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扶了起来,不消说,抬手对着青贵姬的面门就是一巴掌,犹觉着不解气,反手又是一掴。
这两下力道不小,一边的王禹少也不觉暗暗心惊,别人不知道,他又岂能看不出来,太后这两巴掌之下,竟是隐隐的暴露出了她是有功夫在身的。
☆、第51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莫青离鬓发凌乱,嘴角渗着血丝,脑袋嗡嗡作响,却见太后又一次俯下身来,轻蔑地笑道:“你这个贱人,你还记得你的妹妹么?别忘了,当初可是你亲自动的手。”
是啊,当初动手的是莫青衣,而不是当时高高在上大权在握的元妃娘娘。可是太后啊太后,你若跟此事无关,又如何知道这么多的隐情?外界皆道莫二小姐乃是暴病而亡,你这般画蛇添足自断退路,可由不得人了。
莫青离不怒反笑,那笑容阴森入骨,竟让元太后不经意地退了几步。
元太后大惊,指着被御林军押制着的青贵姬正色道:“果然是妖女,如此恶毒疯癫之人如何还能陪伴君侧?传哀家旨意,即刻将此女打入冷宫,听后发落。”
王禹少只如当头棒喝,虽然早便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可是看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御林军强押着她往外拖去的时候,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刺痛,可是他却不能出手,他知道唯有青贵姬失宠,方能引蛇出洞。
正当这边御林军强行拖着状似疯癫的青贵姬往殿外行去的时候,那边赵子霈也已经得了消息赶了过来,看着眼前这出闹剧,只不耐地浓眉一皱:“发生了何事?”
众人都清楚青贵姬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顿时也都安静了下来。莫青离见赵子霈虽然隔了十几步的距离,却终究还是来了。
莫青离趁机挣脱了御林军朝着皇帝奔去,身子还来不及站稳便跪了下来抱住了皇帝的腿:“皇上,你要替臣妾做主啊。”
说着便是一通嚎啕大哭,似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赵子霈眼中异光一闪,却笑着向青贵姬伸出了手来:“爱妃先起来,这般风度尽失,端得让宫人们笑话。”
莫青离目光凄怨哀婉,看着一脸温和的赵子霈,片刻后才犹豫着将手放到了皇帝的掌中。
元太后见事情有所转寰,自是不会这么轻易罢手,只听她一声冷哼:“皇帝也不问青红皂白,便打算饶了这妖妇的罪过么?”
“闹得这般沸沸扬扬,朕道是谁呢,原来是母后在此”赵子霈向前一步挡在青贵姬面前扬声道。
元太后听出了皇帝话中的不悦,却也不想要妥协:“哀家虽已不问俗事,却也断不会让这等妖妇为祸后宫,今日她竟然私自将皇子带回念伊殿,又出手伤了王将军,更是口出狂言险些害了哀家,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怎能继续留在后宫?”
太后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于情于理。赵子霈目光一凛,扫了一眼眼前的众人,又看那王禹少手臂仍在流血,确是受了伤。
只听皇帝傲然大殿中央,神态倨傲,不可一世:“传朕旨意,青贵姬不尊礼数以下犯上,今念公主年幼,故罚其禁足于念伊殿中,非传不得出。”
禁足?仅仅是禁足?莫说是太后一党,便是莫青离自己也不曾想到赵子霈竟会如此宽待。虽然禁足等同于软禁,可是念伊殿总比那阴森可怖寒气逼人的冷宫好太多了。
元太后见圣意已决,也知道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改变皇帝的心意了。此刻一直隐在殿外的元皇后仪态万千地走了来,搀着太后的手温顺地说道:“母后息怒,贵姬业已疯癫,皇子跟公主是绝计不能留在念伊殿了,臣妾膝下无子,对孩子又甚是疼爱,莫如将皇子与小公主都交给臣妾来抚养,臣妾定不负所望。”
原来皇后这般苦心孤诣,当真是打的这个主意呢。赵昀陌是皇帝唯一的皇子,日后受封太子也未可知,而那赵昀凰虽小,却得皇帝万般宠爱,有了这样两个筹码,即便不得皇宠,她的皇后之位也是坚不可摧的。
好好好,你考虑得如此周全,那我便成全了你又如何?莫青离心中电转直下,看着皇后的眼神里竟是轻蔑不屑。
元太后欣慰地看了看身边恭顺的皇后,缓了声气道:“这样也好,皇帝本就子嗣不多,可不能被这妖妇给毒害了,孩子就暂时交给皇后,至于以后如何,待哀家细想一番再做定夺。”
定夺?这一旦被带走,还有送回来的道理吗?莫青离面有戚色,泪眼婆娑,侧眸瞧着身边的皇帝,哀哀地唤了声:“皇上。”
这一声满含了不舍与哀求,赵子霈却被她的目光刺得一痛,却也不曾有所动容:“母后英明,一切就按照母后的意思。”
孩子被带走了,一个是一出生便来不及看一眼的亲生骨肉赵昀陌,一个是自己呵护了几个月早已视若亲生的赵昀凰。
走的时候两个孩子都还睡着,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犹不知道以后的命运会是如何,只是生在帝王家,谁人不可怜?
莫青离心如刀割,那感觉甚至比当年被剖腹取子的疼痛更甚,前世的死别,今生的生离,只会让她更加坚韧。她看着两个孩子熟睡的笑颜,心间却是百转千回:孩儿且委屈几日,阿娘定会将你们夺回来,从此谁人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好端端的一场宫廷盛宴终究还是不欢而散,因为青贵姬得了失心疯。
虽是新年,整个睿宫却是死气沉沉的,气愤凝重又紧张。宫人们都夹紧了尾巴,尤其是在皇帝身边当差的,更是不敢松懈。
转眼便是上元灯节,宫里各色霓虹争奇斗艳,称得整个深宫一片亮堂,只要有湖水的地方便可瞧见色彩斑斓的许愿河灯。宫女太监们,各宫的小主娘娘们皆换上了喜庆吉祥的行头穿梭在灯市花间,好生热闹妖娆。
而此刻的念伊殿却是陷在一片黑暗中,盛极一时的青妃也只像个传说一般成了过往,人人皆道帝王凉薄又无心,此时说来才格外贴切。
莫青离倒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如今的得失,她在等,等那些心中有鬼的人得意忘形,等他们自露马脚。
整个念伊殿漆黑一片,唯有青贵姬的寝殿点着一盏宫灯,在这空旷的大殿里,显得微弱又凄凉。
殿门以极快的速度一开一合间,王禹少已是闪身进了来,莫青离嗅觉甚是灵敏,早已熟识了他的气息,也不转身便淡淡的说道:“你来晚了。”
王禹少只是笑了笑,大步上前从后将她抱在怀里:“有事耽搁了,等很久了么?”
久么?有一世那么久么?你等了青离一世,她只才等了这么半刻何足言道?
莫青离神态间尽是凄惶,看着眼前真实存在的年少将军才有了些生气:“虽是禁足,却跟冷宫无二了,成日里也只是听听风看看景,闲的惯了,也无所谓等或是不等了。”
王禹少轻轻在她额上印上一吻,只觉得心间瑟瑟的,酸酸的:“让你受委屈了,当日也只是将计就计,你又何必装疯卖傻,让自己陷入今日的境地?”
回想起当日之事,莫青离不是不后怕的,只是当时的场面也已失控,唯有这般示人以弱,置之死地,方能寻出破绽,获得新生。
可是对方好像比想象中更能沉得住气,一连半月了却是一直按兵不动,怕是还要计谋一番才行。
“少卿”,莫青离正色道,“当年母亲与凌氏虽然表面上都是死于赵子霈之手,可是我却总是觉得这背后似乎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王禹少渐渐地敛了笑容,他又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错综复杂?只是她而今已是四面楚歌,她知道的越多,只会越危险。
“你如今被困在这里,虽然出不去,好在外面的人一时也进不来,你只管安心等着,多多留心身边的人。”对于其他的事,他只字不提,只殷殷叮嘱着。
莫青离不是看不透他平静无波的眼底泛着的凝重,只是他不说,她便假装不懂,前世霸道骄纵了一声,今生她只愿做他臂弯下护着的小女人,即便如此会灰飞烟灭不得往生,只得这匆匆几岁流年,便也满足。
王禹少轻抚着她散落齐腰的青丝,闲话家常一般继续说道:“两个孩子都挺好,刚开始会有些不惯,近来总算适应了些,我会常去看望他们,你放宽心。”
莫青离强忍着鼻端的酸楚,只往他怀里又钻了钻:“今晚,留下来陪陪我可好?”
好,他只淡说了一个好,或许只这一个字,他已等了很久,或许只这一个请求,她也已经晚说了很多年,甚至是晚了一世,隔了一生。
直到寅时时分她才恋恋地睡去,王禹少又吻了吻她睡梦中犹皱紧的眉心才起身离开了念伊殿。
鬼奴一直隐在暗处,此时时辰尚早,宫里还陷在一片死寂之中,与几个时辰前的华丽纷繁对比起来,当真是天壤之别。
宫人们还都未曾起身,偶尔一队巡视的御林军见了王禹少也都只是微微行礼便匆匆而过,对于这位向来军法严明雷厉风行的将军,他们不是不怕的。
“少主,您为何不将近来查得的线索告知贵姬娘娘?”鬼奴一路紧跟,见四下无人,才不解的问道。
王禹少一听却是眸光一凛,睇向鬼奴的目光却满是冷厉:“你都听得了多少?”
☆、第52章 爱恨嗔痴五百年
半张假面之下的鬼奴也是脸皮子一红,却因着肤色的缘故不太明显:“额,只听了前面一段儿,后来灭灯之后的动静没敢听。”
没敢听?王禹少心里早已将这表面上冷漠无情的鬼奴骂了个遍,若不是今日心情大好,非打他个内伤不能解气。
王禹少抬手便作势要教训一番,鬼奴却腆着脸告饶道:“少主息怒,鬼奴也不是有心要听的,只是当时突然看见两个黑影相继消失在念伊殿内,那身手一看便是轻功了得,鬼奴担心少主会心有旁骛应付不来,这才,这才……”
“你”,王禹少已是也找不到话再行责备,毕竟人家职责所在,“这次就饶了你,下次你再听听试试?”
鬼奴略有所思地点点头,黎明前的黑暗中蓦地露出两排大白牙,心里却在盘算着:原来还会有下次,原来冷面孤傲的将军也有沦陷的时候呢。
王禹少冰封了许久的心境终于渐渐打开,这一闹腾间,却险些忘了大事:“你适才说的两个黑影是怎么回事?”
经他这么一问,鬼奴也收起了难得的笑容回道:“那两个人当时似是在追逐打斗,看上去功夫相当,可是后者明显要比前者慢了几分,鬼奴生怕这是歹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未敢上前看个究竟,不过看他们消失的方向,却是念伊殿偏院的直房。”
直房?那是太监宫女们居住的地方,如此看来,隐在背后的那些人果然开始动手了,只怕这念伊殿里,不会太平了。
王禹少沉思了片刻终是一叹,那眉却皱的更紧了:“我让你吩咐下去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回少主”,鬼奴紧跟着王禹少回道,“据底下人来报,云若谦确如传言中所说,是闲云鹤生的关门弟子,只是此人性情冷傲不谙世事,却不晓得这次为何会出仕下山。”
“当真查不出其他的什么了?”王禹少忧心如焚,这么一个迷雾重重的人便这么横空出世,若说连鬼谷都查不出什么来,那便是当真没有什么可查的了。
鬼奴想了想又补充道:“有件事却甚是巧合,云若谦一出山,那柄销声匿迹了五百年的‘幽冥剑’也重出了江湖,可是这之前却并不曾听闻幽冥剑蒙尘灵山的消息。”
巧合么?当真只是巧合?“幽冥出,天下戮”,五百年前战神权天寰将幽冥剑带出了冥王墓,虽是结束了天下四分的战乱局面,却也因此血流成河。
当年功与过,自是留予后人说。权天寰身后幽冥剑也一同遁迹了江湖,从此战神与幽冥,都只成了一个传说。
难道,他真的是冥王?难道冥王就是当年的权天寰?
这些怪力乱神之说他本是不信的,可是若一切不过是子虚乌有,那青离的重生又能作何解释?
王禹少揣度着各种可能,却始终找不出一个更合理的解释,行至宫门的时候天际已经开始发白了,又是一天的开始,而这一天却注定不能太平。
这日上完了早朝王禹少便只带了鬼奴进了雅致居的后院,此时天色尚早,朝阳如火一般映红了东方的天际,而雅致居里,早已有美人备好了清茶小点候在花厅了。
花厅并不是很大,一应器具皆是用上好的楠木所制,厅里熏了香笼,王禹少老远便闻出了这是一款有名的“黯然香”。
因沈姑姑一事王禹少一直在暗中盯着雅致居,只知道雅致居的老板乃是一个女人,却从来看不到她现身,不想这位花老板却会相约来此,他又怎会不来?
刚到门口还不及敲门,却听屋内女人的声音传出来:“将军倒是准时,奴家已经备好了茶水,只等将军前来叙上一叙。”
王禹少伸手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木门,只见当中的八仙桌边果然坐了一个女人,一个装扮极为随性的女人。
“花老板真是好兴致,只不晓得今日约王某来此是为何事?”王禹少在她对面落座,开门见山道。
那女人扬眉笑了笑,素手执壶往青瓷茶具里倒了两杯来:“奴家终日无所事事,倒忘了将军可是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叨扰之处还请将军宽待。”
王禹少极是不耐这番虚假的客套,面上却维持着得体的笑容:“花老板言重了,王某多次求见花老板而不得,今日却能够应约而来,已是万分之荣幸。花老板不妨说说,想要王某做些什么?”
女人眸光一转,侧头斜睇着言笑奕奕却让人敬而远之的威武将军,继而唇线一挑,笑道:“将军果然好气度,既如此,奴家也不再兜圈子了,奴家只要将军帮我将一个人带来,至于将军想要知道的事,奴家定知无不言。”
一个人?王禹少心里不免一阵唏嘘,一脸正色地看着对面简单悠闲的女子:“恐怕要让花老板失望了,你要的人能耐在我之上,岂会乖乖听我左右?”
女人闻言却是掩嘴而笑,一双眉眼顿时百媚生娇:“将军知道奴家要的是谁?”
“哈哈”,王禹少抚掌而笑,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只觉一股花香扑鼻,只如置身花间,“雅致居乃是一家几百年的老店,世人皆知雅致居专门以香花为主料,制作花茶及糕点,却不晓得这雅致居的前身原叫做‘花满楼’,而花满楼的老板也不姓花,而是一位姓‘今’的女子。”
女人不答话,只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又听他幽幽地说道:“那位‘今’姓女子后来成了御王妃,后来又随肃朝的开国皇帝进了宫……”
王禹少故事还未讲完,便被女子打断了,只见那女子周身渐渐升腾起一股杀气,一章精致秀美的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将军好本事,竟连这等坊间小事也能知之甚微。将军猜的不错,奴家想要见的人正是钦天监的监正大人云、若、谦。”
最后的“云若谦”三字说的极慢极是分明,饶是久经沙场的王禹少犹能够感受到绵绵的恨意,且不论雅致居之前与那云若谦有什么爱恨纠葛,王禹少只想要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当下只听王禹少神色坚定地握拳道:“花老板深藏不露,既然对对方了如指掌,何不亲自登门?王某与云大人只乃泛泛之交,实在没把握将他带出来。”
女子敛了那一脸的媚笑,眼中瞬间满是慑人的精光,又见她优雅得拈了袖管,自腕上取下了一串佛珠才道:“将军莫急,将军只要出示这串佛珠,云若谦必然会随将军来。”
王禹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