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飞:柏林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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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飞:柏林的指令-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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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安藤站起来说,“不是说不可行,只是这个计划没有意义,是个愚蠢的计划。”
“怎么说?”
“即使希特勒用零式战机武装德国空军,也不能改变战事的发展,副官。希特勒拿不下英国,他不可能取胜的。这几个月的报纸上不是一直说德国就要在英国登陆了吗,结果还不是一拖再拖。”
“好像是成了无限期延迟啊。”
“是吧。虽说在德国生产零式战舰这个想法很不错,可这样根本扭转不了战局。德国空军或许可以在一段时间内确保英国上空的制空权,可代价是会把美国拉入欧洲战场。这样一来,德国只能朝着莱茵河撤退了。”
“你的意思是因为没有意义,所以拒绝接受这项任务吗?”
“不是的。我接受,副官。我只是想事先声明它是没有意义的。我不是为了这次空运飞行的意义而飞,这一点请您明白。不管这次的飞行意义用多么冠冕堂皇的语言来描述,那都不能成为我飞行的理由。”
“那么,你是为什么而飞的呢?”
“我是一个飞行员,是驾驶飞机的。只要是飞向远方,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志愿飞行。”
“你不用志愿飞行,我来这里是命令你飞行的。帝国海军找的不是自作主张的驾驶员,而是对任务绝对忠诚的军人。”
“如果我不是自愿地决定接下这项任务,零式战机可是哪里都到不了的,副官。不是有句话常说吗,您能把马牵到河边,却不能强制马喝水。”
大贯苦笑了一下:“虽然不服气,不过好像确实是那样。可是你还真称不上是个非常优秀的军人。”
“是的。”安藤大尉点了点头,“我在成为军人之前首先是个飞行员。”
“遗憾的是你生不逢时啊。”
“我承认,副官。我是一个赶不上时代的飞机驾驶员。既不是单纯的飞行员,也不是单纯的战斗机驾驶员。您知道操作员和飞行员的区别吗?我是一个飞行员,继承的是大航海时代领航员的血统。”
“那么,你为什么选择了成为军人这条道路呢?”
“我并没有打算成为一个军人,我选择的是飞行员的道路。在地狱里被允许的少数道路中,我认为自己选择的是相对好一些的。”
山胁听着二人的对话想:安藤的话既不装腔作势也不自信满满,另外也没有不实之处。虽然说话语气有些傲慢,可是他的语言有一种吸引人的魔力。山胁甚至感到自己被他的自信与率直所吸引。不过,也可以想象大多数军人都不会认同安藤的为人。因为现在在海军,可没工夫培养像这样高傲的破坏原有秩序的分子。
大贯少佐把脸转向乾一空曹:“你是怎么想的,听了详细的计划之后,还愿意接受它吗?”
乾回答说:“为什么不愿意呢?有不愿意的理由吗,副官?”
“知道了。”大贯点了点头,“这样问是有些唐突。”
山胁对安藤说:“您如果拒绝了我们的话,我们就不得不从头开始制订计划了。既然你们答应了,明天,我们就能给德国方面准确的答复了。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飞机什么时候到手?”
“一周之后。”山胁说,“三菱重工会把预订下个月交货的两架首先运到这里来。今天在电话中说,在一周之内会把在铃鹿刚刚生产出来的两架运来。”
这是大贯少佐在山胁从柏林回来之前,就和三菱重工的董事直接决定的事。为了以防万一,三菱为了这次飞行,特地准备了隐藏从发动机到飞机机体制造型号的飞机。用涂漆涂了米黄色的日本国旗,不过并没有印制制造工厂名等。这是为了在突发情况下,不让英军方面洞悉零式舰上战斗机的生产能力和实际配备机数而做的处理。
“那么,就在接收飞机四周后出发。”安藤大尉回答说,“我想先熟悉下长距离飞行。再适应下零式战机,将燃料耗损降低到最低。持续飞行距离,我想最短也要达到三千公里。我认为零式战机的话这是可行的,不过就要看有没有充裕的时间练习了。”
山胁突然想到了日历。今天是十月二十四日。向三菱重工安排飞机的事需要一周时间。之后还要四周时间,那就是十一月二十八日。然后如果大约十天到达柏林的话,时间就到了十二月八日左右,比格拉夫少佐指定的期限大约晚了三周。
“大尉……”山胁张口,又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眼前的飞行员并不是一个有勇无谋的男人。他说为了熟练操作需要四周时间,那么这四周绝对是必要的吧。再说印度东部和伊拉克的中转基地仍没有确定下来,对于山胁他们来说处理好这事也需要时间。
“什么事?”
“没什么,就这样安排吧。飞机交货后四周的训练。十一月底出发,预订到柏林的时间为十二月八日左右。”
大贯补充说:“明天会给你们下达新的任免书。”安藤和乾的眼睛闪闪发光。
大贯继续说:“你们隶属于航空技术工厂飞行试验部,我希望你们在那里单独进行零式战机的长距离飞行训练。四周的训练一结束,就会下达向北部法属印度的调职任命。那才是事实上的飞行指令。还有什么问题吗?”
“大臣专用联络机部队又是怎么回事?”安藤问。
“把这个忘了吧!”大贯笑着回答说,“那是为了把你们弄到手向人事部吹嘘的。把你们说成是这支部队的重要成员而给他们施加压力,事实上这支部队并不存在。”
山胁补充道:“这次的空运计划,代号为朱鹦计划。为了保密,对内部也请使用这个名字。”
“朱鹛是……”乾问道。
“是鸟的名字。是日本特有一种非常美丽的鸟,你知道吧?”
“这种鸟数量正在减少。”安藤对乾说,“是个非常适合我们的名字啊。”
大贯站起身来,安藤和乾也迅速从座位上起来。
乾又向大贯敬了个礼说:“刚才真是抱歉,副官。”
这次乾表现得非常有礼貌,其程度是阅兵式也不一定能见到的,简直让人想不到一小时前他竟然会做出那样不礼貌的行为。大贯温和地点了点头。
山胁这时心里非常高兴,很想开怀大笑并抱住眼前这两个男人的肩膀。
同安乾二人分别后,山胁坐在公车里,开怀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当大贯问他怎么了的时候,山胁回答说:“少佐,真有你的,佩服,佩服。”
在回海军省的途中,二人不断地想起刚才发生的种种,笑了一路。
19
柴田亮二郎坐着列车,在十月二十四日傍晚到达了加尔各答。
柴田很快入住在乔林吉路一家由普利特姆·辛指定的叫大食首府的宾馆。宾馆大堂的摆设都是英式风格,而且宾馆里大多都是白人顾客。大概今天这家宾馆的亚洲人顾客只有柴田一个人吧。印度人的服务生仔细地检查了柴田的护照。
前台已经收到了给柴田的留言,仍然是普利特姆·辛留下的。留言指示柴田说,第二天早上,会有司机来接柴田,并且做柴田在加尔各答的向导。暗号仍然是和每次一样。
第二天早上出现在宾馆的是身着穆斯林服饰的伊斯兰教徒。
“我们要去哪儿?”柴田开口问道,那人递给柴田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张火车票。是一张从夏尔达站出发,开往东孟加拉的一等车厢的火车票。坐上开往大吉岭的火车,中途换乘到支线。柴田听过目的地城市的名字,应该是亚穆纳河中游的一个小城市。
伊斯兰司机在去往车站的途中多次注意着后视镜,柴田很清楚,司机为了摆脱跟踪,绕了好几次路,一直开往夏尔达车站。这个沉默的男人,除了暗号以外一句话也没有和柴田讲。甚至到了车站让柴田下了车,那位伊斯兰司机连“一路保重”之类的话也没对柴田说。
柴田很后悔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虽然钱包在上衣的内兜里,却一件换洗的衣服也没有带。全部都放在了宾馆的房间里。虽然柴田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既然是去往东部孟加拉,那不可能当天来回的,可要是能带几件换洗的衣服去也好。大概这是普利特姆·辛为了瞒过英国情报机构采取的做法吧,可是柴田还是想事先能够多少对自己的行动计划有所了解。就像在新德里车站的时候,也是谨慎过头地、小心翼翼地、飞快地上了火车。
车厢里只有柴田和一对印度母子。只是在刚开始的时候相互寒暄了几句,之后对话就没有再持续下去。列车开动不久的一段时间里,柴田一直在等着下一个联络员来找他,但是只有列车员来检查车票。看来会有人在目的地接应,柴田想着,看向车窗外的风景。
哈乌拉的街道消失在后面,出现在眼前的慢慢变成了宽阔的恒河三角洲风光。一片绿色,富饶的广阔天地。水田,椰子树林,还有宽阔的运河。到处是炊烟袅袅的村落。时不时有小孩子们向列车挥着手。
列车在横渡恒河的时候,餐车的侍者来询问订餐。询问柴田和印度母子后,侍者收拾了一下桌子,在桌子上铺上白色的布。不到五分钟,订的餐就到了。
用过餐后,柴田在第一次停靠的车站换乘了下一列火车。到达目的地的西拉吉纲吉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柴田孑然一身从终点的小车站下了车。
出了车站在车站外的广场驻足,柴田向四下望着。还没有接到下一步行动的指示。应该会有人来接应柴田才对。环岛的对面,科洛尼亚样式的白色大楼前停着一辆一辆英国陆军的卡车。应该是离英军驻地已经很近了,柴田心里有些不安,距离英军驻地这么近的地方,真的能够找到安全的飞机场吗?
是不是情况没有传达正确,还是关键的地方被弄错了,柴田暗自思忖着。他背对英军卡车而立,注意着四周的情况。
和柴田一起下车的乘客全部走光了的时候,柴田注意到广场一角的一辆卡车发动了。卡车绕过环岛停在了柴田面前。
从驾驶座上下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没有扎头巾。
男子走到柴田的座位前,鞠了一躬问道:“是柴田先生吧?”
“是的,您是?”
“我叫达斯,小鸟去哪了?”
“天上看不见,肯定躲在菩提树荫下吧。”
“德里的一位朋友拜托我为您做向导,请您准备一下。”
流利的英语,理智的目光,应该是个教师吧。柴田暗自猜测着。听说印度独立运动的激进群体中有很多教师和官员。这位一定也是在上课时激情澎湃地向学生们宣讲印度独立的老师之一吧。身上粗糙但是整洁的衬衫,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人一丝不苟的性格。
“要多长时间?”柴田问。
“大概五分钟左右,就可以到飞机场哦。”
“看起来有英军驻扎在这附近。”
“现在只有英军的一个小队。”
“在那个飞机场吗?”
“不,在船港那边,与飞机场相反的方向。”
“这街上有宾馆吗?或许应该先去找家宾馆。”
“德里的朋友叮嘱要好好招待您,请您下榻在我们的朋友家里吧。”
“那打扰了。”柴田迅速地钻进副驾驶的座位。
车开了大概一里地就已经从刚才的街道里出来了,卡车驶入了一片肥沃的水田地带。道路两边种的好像是橙子树。并排的树木对于遮住东孟加拉猛烈的光照似乎是杯水车薪。
“在加尔各答怎么样?”达斯问道。
“什么怎么样?”
“加尔各答的同志们现在还没有行动,英国情报局现在正在加强警戒。”
“为什么?”
“现在有名的独立运动的领导人被关在加尔各答的监狱里。因为担心可能会有劫狱的计划,所以英国官方变得很敏感。”
“是鲍斯吧?”
“你知道他吗?”
“当然,我关注了七月三日的民主平等运动。”
柴田说的钱德拉·鲍斯是印度国民议会的领导人之一。出生于加尔各答的一个财主家,毕业于英国剑桥大学。二十四岁回国,很快接触到印度国民议会,投身于印度反英独立运动中。一九二二年与国民议会的主流派相分离,加入以机关报《独立》为阵地的激进群体。不久他的明确并且激进的反英主张,受到很多不满印度国民议会主流派稳健路线的民众所支持。曾经担任过加尔各答市长。柴田不久前刚刚接触过的拉贾斯坦州的藩主也是鲍斯的支持者之一。
鲍斯由于他本人激进的反英主张,多次被英国总督府逮捕入狱。一九三三年开始到一九三六年之间被英国总督府逐出国境。一九三六年从流亡地的柏林强行回国,又被拘禁了大约一年的时间。
一九三八年,鲍斯出任国民议会议长,第二年因为与甘地的立场不和,虽然以压倒性的票数优势赢得议长选举,但是后又不得不辞任此职。在他辞任不久,欧洲战争爆发,印度总督向德国发表宣战书。
这个鲍斯借印度各地兴起反英、反战运动之机,号召进行全国规模的平等示威行动。向支持他的群体发出了破坏各地英国人铜像和纪念碑的命令。这些英国总督、将军的铜像,以及纪念碑之类,象征了英国对英属殖民地印度的支配权。而对于印度人来说这些都是他们受到暴虐镇压和压迫的,满是屈辱的纪念碑。鲍斯以此作为反英殖民的策略,策划了印度全国撤销这些铜像和纪念碑的计划。这个计划应该是六月份的事情了。平等运动计划定于七月三号。
但是,英国总督府下属的犯罪搜查局在平等运动将要进行的前一天将鲍斯检举并收监入狱。柴田也听说了鲍斯被关押在加尔各答的管区监狱里。
“鲍斯被检举入狱已经三个月了,还没有说什么时候释放吗?他可是位高权重的领导人啊。”柴田问达斯。
“因为现在启用战时刑法,”达斯回答道,“是比《罗拉特法案》更烂的法律。甚至连鲍斯过去的演讲和论文都被检举出来。现在已经启用了战时刑法,直到战争结束鲍斯才能被释放。”
“这样的话,肯定要……”
柴田只说了一半,达斯边点头边说道:“是的,肯定会计划越狱的。所以现在犯罪搜查局已经把鲍斯的志愿者和活动家都列入监视的范围。鲍斯估计谁都见不到。”
柴田突然想起那个沉默寡言的伊斯兰教徒司机,虽然觉得他不讨人喜欢,但是也许那是因为他过度紧张引起的吧。
卡车过了一条小河。好像进入了一个小的沙洲。已经不见了水田,热带灌木林渐渐进入眼帘。不久左边出现了宽阔的草地。道路边上是被平整过的,对面却稍微有些起伏。起伏的草地上到处是茂密的草丛,椰子树随处可见。
道路两边的草地中央立着四根杆子,一边两根。并不是牧场,看起来像是足球场。草地深处的一隅有一处乔治安风格的二层房子,房子后面有一处破旧的仓库。
“这街上好像有很多英国人,”柴田瞅着草坪一边说,“这个计划最好不要让英国人知道。”。
“我知道。”达斯说,“不用担心英国人。”
“不过真是一个不错的足球场呀,是不是给英国人建的啊?”
“这是一个马球场,不,应该说是马球赛场的旧址。以前这附近全部是英国人的乡村俱乐部,稍微高一点的草地那边是高尔夫球场。”
柴田看了一眼手表。车开了五分钟,差不多应该能看到飞机场了。但是柴田仍然觉得离英国人的聚居区太近不太妥当。
“飞机场离这还很远吧?”
“就是这里。”达斯一边说一边把卡车开进草坪里。一边的轮胎越过沟,卡车倾斜了一下。“这就是飞机场。”
“不是吧?”柴田吃惊地说,“您不是说这里是英国人的乡村俱乐部吗?”
“劳民伤财地建了这个地方,但是他们似乎是厌倦了这个俱乐部。”
卡车在草坪上行驶了大概五十米,然后停了下来。
达斯下了车,柴田也跟着下了车。
地面居然很硬。草稀稀疏疏的,高低不一。赛场并没有被精心地照看,也看不到石头沙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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