存款吗?”
“存款?”谢君兮狐疑地看着她,瞥了眼她的手中的钱袋,他反应过来,点点头道,“你要做什么?”
她掂了掂手中的钱袋,朝他神秘一笑:“当然是给你钱生钱、利滚利啊!”
接下来几天,顾菊每天一大早都提着从谢君兮那儿要来的一袋银两出去晃荡。直到晚饭的时候才能在大堂里看到她。有时还会向客云来的老板打听打听齐州这边的地价和房价。谢君兮心下疑惑,却没有开口询问。
“搞定了!”这天中午,顾菊兴冲冲地跑了进来朝正在打坐的谢君兮说,“你不好奇我把你的银子拿去干嘛了?”
谢君兮慢悠悠地回答道:“你不是迟早都会告诉我吗?”
顾菊嘿嘿一笑:“我盘下了一个店铺,你快跟我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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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半拍地跟朋友去过11节去了……o(╯□╰)o
☆、012 别再装了我都懂得
012别再装了我都懂得
武,已经成为了齐州的一大标志。
每一条街,都有一个木板支撑起来的擂台,只要你有足够的勇气和能力,就可以约对方一起上台比武。比武点到即止,既不伤和气,又可以切磋武艺,共同进步。何况,每一场比武,旁边都会有人下注,赢的那个人还可以得到相应的报酬。
如此一来,齐州的武士多了,卖兵器的店也就多了。不过,顾菊盘下的店,却不是为了开兵器店。
“这几天,你早出晚归,就是在寻找店面?”谢君兮扫了眼破烂的空屋,良久才问身边洋洋自得的顾菊。
“对!我找了这么久,才好不容易找着这么一处闹中取静的店面。你看看,场地够宽,门口又是集市,人流量也不会太差,最主要是,我只用了三十两银子就买下了这块地,诺,瞧瞧,地契我都拿到手了!”顾菊神采飞扬地挥了挥手中的蓝色的纸张。
“你打算开什么店?”谢君兮黑着脸问。
“这个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但是……”顾菊笑得有些羞涩,“还有些忙,需要你帮帮,我知道,你人长得这么美,心地也一定美歪歪的!”
谢某人的脸又黑了一层,他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我只答应你护送你到京州,没答应做你的跑腿。何况,那袋子里的银子,够你雇好几个保镖了。”
“这怎么行?他们再好,也比不过你一个啊!而且,咱们都是老相识了,而且好歹咱们也共过患难嘛!再说,难道你就不想把这五十两银子换成五百两?或者五千两?或者……更多?”
顾菊双眼弯弯,漆黑的眸子闪闪发亮,直印入他的心底,鬼使神差地,谢君兮轻轻应了声:“好。”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顾菊顿时眉开眼笑,抓着谢君兮的衣角口齿伶俐道,“那你先去钱庄提点银子出来!”
“……”
谢君兮突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他很想说,他可不可以反悔?
店面买好了,地契也弄到手了,但是如何装修又成了个大问题。因为顾菊想要的装修,并非是这个时空里,千篇一律的模样,而是要前所未有的一种风格。但这样一来,许多材料都不齐全,尤其是透明的玻璃,这里只有琉璃,并没有玻璃,她该怎么办呢?
“苏师傅,方法,我已经给了你,只要你能制作出来,不管花多少银子都行!”
苏汉青是顾菊在齐州找的一个手工技师,三十左右,身材瘦削,他的身上每天都挂着一件黑乎乎的袍子。旁人都说他是个疯子,只知道一心搞他的什么新玩意儿,只有顾菊乍一听到他,那股欣喜若狂的劲儿,只怕别人见了也会被人说成疯子。
别人不懂,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在这世上,发明家不都是被人当作疯子看待的么?他有的是才华,需要的就是她这个伯乐而已。
“顾姑娘,你的方法,我已经照做了,只是,我手中的石英砂太少,所以五六天了,我只练制出这么一点。”苏汉青拿出一个袋子,里面静静躺着几块透明的玻璃碎片。有些像细碎的水晶,但比水晶更纯净,比水晶更细小。
顾菊惊讶地接过仔细一看,果然是最初的玻璃形式。
“做得好!苏先生,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顾菊用先生来称呼苏汉青,正是对他的莫大尊崇,苏汉青连连摆手:“你太抬举我了,这些还是多亏了你的指点呢!只是,我一直很疑惑,到底要怎样才能练成你所说的一大块一大块的玻璃来的。”
提起这个问题,顾菊也一时回答不上来,只好安慰道:“苏先生莫急,我相信咱们总会找着办法的。至于石英砂……”顾菊沉思了片刻,问道,“你可知齐州附近哪里会有这东西?”
“自从你让我练制玻璃以来,我就开始留意起这些东西来。我记得城外西北三里处,齐州北大营校场外,就有一大片的石英砂。”
“可以开采吗?”顾菊连忙问道。
苏汉青摇了摇头:“开采矿石必须向府衙申请,得到批准才可开采。否则,当论罪处理。何况,那旁边就是校场,若是影响北大营将士训练,只怕还要罪加一等。”
顾菊思索良久,最终开口道:“石英砂的事情,让我想想,过几天再去找你。玻璃的进度,还要劳烦先生再想想办法了!”
说罢,顾菊拱手朝苏汉青躬身一拜。
“顾姑娘快起,太折煞苏某了!”
“先生能够不顾他人看法,坚持本心,是大丈夫所为,顾菊这一拜,先生当得起!”
顾菊盈盈一笑,苏汉青却为她的话早已深深憾动。
送走苏汉青,顾菊苦苦思索着石英砂的事情。去府衙申请的话,免不了要被那些人刁难刁难。花点银子倒无所谓,最怕是到最后陪了银子又陪矿。石英砂的用途万一被他人知晓,只怕她再想拿到,就更没那么容易了。
谢君兮从门外进来时,看到的正是一幅娥眉紧锁的仕女凭栏沉思图。平日里见惯了总是嘻哈着的顾菊,这么一对比,他的心竟突然生出一缕奇怪的疼惜。他看了她的装修示意图,奇怪的橱窗,奇怪的布局,但是不可否认,真要将她设计的店面装修出来,即使不卖什么,也能吸引一大批的看客。
采购材料的事情,她已经全权交给自己去办,她跟齐州的一个“疯子”整天凑一起,也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苏汉青这个“疯子”他是听说过的,为人狂傲又固执,却颇有才华,总是能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出来。
一个鬼点子多,一个胆儿够大,这两个人凑一起……这齐州,看来是要变一变天了。
眼前突然多出一只杯子,顾菊的魂终于回归原位。她回头对上谢君兮如湖水般平静的双眼,怔了怔,随即摇头道:“不用了,谢谢。”
谢君兮也不强求,收手手中的水杯,淡声问道:“银子花光了?”
顾菊一愣,轻轻笑道:“怎么,心疼了?”
“身外之物而已,又有什么好心疼的?何况,你不是打了欠条吗?”谢君兮扬了扬手中的白纸黑字。
这家伙,竟然随身携带着!顾菊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小气鬼!我还救了你一命呢!而且,要不是我,你早就被那五个恶人抓去当小爷了,真没良心!”
“小爷?”谢君兮语气一滞,“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别人的小爷?”
煊朝男风盛行,不少有钱有权之士都喜欢在府中圈养小爷,而且相互之间还尤其喜欢相互炫耀对比。没有圈养的,反而成了他人眼中的异类了。很明显,他已经被身旁的人打上了“小爷”的标签了……
顾菊**地瞥了眼他的胸膛,凑近低声道:“你就别再装了,我都懂。给你疗伤的时候,你胸口和后背的那些鞭伤我都看到了。”
一阵软香扑鼻,暖暖的,似乎夹带着一丝药草味,却比药草味更清新、更温软。他并非没有接触过女子,只是从未有过这样令他心神荡漾的时刻,这抹药香,他想留住。但这话,他要解释解释。
“那些鞭伤——”谢君兮张口欲辩,却突然想到什么,止住了口。
顾菊见他似有苦难言,也是,这种事情总是那么令人难以启齿。她十分善解人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你放心吧,有我在,一定不让那些坏人再把你抓去!以后我就是你的姐们,要是他们敢再来,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说完,转身忙自己的事了,留下满脸错愕的谢君兮风中凌乱……
☆、013 抓住弱点对症下药
013抓住弱点对症下药
最近驴小毛得意了,因为他家主人的那位美男朋友谢君兮给他找了头母驴——驴小兰。阿兰毛色纯白,没有半根杂毛,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她是他见过最漂亮的母驴了!
不过很快,他就开心不起来,原因是他家主人竟然要把他和驴小兰一起送给别人,这让他忧郁得很。
“你真以为,用这两头蠢驴驼着这些礼去府衙,你就能拿到那座山的使用权了?”
“当然不是!”顾菊果断否定道,“第一,我再说一遍,我家阿毛不是蠢驴。第二,我并不是去府衙。第三,这些只不过是做做样子,那些人真要是收了,麻烦还指不定有多大!”
谢君兮放下手中茶杯,看着正忙着把礼品绑在两头驴背上的顾菊,她的胃口倒是挺大,想把整片山都拿下。岂知这齐州地方虽大,可处处都已经名地有主了。
“那你还有什么计划?”
“这个嘛,山人自有妙招!”顾菊拍了拍驴小毛和驴小兰,两头驴摇摇晃晃地往门外走。
谢君兮垂头思索了下,忽然站起身,将她拦了下来:“我知道你想去哪儿了,不过,你还少了一样东西!”说完,只见他转身拿起案台上的毛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找了个信封装好之后,才郑重地交到她手中,“你只要将这封信拿给你要见的人,他自会帮你的。”
顾菊狐疑地左右打量着手里的信,真有这么神奇?难道自己要去见的人是他的老相好?嗯……很有可能!
“好,那我就不客气啦!在家好好等着,我去去就来!”
齐州共有两处军营,一处驻扎在齐州城的西北郊,名叫虎威营。一处驻扎在东北,是御侯营。两大军营之间有所来往,但也存在着一些矛盾。两大军营原本都是属于同一个军营里的,只是后来人数渐增,于是被分成两大军营,大部分的老兵都留在了御侯营,而虎威营里的将士都相对要年轻许多。
太平盛世,身为武官普遍要比文官委屈,没有战事就只能守着一个角落,看着文官们大显身手,而自己只有在出现战争时,才被皇帝想起。正所谓居安思危,煊皇为了不让武官松懈训练,便让两大军营每年举行一次比试,每个军营派出五千士兵,不论使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够赢得比赛,就能赢得丰厚的回报。
顾菊已经打听清楚了,不用过多久,马上就到了两大军营的比试时间了。
驴小毛带着驴小兰,跟着他家主子悠哉悠哉地来到虎威营的门口。两名威武将士扶着长戟抬头挺胸地守在那儿,驴小毛是不愿意变成人家餐桌上的美味,因而打死也不敢往前迈一步了。
“你个胆小鬼,人家又不会吃了你!”顾菊松开驴小毛的缰绳,指着驴小毛来骂,“要不是本姑……本少爷心善给你找了头母驴,你到现在还单着呢!”
说毕,死拉硬拽着缰绳拖着驴小毛往大营里面走。
“站着,你是什么人?胆敢擅闯虎威营!”
“嘿嘿,两位官爷,我是你们将军的座上贵客,给他送好运来的!你们还不快去通报一声?”
守在门口的两个士兵疑惑地对视一眼,右边的那人说:“你先等着!”
很快,去通报的那个士兵匆匆跑了回来:“我家将军说了,必须先呈拜贴。”
哟,还真是严格啊!顾菊正要张口教育两句,忽然想起临走时谢君兮拿给自己的信,也不知道谢君兮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如就拿出来试试。
“拜贴我没有,不过我这里有封信,你交给你家将军看看吧!”
那个士兵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过去。
顾菊心里也没个底,她原本的设想是在门口制造一些动静出来,把虎威营的大将军引到门口,她自然就有办法与他合作了。可是现在她只能祈祷祈祷谢君兮那封信能帮上自己了。
不一会儿,那个士兵再次匆匆跑了出来,和刚才不一样的是,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脚步匆忙的威武男子。
“就是你要见我?”声音洪如钟,震得顾菊耳膜微微发着麻。
“正是在下。”顾菊抱拳朝楚廉一揖,说道,“我叫顾米,楚将军尽管叫我小米就是了。我听说楚将军近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便自愿前来为楚将军队排忧解难。”
楚廉有些难以相信地看着眼前身着一袭青色长袍,看上去纤弱而文质彬彬的顾菊,这个人怎么知道自己最近在苦恼些什么?而且,他竟然还有那个人亲笔写的信。
“你先跟我进来吧。”楚廉挥手,命守门的士兵打开军营大门,让顾菊进来。
完全出乎自己意料的顾菊大喜过望,没想到谢君兮那小子还有点本事,省了她不少心呢!这个楚廉虎背熊腰,怎么会认识谢君兮呢?难道真是自己想的那样?不知不觉的,顾菊望着楚廉的目光渐渐染上了异样的光彩……
“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楚廉将顾菊带到大帐,开门见山道。
顾菊摇了摇手中的破羽扇,他心里想些什么,她自然都已经清楚了。抓住弱点才能对症下药嘛!她轻轻咳了咳:“将军想的,自然是如何胜了这场仗!”
“哼,这些,只怕我军营里的马都知道!”楚廉冷哼一声。
“可将军的马却不知道该怎么赢。”
楚廉剑眉轻扬:“这么说,你知道?”
“我刚才就说了,顾某是来给将军排忧解难的。”顾菊故意卖了个关子,说,“如果将军信得过在下的话,不如先看看我家的阿毛给将军带来了些什么。”
说着,顾菊侧身指了指帐子外面的驴小毛和驴小兰。
军营重地,除了马,除了一些粮食,其他动物都不得进入军营。楚廉能准许驴小毛和驴小兰进军营大门就已经是宽宏大量了,要想进他的将军大帐——简直是白日做梦!
楚廉盯着笑得自在的顾菊,沉默了一会儿,才沉声说道:“你可知扰乱军营严重者,是什么下场?”
“将军又可知今年若是再败一场,又将会是什么下场?”
两人眼中精光乍现,毫不相让。顾菊知道,要想成功,就不能露怯,何况,谁又知道笑到最后的会是哪个呢?
“好!本将军就信你一回,把你那两头蠢驴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