驹刚叩木刍峤小昊帷!
“其它还有什么组织吗?”栋居想自己可能把精魂会弄错成房友会了。
“起先有几个少年队员参加了这个精魂会,到了昭和三十二年十一月,当年的第一期少年队员及其家属聚集在一起组织了亲睦会,据传原731队员也参加了这个亲睦会。”
“这个亲睦会有名称吗?”
“叫‘房友会’,写成‘房友’,‘房’就是房间、家,‘房友’就是从一家里出来的意思。”
栋居心想,对啦,就是它!古馆、四位男子,都是房友会的成员。
“那么,731部队的幸存者都加入房友会了吗?”
“不一定,部队解散后有的人下落不明,部队长石井中将及其家属、还有许多高级军官都没有加入。”
“石井中将停战后怎么样了?”
“昭和三十四年十月九日,因患喉癌死在新宿区若松街的家中。死的前一年——昭和三十三年八月十七日,他突然出现在精魂会祭慰亡灵的仪式上,使队员们大吃一惊。
“石井在全体人员前行一个礼,然后小声地开始讲话。——‘诸位,撤回日本后,大家一定因为自己是731部队的队员而抬不起头来吧。但是,从今天起,我希望大家要以自己是“731”的一员而自豪。想把石井部队搞成战犯的人是有的,但是,“731”决不是战犯。“731”是为了把日本民族从欧美的侵略、压迫中拯救出来的研究机关。’他的讲话毕竟不如从前那么有力,但很有锋芒。
“聚会结束,石井站起身时,踉踉跄跄站不稳,他魁梧的身体由往日的部下搀扶着退出了会场。看着他的背影,我确实感到石井部队长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他可以说是魔鬼军队的创始人,细菌学的大天才、细菌战术的鼻袓,却无法战胜自己患的癌症。那时候,我们都叫部队长为‘老头子’,我看到了‘老头子’的末曰。”
“关于石井部队的性质,已经有过种种传说。但是,三十六年过去了,原队员仍然守口如瓶,这是反常的呀。”栋居说。
“当时我们属于教育部,第一部是研究部,搞的是残酷的人体试验,对那些情况,我多少知道一些,但我不想讲。停战那一年的八月二十四日,在荻市、门司市、博多等地区分散登陆后解散的军队就是731部队的绝密部队。当时有命令:不准暴露身分,否则全体人员将被处死。所有可以表明身分的东西全部烧掉。至死都不准说出部队性质和队员姓名。即使对直系亲属、亲戚、或者当时是独身者,那么对以后的配偶也不准说。要把部队的秘密带进坟墓。但是到了象我这样的年纪,不知那一天就会上西天,心里放着这种秘密不能说,这实在是一种思想包袱呐。我想在不给其他队员带来麻烦的前提下,放掉这个包袱。”
神谷所说的放包袱,看来只能“放”到这个程度了。神谷接下去的都是牢骚话。他说,复員后不久,他就寄身在沼津的妻子娘家,但因为必须隐瞒“731”的经历,连个象样的工作也没有。想公开自己的外语学历,在驻军中混个工作人员的饭碗,又怕暴露身分,不敢去。只好在私立高中和英语会话学校当代课教师,勉强糊口熬日。三年前,勉勉强强在栋居刚才去过的地方开办了英语私塾,但是已经没有人来学他那种老掉牙的英语了。去年老伴死了,从此孑然一身,孤苦伶仃,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这个咖啡馆中迷迷糊糊地度过。
栋居听了神谷的满腹牢骚,看他渐渐地说累了,于是向他问起奥山的地址。
“不说这些无聊的废话了,劳您到寒舍走一趟吧。”
神谷站起身。二人走到初川河边,回到神谷的家。神谷说:”家里脏,请别嫌弃。请。”这是三间旧平房,栋居被邀进一间八铺席的屋子,室内放着两张和桌、墙上挂着黑板。屋子主人虽是孤身老人,但收拾得井井有条,毫无零乱的样子。
“今天没有学生来吗?”栋居有点不放心。
“不到晚上不会来的,常来的就是五、六个人。天天都没有‘生意’。学生常说,说不定哪一天我们来的时候,老师一个人已经在屋里长眠了。”
栋居想,他是不是担心死在家里才整天泡在咖啡馆的呢?
神谷让栋居在“教室”里等一下,自己走进隔壁一间,关上门。不一会,手上拿着一本旧影集和手抄本走出来。
“要是信件能保存下来就好了,可惜在转移的时候处理掉了。不过,还留下一张珍贵的照片,是‘731’时代奧山和学生们的合影。在‘731’里是禁止拍照的,只有一位教官有照相机,是他偷着给我们拍的。”
照片上的神谷还是壮年,三个少年队员围着神谷和另外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照片已经泛黄,虽是几十年前摄的,但还可以清楚地辨认出神谷的脸。拍摄场所似乎是在军营里,木板地上排列着床铺,沿壁有毛毯、衣服、杂物箱等,整整齐齐地放在固定位置上,同一般照片上所见到的军舍内景没有两样。
栋居认出照片上有一张熟悉的脸——年幼时的中西,在照相机前作鬼脸。栋居立刻控制住自己脸上的反应,因为他已经作过保证,不让任何知道中西曾将神谷的地址告诉自己。
“这一位就是奥山吧。”栋居若无其事地指着照片上神谷身边那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用推测的语气问。从照片上看,教官和学生共授一个职衔,这种情况同军人不一样,所以照片上的人同“军营”背景有点不协调。
“731部队的照片只有这一张吗?”栋居随意翻着影集,但后面几页都是战后回到国内拍的快照。
“另有这一张,当时再三强调,听有会暴露‘731’的资料都要烧掉。并威胁万一暴露了身分,全体人员将被作为战犯处死。直到今天,警察来查户口时,心里还会‘扑腾、扑腾’呢。”
“能把奥山先生的地址告诉我吗?”
“对——对,这么要紧的事忘了,你等一下。”神谷打开同影集一起取出来的手抄本。
“前桥市岩神二号街。”
栋居飞快地记下地址,看来这本住址录不是房友会编的姓名手册,而是神谷自己抄的。
“您有731部队幸存者的名单吗?”栋居直接了当地问。因为奥山从前桥市再移迁的话,后来的地址很可能会记载在房友会成员的名单上。
“有的,但是房友会规定不准给会员以外的人看。虽然公开出去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但还有许多人天天心惊肉跳,怕被当成战犯问罪。”
“房友会的会员有多少人呢?”
“根据最新的名单,有一百四十名左右,这还不包括他们的家属。”
“听说每年都开全国大会?”
“不一定每年开。最近的一次是前年九月份在荻市开的,是第八次全国大会,我也出席了,但奥山君却没有来。”
“听说今年也要开?”栋居心想,如果神谷问从哪里听来的,就回答说古馆妻子告诉的。可是神谷也不多问,回答说:
“预定今年十月在名古屋开,如果可以活到那一天,我就要去。”神谷凄凉地笑了笑。
“还想请教一个问题,房友会的成员,一定是731部队的幸存者,或者是同‘731’有关的人吧。这些人要对部队的秘密负责,停战后,直到今天还要隐瞒过去的经历,过着隐世生活。那么,对这些原队员和家属来说,应该很忌讳‘731’的事情,不想再去重提。但是,却成立了一个象专门回首青春的同窗会①那样的组织,这是为什么呢?”栋居认为他们这么组织起来多少有些动机不良,但他还是直率地发问。
注:同窗会:同一个学校的毕业生聚会。——译者注
神谷并不生气,他回答说:
“正因为这样才很团结。‘731’是有关国际法以及从人道上说不允许的部队。731部队研究的课题之一就是用秘密散布细菌的方法,取代一般正规战争的常规武器。对于原队员来说,尽管已经从那‘不准出头露面’的魔鬼般的命令中解放出来,但他们都有一种曾经助纣为虐的自责心,所以他们只是在以前的战友中交朋友。把他们联系在一起的纽带就是共同的犯罪感觉。即使在战后三十多年的今天,这种自责心还没有泯灭。有人宽慰我们,说‘战争已经过去了’,但劝也无济于事。对我们来说,正式的人生仅仅是在‘731’的那段时间,以后就潜入地下不敢抛头露面。不准交朋友;不能营生。能带着家眷出席全国大会的人算是非常幸运的。有不少妻子,对丈夫的经历还一无所知呢。我的老伴就是这样,至死还不知道我是‘731’的幸存者。”神谷忧伤地说。
栋居心想,这段经历虽然必须隐匿,但是它却象青春年华令人难忘那样,长久地占据着他们的心灵。古馆起“波肇”笔名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时候不早了。他的学生大概就要来了。
“今天您提供了许多重要情况,非常感谢!”栋居致谢后起身。
“可以的话,请把这张照片借给我,我是没有办法才借的。看来它对侦察有帮助。”
神谷从影集上把照片揭下。
访问神谷最重要的收获是知道了奥山谨二郎同他分手之前的情况。当然,奥山是否在自己家里活着,这是很难说的。但好歹总算有了一条线索。前桥市并不远,栋居立即动身前去奥山家。
第二节
奥山家所在的岩神街位于市区东北部,在利根河河边。“岩神街”是过去的称呼,现在只叫“岩神”。
栋居先到前桥警察署,打招呼请求协助。他搭上警署的巡逻车,按地址找到该处,但原址上已经造起了公寓,原址的主人早已不知去向了。
所属派出所替栋居查了居民登记册,没有奥山的记载。平均每个外勤巡查警要管四百户人家,要走访管辖区内的住户和企业,联系刑事防范、交通安全等事宜,还要倾听居民对警察的意见、掌握本区域里的主要矛盾,努力使居民和警察溶为一体。通过巡回调查,可以了解到居民家庭结构、人员变动等真实情况、发现居民总名册上没有记载的“空额”户口。居民同警方之间设有流动联系卡片,警方以卡片为基础制成居民详情簿。但是居民也可以不负填卡片的义务,或者“流动”到他家时主人也许不在,所以有些情况就会从居民详情簿里遗漏掉。然而只要外勤巡查警稍微亲自跑跑腿,了解到的情况就比居民总名册真实得多。
从派出所到前挢市府的居民总名册都查了,仍未发现同奥山有关的记录。居民有义务填写每人一份的居民登记单,警方以户为单位将居民登记单编成居民总名册。在居民总名册的基础上,编出选举人名册、国民健康保险簿、国民年金①签收簿、老龄年金签收簿、老龄者一览表等表册,记录个人的有关资料,并据此颁发或分派作为居民或国民应当享受的权利以及承担的义务。谁要是没有记入居民总名册,就意味着他不能作为一名正式居民在该地区居住。
注:年金:每年支给的定额养老金。——译者注
栋居又仔细查了户籍登记册,发现整个前桥市都没有奥山的户口。奥山谨二郎没有留下一丝生存的痕迹。
栋居步履沉重地走出市府办公处,已是夏日渐渐西下时分。街市暑热如煮,建筑物在午后的斜射阳光下充满了立体感。从银川河方向开始吹来凉风,多少能驱散一些暑气。离回去乘的列车开车时刻还有一段时间。
“这里的干风和闷雷是很有名的,怎么听不到雷声呢?”前挢警署一位叫“谷”的刑警,陪栋居连续调查了一天,此刻一边擦着汗,一边说。
“去上野的快车已经没有了,我送你到高崎吧。”看到栋居很抓紧时间,谷向栋居建议说。
“不,送到那里太过意不去了。”栋居推辞道。
第六章 梦幻的侧面
第一节
所有可能了解到奥山谨二郞情况的渠道都堵死了,奥山是唯一能同“智惠子”挂上钩的“731”队员,奥山的线索一断,给杨君里之死又蒙上了一层奇幻的迷雾。
栋居不肯就此罢体,他想起奥山的出生地点是山形县,但是光凭这一点线索是无济于事的。看来眼下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一筹莫展的地步。但是栋居又想起了查出731部队的那个图书馆,想起了那间又小又暗的书库里那股霉味,觉得在那里可能还有一丝线索。
栋居来到设在驹场公园内的日本近代文学馆,该馆藏有明治、大正、昭和时代的文学遗产,他借来了对查阅高村智惠子有参考价值的书籍。既然奥山谨二郞曾同高村智惠子相爱过,那么智惠子的材料中就可能有这方面的记载。
智惠子的村料,几乎都同光太郎的资料编在一起,单独关于她的很少。栋居紧张地翻阅这些材料,决心从中找出智惠子的生活轨迹来。栋居仔细地看着,如果这里还找不到,就没有指望了,因为所有关于智惠子的文献几乎全都涉猎到了。
栋居的目光停在明治四十年、智惠子二十二岁的地方:
——夏、在福岛县相马郡原釜海水浴场金波馆认识米泽中学学生奥山谨二郞,以后保持着姐弟式的通信关系。
“有啦!”栋居舒了一口气,总算从智惠子的经历中找到奥山谨二郎了。这说明不光是奥山没有忘记过去,智惠子的履历中也“记录”着奥山呢。虽然只有短短的一行,但它证实了二人确实有这种关系。奧山在米泽中学读过书,到米泽去一趟说不定可以了解到奥山的情况。栋居决心直接去该地寻找奥山的踪迹,到奥山和智惠子首次邂逅的福岛县海水浴场去。
第二节
栋居是八月二日动身去东北查寻奥山谨二郞的。八月初恰好是暑假中“民族大移动”①的最盛期,车船十分拥挤。但栋居顾不上这些了。
注:日本不仅学校,企业也放暑假,许多人利用此机会旅游。——译者注
下午五点四十分,列车略为晚点到达相马车站。相马车站的车站广场与任何车站不同,到处都是私人汽车,出租汽车没人坐。栋居走上车站广场,一股热浪立即包围了他。城市和大海都被西斜的太阳烤得发烫。相马不是栋居此行的目的地,所以没有预定住宿。出了车站,左面就是一家旅游社,但已经下了窗帘,看来已经停止经营。
栋居茫然无措地站着,不知如何才好。
如果到相马警署打个招呼,一定会给他照顾一个住处。但是栋居不愿意这么做,即使去打招呼的话也要在离开相马的时候去。眼下栋居的侦察工作几乎处于可有可无的状态,所以他不愿去麻烦地方土的警察。刚开始时的侦察工作是从自殺、他杀两方面布置的。但是自殺论点占上风后,侦破指挥部就名存实亡了。另一方面,反正指挥部快要解散了,对坚持要搞下去的栋居也就放任自流了。
栋居正站着凝思,一辆出租汽车开到他身边。
“先生,去原釜吗?”司机探出头来问。
“哪儿有便宜些的地下旅馆?”栋居问道。
“现在经常检查,地下旅馆麻烦多着哪,我带你去一个住处吧。”
“太贵了可不行呀。”
“是个老铺子,虽然比地下旅馆稍微贵一点,但服务费和饮食费也包括在内,饭菜可好呢。”
栋居考虑了一下,爽快地上了车。栋居已经查过相马市的电话簿,没有发现金波馆的电话号码,看来金波馆早已停止营业。要是这样的话,老铺子肯定比地下旅馆更了解同行业的情况,说不定可以打听出一些事情来。
一过道口,车子就向着大海的方向驶去。不一会路边的房屋就断断续续了,公路已伸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