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好声好气的请求,只得他三个字:“不可以。”
“……”
我一阵无语之后,以为今夜折腾到此为止,哪里晓得重止他还不停歇,直接拿着干帕子戳着我湿漉漉的脸颊。我双手被被褥裹得紧紧的,毫无招架还手之力,只留一张可以刺激他神经的嘴:“娘炮,你轻点。我皮都快被戳破了,哪有你这样伺候人的!”
重止得瑟挑眉,像为小猫小狗抹头一样,用手中的帕子把我鬓角的发丝戳得稀巴乱。
我晓得他爱逗人,可我这一次真得被他逗坏了,遂便扭扭头。
重止瞧着我这个模样,更是兴致泛起,直接用右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行将我的头扭过来。倏地,我听见‘咔’的一声。
唔,我的脖子歪了。
我忍着胫骨错位的疼痛,撑着六层被褥直直站在床上抗议道:“人家都说一个好夫君就是要学会怎么疼自己的妻子,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学学为夫之道?”
重止的一抹笑容自薄凉的唇角绽开:“夫君?嗯~不过是逗逗你,却引出你的真心话,我觉得挺值得。”重止此话落,我灵台甚是清明,起身准备反击,然他抢先一步把我的被子一拢,轻声道:“别乱动。”
明亮的烛光下,他一张俊朗的脸在我面前渐渐放大,直到隔着半片昙花叶的距离,我才意识到此番他在上我在下。
如此亲昵的动作,让我木然想起曾经春宫图上最浓墨重彩的一页。
唔,忒脸红,此时,我很识时务地闭上眼,任由重止靠近,等待那一刻的来临,没想到却听见‘咔’的一声,我脖子正了。
我睁开眼睛,大吼道:“娘炮,你又耍我!”
“嗯,你现在才知道,太晚了。”他平淡说完,惹得被裹得像个蛹一样的我起身,用额头狠狠地以自残的方式往他鼻子撞去。
结果,我如个歪瓜裂枣般滚下了床。
重止一把抓住我,将我拦腰按在铜镜前的椅子上,并把我湿漉漉的头发从被褥中捞出,细心温柔地用干帕子帮我擦拭。
他一起一伏的优美手指伴着一张干帕子在我发间来来回回,真像是在轻弹着一曲悠扬的曲子。
啧啧,其实重止他不是不懂温柔,只是他这个人有时候爱逗人,以此来展现他霸道的一面。我曾听祈宋说,重止这种行径一般只在他心尖人的面前才会显露而出。明了这个,我心中甚是愉悦。
思绪飘至此处,一个柔软的事物已如蛛丝网一样层层绕着我散落的几戳头发。
我诧然一顿:“娘炮,你干嘛?”
“你头发太多,用我以前送给你的红丝带扎起来比较好看。”他的声音柔柔一毕,我便转了转身,这才瞧见自个儿的头发已被一条红丝带轻轻系着,原来是之前我惯用的那条老古董。
我拽过一戳头发:“什么叫你送给我的,这条红丝带本就是当日你抢我的。”
重止浅浅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抬手来顺我的发丝。我怔了怔,想起那日他同我说的一句话,开口道:“你不是说当我重新……爱上。”顿了顿,一片红扉钻到我耳根处,便没再说什么。
他倒是颇有趣味道:“司蓁,说呀,当日我说了什么?嗯?”
“喂,你明知故问!”
重止抓过我的爪子:“其实你再次随我重上天宫时,我便该给了。”他默了默,思索了很久:“只是,我还不确定,你喜欢我,是因着习惯,还是……”
我看着他一双如潭水的眸子,轻声问道:“那你现在确定了吗?”
重止冰冷的唇角弯起来:“很确定,当你踏足三十三重天时,当你冒着生命危险闯姑姑的缚罗阵法时,当你拼死砍下九头巨蛇的八颗头颅时,我就晓得你……”
这一刻,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往他脸上一亲,郑重且认真:“娘炮,我明白,以前我在潦云谷同你说我喜欢你,终是有些浅,可我当初没说出口,只是觉得爱这个字太重,我怕你会觉得太累,因为我毕竟是要比你先走的。但,其实我真的很爱你,你知道吗?”
重止目光灼灼,倾下身子,双臂环住我,下颌滑至我的右肩。
“司蓁,我爱你,一如往昔。”
他平日很少讲这样好听的话来哄我,今日却说了这么多感性的话,这让我甚为惊讶。
半晌,肩颈处温温热热,全是他撩拨的气息:“答应我,你永远不要把这条红丝带拿下来。”
我在他怀里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他把我搂得更紧,沉沉的声音再次落在我耳边:“我一定会在两个月之内凯旋归来,到时候我会让天帝兑现承诺,为你更改命格。”
“万一等不到呢?”
“没有万一。”
“那,更改命格之后呢?”
“娶你。”
红尘里走一遭,我捞到一个求婚,觉得很是满足。
第二日,我们返回天宫,重止以至生、至死两滴泪赢得此次比赛,于玄天台前,当着群臣众仙的面,接掌由天君亲自授予的帅印,成为名副其实的御敌主帅。
本来是值得庆贺的一件事儿,天君却颇为不悦,更是在授印大典之后,将重止召进了后殿。
我不晓得两父子这番神神秘秘究竟为何,只是听殿外的几个小仙娥说天君与九殿下貌似有所争执。
戌时一刻,重止终于回到宸天宫,可他一双冷冷的眉目却蹙得极紧。
我上前询问究竟发生何事,他只对我说了声没事。这忒让我堵得慌。
随着大战即将降临,五族戒备,偲宸宫暂时停课。出征前的这一晚,他命几个小宫娥把我所有的家当全部送到漪澜宫,并将我托付给了他的冷面姑姑,这天族的长公主,偌芬。
我这才晓得那日在漪澜宫诺芬公主的那一句,应重止所求,原来不仅仅只是同意我俩的一桩婚事,还有答应在重止出战的这段时日里,把我留在漪澜宫中。
我知道他担忧我,可我却不知道他这么担忧我。
翌日,我穿上重止最喜欢的那一件大红罗裙站在南天门前,当着十万将士的面,为他送行。
号角声声鸣起,锣鼓阵阵发响,他抚着我的脸,对我说:“等我。”
话语一罢,他便领着将士皓皓荡荡地离开天界,前往蛟龙族与天族的交界之地,擎山。
这是我平生以来,最怕的一次离别。
作者有话要说:
☆、幽冥地界
重止出征后的第二日,我便前往漪澜宫面对那冷面的长公主,诺芬。
然。走进那座偌大的漪澜宫时,我想起以前曾听祁宋吹嘘的一桩事儿,说的是凡间的婆媳之战,可以概括为两只雄性动物为争抢一块肉引发的血案;除非期间有谁先倒下,否则决不罢休。
曾经我还以为是他故意拿他老娘姚沁上神做挡箭牌,将事情严重化,来安抚那些拼死都要嫁给他的姑娘,但自从重止他姑姑拼命整我这个事,我真的觉悟了。
我宿在漪澜宫的这十日以来,她竟然可以直接把我软禁在寝宫之中,且亲自教授我天宫各种繁文缛节、规矩礼数。
我甚是心烦,每一天都想拔剑出鞘,可谁叫我爱上的是重止这个娘炮,谁又叫他有这么一个残忍绝情的姑姑,要不是为了他,老子我早就用一把剑将这些书全都串成一片片拿来烤了。现在,我终究晓得,爱上一个人,就是可以心甘情愿地为对方付出。
这便也只能是憋着一口气,把偌芬刁难我的二百五十套礼仪全部学完。
此后,诺芬长公主拿我没辙,遂只好弄一些经法佛理的书籍来折磨我,我是出了名的见书倒地睡。
当高如垒石的书堆摆放在我面前时,偌芬公主支手挑起眉眼,看着我蔫蔫的模样,以此来宣告我终究在这一场战争之中,是个失败的主。
不过,此刻,我却灵台一亮,想起了祁宋曾经教过我处理这种紧张婆媳关系的绝招。
那便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要想打败敌人,首先忍字心中念,狠字脑中绕,遂我便忍着一口气,端庄地将大圣佛经把在手中,且淡然地翻了一页细细地读着。我这一动作激得诺芬愤怒地拂袖而去。
诚然,这一场战,她没赢,我更是没输,算是个平手。
虽然我化解了一时的危机,但这几日来,我过得却是十分郁闷。因被禁在这漪澜宫中,不仅得时时面对着宫中一张张冷脸,还得挑灯夜战读佛书,搞得我整个人的眼眶肿得像个大核桃似的。
因得了我这个悲惨情况,祁宋善用美男计买通了几个好姐姐,秉着为兄弟解难不惜出卖色相的豪情壮志下,一关一关一层一层地打发漪澜宫的女宫娥们后,在一个狗洞外见着了我。
我两眼泪汪汪瞧着祁宋的窘迫样,觉得要数义薄云天你祁宋敢称第二,谁敢称第一我便把他打到趴下。
赞叹感激之言说过之后,我便急急问祈宋重止在外的状况如何,他道了一声势如破竹,我这十天担忧的一颗心瞬间安了下来。
祈宋打趣道:“几日不见,这一见面,你就问你未来夫君的状况,还真是痴情!”
我干干一笑,挠了挠后脑勺。
祈宋挥了挥折扇:“好吧,见你那么痴情,我再教你一个法子,摆脱现下你这个状况,搞定诺芬公主。”
我一颗心瞬间亮了起来:“什么法子?”
“我们只有对症下药,找到五万年来压在诺芬公主心头的一桩事儿,方能解开她的心结。诚然,要想了解这病症,无疑只能从狗洞钻出去,然后把百晓生打一顿,逼他拿出绝密档案,之后对症下药即可。”
他声音一落,便望了望墙角边的狗洞,复而挑眉看我。
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我现下也顾不得许多,撩起裙裾立马蹲了下来:“之前那多事儿我都忍过来,现在一个破狗洞又算得了什么?我钻!”
之后,我破天荒的钻了一回狗洞。
诚然,做大事是要付出代价的,这话说得一点儿都没错。不过,祈宋的牺牲的是色相,我牺牲的面子,这样一比较起来,他比我更亏我也就安心了。
巳时三刻,我们出了漪澜宫四处寻找百晓生,最后终于在盛行八卦的天澈台抓到了他。
然。说尽好话,百晓生还是不肯把百事小录予我们借阅借阅,我一个心急直接用拳头将他揍得点了点头。
祁宋挥着折扇,嗤笑一声:“别的姑娘是水做的,重止说得对,你是水泥做的。”
我自是不管祈宋对我此番评价,立刻翻开百事小录,这才终于晓得偌芬长公主五万年来为何性情变得如此冷漠的原因,原来万事万物皆是一个缘字在作孽。
偌芬公主当年与掌管着冥界的北阴酆都大帝有过一段风流韵事,这段韵事在百官天录里早已被禁,只得在百晓生这种专门打听野史的元君手上才能捞到,可是尽管是在百事小录中也只得了寥寥数语。
这说得便是,神元九万三千五百年,偌芬公主奉命下凡捉拿妖兽饕餮,于红尘千丈的凡界之中,与北阴酆都大帝赤夜邂逅。两人情投意合,本欲喜结连理,岂料途中遭遇曲折变故,两人割袍断情,偌芬公主自毁情根尘封记忆,飞升天界。
啧啧,这上演是哪一出郎情妾意又负心薄幸的烂戏呀。
然事已至此,要想偌芬长公主不再折腾我,且同意我与重止的婚事,必然得使她当年自毁的一根情根重新生长。
我明白,要解决这一棘手问题的只有曼珠沙华才能做到,因为其花茎能重生情根,其香泽能复人记忆,可若想夺此花,就必先进入幽冥地界的忘川彼岸。
但天上地下人尽皆知,这北阴酆都大帝是四海八荒内端正耿介不喜热闹之人,是以除了天族与冥界的使者之外,从不许外族之人踏入幽冥地界半步,更是自五万年前与诺芬长公主断情之后,便没人敢去叨扰他。
不过,就此放弃确然不是我司蓁女君的风格。
命盘之中诸事繁杂,总有那么一些事情即使注定了没有结果,也还是无法不抱着那么一丁半点的希望去试一试。也许就这是凡人那套冗繁学问之中,我最欣赏的一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滚滚浮云排开,我一路破云而飞,岂料祈宋打着一把破折扇追上我:“去闯幽冥地界这么刺激的事儿,怎么就没叫上我?”
我将他的破折扇拨开:“此事,终究与你无关。”
祈宋不以为然:“怎么就无关,你是我兄弟,你的事情难道与我无关?更何况,这偌芬长公主掌管着天族众仙的婚约之权,要想日后讨伊人做老婆,这一关可谓非过不可。”
他说得对,此关非过不可。
之后,我们便到达幽冥地界。
黑龙腾云的玄色大门两旁,上古石雕的雄狮借着淡淡的幽冥火光映出几分威严狰狞。四位守将拦住我们的去路:“吾是何人,竟敢擅闯幽冥地界!”
我恭敬和善道:“我乃比翼鸟一族司蓁女君,此乃朱雀族二殿下,此番前来,是求见北阴酆都大帝。”
玄门缓缓打开,走出一位身着藏蓝古袍的冥使。
“大帝已避世多年,还请两位回吧。”这声音礼数周全之间带着几分耳熟亲切,我抬眸细看,一张俊俏的小脸渐渐清晰。
“毕少?”
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引得来人惊了惊:“司蓁?”
真的是毕少,可他为何在这?当年我睡了三千年,醒来后去隔壁避风山寻他,他阿爹便用一把扫帚把我轰出了山头,说毕少打小跟着我学了狗比不通的崇尚自由恋爱的思想,竟然胆大妄为地和女灵私奔了。
没想到三千年不见,和毕少再次重逢却是在这幽冥地界之中。
这一番见他清瘦的身形,沧桑的双眸,想必这三千年,他过得不怎么如意。作为老友,我这便忍不住关切一问,他却道出了百来年前,幽冥女灵为救他化为灵石至今未能归来的伤心往事,而毕少为了等她,亦在这等候了百年之久。怪不得他变得如此沧桑,连着性子都沉了许多。
一番唏嘘之后,毕少问我:“司蓁,你累着凶煞命格,如今如何了,可有相守之人?”
我干干一笑,点了点头,便告诉他我们有急事求见北阴酆都大帝,请他打开幽冥地界的大门许我们一入。
毕少表示很抱歉不能帮着我这个忙,因着偌芬长公主与北阴酆都大帝的伤情往事,大帝显然无心处理外界之事,在幽冥地界里做起了清静闲君,而且大帝已经明令外族之人不能擅自进入幽冥地界之中,他也实在是爱莫能助。
我木然一卡,惨了。遇见熟人却还是吃了个闭门羹。
我倚在石狮边,瞧着纹丝不动的大门有点伤感。祁宋疑惑地将十二骨折扇合在手中:“司蓁,今儿你这性子委实有点不像你。”
“何以见得?”
“以你那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火爆脾性,到现在还没有拔剑捅破幽冥大门,反而是蹲在这很有礼度地等待。我觉得有点不太符合常理,难道是偌芬长公主把你训乖巧了?还是你一时兴起?”
是呀。要是以前的我早就用一把夜绫剑直接将大门砍成稀巴烂,冲进去找北阴酆都大帝论个说法,可如今,我却再也不能那么冲动。
平日里我独来独往惯了,一人打打架闯闯祸倒是无甚干系,可今日我抵着重止的未婚妻名声,不想毫无礼数地闹出一连串让他丢脸的事儿,更不能让别人觉得重止眼光不好,挑了我这么个闯祸后让他帮我拾掇的混账。
我想让四海八荒的众位神仙都晓得重止他的选择没有错,而我也确然当得起他心目中‘唯一’两字。
我淡淡道:“身为一个强者身后的女人,须得在合宜的时刻,做出合宜的礼数。况且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