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澜冲完凉在腰间围了条浴巾,走出浴室坐到床沿上。他低头看了眼脚边行李包里的东西,不屑地勾起嘴角。
老式的房子,每个房间都会有个较为隐蔽的通风管道。它依照游戏规则中说的那样,为空间输送干净的空气。只是在不经意间,空气里也会带有些让人昏昏欲睡的无味分子。
睡意来的快而霸道,让殷凝心生疑惑。直觉告诉她,定是有什么古怪。因为她知道,游戏的时间还剩下很多,远没有结束,这并不是通往下一轮游戏的昏迷。可惜她已经无法思考,眼皮越来越重。脑袋里面好像被灌满了浆糊,手脚四肢也不听使唤,越来越沉。
她不死心地用力睁着条眼缝,本能的意识让她觉得有危险正在悄悄靠近。
“吱呀——”
有人推开了她的门,一个黑色的影子走了进来,缓步来到她的床前。来人驻足了很久,定定地望着她,又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慢慢划过她的脸颊。指尖顺着她的脖颈,一路经过锁骨、手臂滑到她的手腕,最后将她一把拉起,扛到肩头。
意识越来越模糊,无力尖叫,无法反抗。在彻底陷入黑暗的混沌之前,殷凝只看到漆黑帽檐下露出来的半截白色面具,诡异地微笑着。
第50章 苛求完美
打从自己被黑色斗篷扛走的那一刻起,殷凝就知道不管自己还能不能醒过来,都不会遇上什么好事。要是醒不过来也就算了,要是还能醒过来的话,定会受到非人的折磨。
她很清楚游戏还没有结束,当下的情况属于横生枝节。面对如此的突发状况,她这个过来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殷凝睁开眼睛,她此刻正趴在一张冷冰冰的大理石案桌上。她的脸孔朝里,面对着墙壁。头很晕,总觉得眼前的画面在恍惚旋转,不断地变形、收缩、拉伸。耳朵里也嗡嗡作响,不远处的灶台上似乎煮着什么东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时不时还有金属锅盖碰撞锅沿的铛铛声,只是这些声音在她的听起来都变了调。
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杂着浓烈刺激的药水味、焦糊味和血腥味。头顶昏黄的光线还有墙上挂着的铁链,铁钩等工具都在提醒着她,她现在正身处地下室第二间的小刑房里。
尽管知道自己身上的药劲没过,也没有力气。可她还是不死心地动换了下加以求证,果然如她所料,也如变态所想,作为鱼肉,还是没有反抗能力的好。不过幸运的,她并不是一点力气都没有。至少指尖还有感觉,可以动弹,就说明药效正随着时间一点点减退。她身上的衣物都还完好,没有遭到侵犯。这已经是她所能掌握的最好的信息了。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殷凝忽然很有喜感地问了自己一句,或许是面临的险境多了,她都开始觉得疲软。其实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求死不得。但是、她从现在开始不能死,不可以死,她必须好好活下来,尽量不要缺胳膊少腿,才好和秦铮一起离开这该死的游戏。
胡思乱想着,同时也是在等待“鬼”来向她索命。说到底,她还能醒过来,不就是为了接下去的一场漫长的折磨么?否则,她又有什么必要再醒过来?
“嘭——”有一大盘金属器物被重重搁置到她所在案桌上,让殷凝的心里一紧。同时她还看到个黑色的影子慢慢映衬到面前的墙上。她知道,黑色斗篷就站在她的身后。但是从此刻的倒影来看,对方穿得像个医生。头上戴着个手术帽,身上好穿着系带的手术服,手臂上有袖套,手上有手套。
即便她根本看不到来人的摸样,可是她就是知道,这个人不是钱君霆。因为他没有让她感觉到不寒而栗的绝望感和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恐惧感。此时此刻,她顶多是害怕而已。
“你是谁?”殷凝惊喜地发现自己还能说话,不过她的舌头发木,声音漂浮,有些大舌头,“为什么……抓我?”
她必须说些什么,一方面是为了拖延时间,让自己的身体状态尽快苏醒,她才有办法反抗逃跑。另一方面是为了套点话。如果对方愿意回答她的话。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弄坏了我的人偶!”
由于药效的关系,对方的声音在她听来都是变形扭曲的。让她分不出是男是女,更分辨不出是谁。不过很好,对方也算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尽管答非所问。这是殷凝没有想到的,她还以为对方会直接折磨自己,虐杀至死,期间不说一句话。若是那样,就惨了。
等一下,他说自己弄坏了人偶?
殷凝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她什么时候弄坏过这里的东西了?难道那人口中的人偶,指的是“高亦如”?若是这样,她确实是失手在她的手腕上,按出了个坑。
黑色斗篷也不说话,只听到旁边金属器具碰撞的声音,他似乎是在挑选合适的刑具。
“你要把我……怎么样?”
黑色斗篷不搭话了,从他倒影在墙上的影子可以看出,他的手里拿了个剪子,然后慢慢走到自己的边上。接着,对准她的后背,就是一剪子下去!
滋啦一声,身后的工字背心被整个剪开,滑落到身体的两侧。就连她的内衣带也不可避免。
殷凝咬紧着牙关,定下心神。她不是不怕,只是在心里拼命的权衡计较。她不清楚黑色斗篷唱得是哪一出,明明游戏的三个死咒已经结束,竟然还把她掳来,没有按照钱君霆的意志完成游戏。那么钱君霆会不会一怒之下,将他的爪牙引爆?
她虽然被下了药,但脑子还算清楚没有秀逗,从不敢妄想自己在钱君霆的心里占有某个重要的位置。就好像伏地魔认定自己的对手是哈利波特,所以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伏地魔才有资格杀了哈利波特。也只有哈利波特才能灭了伏地魔。可是对于殷凝来说,她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让钱君霆如此看重自己。
她开始仔细回忆这关的游戏规则,虽说其中有一句提及不需要游戏参与者杀人,但却没有提到万一游戏的参与者杀了人,会有什么样的惩罚!
所以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底,也无法和身为爪牙的黑色斗篷叫板。更有甚者,她必须考虑到一点,万一这次的行动是钱君霆授意的怎么办?那她不就是死定了嘛?这不是没有可能的,因为钱君霆老早就想把自己做成玩偶收藏起来,现在有人动手操刀,不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殷凝的心里拔凉拔凉的,也不知道楼上的秦铮怎么样了?想必他也中了药,否则断不可能不来救她。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拖延时间,能拖一时是一时。
“你要将我,也做成,人偶吗?”殷凝继续大舌头地说话,声音听起来和喝醉了酒一样,“可是,这个游戏,不是三个死咒么?要是算,上了我,不就是,四个死咒么?”
黑色斗篷还是不说话,却用手指轻轻拂过殷凝后背的皮肤。没有任何挑逗爱抚的意味,只是单纯的在看,从哪里下刀比较好。
“我不是故意弄坏,你的人偶的,不是故意的。”
黑色斗篷似乎轻哼了下,很是不屑。看来放软话是没用的了。从他的影子上看,他往边上走了两步,伸手去拿金属盘里的其他工具。然后走回来时,手里拿着柄刀,还把玩了一会儿。漫不经心地握住刀柄,缓缓俯下身用冰冷地刀面贴到殷凝的脸颊上。
“你知道吗,这个人偶是我花了多少心血才做好的?光是那里面的填充物就让我研究了好几年!还有皮囊和填充物的固定手法也非常有讲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出来的。我失败了多少次,唯独那一个还算满意的。可是你!确把她弄坏了!你知不知道,坏了的东西就不完美了,就没有价值了,就是废物!所以你猜得没错,我要重新做一具新的,更加完美的人偶。”
苛求完美?
典型的强迫性人格障碍。
没错,她大概了解这种人格障碍的特征。所幸过去一年来的未雨绸缪没有白费,多掌握一些知识还是很重要的。
此类型的人格障碍看着和强迫症似的,但是和强迫症又不大一样。
简单说来,强迫症就是一种强迫观念和强迫行为,简单重复或者反复思考一件事物。
而强迫型人格不论什么事都要求严格和完美,容易把冲突理智化,具有强烈的自制心理和自控行为。这类人在平时有不安全感,对自我过分克制,过分注意自己的行为是否正确、举止是否适当,因此表现得特别死板、缺乏灵活性。责任感特别强,往往用十全十美的高标准要求自己,特别关注完美性,同时又墨守成规。在处事方面,过于谨小慎微,不能容忍模糊概念,常常由于过分认真而重视细节、忽视全局,以至于不能及时完成工作。一旦他们的努力不可避免的达不到他们的期望,就会不得不重新、反复的工作。
既然是这样,那么殷凝就有办法对付他了!
“你看到……我背上的,伤口了么?估计你就算,把我扒了皮,也没有办法……做成人偶吧。说不定你往我的皮囊里,赛填充物时,填充物会从我后背的,箭伤里漏出来。”
一语中的!
殷凝明显看到倒影在墙面上的黑色人影滞了滞,接着赶紧加把火,“我身上有伤,就是有瑕疵,怎么可能变成,最完美的人偶?”
黑色人影不说话了,猜测他定是在思考自己说得话。
周围一下子有些安静,变成了两个人在对峙着什么。神经紧绷,手心都出了汗。除了不远处灶台上的大锅里始终煮着的东西,在不断发出咕噜噜的声响,为此刻诡异的气氛平添几许节奏感。
黑色斗篷不说话,他转身往大锅的方向走去。殷凝趁着这段时间,调整自己因为紧张而变得不稳的呼吸,同时在手上加力试着微握成拳,看身上的药劲过去了多少。
幸运的,她的拳头可以握起,就是还使不上力,松松的发虚。头也已经不是特别晕,还有些耳鸣,药效是过去些,虽不特别理想,但是个好兆头。只要再给自己多争取些时间,她就可以想办法逃了。
黑色斗篷走到在大锅边,锅子很大很高。他需要站在一个垫脚凳上才能够得到。掀开锅盖用木棍搅动了下里面煮的东西,那东西类似膏体,浑厚的乳白色在不停地冒着泡。他是在煮人偶身体里的填充物,估摸着还要再熬些时间,收干水分,才能达到最理想的填充效果。
搅拌了会儿填充胶,黑色斗篷离开了刑房。听着他渐行渐远的脚步,殷凝慢慢松下口气,加紧时间动动手脚,想尽一切办法恢复体力。
可是不料,黑色斗篷很快又折了回来,手里还拿了个小托盘。他走到假装无力地殷凝身后,将手里的托盘放下来。
“既然有洞,我就给你彻底堵上。顺便给你的后背绣上一朵绝色的蔷薇花。”黑色斗篷从托盘里拿起医用缝合的针线,俯下身凑近殷凝的耳朵,“你身上虽然无力,却不是麻药,还是可以感受到痛感的。”
话音未落,尖利的疼痛立即向着殷凝的后心扎来!
第51章 真正的鬼
你知道针扎破皮肤,拉扯着细线穿过你的身体,摩擦着你的血肉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殷凝知道,很痛,痛得让人冷汗不住地往外冒。可即便如此,她也只能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因为她知道自己就算喊破了喉咙,秦铮也不可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他定是和自己一样中了使人昏迷的药,一时半刻醒不过来。不然的话,对方怎么可能这么笃悠悠地给自己“缝合”伤口?
更何况,尖叫也很耗费体力,她要省着点力气,想办法逃出地下室。如果她没有寻到发起反击的机会,就得想办法一直拖延时间,直到这关游戏结束。到那时,就算秦铮救不了自己,钱君霆也一定会插手的。
当然,这只是下下策。
“呜……”殷凝将所有的尖叫都化成一声咽呜吞进自己的肚子里,由于疼痛地刺激,她的泪腺不停分泌着泪水,眼窝里已经盛满,然后滑过鼻梁落下来。
好半天之后,殷凝开始习惯这种疼痛,缝合才终于停止。头顶幽幽传来黑色斗篷变了形的声音,“只可惜你活不了了,缝合得再好,伤口也长不起来。终究只能是个疤,看来还是得绣朵花上去才好看。放心,我会等把你的皮扒下来之后再给你缝上去的。啧,怎么这么会出汗,真麻烦。也罢,让你再多喘几口气,不然一会儿做防腐处理的时候更麻烦。”
“你到底,是谁?”殷凝不死心地重复问题,“既然我马上就要死了,起码,你让我死个明白,行不行?”
“呵呵呵,你真的当别人是傻子吗?”黑色斗篷轻笑了声,“乖乖地给我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拖延时间。”
糟糕了,黑色斗篷看出她的用意。殷凝咬了下嘴唇,他叫她闭嘴无非是对她的问话感到不耐烦,如果自己再多说些什么,可能会让他失去耐心。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可是个典型的强迫性人格,不管多急躁,都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妥善地完成手头上的任务。
所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活命与否,就看自己敢豁出去多少。
越是不让她说话是吧?她就越是要说!
“没错,我是在,拖延时间。”殷凝破罐子破摔,“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肯定就会,有所防备,也不怕我临死前,多废几句话吧?”
其实经过刚才的无麻药缝合,由于疼痛的刺激,倒是让殷凝清醒不少,口齿灵活了很多,身上的气力也回来了些。但她依旧得装大舌头,说话断断续续的,不能让对方发现。
黑色斗篷正在用干净的药棉给她擦去伤口上的血迹,听到她的话,动作明显顿了顿,手里也加重了些力道。思索了片刻后,轻哼一声,“也好,反正你是逃不掉的,让你做个明白鬼也没关系。”
呼……
殷凝心里松了口气,“你是这个游戏的,参与者吗?”
“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我恐怕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又何必问我?”黑色斗篷将带血的药棉扔到边上的托盘里,又走到大锅边上,踏上垫脚凳,搅动里面的填充胶。
“假设你是,那你不就是被游戏幕后人,利用的棋子吗?他给你,什么样的好处,让你为他杀人?保全你的命?”
“呵呵呵,你很聪明。可惜还不够聪明。”黑色斗篷专心的搅动大锅里的胶体,头也不回地说,“我和他的交易并不是我自己的命,而是你们的命。”
殷凝心里一紧,同时对他的答案感到匪夷所思。他为钱君霆杀人所得到的好处,竟然是其他人的命?他要别人的命干什么?难道是说……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他要别人的命,用来虐杀?
那么言下之意是不是说,钱君霆把自己的命倒手卖给别人了?
他到底是谁?为何如此冷酷残忍,轻贱生命?
不知为何,殷凝忽然想起脸上纹了个黑色泪珠的男人。因为那个纹身的含义,就有死亡、杀戮的意思。会不会他就是黑色斗篷?钱君霆的爪牙?杀人的工具?潜伏在这栋房子里的鬼?
只是这个男人真的是所谓的“巫蛊专家”么?真的精通巫蛊之术吗?
不,不对。殷凝觉得这个假设有问题,却又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因为一直以来,在这关游戏中,对巫蛊学说最为了解的,不是舒珺才对吗?她会算卦,又识得蛊虫。而黑色泪珠给人的印象就是独处,别说他从不下楼来与大家为伍,即便出什么事,也顶多围观几分钟了事。怎么看都和巫蛊之术扯不上任何关系。
是啊,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