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他形如夫妻多年,知道赵子霈的功夫不再王禹少之下,而今又是帝王之尊,此番若是交手,王禹少定是讨不得好的。
恰是心间一阵翻涌,竟是一口酸水袭来,莫青离喉间难受们中午又没能吃下什么东西,这一阵干呕起来,几乎要将体内的黄疸皆呕出来一半。
皇帝离得稍近,早已收了心神扶住了身边的青贵姬,脸上的心疼担忧异乎的明显,那对面的王禹少唯有黯然心酸,却不能向前一步。
玲珑暗暗地打量着隐忍克制的王将军,只觉得他那沉静的目光之中隐隐跃动的欲火,正一步一步吞噬着他的心,只不晓得如今的这出三人游戏,究竟会是哪般的结局,其实不论会发展成何等模样,最终受伤的,或许还是那至情至性的青贵姬。
莫青离早已虚脱,软软得倒在赵子霈的怀里站立不稳。赵子霈心疼地瞧着她的脸色愈渐苍白,心间的焦虑更甚:“快传太医。”
卫承德早已着人往太医署的方向去了,见皇帝这般焦急,又遣了身边的太监前去打探。
赵子霈将青贵姬打横抱了,走过王禹少身边的时候确实一停,片刻后才挤出一句话来:“爱卿日后若无大事,便不用进宫了,军中事多,北境又不得安宁,朕无暇顾及,将军要多多费心。”
王禹少嘴角凝笑,心下确实恨意莹然,那一身沙场砥砺的傲骨铮铮,势气倒也不输皇帝一分:“皇上尽管宽心,军中北境皆是微臣的份内之事,臣当不遗余力,尽,忠,职,守。”
这最后四字说的极慢又极是分明,赵子霈眉峰一凛,抱了青贵姬扬长而去。
太医早已经候在念伊殿了,只是今次前来诊脉的并不是许文远,而是另外一位朱姓太医。
莫青离心下一冷,早间的时候便打听过今日太医署乃是许文远当值,而皇帝却是请来了这么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医官来,是开始怀疑什么了么?
朱太医年纪尚轻,又是第一次给位份较高的妃嫔诊脉,行事间却是有些紧张生疏的,赵子霈见他把了半天却愣是不吭声儿,焦急不耐道:“娘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太医脸色一红,只不晓得是吓得还是医道不精愧的。只见他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又诊了片刻才收手回道:“恭喜皇上,贺喜娘娘,娘娘这是喜脉。”
赵子霈一听却是一愣,莫青离也只作不知,与皇帝莫名地对视了一眼才见皇帝一把将青贵姬拥入了怀中:“青儿可听到了?你这是又有了孩子了。”
莫青离心中一酸,听着赵子霈异常激动兴奋的声音,只觉得整个人都软了,酸酸的打不起精神。只听皇帝身边的总管卫承德也是晓得欣喜,朝着朱太医便问:“娘娘这身子已有多久了?可有什么忌讳的?”
或许那卫公公也是无心,可是在莫青离听来却像是不怀好意,莫青离粉拳紧握,倚在赵子霈的胸间,一颗心却有如撞鹿,怦怦直跳。
那边的玲珑也满是戒备地瞪着跪在风床边的太医,只见那太医生生得咽了口唾沫回道:“娘娘身子虚寒,脉象紊乱,是以微臣一时间也是无法确定。”
“无法确定”?赵子霈眸色瞬间变得阴冷,“朕要你们这帮废物何用?”
朱太医见皇帝陡然盛怒,只得涨红了脸道:“娘娘脉象时而勃勃很是规律,时而又显得虚浮,且娘娘的脉一直是许执事亲自看诊,是以下臣不敢妄断。”
卫承德觑着皇帝日渐阴沉的脸色,赶在他发怒之前抢先一步喝道:“愚蠢,皇上心系家国大事,于这脉理并不通透,你身为太医署一员,只需给个结论便可。”
那朱太医也是个认死理儿的,听罢又请了一次青贵姬的脉才叩头回道:“若下臣所断不虚,娘娘的身子该是已有一月有余。”
莫青离听他如此一说也是放下心来,但听身畔的赵子霈的双臂又是紧了一紧才道:“当真?”
朱太医深深叩下,笃定回道:“从脉象上看的确只有一个来月。只是娘娘忧思劳累,胎儿又日子尚浅,定要好生调养才是。”
赵子霈颇是满意地挥了挥手,朝着卫承德吩咐着:“名儿传许太医来好好为青儿诊断诊断。”后又看着怀里的青贵姬,只觉得心间无限欢喜,竟是生出失而复得的感触来。
“念伊殿莫氏孕育皇嗣有功,今日起封为贵妃,封号为‘青’,授皇后印,统领后宫。”皇帝金口玉言,只这一朝一夕的功夫已是几家欢笑几家愁。
青贵姬有孕又受封贵妃的消息不多时便传遍了整座宫苑,沉寂了数月的念伊殿又一次死灰复燃,上门来道贺的千金贵妇络绎不绝。
国公夫人刘氏再来的时候已是愈发憔悴了,莫青离如今非比寻常,身边又是多了几名嬷嬷丫头。
莫青离这几日心情也算是好了些,几日前的册封大典也顺着她的意思一切从简了,是以过了这七八日的功夫,刘氏才进宫来看望这大起大落命途多变的女儿。
“女儿这不是好好儿的么?母亲怎么又是愁眉不展?”莫青离端详着日渐憔悴的刘氏,好、只觉岁月当真是不饶人的,犹记得刘氏年轻的时候也是艳压群芳的,当年嫁入成国公府为妾,不晓得上了多少王孙公子的心呢。
如今也是如这般老了,只叹美人迟暮,终将风华不再。
刘氏愁眉浅叹,看着女儿消瘦的面庞不免有些忧心:“自古伴君如伴虎,女儿有如今的前程为娘的自然高兴,只是一想起过往的种种还是会心有余悸的。成官又一直未归,我这心呐,总不能太平。这几日周氏那里又出了事。”
一听到周氏莫青离倒是提起了精神,那周氏乃是昭阳殿夕夫人如今名义上的生母,身份自是比之前高乐何止百倍,这个时候她优惠出什么事?
刘氏瞧青贵妃若有所思的模样才有补充一句道:“那周氏不晓得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前几日起便呕血不止,老爷轻了京中所有的名医也只能是续命,瞧那样子,眼看是不活了。”
☆、第69章 来不过是场空
周惠乃是奴婢出生,身子一向硬朗,这突然间病倒,倒真是让人称疑,按理说她那么精乖的一个人刘氏是欺负不到她的,莫谨言又是极是好面子的,更是不可能下此狠手,如此一来,这病倒来的蹊跷。
恰逢许文远过来号脉,莫青离便顺势请了许太医随刘氏亲自上国公府去诊断一番,亦是显示皇恩的浩荡。
向晚时分许文远出了国公府便径直进了宫直奔念伊殿而来,彼时玲珑正伺候着胃口不佳的青贵妃用晚膳,见许太医一脸忧*言又止,当即着人撤了菜肴,转进了内殿。
“那周惠是怎么回事?”莫青离遣退了宫人只留下了玲珑道。
许文远思量了一番,捡着重要的信息回道:“那周氏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
“中毒?”莫青离也是一惊,这周惠再这么说也是国公大人的妾氏,又是夕夫人的生母,谁人那般大胆,竟敢对她下毒?
又或者她竟是知道些始末,竟惹得些什么人不得已才对她下毒。
许文远见贵妃娘娘凝眉沉思,又继续道:“这毒虽是慢性,却是凶狠,已进入人体便是侵入五脏六腑,却不会叫人当即毙命,总要等到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才会全身溃烂而亡。”
莫青离听着这番描述,只觉胃里难受,全身溃烂何其悲惨,想不到周惠精明一世,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只觉身侧摇着蒲扇的玲珑身影微微一颤,莫青离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神色异样的玲珑,当着许文远的面儿才按捺心间的疑问。
许文远医术精湛,于毒理一道却不甚精通,因此对那周氏的情状能说的也不是很多。许文远走了,偌大的内殿只剩了莫青离与玲珑二人。
莫青离一双眸子在夜色之中也是熠熠发光,仰头盯着玲珑道:“你知道周氏中的是什么毒?”
玲珑不安地噏动了唇角,竟是落下了泪来:“是*噬骨钉的毒,便是奴婢当时用来对付娘娘的。”
听玲珑这么一说,冷宫里的一幕又浮上了心头,当日若不是俞清,自己怕是也早已魂归西山了。
俞清,莫青离不禁念了念那个名字,可是不对,若俞清当时真的是中的这种毒,又怎会发作地那么快?
“你确定当时的暗器上淬的当真是与周氏一样的毒?”莫青离脸色发白,陡然抓了玲珑的手,神色间尽是后怕。
玲珑被她抓得一痛,只忍了重重点了点头。
莫青离盯了玲珑良久,眼中的情愫变了又变,是悲恸,是不解,是无助,是不愿相信。
玲珑自幼体弱,沈姑姑便替她寻了武术师傅,一开始是为了强身,后来却是在了复仇。是以感官自是此寻常之人灵敏了几倍,夜色之中却是觉着空气中一阵腥甜。
莫青离心内酸涩,却苦不能言,袖中双手紧握,那保养得当的指甲划破了皮肉,直渗出了血。
“娘娘。”玲珑惊呼,干嘛里扳开了贵妃娘娘的手,那指甲整个没入了皮肉,创口之深,便连玲珑见了也觉得触目惊心。
莫青离呆然地站在,任玲珑扯了衣角生涩地替自己止血,即便用那布帛包了一层又一层,那血还是渐渐地渗了出来,莫青离木然地看着,却再也不觉着疼。
俞清走得那么的快,那么的安静,如此也好,总好过全身溃烂,生不如死。
可是终是不甘的吧,可是不甘又如何?累了,罢了。她静静地阖了双眸,两行清泪滚落,凉凉地,冷了一度温热的心。
颜安慌慌张张地进了来,见贵妃娘娘神色凄楚,一时愣在当下,不晓得如何是好。
玲珑睇了颜安一眼,显然时在责怪他的冒失,却听莫青离变换了脸色问道:“什么事?”
颜安瞧了瞧青贵妃一眼,才走近了几步回道:“仙灵院的琴嬷嬷求见。”
琴嬷嬷?莫青离像了半晌,却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见过这么一号人,这宫里千丝万缕的联系太多,仙灵院又是一个看上去可有可无,却是关乎后宫女人命脉的地方,这琴嬷嬷身为仙灵院掌事,也是不可小觑了的。
莫青离念及此,当下正了衣装,着玲珑前去传唤。
琴嬷嬷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眉眼间却显然刻着些沧桑,步履急促,心中定是装着大事的。
莫青离一天没怎么进食,这会儿却是觉得有些疲惫,挥了挥手,示意殿下的人不必行礼了,那琴嬷嬷也是宫里的老人,自然晓得主子们的意思,于是只微微弯了身子,又深吸了一口气才戚戚道:“求娘娘救救奴婢。”
莫青离不耐地皱眉,当时赵子霈一道口谕将皇后凤玺交由自己来掌管,她便晓得想要安心养胎是不太可能了,于是揉了揉酸胀的额角,淡淡道:“究竟是为了何事?这般要死要活的。”
琴嬷嬷经这么一问,却是愣了不再开口,瞧那情状镜像是遇上了十分为难的事一般。
“大胆刁奴,没看到娘娘身子不适么?有事且说,若是没事却来叨扰娘娘静养,叫皇上知道了,还不得治罪?”玲珑受伤拿了蒲扇,娇声叱道。
那琴嬷嬷猛地一抬头,眼中满是惊惶与不安,刚刚骨气的勇气在见到青贵妃冷肃的面庞的那一刻又颓了下来,只轻声的说了一句:“是那一只留在仙灵院的王贵人。”
王贵人?难道是那王禹君出了事?莫青离心中不免也是一惊,自己还是莫青离的时候与那王禹君是有些交情的,她又是王禹少的亲妹,若真的是她的事,自己倒真是不能不管了。
“王贵人怎么了?”莫青离正色问道。
琴嬷嬷却又是为难了,耷拉了头支支吾吾,也不晓得说了些什么。
莫青离不耐,抿了抿唇,只冷冷得挤出一个字来:“说。”
琴嬷嬷被这一声吓得一颤,当即“扑通”一声跪了才带了哭腔道:“王贵人她,有喜了。”
有喜?这有喜可是好事,皇帝子嗣单薄,这谁要是能够怀上龙嗣,不论身份贵贱,不论所出男女,都可算得上大功一件呢。
莫青离面不改色,盯着琴嬷嬷异样的神情道:“贵人有喜,理当即刻禀报皇帝,嬷嬷这般来告之本宫,所为何意呢?”
虽然当日执掌了凤印,皇帝却念在青贵妃身子弱,又有孕在身,是以也是吩咐过后宫诸事不得烦扰贵妃的。
琴嬷嬷却更是面无人色了,只颤巍巍地跪在殿上,不敢再发一言。
莫青离心中已然有数,这孩子多半也是见不得光的,想那赵子霈英明一世,到头来却也只有被他无情抛弃了的莫青离为他生了个皇子,细算起来,也不是不可悲的。
“几个月了?”莫青离轻叹一声问道。
琴嬷嬷抬头偷偷瞧了贵妃一眼:“回娘娘话,四个多月了,近日来只觉贵人身子越来越重,才发现了的。”书快电子书为您整理制作
四个月,已经是成了型的了,再想要药物滑胎,与拿刀杀人无二了。莫青离心中不免唏嘘,只不晓得这王贵人是个什么态度,只不晓得这孩子的生父又是什么想法。
只是王禹君虽然不受宠,可到底是皇帝的嫔妃,这与人私通并怀上了孽种可是大罪,是要株连九族的。
莫青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乾朝近来一直传言说皇帝与将军嫌隙渐深,如此一来,倒是给了赵子霈一个对付王家的绝好的借口。
“去将王贵人秘密带来,此事不可走漏一点风声,如若不然……”莫青离不曾说出后果,可是却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了更让人觉着后背发凉。
琴嬷嬷醒得此事的严重,贵妃娘娘既然应下了,总该可以稍稍放心了,于是深深叩拜了,起身轻轻地退出了大殿,转头跑着离开了念伊殿,往那仙灵院寻人去了。
王禹君一身素色宫装,已是夏日,却仍是春日里的装扮,莫青离心下了然,她既如此,定是担心外人看出些什么的。
身边只留下了玲珑,王禹君本能地朝玲珑看了一眼,莫青离会意,清浅一笑道:“玲珑乃本宫的心腹,王贵人不必介怀。”
听青贵妃如此坦诚,王禹君才终是一拜,动作间已显得有些笨拙了:“我的事,想必琴嬷嬷已经跟娘娘说过了,今日是我请琴嬷嬷来求娘娘,娘娘既然肯见我,定是想好了对策的。”
对策?莫青离心内一叹,倒还真是不曾想过什么对策。只道王禹君这招倒是用的甚妙,轻而易举便将自己牵扯了进来,只不晓得是自己心甘情愿的,还是当真入了别人的瓮呢。
“这么说你是想留下这个孩子的。”莫青离起了身来,推开了玲珑想要上前搀扶的手。
王禹君不卑不亢,迎上青贵妃的一双眼睛:“是。”
莫青离许是也不曾想到她会这般坚持,只如自己当日决定要留下王禹少的孩子一样,莫青离又向前踱了几步,已是到了王禹君的面前:“你便这般肯定本宫一定会帮你?”
王禹君与之相对而立,一双明艳的眸子亦是闪烁着初为人母的微光:“娘娘一定会,因为我知道你是谁。”
☆、第70章 痴缠羁绊了残生
莫青离冷冷得瞧着王禹君熟悉得一张俏脸,蓦地伸手狠狠地捏住她的下颚:“你威胁我!”
王禹君吃痛,却倔强地不肯求饶,只拿一双坚定的眸子端看着一脸狠厉的青贵妃,毫无惧色。
只见莫青离手上的力道猛地加重,后有陡然松了,王禹君不免弯了身子呛咳了几声。
“是王将军告诉你的么?”莫青离长袖一挥,转了身踏上了玉阶。
王禹君抢着呼吸了几口,才侧了头仰视着殿上的贵妃娘娘:“原来哥哥也晓得呢,我道哥哥怎么转了性子,原来是对你的感情,从来就没变过。”
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