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飞:柏林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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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飞:柏林的指令-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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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美国飞机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了。杂技团倒闭的时候,我就买了珍妮,我自己开着它去了加拿大和南美洲,还去过澳大利亚。到处游荡赚点小钱,当我发觉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印度。”
吉姆领柴田来到机尾处,上面画了几个国家的国旗。
“这是击落的战斗机数吗?”柴田吃惊地询问。国旗的种类各式各样,大概有二十几面。
“不是的,这是我和这架珍妮一起去过的国家,不过还没去过日本。不知道你们国家的飞行杂技队之类的招不招人啊。”
“乡下估计会的。”
“应该是吧,突然想起来十年前我在爪哇降落的时候,全村的人都围着飞机看,很是轰动呢。那些孩子还过来摸摸我,他们想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人类。年轻的姑娘们都盯着我的脸看,我觉得我简直就像是天上落下的天使一样。”
有着邋遢胡子的天使也不错,柴田想着。
吉姆走进飞机,从机翼下面的帆布背包里拿出飞行帽和飞行眼镜。柴田带上帽子。
“准备好了吗?马上要起来了。”
“随时可以。”
“不用那么害怕,这家伙也不是飞往月亮的,只用半个小时就能到。”
被吉姆叫做珍妮的这架飞机,刚刚划上以坚硬的大地做的跑道上没多久就起飞了。柴田感觉飞机简直就像没有助跑,直接就垂直着飞了起来。身体越来越重,但是感觉很快又没了重量。飞机左右摇晃了几下,机翼发出摩擦的声音。眼前出现了蓝天和黄色大地的交错。
柴田在感觉不到机身左右摇晃的时候试着向下看了看。在右后方看到了梅兰加尔古堡。柴田确定飞机确实是在上升的过程中,突然感到了安心。
飞机开始平行飞行,吉姆驾驶得很平稳。珍妮号沿着左边铁道线,继续向西南方向飞去。从上空看,大地上一片荒芜。没有森林和草原,也没有看见耕地。只有黄褐色的大地在眼前展开。既然在这片土地上建筑着有人生存的城市,肯定就应该有耕地,或者是放牧羊群的草地。但是从上千米的高空往下看,看到的只有不毛之地。
飞了大概有三十分钟,很快前面就出现了村落。这个看起来像村落的地方,是像焦特布尔一样的要塞城镇。在城镇的中央有一个宏伟的宫殿似的建筑,城镇一样是被城墙围绕起来的。民宅都建筑在离外侧城墙很远的地方。城市的四周都是绿色的植物,这一定是一个富饶的绿洲吧,柴田猜测着。
飞机开始下降,慢慢地可以看清城里的房屋,和道路上的行人。柴田大致估量着,这个城市方圆大致有两平方千米,人口大概也就只有五万。但是从城门到市中心的街道却看起来很繁华。在大道的一边,有一处四面立着塔的巨大宫殿。
吉姆驾着飞机在城市上空盘旋一圈后离开了。大概在城市西面一千米的地方,几个小的房子整齐地建在一隅。房子旁边停了几辆汽车。这个可能就是藩主所说的训练基地吧。
飞机的发动机停下来的时候,柴田松开了飞行帽。朝飞机这边走来了几个年轻的印度人。都穿着卡其色的衬衣和裤子,胸口缝了一块橙色的布。印度人递过手,接应柴田下来飞机。
柴田一边摘下飞行帽,一边很快地看了一遍训练基地。
跑道只是平坦的土地。跑道很宽广,看不到沙漠的边缘。如果两个风向标之间是跑道的话,大概能有八百米。看起来比达斯带自己看的那个代用的跑道好多了。至少在这里看起来不用担心因为跑道不够长引发事故。在广阔的基地上,建着一间石头的飞机库。
简陋的小房子估计是士兵的宿舍,同样样式同样大小的一共并排建了五间。大概有地方小学的校舍大小。一间屋子估计能住下一个中队的士兵。在兵合后面看起来很坚固的石头房屋一定是武器库或者是弹药库。离兵舍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有一处砖瓦的居民房,应该是部队的本部,或者是军官们的宿舍。在这处房子的旁边立着一根旗杆,一展橙色的旗子在空中飘扬。看起来橙色就是卡玛尼普尔藩国的地方色了。
从旗杆下停着的小汽车边上出来了一位围着黄底条纹穆斯林头巾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立领上衣,还系了一条宽的条纹腰带。
中年人操着一口纯正的英语说:“欢迎您柴田先生,请允许我带您去见藩主。”
柴田侧目看了看占姆。
吉姆开口说:“是藩主家的一位管家,您跟着他进宫吧,我只负责带您到这里。”
25
汽车穿过城门进入小镇的大道。
道路大概有十五米宽,两旁并排建着很多相似的二层房屋。好像全部都是商店。商店前摆放的商品琳琅满目。街道上全都是身着鲜艳颜色衣服的行人。骆驼、马车热闹地在街上穿行。看到这么热闹的光景就能知道藩主的确把这个地方管理得很成功。
道路终于到了尽头,进入了广场。广场的中央有一个很像是水井的石台,石台四周的石板上都湿漉漉的。有十几头的骆驼在石台旁边休息。广场的正对面是一座宫殿。在门口左右两边站了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卫兵。正面宫殿的后面是一座巨大褐色圆顶的石头建筑,左右两边分别有一座圆屋顶的楼。有几座巡守街道和广场的嘹望塔。塔尔沙漠强烈的日照在样式复杂独特的城墙上投下一抹浓重的黑影。
汽车穿过大门,进入石板地的庭院中,开进了宫殿的停车廊。在停车廊左右有两座骑着骆驼的战士塑像。在雕像台座的两边各有一位穿着蓝色制服的卫兵。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年轻男人走过来,打开了汽车的门。柴田从车上下来,把包交给了青年男子。
沿着石阶向上走进玄关的门厅。门厅的里面有一扇两开的大门。大门两旁站了两个带着红色头巾,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看起来穿黑色制服的好像是管家或者是仆人,蓝色制服的似乎是卫兵。柴田随着这些人直接进入大厅,门前的两个仆人将门打开。
进入了圆形天花板的会客厅,背后的门又被两个仆人关上了。走进会客厅从中间的楼梯上了二层。沿着围绕圆顶的回廊一直走,很快地出现一条笔直的长廊。长廊的墙壁和房顶上都绘有西印度特有的密集的绘画,栏杆和柱子上也都刻有雕刻。大多都是以金属和橙色为主,宫殿内极尽奢华。走廊和房间的门口都随意摆放着象牙和看起来像是黑檀木的雕刻品。室外虽然艳阳高照,但宫殿里却能感到很凉爽。
柴田跟着管家穿过廊下,又经过一道卫兵把守的拱门,走进了另一条长廊。似乎是进入了宫殿的左部的房子。管家示意柴田进入长廊中部的一个房间。
“这是狮子阁。”管家说。这里是一间高屋顶,整体为黄色调的屋子。大得同时能装下两架珍妮号大小的飞机。房间的一侧墙壁上挂着一幅大大的挂毯,挂毯上描绘的是一个骑着马的男人在和狮子战斗的图案。挂毯前面的地板上铺着狮子的皮。房间的中间摆放着一个矮桌和织金的靠垫。桌子上摆放着的玻璃容器内盛着各种水果。透过大大的窗子,可以看到中庭的池子。
管家打开了挂毯对面的房间,里面是卧室,在房间的中部有一个带着华盖的巨大的床铺。
管家对柴田说:“长途劳累,房间里面有西洋式的浴室,请您舒舒服服地洗个澡。”
柴田接着问管家:“能不能请人帮我熨一下衣服,我希望觐见殿下的时候穿整齐一点。”
“您摇一下隔壁桌子上的铃,就会有女佣过来,请您尽管吩咐。”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觐见殿下呢,还有多长时间?”
“进餐是在七点开始。七点之前您可以自由活动。”
柴田在卧室里的浴室中洗了很长时间的澡。刚刚两点,到晚餐的时间还很早。还够洗两三次澡的时间。
洗完澡,柴田感觉有些饿了,是摇铃叫女佣准备一些事物,还是到街上去随便找一家餐厅吃点东西昵?柴田有些心烦意乱,便出了叫“狮子阁”的房间,桌子上已经准备了一些简单的食品和冰镇的红酒。柴田打开红酒,随意地吃了一些东西。
吃完了午饭,柴田不知道怎么打发接下来的时间,肯定不能一直喝着红酒等着晚餐时刻的到来。柴田决定在宫殿里随便走走。如果有什么不允许来客进入的地方肯定会有卫兵把守的,柴田想,没准儿那个管家会跑来阻止。如果既没有卫兵把守管家也没过来,那肯定是可以出入自由的。
漫步在有如美术馆的宫殿里,连着上下了几次楼梯,柴田很快就走到了宫殿的左侧。宫殿左边的部分是用草坪和灌木组成几何图形的法式庭院。这时不知道从哪传来了击打什么的声音。时不时传来女人的笑声。
柴田沿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走去,绕过一道篱笆,眼前是一个网球场。一个白人男子和一名印度姑娘正在打球。白人男子看起来大概有六十岁,穿着白色的裤子和白色的衬衫,扎着白色的腰带。印度姑娘顶多只有十五岁,同样也穿着白色的衣服。球网的两边站着两个像是侍女的女子,看来小姑娘是藩主的女儿。
印度姑娘注意到了柴田,球打偏了,滚到了柴田的跟前。柴田捡起球,印度姑娘害羞地笑起来,然后对白人男人说:“海伍德先生,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
“好吧,迪雅,比赛结束。”
叫迪雅的少女刚一走出球场,侍女马上为她撑起了伞。柴田在地上拍了下球。白人男人用手绢擦着头上的汗走了过来,呼吸有些急促。他长长的脸,蓝色的眼睛,头发微白,并且已经开始稀疏,是个子很高的男人。
“您是藩主的客人吧,日本人?”白人说。
“是应藩主之邀前来的,我叫柴田。”
“我叫海伍德,英国人,这里的家庭教师。”白人伸出手来。
柴田握住手说:“您是在教网球吗?”
“不是的。平时是教英语、地理、历史和西洋文化的。网球是西洋礼节教程中的一项。说实话我还是觉得坐着上课比较轻松。”
“那位小姐是藩主的女儿吗?”
“是他的二女儿。”
“藩主有几个孩子?”
“五个,大儿子正在美国留学。还有在德里的寄宿学校上学的孩子。现在在这儿的只有包括那位迪雅小姐在内的三个孩子。”
叫海伍德的英国人又问柴田说:“您呢,是来谈工作的事情吗?”
“是的,是关于藩主的铜矿山交易的事情。”
“从德里过来的吗?”
“是的,今天早上到的焦特布尔,从那乘一位叫吉姆的美国人驾驶的飞机过来的。您认识他吗?”
海伍德摇了摇头:“不太熟悉,他一直在机场那边,我一直在宫殿这边,和亲人住在一起。”
话语中似乎对吉姆没有什么好感。柴田不知道海伍德是讨厌那个粗野的男人还是单单对美国人怀有偏见。不管哪方面,对于装着牛津腔的英国人来说,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这是英国知识分子阶层典型的思想。柴田在吉隆坡和德里遇见过好几个像眼前这样的英国佬。
海伍德从柴田手中接过网球。
“一般在晚饭的时候藩主会接见的,希望您在这儿过得愉快。”
老教师轻轻地挥了挥球拍,朝着姑娘的方向走去。
26
卡玛尼普尔藩国的第三十七代藩主葛修·辛生于二十世纪初的一九○一年。是他父亲乌玛王二十二岁的时候出生的孩子。葛修·辛在十岁之前一直被乌玛王安排在德里皇室的别墅中生活,之后送去了英国。可能是遵循了当时藩主的传统教育方式。乌玛王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无功无过地维持这个持续了一千年的王国,平安地交付给下一代君主,仅此而已。他害怕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有野心的君主,甚至认为不应该接受明君的评价。这位保守的藩王甚至坚信,一代君主更应该是小心谨慎、胆小的人。
但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葛修·辛出生在一个不走运时代。二十世纪沙漠中小国的王子不允许成为一个只喜欢骑马和锡塔琴的公子哥。正值他在印度上学的时候欧洲战争开始了。在他进入牛津大学学习的时候,世界上已经没有了罗曼诺夫王朝和德意志帝国。在他最多愁善感、充满求知欲的年纪亲眼目睹了旧世界轰然崩溃的过程。
一九一九年葛修·辛获悉了在自己祖国印度旁遮普州发生的阿姆利则的屠杀事件。英国将军戴尔率领的英国雇佣军,在印度人的反英集会上,事前毫无警告,对手无寸铁的数千印度民众开枪,射杀了包括儿童妇女在内的很多印度人。伤亡人数据英国方面调查,粗略估算死者共四百人,受伤人数约一千一百人。虽然英国政府严格地封锁了媒体报道,但事情过去几个月后,通过印度来英的旅行者的讲述,惨案的情况在英印度人之间传开了。
葛修·辛十分愤慨,并发誓,大英帝国一定会走向俄罗斯帝国同样的命运,一定会灭亡。所以,如果历史需要,他一定会作为一名光荣的、流淌着拉起普特血统的战士,一马当先。
在二十二岁的时候,他花费半年时间,历游了欧洲和地中海沿岸的多数国家。随后回到了拉贾斯坦王国。带回了两台汽车和一千册历史书,还有巴恩斯·帕特森矿石公司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权。在他二十五岁的时候继承了藩国第三十七代藩主的王位。
即位后的十四年中,葛修·辛一边支持印度民族解放运动,一边务实地充实自己的资产。他是一个实干并且很现实的人。并不幻想着无流血牺牲地让英国从印度老实地撤退,印度的胜利应该是通过长期的惨烈的战争获取的。为了对抗强大的大英帝国军队,首先,枪支和子弹是必须的。但是藩国以外的印度已经被英国人压榨的太过贫穷了。如果机会来了,印度的男儿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投身于民族解放运动。但是印度却不能支援他们需要的武器。这样的话筹集枪支弹药的任务就落到了那些得到英国政府特许的藩国领主身上。
葛修·辛在自己的领地内采取了各种措施,发展商业,培植牧羊业和纺织业。同时投资领地外的很多印度地区的实业,竭力发展联合企业。拥有矿山,并投资铁道运输、仓库行业、纺织行业。他把德里的别墅改成宾馆,还拥有阿萨姆邦的几处茶园。在一九二六年的时候成为了孟买第:银行的最大股东。资金七十分充裕。宫殿中的一个屋子的用品折算起来,基本上能够收购一家差不多的公司。如果他的父亲乌玛王在世的话绝对不会允许藩国拥有如此强的财力的,但是葛修·辛是现任的藩主,那些老的侍从和仆人没有人能够阻止他扩大财产。
同时葛修·辛也十分重视和邻近藩国关系的强化。葛修·辛十分清楚在印度国土上残留下的五百多个藩国之中,他的王国是多么微不足道的存在。他将自己的妹妹嫁给焦特市尔藩国的王子,为自己的弟弟迎娶斋普尔藩围国王的小女儿为妻。他自己也从克什米尔有势力的藩国迎娶了具有尼泊尔王室血统的美丽姑娘为妻。现在的葛修·辛是拉贾斯坦首屈一指的拥有强大的政治影响力和财力,并且有繁杂姻亲派系的藩国领主。
柴田突然回过神来,好像并没注意到葛修·辛的讲话已经结束了。葛修·辛的讲话停了下来,望着柴田。柴田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对葛修·辛点了点头。
葛修·辛坐在临着中庭的二层的阳台上,讲述着他半生的经历。他深深地陷在靠垫里。在水池的对面有一个大概十个人的乐队,正在演奏印度民族音乐。音乐让沙漠中的空气舒畅地微颤,衬托着葛修·辛藩王那低沉又富有魅力的声音。水池中倒映着火把的火光,似乎在附和着音乐的节拍轻轻地摇曳。
“很遗憾,很多的藩王都满足于现在英国总督赋予他们的特权,全然不在乎同胞们的悲惨和贫穷。一边夸耀着民族尊严,一边却又对被剥夺民族尊严的现状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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