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柏与婴宁往大街上走,婴宁的步子极快,苏柏稍一大意,人群里就看不到她的人影了,苏柏在心里埋怨了一句,便朝人群里挤进去,冷不防一只手死死地拽住了他,苏柏一回头,看到一个拎着公文包的西装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苏柏扯扯胳膊,居然挣脱不得,他强压住怒气:“先生,你拉着我干嘛?”
对方毫不理睬,苏柏就恼了,用力地一扯手,那个西装男的身子便朝后一仰,“咚”,笔直地躺在了大街上,苏柏也跟着栽到了地上,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尖叫声此起彼伏,还有理智的,正打电话报警,顺便通知了120,苏柏的脑袋撞得直冒星星,心里还算清楚,自己这是出门没看老黄历,摊上事了。
“大个子,你没事吧?”婴宁终于去而复返,关切地蹲下来,看着脑袋着地的苏柏:“痛不痛?”
“痛不是最重要的,我身边这个家伙怎么样了?”
“好像没气了。”婴宁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把他怎么了?”
“不关我的事啊,他突然扯住我,我只是想挣脱一下,结果就这样了,你先扶我起来。”苏柏着急道:“你愣在那里干嘛。”
“一般来说,不能乱动现场的。”婴宁说道:“不然你不是更说不清楚了?”
苏柏无奈地将头撞到地上:“算你有道理,我忍。”
苏柏最终是被120抬上车的,为了分开那只拽住他的手,医护人员费了不少力气,苏柏的手腕上留下了清晰的爪印……好吧,是手印,到医院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处理,苏柏苦着一张脸坐在医院走道的椅子上,旁边坐着高明远,婴宁却不知去向。
“你怎么在这里,这种小事,也要劳烦你们?”
高明远“切”了一声:“当然不需要了,我是来医院探病的,凑巧看到婴宁,谁知道是你惹了这样的事,不过你放心,那人没死。”
苏柏正想舒口气,高明远接着说道:“听说是深度昏迷。”
苏柏的心上挨了一拳,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不关我的事。”
“我打听了一下,那个男人没有任何外伤,是突然昏迷。”高明远说道:“现场也找到了目击证人,你不会有事。”
“那就好。”苏柏埋怨道:“真倒霉,走在路上也能遇上这种事情。”
“对方可能觉得身体不舒服,但想强撑下去,为了寻找着力点,胡乱地在人群里一抓,就抓到了你,不过最终也没撑下去。”高明远嘻嘻哈哈地说道:“说什么我是死神,我看你才是。”
苏柏正想反驳,婴宁一路小跑着过来:“那人好奇怪啊。”
“不是深度昏迷了吗?”苏柏没好气地说道:“躺在那里跟死人似的,你能看出奇怪来?”
“医生说他大脑完全正常,不能解释他为什么会陷入昏迷状态。”婴宁说道:“不应该昏迷的人却躺在那里,这不奇怪吗?我一直尾随医生,听到他们亲口说的,那人接下来还要做进一度的检查。”
“那我可以走了吧?”苏柏才不想管闲事,证明与自己无关就好。
“我和负责这事的民警打了招呼,你们走吧。”高明远不自觉地就抬起头:“你小子还没有谢谢我。”
“未来姑父有什么好谢的,都是自己人。”
苏柏一句话惹得高明远眉开眼笑,趁这个功夫,苏柏拉着婴宁已经朝出口走,迎面一个个子娇小的女孩子飞速地跑过来,苏柏觉得她眼熟,便多看了几眼,婴宁马上笑道:“漂亮吗?”
“不是漂亮,是眼熟。”苏柏马上捏了一下婴宁的鼻子:“和曲炎学的吧,讲话越来越腹黑了。”
婴宁只是憨厚地笑笑:“我们可不可以早点回去,我妈还在等我呢。”
在古董店等着的不只是雪湘,还有步氏兄弟——步一班与步一凡,兄弟俩鲜少来古董店,若是来,就代表有事相求了。
一定是这样,否则,岳青和崔颖不会表情严肃。
“这个,你们考虑一下。”步一凡说道:“对方是我们的远房表弟,出了这事,真让人头痛啊,医生没办法,你们就去看看吧。”
两兄弟看到苏柏回来,打过招呼就离开,苏柏问道:“两位步总又来关照生意了?”
“说是他们的远房表弟突然昏迷不醒,有时候突然睁开眼睛又惨叫不已。”崔颖说道:“医生诊断不出来毛病,想到我们以前曾帮翁得利解决鬼童子的事件,就跑来求助。”
婴宁与苏柏对视一眼:“不会这么巧吧。”
两人将白天的事情一讲,岳青便说道:“不可能是同一人,步大哥他们说那位表弟已经持续一周时间,家里人无可奈何,才决定找神棍试试。”
“啥?神棍?”苏柏瞪大了眼睛。
“这是人家家人的原话。”崔颖耸耸肩:“神棍就神棍吧,反正只是一个称呼。”
“你们答应了?”婴宁问道。
“人情难却,这个道理你们以后就会懂了。”崔颖双手抱在胸前:“是步氏集团呢,怎么开口拒绝。”
岳青倒是无所谓:“从云南回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看看,你们也一起吧。”
步氏兄弟的远房表弟是一位普通的上班族,家中是典型的中产阶级,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没有父亲,只有母亲贴身照顾,刘太太双眼红肿,崔颖心软,柔声安慰道:“刘太太,我们先看看情况。”
“我只有靠你们了。”刘太太五十多岁,保养得算不错,老公是去年去世的,现在儿子又成了这幅模样,实在揪心。
岳青走到床边,握起床上男子的手,脉象平稳,气息正常,翻开眼睑,也无任何异样:“奇怪。”
床上的男子眼睛突然瞪大,他用力地抱住自己的头:“好痛呀,好痛!”
他的身子使劲地在床上挣扎着,一翻身,扑通掉下床去,刘太太想要扑过去,奈何儿子的劲太大,一把将她推到一边,要不是婴宁和苏柏扶了一把,她就要一头撞到柜子上,刘太太稳住身子,面色灼急:“又来了,又来了,这可怎么办呀。”
岳青按压住年轻男子的身子,拼尽全力居然无法控制,苏柏赶紧上前帮忙,两人手脚并用,总算是让对方挣脱不得,苏柏被折腾出了一身汗:“喂,少年,这家伙是不是中邪了?”
“脑部没有生瘤子的话,更像是被人隔空诅咒了。”岳青终于忍受不了,一掌下去,把痛苦不已的男子打得晕死过去,刘太太便是一声惨嚎,岳青不好意思地说道:“快刀斩乱麻,刘太太,您儿子的情况很严重。”
刘太太心中仍有气,没好气地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岳青拉起男子的手,他的指甲光秃秃地,像是理过不久:“指甲是刚剪的?”
“不是,我独自一个人照顾他,哪里顾得上这种细节。”刘太太苦巴巴地说道:“天知道他什么时候剪的指甲。”
岳青若有所思:“难道是扎小人?苏柏,你帮我把他的衣服脱掉。”
第四百九十一章 刮阴痧
婴宁与崔颖马上转过身去,刘太太自然不需要避讳,看着两人将儿子的衣服脱掉,身子一翻转过来,背上一道乌黑的印记:“这是什么?”
“看刘太太的反应,肯定不是胎记了。”岳青这回肯定道:“您儿子是被人在扎小人,苏柏,先把他搬床上去。”
男子被搬回到床上,身子依然僵着,睡觉都不能放松姿态,岳青说道:“扎小人也是诅咒的一种,做个小人写个名字,但最重要的是要拿到对方的生辰八字和指甲毛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些都是人生气的根源所在,可扎小人的任何部位,都会引发诅咒对象的反应,拍小人的头,生辰八字的主人应该会头痛欲裂,拿刀戳小人的胸口,生辰八字的主人就会感觉胸口疼痛,不过,这种诅咒的反噬很大,往往会有现世报。”
“你是说,施咒的人会得到报应?”崔颖问道。
“没错,诅咒会让载体受苦受难,施咒者也会心智不灵,现世报来得就更快了。”岳青掏出一枚古钱币:“我先刮刮他身上的阴痧。”
“刮阴痧?”崔颖好奇地问道:“是不是和刮痧一样?”
“类似吧,你们两个先出去。”岳青说道:“他得光着身子,女人家在这里不合适,有苏柏帮我就可以了,刘太太,你也是一样。”
两位姑娘扶着刘太太出去,刘太太担心儿子,不时回头张望,崔颖便说道:“您都选择神棍了,也是打算搏一把,就放宽心交给岳青吧,弄不好有意外收获。”
岳青与苏柏让男子背朝上,民间认为,毒邪通常会由皮毛而入,如果阻塞了人体的脉络,就会气使血不畅,毒邪越深,郁积的越厉害,那么它就越剧烈,发作时有如燎原之势,刮痧可以让汗孔张开,痧毒排出体外,从而达到治愈的目的。
“扎小人,其实是诅咒之人的怨气进入到对方的身体里,从而形成阴痧。”岳青说道:“现在先替他把体内的阴痧逼出来,再找到诅咒之人,毁掉小人就可以彻底解决,这古钱币是血光刃,煞气重,苏柏,你一定要控制好他的身体,省得半途而废。”
“好咧。”苏柏按住这人的双手,以为马上就要开始,岳青却走到厨房,拿了一个碗,装了一点水,水不多,刚好淹过碗底,回来后取出符纸,一口舌尖血喷在上面,手指沾着血画起正阳符,又将符烧了,让符灰落到碗里,岳青伸手和和:“成了。”
碗里便是黑糊糊地液体,真像黑芝麻糊,就是味道有点怪。
苏柏便有些嫌弃的样子:“你在搞什么东西?”
岳青也不言语,示意苏柏将人按好了,自己骑坐在男子背上,血光刃沾着碗里的粘液,就顺着男子的脊背往下刮,一道道的红印子触目惊心,这男子身上汗味呛得很,在这汗味之中,慢慢地有一股浓重的腥味冒出来,苏柏吃了一惊,以为是岳青下手太重,给人家刮出血来了,仔细一看,一股粘稠的黑气正从红印子里往外冒,它的速度很慢,似乎不太情愿从这男人的身体里出来。
岳青的表情变得兴奋起来,嘴里喃喃念道:“快了,快了。”
苏柏被岳青的情绪感染了,不知不觉中,手心开始发热,随即有汗渗出来……
刘太太不知何时站在了房门口,目睹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她不可置信地捂上了嘴巴,崔颖说道:“刘太太,你没事吧?”
崔颖嘴上关切,心中却在暗笑,这刘太太认为岳青是神棍呢,可见平时并不相信这些,现在亲眼目睹,心里的冲击可想而知。
“这,这个,那些黑气是怎么回事?”刘太太没想到“神棍”如此神奇,当下乱了心神,又隐隐地觉得儿子有救了。
“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一会儿得问问岳青。”崔颖说道:“刘太太,我们不要打扰他们。”
“好,好。”刘太太双手放在胸前,做出祈祷的样子,又觉得摆错了姿势,马上用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身子,静静地等待着。
岳青见腥臭的黑气涌出来,自然喜不自禁,但看黑气弥漫出来的速度太慢,手指压在男子背上的命门上,嘴里念念有词:“太上玉皇、开散玉庭、金房晃曜、翠台郁青、我设三道、滅鬼生灵、我能无死、亦能无生……”
“哧哧”,原本缓慢溢出的黑烟突然加速,直往外冒,苏柏嗅得一阵阵恶臭,憋住了一口气,随即问道:“这是什么咒,从来没听你念过。”
“保生神咒。”岳青见黑气散得差不多了,交代道:“你现在可以松手了。”
苏柏松开手,看到男子的手指在动:“喂,好像可以了。”
苏柏与岳青一起将男子的身子翻转过来,看到他不止手指在动,眼睛也不停地眨巴,岳青掐住他的人中,直等到他睁开眼睛才松开,刘太太马上飞扑过去,看到儿子醒来,激动得眼泪哗哗地:“儿子,你醒了?”
昏迷了这么多天,这男人有些晕,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目光一直停留在天花板上,显得相当呆滞,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珠子总算灵活了一些,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妈……”
这轻轻地呼唤让刘太太热泪盈眶:“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你没事了。”
“并不是没事了。”岳青一盆冷水浇在这母子身上:“现在只是暂时把侵入体内的阴痧逼出来,可是对方如果继续施咒,又会旧态复萌,和之前一样。”
“那怎么办?”刘太太已经把岳青当成活神仙了,当下就要跪下去:“你行行好,救救我儿子吧,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钱不是万能的,现在最重要的是知道什么人在暗地里害你儿子。”岳青说道:“找不到这个人,说什么都没用。”
刘太太看着自己的儿子:“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我没有啊……”男人的声音很虚弱,他的嘴唇发白,脸上没有什么颜色:“妈,我一直老老实实地上班,你是知道的。”
岳青就有些为难了:“如果是这样,只有见招拆招,或是对方哪天厌了,这一切才会结束。”
“只有这个办法吗?”刘太太摇头道:“这样不也一样危险?”
“可是这位先生不能提供有利的线索,我现在也只能做到这一步。”岳青说道:“这样吧,我留下联系方式,如果有什么不对劲,马上打电话给我,想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也可以马上通知我。”
岳青写下自己的号码递给刘太太,刘太太忧心忡忡地接过去,眉头依然纠结:“谢谢了。”
刘太太泪中带笑,又担心后续的发作,强打起精神送四人出门,千恩万谢地送走四人。
听到身后轻轻地关门声,崔颖不禁叹一句:“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一个女人独立面对这些,真是可怜。”
“要让老妈不可怜,自己就要好好照顾自己嘛,怎么会被人用扎小人对付。”苏柏“切”了一声:“照顾好自己就是对父母最好的孝顺。”
“不错嘛,觉悟挺高的。”
崔颖正打趣苏柏呢,婴宁的肚子咕咕叫起来,她捂着自己的肚子,撒娇道:“我饿了,这一折腾就是大半天,就喝了一口水。”
“走吧,我请客。”崔颖大大咧咧地说道:“想吃什么尽管说。”
婴宁马上举起双手欢呼:“耶!”
“真拿你的天真没办法。”崔颖无奈地说道。
四人找到一家像样的饭店,挑了角落的位置坐下,婴宁将手撑在下巴上:“大个子,我们今天遇上的人会不会和刘太太的儿子是一样的情况,突然就硬生生地倒下去,真吓人。”
“不知道,医院没人请我们去刮阴痧啊。”苏柏打了一个激灵,随即灵机一动:“要不然,我们去看一下?我好歹也是当事人啊。”
“也好啊,反正下午没事。”崔颖倒是无所谓,回来后除了创作,也没有其它的事情可以干。
“老姐,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苏柏突然发问:“那个假扮茶浅墨的女人现在不是阻扰你们的因素了。”
崔颖一时语塞:“这个问题我还没有想过,等找到你外公再说,咦,岳青,我们就以这个为限吧,找到苏柏的外公,我们就结婚,找不到,就继续柏拉图式恋爱吧。”
苏柏一口茶喷出来,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这一把玩得太大了,我外公根本就是镜中花,水中月,看得到,摸不到,要找到他,你们头发都要白了。”
“乱讲,既然他曾经出现在云南,又活着离开了,一定还在这个世界上。”崔颖说道:“还有,之前在你被附身的时候,是谁救的你?”
苏柏闷哼一声:“那又怎么样,从云南回来,除了知道他在那里出现过,并没有实质性的帮助,外婆情绪低迷,自从知道她与道长的渊源以后,她心中压力就更大了,唉,何时是个头啊。”
“其实可以从你外公留下的东西入手。”岳青说道:“你记不记得,你被附身那次,你的外公曾经掉了一个玉管,对不对?”
第四百九十二章 苏小小
“对,我一直收着。”苏柏说道:“我研究过无数次,我和你们打包票,玉管上面没有我外公的丝毫信息。”
四人同时叹了一口气,崔颖觉得自己要收回刚才的话:“那个,刚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