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质问,岚泉身后墙壁传出一声惨叫,简直凄惨到了极致,让人牙根发酸。
岚泉只是笑,笑容十分漂亮:“这个世界存在黑暗与光明两种层面,不同的事物,在不同的层面上表现的也有所不同,就像身后这堵墙,在有光的时候,它是墙,在没光的时候,它根本不存在,可怜你们那个跟班了,也是熊瞎子太蠢了,居然在紧要关头抓错了人。”
我皱眉:“华雄英不是抓错了人,是看错了人。”
他来到我面前:“你也会怨我?你的骄傲呢?”
我心里紧张华雄英和小二,于是没吭声。
“小涵,我给你一条后路,带着华雄英离开这里,我送你们出去”
华雄英手上那支荧光棒就快熄灭,我在岚泉脸上注意到,他也在留意那支荧光棒。
我眉梢高高挑起:“这算什么?两清了?那苏牧北的命要谁来还!”
“你杀了牧北!”华雄英表情五味俱全,多半是震惊,更多是震怒。
岚泉目光突然一变,无所适从起来:“苏牧北该死!”
“就因为姜不美那婊子?”华雄英一边质问,一边试着往起站,但几次实验都没成功。
岚泉扬高下巴,虚起眼睛,模样酷似一只傲慢的孔雀,而我心里知道,他是在积极组织语言,一个谎言。
“华雄英你错了,他根本不喜欢姜不美。”我的话让岚泉一震,他眼睛向我瞟来,居高临下并又透着危险的杀机。
“不!当年他说过自己喜欢姜不美!你也说过他强奸了姜不美!”华雄英吼道。
“要我明说吗?”我笑对岚泉。
“住口!”他突然喝止我。
“该住口的人是你吧。”窝在地上的小二骤然发话,我和岚泉都是一惊,只见小二慢慢竖直脊梁,双腿抖了好几下才稳住脚跟,他汗水浸透了留海,一绺绺贴在鼻梁上面看不出表情。
“明明是那么好的兄弟,明明是那么好的朋友,明明出生入死,明明肝胆相照,却要把事件搞得这么复杂,城市人就是麻烦,真是麻烦呐。”
话落的刹那,岚泉眼中杀机毕露,小二也抬起头来,突然睁眼!
☆、第一百一十七章 岚泉的自白
就快熄灭的荧光棒,微薄的光线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倔强,光影之下,岚泉面若冰辉,动作和口气都十分优雅。
“你算什么东西?”他斜睨小二,双手开始分别松动袖口的纽扣。
小二眼神是出人意料的冷静,眼底毫无波动:“我不是什么东西,我是一名雇佣兵,是和你一样的杀手。”
“杀手?”岚泉对我笑笑,一脸嘲讽:“小朋友电影看多了吧,天底下哪来那么多杀手。”说到这他声音一顿,底气猛提了十分:“告诉我!你知道什么是杀手吗?”
绝对严肃的岚泉我也是头一次见到,太过完美的脸找不到一点瑕疵,所以脸上线条僵硬那刻,看上去仿是商店橱窗摆的石膏模特,确切来说,他身上再没半点生人气,假如他静立不动,没人会以为他是活物。
附近直线下降的气氛,使小二露出少许慌色,我看到这里,嘴角勾起一个弧。
“华雄英、小二,麻烦你们扔几个燃烧棒,是燃烧棒。”我无视岚泉的惊异,斜肩撂下装有面具的背包,还有散弹枪,笑着退开几步,和岚泉拉开距离。
小二目不转睛盯着我,有些诧异,有些回不过神。
“你什么意思?你选择好了?”岚泉话里带着不可思议。
“小涵哥你和华老大走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小二急切道。
“妈的哪来的废话!还不快扔!”华雄英说着扔过来一支燃烧棒,圆柱体利于滑行,闪闪发亮的燃烧棒骨碌出很远,最后被我轻踩在脚下。
这功夫,岚泉还是一动不动,小二瞪着我退往华雄英身边:“小涵哥你行不行呀?”
小二到底是个孩子,这时看向岚泉大叫:“你不带用飞刀的!”
岚泉冷哼一声,似哭非笑的表情格外僵硬,看来他也一样紧张。
“如果我输了,能问你一件事吗?”
我没听懂这句话,反问道:“为什么不是赢的人来提问?”
他合上眼睛抖抖头发,模样十分洒脱,可他抖到一半又突然停下了动作,我注意观察他每个细节,他两边太阳穴在跳动,一根青筋从左边眉梢凸显出来直达头顶,这是开打的信号,我暗暗攥拳。
“天呐,华老大你看到小涵哥手臂上的血管了吗?全凸出来啦,那是人手吗?”
“闭上你的鸟嘴!”华雄英说完话后,对我狠狠点了点头,给我打气。
“哈哈哈。”岚泉忽然笑出声来,音色特别清脆。
“为什么不是赢的人来提问?”他自言自语。
他突然睁眼:“让我来告诉你吧!因为一旦我赢了,你将永远无法回答我的问题,那时你早就是死人了!”
所以我必须赢!
一个瞬间而已,我和岚泉同时启动冲向对方,在屏住呼吸的间隙,岚泉抬起右拳,我踏步跳起回身踢,一刹那间,我听到小二的惊呼,华雄英在抽气,随后我眼睁睁见岚泉一拳正中我鞋底,力量比拼瞬时分晓,结果是华雄英和小二的脸,都随着我的闷哼变得煞白。
这时我和岚泉错开彼此,我停下来之后整条右腿都在哆嗦,岚泉那边也不好过,拳头肿起很高,再难握拳了。
“两人都伤了?他们出全力了?”小二嘀咕道。
“你懂个屁,他们任何一人都有上百种办法弄死对方,刚才那一下是两人的试探,远没出全力。”
小二听得闭不上嘴,懵懵懂懂点点头,抬头对我喊:“小涵哥加油!”
我全神贯注在岚泉身上,冷不防听别人喊我名字,我下意识看去一眼,却给了岚泉攻击我的最佳时机。
我眼睛瞟向小二,正是华雄英破口大骂小二的时候,而岚泉趁机闪到我面前,等我反应过味,头部被他一脚抽中!
这刻,震荡感从脑海涌遍四肢,眼前景象也有了一秒左右的失真,就像本来一张完整的拼图,冷不丁被外力击碎,紧跟着又快速复原,但我这张拼图复原之后,眼前画面是岚泉如千手观音般的攻势,他速快似闪,我完全看不清他要从哪个方向发动攻势,只能被动挨打。
我暗叫糟糕!
“闪呀!”华雄英吼道。
闪?怎么闪?对上岚泉这种硬手,往哪里闪都是把死穴暴露给他,还不如……!
我打定注意,主动把整张脸献到岚泉拳下,砰…砰…砰!瞬间连中三拳,看得华雄英直拍大腿,小二蒙上了眼睛。
然而,当我准确无误截断岚泉的第四拳,华雄英和岚泉都是一惊。
我右手捉住岚泉的左拳,左手在下一刻截死他的右拳,跟着绷紧膝盖照准他胸膛一撞上去,吐血的就不光是我自己了。
岚泉也是豁出去了,硬生生挨了我这一下,接着以同样方式回我一击,我摔出去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这几年身体素质差的可怜。
“唔”我躺在远处鼻孔穿血,鼻腔里面阵阵发酸,像是灌了醋精。
岚泉摸着胸口半跪下去,低头吐出一口血。
“他好像不行了,我解决他!”小二喊着向岚泉跑去,华雄英手慢没拦住,我胸口闷痛,想阻止也来不及。
岚泉只是冷哼,结果可想而知,小二连他的手都没看清,人就被摔进黑暗当中,生死未卜,只有地上留下的一条长而鲜明的血迹。
他漂亮的背摔干净利落,我完全顾不上担心小二,他后一波攻势又猛发过来,我们拳脚相错、你来我往,但我却是死撑,因为岚泉的力气和身体韧性都远在我之上,渐渐,我的抵挡没了章法,他还是一直高速效率。
约莫半分钟左右,我体力透支到极限,双手被他捉住一扑到地上。
我认命的闭上眼,但预计的拳头却未落下,我等了半晌,岚泉还是没动静。
待我睁眼一看才知道,岚泉并不是顾及情面手下留情,而是下不了手,因为华雄英黝黑的枪口正对着他,两人在彼此凝视。
“熊瞎子你不怕丢人么?”
华雄英一贯心狠手辣,这次也是,岚泉话音刚落,他已经勾下扳机,可手枪却在这节骨眼上卡壳。
岚泉哈哈大笑,我却明白了一个道理,其实并不是华雄英运气差,而是有什么东西刻意让手枪失灵,这样一想,我们又怎么能赢。
“再见了小佩,下辈子再会。”
岚泉说完话后,起身踩着我的肚子一跳起来,在一个正常人绝对无法企及的高度,甩手对我掷出一连雪亮的闪光,而后,在我知道那些是飞刀的一瞬,我甚至觉得死亡就在眼前,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海涵!”我耳边回荡华雄英的吼声,一次次回荡他的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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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岁不到,我千里迢迢来到中国,生活在一个传统中国家庭当中。
刚到这个家,我是厚着脸皮勉强才住下的,至于身份,我认为朋友两个字已经足够我在这里小住了。
排除我在外,这个传统家庭中一共四口人,有我的好友苏牧北,及他的父母,还有他的小姨,一个美到如梦似幻的女人,姜不美。
从小大大咧咧的性格,使我很快和这个家打成一片,但我没想到的是,一个和和美美的家庭居然这样容易破灭,我入住后半年不到,苏爸那个英俊帅气的老男孩就与世长辞,紧接着,我的好友苏牧北又玩失踪,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姜不美。
于是从那天开始,我开始了苏妈妈一起生活的日子,我照顾她衣食起居,她也将我视如己出,对我千般呵护,终于有一天,我叫了苏妈一声干妈,我记得那天我喜悦到落泪,因为我也有妈妈了。
这份情是我认为自己生命中最宝贵的,干妈虽然没了儿子和妹妹,但她还有我,我四肢健全,头脑也算可以,打工做零活补贴这个家绰绰有余,所以我和干妈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但我没料到,自己会贪恋上干妈对我的那一份温暖,我甚至经常胡思乱想,希望苏牧北和姜不美死在外面,一辈子不要回来,这样,干妈就能一直只对我一个人好。
然而,妄想总是会破灭的。
那天是个喜庆的日子,因为我和干妈要一起上街办年货,我很喜欢和干妈一起购物,因为她逢人就会介绍我,挽住我对人说,我是她儿子,那时候,看着干妈眼中透出自豪,我觉得一颗心都给甜味融化了。
不过这天我未能如愿,因为我在出门的一瞬,撞见了许久不曾出现的苏牧北还有姜不美。
姜不美怀中抱着一个小孩,居然说是苏牧北的孩子,气得干妈直掉眼泪,看着干妈伤心,我真巴不得亲手杀掉这对狗男女。
可我没想过,干妈哭得死去活来,最后还是原谅了他们,甚至接纳了他们,我只好搬出本来属于我的卧室给他们住,干妈对他们的照顾也远远超越了我,我不甘心,很不甘心,我痛恨苏牧北和姜不美,我要弄死他们。
一个月过去,我终于盼到了契机,这天苏牧北和干妈都没在家,我反握菜刀悄悄摸到姜不美门前,然后听到一个低沉在房中响起,对姜不美说要她从窗口离开,乍听这个声音愣住的是我,因为姜家除了我和姜不美,又怎么可能还有别人。
姜不美偷人?我心里冷笑,正愁找不到她的把柄,机会就到了眼前,所以我决定困住姜不美和她的情郎,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不知何时开始,门框上面,窗台,水泥地,火炉旁,爬满了一种很多条腿的昆虫,非常丑陋,比蜈蚣还要恶心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病态的感官
蚰蜒?对,这种丑陋的虫子叫蚰蜒。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全是细长的脚爪,还毛茸茸的,而且数量如此惊人,我连站脚的地都没有。
一时间,急快似雷的心跳撞击着我的胸口,我紧张到不能畅快呼吸。
忽然,房门开了,姜不美的房门。
门的开启伴随着一束光线照亮我的面孔,极强的光束,我只有虚着眼睛,然后我见到姜不美房里有一个巨大的背光阴影,看它来回蠕动的形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竟是一只两米来高的蝣蜒!太疯狂了!
它的出现让我无法回神,那千百条在舞动脚爪,千百条舞动的脚爪!我脑子里全是它在舞动的脚爪!思维定格在了这一秒。
待我回过神来,首先被浓烈的血腥味刺伤了嗅觉,于是猛的发现,原来我是倒在一个血泊当中,我的头部潺潺流血,双臂上面全是血色斑斑的抓痕,我自己也不清楚这些是怎么弄的,随后就受到苏牧北莫名其妙的指责。
他居然说,我强暴了姜不美!可我分明连姜不美的影子都没看到,哪怕是现在,在苏牧北破口大骂的口水之下,我也没看到那个女人在哪里。
被赶出家门那天,我记得格外清晰,一个阴雨朦胧的清晨,我站在姜家门口,头部做了简易包扎,每条绷带都是干妈夜里亲手缠上去的,做这些的时候,干妈成了泪人,因为她袒护我被苏牧北那畜生甩了一巴掌,我和苏牧北扭打在一起,虚弱的我完全不是他对手,我被打得满地找牙。
但正因为此,我放弃了为自己辩护,因为我心里仅剩下一个愿望,苏牧北和姜不美,他们必须去死!
别过干妈,我过上了一种饥寒交迫的乞丐生活,我藏匿在姜家后院一个破屋棚里面,偷偷窥探干妈忙碌的身影,直到我确定她脸上有了笑容,才风风火火决定回国。
回国以后,我又一次拜访从前的搏击老师,温习功课之余,抽空去看心理医生,我觉得自己的行为渐渐趋于病态,经常无故大笑,时而暴力伤人,根本无法自控。
忘记是哪位医生给我的建议,我开始信教,但并非虔诚的信徒,因为心里总是记挂干妈,痛恨着苏牧北,翻来覆去生活在过去里面。
都说谈恋爱能消融过去,我也试着找了几个女朋友,不过看惯亚洲娇小玲珑的女性之后,我觉得同样金发碧眼的美女如何也不对胃口,就在纠结时,我意外接到一个来电,是苏牧北打过来的,简短的通话不存在内容,他声音听上去极为痛苦,仿佛在忍受某种折磨,令我的心顿时慌了,难道干妈有危险?
再次回到熟悉的街巷,我的心是兴奋的,如今杀人解数集合一身,我蛮可以大摇大摆杀进姜家,可当我来到街巷入口,一个小吃摊位引起我的高度注意。
月色下,一名青年正和三个人同桌说笑,青年一身黑色,有着黑玉一样的半长碎发,冰雕似的面孔,若水般的双眼中是赭石色的眼球,只看一眼他的面孔,我就再也移不开视线,并不是他如何俊俏,如何有魅力,而是他灵动的眼睛转到了我的位置,他的目光犀利、冷静、沉着、邪魅,并且隐含着一股让我心跳的闪亮,看得我一阵发呆。
青年说话了,意思身旁几个人过来抓我,十分狂妄的口气。
干净利落解决掉那几个人,我像没事人一样走到青年那一桌,轻松落座在他对面。
他首先是惊讶,眼睛里闪烁起奇异的光。
我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神,质问他苏牧北在哪里,他自我保护意识很强,我们没聊上三句就大打出手,他出手干脆利落,一点余地不给我,所以最后输掉那个人是我,我被他的同伙迷晕了。
青年有个古怪名字,他叫海涵,这是我醒来以后得到的信息,并且我还认识了一群生面孔,这帮人里面有六亲不认的走私犯,玩世不恭的阔少,刀尖舔血的流氓。他们说话风趣幽默,每个都很好接触,唯独海涵是个另类,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