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哈尔抱着吃光的小棺材走过来,不容置喙,一下把小棺材扔到妇女面前,问道:“见过这玩意吗?”
妇女沉下脸来,看了小棺材一眼,摇了摇头。
“走吧。”达哈尔果断转身拉上我走,这功夫,我们听妇女说道:“把这东西带走呀,撂在这不管不顾,等着我给你俩办丧事用呀?”
我听得心里冒火,达哈尔竟是嘿嘿一笑,点头哈腰回头称好,抱起棺材之后,才和我们一起离开小村。
我们往面包车那边走,达哈尔路上说,那妇女绝对了解小棺材来路,不然的话,又怎会晓得它是办白事的。
他还提醒我们,海岸线上那些小棺材形状虽鲜明,但他手上这个几乎被海水泡烂,完全看不出模样,这样推断,那妇女准有猫腻。
经过大伙讨论,我们决定晚上再探小村,可岚泉说没必要,假如小村真有问题,麻烦就会在夜间主动上门。
☆、第二十章 鲎和锅盖
夜间果然有麻烦。
海水拍击礁石,这种旋律无限循环,像一首催眠曲,让人眼皮打架。
车内,我们纷纷进入梦乡,达哈尔鼾声如雷,廖芷君也睡熟了,岚泉歪头顶着车窗打哈欠,只有夏水很精神,一直盯着海面看,也不清楚有什么好看的,这是我合眼之前最后一个画面。
良久,我睡得正香,感觉有一根手指使劲戳了我一下。
手背上一疼,我惊醒过来一瞧,他们几个都醒着,戳我的人是廖芷君。
大家在凝视夏水,而夏水正在我和廖芷君之间摆一个恐怖姿势。
她仰面朝天,双眼翻白,对天长啸一样张着嘴,嘴里还咕噜咕噜一阵怪响,听声音,有点像漱口。
“她怎么回事?”我惊异起来,问道。
“闭嘴。”岚泉笑着让我消停些,眼色阴郁,达哈尔也是。
倒是极短时间,夏水嘴中那种怪声越来越响,一刹那间,她毫无预兆弯下腰来,向我吐出一肚子黄水。
我躲闪不及被她弄了一身,这种橙黄色液体味道特别不好,非常臭,她吐完就昏了。
臭味熏得我想吐,下车来吐到车胎旁边哪都是,其他人也打开车窗放味,岚泉过来给我拍后背,说道:“之前夏水好像离开过,只是我们都睡得太死,没人发觉。”
我双手撑着膝盖,抬头说:“你怎么知道?耶稣告诉你的?”
他白我一眼,蹙眉道:“她鞋不见了。”
我听得发愣,正好达哈尔叫我们过去,说有东西给我们看。
廖芷君在车内照顾夏水,我们三个在车尾聚头,达哈尔手上一个小型液晶荧幕,给我们播放一段影像。
荧幕打亮我们脸,影像中正是我们这辆车,看拍摄位置,摄像机该安置在我们身旁那个海崖顶端。
达哈尔快进影像,从天黑开始,直到上面显示晚上九点我们全员入睡,十点相安无事,零点时,夏水突然独自下车,然后往小村那边去了。
“鞑子你快进看看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岚泉问得急。
达哈尔认真看着荧幕,忽然道:“不,我们重放夏水离开的片段,你俩仔细看。”
他倒回夏水离开那刻,我们凑近细看。
夜视影像中,夏水下车后,闷头向前走,步伐很慢,在沙滩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浅浅的脚印。
我们定睛一瞅,脚印一前一后由近及远,倒也没什么,可脚印之间还有一些痕迹,八九条,看上去很乱,划痕一样,格外明显。
达哈尔指那条痕迹给我们看,之后又倒回夏水下车,将画面放大,我这样一瞧,只见夏水不是自己走的,是被一个锅盖领走的。
在我看来,那东西就是个锅盖,夜视影像黑白没有颜色,那玩意不太大,七圆四五扁的,勉强算是圆形,一坨向前移动,速度很快。
“是不是鲎呀?”岚泉笑着皱眉头,看上去古怪极了。
鲎也叫马蹄蟹,表面一层硬壳,乍看和锅盖一样,把鲎翻过来,它脚爪很小,排布和蜘蛛差不多。
岚泉一说,我一观察划痕,也觉得可能是鲎,点头附议。
“你俩一对异想天开,大半夜的,姑娘家和个鲎鱼跑了,回来还吐黄水,难不成出去造人了?”达哈尔色色地讥刺我俩,边说边笑,回车上拎出一个旅行包扔给岚泉,让我俩沿着夏水脚印找找看。
岚泉拉开旅行袋,只取一个电筒,先一步沿海岸线走远,我正要跟进,达哈尔忽然抓住我,将一条牛角项链挂到我脖子上,项链上牛角吊坠小而精致,用手一晃,牛角里哗哗直响,装着水呢。
“里面是山鬼血。”他不显山不露水忽然一句,听得我发毛,山鬼什么东西,反正带鬼字就不是好兆头。
他看穿我一样,推我上路,道:“山鬼漂亮得冒泡,多少人想看哪,快去吧祖宗,山鬼血辟邪!”说完话,他望了岚泉一眼,笑意更深了。
我赶上岚泉,一直摆弄牛角吊坠,达哈尔说它辟邪,我疑惑,他忽然交给我一个辟邪法器做什么,难道他看出那“锅盖”什么来路?
“达哈尔真舍得呀,山鬼血有价无市,我要好久他都不给呢。”岚泉盯着牛角吊坠,笑着说。
“这东西对你很重要?”我问道。
他低头照亮夏水脚印,及那道痕迹,没吭声。
我想了想,就把牛角吊坠摘下来想给他戴上,但他太高,我挂不上去。
他有些发懵,好半天才明白过来我要干什么,我吃力不讨好让他低头,待挂好项链,我们才继续像前走。
“谢啦。”走出很远他才道谢,听声音非常开心。
足迹还有划痕经过海岸线那数以万计的小棺材,延伸进那个崖顶小村。
虽然我们早有预感夏水是来了小村,但事实摆到眼前,我们还是有些惊异,看来这个村落还真有谜可猜。
那里家家户户亮着灯,光线飘忽不定该是油灯。
岚泉关掉手电,我们悄然进村,我双手握紧麦林枪,眼色通知他,我想用强硬手段让这些骗子说真话。
岚泉靠近一个木屋,举手打着节拍,意思我稍安勿躁,我俩这才贴近木屋向里面看。
木屋被海风吹得千疮百孔,随便找一个裂缝就能看清里面。
这间没有人,我们到下一间探查也没人,我不由狐疑,不成村民知道我们会派人来,事先跑净了?
事不过三,岚泉在第三间比较大的木屋找到村民,挥手让我过去。
我靠近一瞧,好家伙,村民都在这开会呢,不,是举行一个仪式,否则他们跪在地上做什么。
村民中不乏男性,看来白天那村妇也没说假话,男人们确实夜间回村。
此刻他们虔诚下跪,最前方一把太师椅,颜色形状保存得很好,至于上面坐的人,看得我俩都是一震,那不是人,正是那个“锅盖”。
这样看去它并不像锅盖,也不是鲎,就是一团白肉摊在太师椅上,鼓鼓囊囊的,顶头处还一上一下慢慢律动,跟会呼吸似的。
它个头很大,摊在太师椅还有一小部分撑不住,粘粘糊糊垂下来一些,整个一面团子。
我抓向岚泉,想问他那是什么,倒是他雷厉风行起来,几大步来到木屋门前,协肩挺背,一拳击穿木门,然后整个人贴到门上,手从窟窿探进去,砰一声将门闩打开。
岚泉强硬起来我都害怕,他凶神恶煞撞进木屋,村民已经乱了,我见那帮村夫纷纷站起来,大叫着冲向他,我一惊,赶忙绕到门口帮手。
男性村民一个个骨瘦如柴,看样吃得不好,力气也不行,身法更不及岚泉一成。
岚泉挥起拳头左右开弓,三下五除二把一窝蜂冲来的村民,全部打翻在地,他手段阴毒,抓到最后一个村民,两条长臂盘上村民头部,使劲一拧,那人脖子也就断了,弹簧一样软在地上。
村夫被收拾净了,村妇竟然团团围护那坨面团,一个个表情正义凛然,搞得我们像侵略者一样。
岚泉走近她们,硬皮靴子踏住道上一名男性,脚尖挪到男人脖子那里用力一踩,男人喉结一塌,人就咽了气。
岚泉是杀鸡儆猴,村妇们却不识时务,每个人眼神坚决已极,看得岚泉一阵轻笑。
我端着麦林枪傻了一样看岚泉,他伸手入怀,把魔盒掏出来扔到村妇面前,指向魔盒问:“告诉我,这是什么?”
村妇们一看魔盒也是一惊,她们眼色骤变连我都看得出来,还能逃过岚泉法眼。
“你们这些害群之马,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岚泉态势强硬,看他笑得越来越邪,估计村妇再不说实话,就要大开杀戒了。
就在这时,一个村妇敢于挺身而出和岚泉对峙,看她模样难看,姿态却是大家风范,弄得千金小姐一样,斜眼睥睨我们,好像我们是大粪。
倒是她张口不及,岚泉回头对我说:“枪给我。”
我老老实实把枪递过去,他接手麦林枪,不由分说,一枪打爆村妇的头,这一幕太过血腥,我吓得正要低头,不想村妇人头裂成两半,喷出来的竟是黄水,和夏水吐出那些液体一模一样。
村妇倒在地上,头如西瓜一样裂开都不致死,还在那抽动,双手攥拳又绷成利爪,连着换造型,妖魔一样。
这阵仗,村民中有一些也没见过,大伙惊呼声中,岚泉用枪口指向倒地村妇,道:“看看这是什么东西?你们真是无药可救,该杀!”
☆、第二十一章 恶毒邪术
岚泉再次举起枪口,他杀人不眨眼,村民也算明白他是活阎王了,村妇散开之际,屋里嘭腾一声,那团肉见大势已去,摔下太师椅居然要逃走。
岚泉反应很快,一跃过去,一脚踩得它结结实实,倒是它被踩住,立时扁平下去,害怕一样。
这东西有生命我们当然清楚,否则怎会夜里来把夏水领走。
岚泉拿出手机挂给达哈尔,让那边把车开过来,这功夫,一些村民想逃,岚泉把枪还给我,让我看守他们。
有枪仗门面,我也来了脾气,但我并非仗势欺人,这个村落庇护魔盒和那团肉,害了夏水和老萧,光是这点,他们就有罪。
达哈尔他们撞见来,一看屋里狼藉样子,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廖芷君,目光闪动又惊又恐,好在夏水还未苏醒,要不然两个女生一阵尖叫,有我们受的。
达哈尔打开摄像机,镜头对准那团肉,我们几人耳朵还挂上通讯器,达哈尔从后腰拿出一把枪,交给廖芷君让她负责守门,这功夫,正好和华雄英他们连上线。
线路才通,岚泉就把夏水吐黄水,还有村落情况一一上报,听得华雄英沉默好一阵子。
“丛叔说,让你们把那个人翻过来。”华雄英突然让把人翻过来,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翻谁。
达哈尔咳一声,空出手来指指那团肉,说道:“把它翻过来,我镜头一直没动过,准是它了。”
它?这团肉?它是人?我愣得不成样子,岚泉笑脸也变了变,倒是那些被押村民没多大反应。
岚泉手上多出一把飞刀,皱眉用刀尖去挑那团肉,把它翻过来肚皮朝天,我凑过去一看,这情景让我头皮发麻,背后也像有好多虫子在爬。
这团肉果然是个人,是畸形人,它外皮光滑,翻过来能亲眼目睹两只人手,我暗想,这东西一定是靠手指来爬,速度才那样快,他双手正常,十指齐全,手掌后面是一张嘴,那嘴发育不像样子,尖利牙齿露在外,嘴巴上方还有一只独眼,没有眼睫、眉毛,正盯着我们看来看去,还一个劲眨眼,估计很怕我们。
事到如今,我后悔看到这一切,好恶心。
这时,通讯器传来丛叔声音,“小佩你别害怕,这个人是自愿变成这样的,古时候很常见,这是一种术,用药物将人改变,比削人棍人道一些。”
我听后,心乱起来,它是自愿变成这样,不成它曾经是和我一样是四肢健全的人,这种术好变态。
“岚泉,你问它会不会写字。”
岚泉紧紧鼻子,问村民,村民被他铁血手腕震慑麻木,有什么说什么,表示畸形人会写字,也会唇语,村民能读懂。
他们交涉,我却有些呆不下去,廖芷君更利索,根本不往这边看。
屋里情景很惨,夏水靠在太师椅上顺嘴流黄水,地上两具男尸,还有一个死而不僵的女尸,在那不停抽动,在这呆上几分钟还好,若是呆上几天,估计好人都得疯。
岚泉按丛叔意思,不管鬼域海湾那些事,只问魔盒本来装着什么物质。
一名男村民揉着胸口,一边看畸形人嘎达嘴型,一边同步翻译。
原来魔盒里面根本不是液体,我们之前方向完全错误,那是一种粉末,粉末背后是一个恶毒至极的邪术。
粉末,由人的指甲盖磨制而成,是活人的指甲盖,死人的用不了,后经秘药加以炼制,粉末变得特别轻,只要魔盒开启,一见空气,瞬间挥发干净,活人吸入口中、鼻腔,脑海中会产生幻觉,轻者时时被梦魇缠身,重者精神崩溃,会患上一种异食癖,只吃生肉和动物内脏,而且变得暴戾,疯狗一样乱咬人。
之所以粉末被称为邪术,在于炼制过程。
炼制者需要庞大的人群来支撑邪术,他们将人的指甲盖生生剥离,连带甲床,然后用银针插入人每个指尖,日夜进行折磨,还反复灌输给他们一种思想,失去指甲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让他们心中怨念越来越重。
最后将这些人杀死,生前怨念导致这些人不得超生,化成厉鬼天天拍徘徊在魔盒附近,魔盒一旦开启,厉鬼会抢着要回自己的指甲盖,然而粉末顷刻间挥发干净,厉鬼不能如愿,就会天天折磨开启魔盒的人,这一来,炼成邪术的人有机可乘,利用中毒之人来办一些事,或者召唤他们前来鬼域海湾,如果中毒者反抗,厉鬼会顷刻间将中毒者挠成肉泥。
“中毒的来这干什么?”岚泉问道。
村民看着畸形人,回答称不清楚。
畸形人意思它只是一个傀儡,太多事情不清楚,岚泉听后又问,夏水晚上到村子来做什么,畸形人回答是给她解毒,畸形人白天在暗处观察过我们,知道我们来头不小,他想让夏水好过来,打发我们早点走。
我听后暗忖,看来畸形人还有同伙,该是一个庞大的关系网。
岚泉这时威胁称,我们还有身中这种损毒的人,要求畸形人把解药都拿出来,倒是畸形人表明夏水中毒不深,重症者无药可救。
岚泉火大起来,一脚踢去,把畸形人卷进角落。
畸形人一张饼似的贴到木板上,滑下来也流下来一大摊血,呼吸变得断断续续。
“这种术忒毒了。”丛叔感叹称,治好老萧也不是没可能,邪术虽然刁毒,但只要破了邪术,老萧应该能恢复过来,告诉我们不要放弃。
“咱们国家有专门针对邪术的人,但那些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不好找啊。”
丛叔说到这,达哈尔气急败坏称,其实苏牧北在这方面就是硬手,但苏牧北英年早逝,要不然事态也不会闹成这样,想想苏牧北保留魔盒,就一定有针对办法。
“不,苏牧北生平最贪财,魔盒应该有利可图,不然訾慈干嘛来抢钥匙。”岚泉这样说我双手赞同,哪像达哈尔把苏牧北描摹神一样,苏牧北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市侩小人,鬼新娘也来夺钥匙,它们都是一路货色。
问题还没问完,我们已经自寻烦恼吵了起来,倒是华雄英忽然来一嘴。
“你们记得不,苏牧北有两个挺神秘的朋友,以前在东北挺有名,一个叫无名,那个什么我忘了。”
达哈尔接口:“无名?大爷我还残剑飞雪、步惊云呢,你少打岔,这功夫考什么智力记忆力!”
“智力记忆力?”岚泉想到什么一样,低头稍一揣度,忽然抬起头来,笑道:“叫无名……智!是吴明志!那个是马新介。”
一刹功夫,我听到吴明志和马新介,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过去,这种感觉抓不到、摸不着,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