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文主义」不是这样给你用的。)
但不管她外表看起来多麼正常,她的确有种奇特的气氛,显得冷漠、无法碰触。鼓起勇气跟她讲,她只懒洋洋的抬起眼皮:
「你想碰触我?对著师傅有遐想不太合适吧?虽然我这样聪明智慧又美丽大方,堪称男性杀手,但我没想杀你欸。」
「…谁要让你杀?!不对…遐想你的大头啦!你看我眼睛像是瞎了吗?!」明峰用最大的声量吼著。
等他被麒麟戏弄完了,才发现完全被模糊焦点。
但今天,她说,「我早被啃噬殆尽。」
被什麼啃噬?她转化為慈兽真的成功吗?
「麒麟,我一定要问清楚。」他紧握双拳,「你别想把我呼咙过去。你那句话是什麼意思?『我早被啃噬殆尽』?是被什麼啃噬?你的转化真的没有问题吗?」
麒麟睁开半醉的朦朧眼睛,「还能是什麼?就是咒啊。」
「…就说你别想呼咙我了!」明峰暴吼起来。
「嘖。」麒麟托著腮,「你没看过地海古墓?这是阿儿哈的台词。她身為累世无名者的女祭司,是黑暗的女儿。在这种情况下当然是最强的咒啊。跟我学这麼久,什麼时候你让脑袋跟身体一样聪明啊?」
「…求求你改掉这种恶习!不要再把性命交给漫画动画、小说电动了!天哪~你这是哪国的禁咒师啊~我跟你这种师傅到底有什麼前途…」他沉痛的控诉半天,回头一看…
麒麟抱著酒瓶睡著了。
…我到底是中了什麼邪,会想留在这烂酒鬼身边呢?他越来越不懂了。
***
跟著麒麟巡逻了一年整,麒麟就将明峰派去自行解决比较简单的细小地维。
「老抱著我大腿成什麼样子?你几时要毕业?」麒麟无情的将他踹出大门,「反正英俊回来帮你了,别跟我说这种鸡毛蒜皮的小问题你解决不了。」然后把他的背包和资料扔出来。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下站要去巴黎,就怕我拦著你喝酒!喝喝喝喝死你!」明峰捶著门大骂,「蕙娘你不要太惯著她,她这种喝法,不要说慈兽的肝,就算是上帝的肝也喝穿出几个大洞了!麒麟,你听到没有?!去巴黎不要泡在酒桶裡…我不想将来拿你的尸体当酒母!」
骂到他自己脑神经几乎断裂,才在英俊的苦劝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去搭车。
「…英俊你来可以吗?」气一过去,他心头涌起羞愧。英俊执意放下家庭来跟从他,他对堂弟和小姪女过意不去。「其实我一个人也…」
「我是你的式神呀。」英俊低下头。她嫁给人类多年,已经习惯了人形。「主人放我这麼多年的假,已经太满足了。」她声音小小的,可爱的脸蛋愴然若失,「…还是主人不需要我了?」说著说著,就滴下眼泪。
「不不不,你永远是我心爱的小鸟儿!」他眼眶火速红了起来,「只是明熠、臣雪…他们怎麼办呢?」
发了一会儿的呆,英俊温柔的笑笑。「臣雪上小学了,明熠也都按时上下班。他们自己会照顾自己…明熠说,我是职业妇女,我也这麼认為的。这个育儿假…已经太长。」
这样是不对的。英俊想著。她既然发誓成為明峰的式神,就该不离不弃直到主人寿命终了。她另外成家生子,是主人的仁慈,而不该是常态。
嫁给明熠,她很幸福,生下臣雪,她很幸福。但这种极度幸福的家庭生活,却有种失落,越来越扩大。
她想念主人,渴望主人的召唤。但明峰却因為爱惜、不忍,总是自己去面对许多危险,总是缄默著不愿意召唤。
会有一个人,总会有一个人,你会崇慕他,希望跟随他到天涯海角。这非关爱情…就像崇慕君王的将军,愿意為知己而死。他在内心的地位特别的重要,连自己的生命都可拋弃。
而我,是继世者的式神。即使天毁地灭也该保护他到最后。
一路上,明峰一直很沉默。等上了飞机,他才开口。
「我若遣你去很远的地方,你也会马上抵达吗?」
「只要是主人的命令,我就可以抵达。」虽然觉得奇怪,英俊还是回答了。
「若是我召唤你,不管在什麼地方,你都能来吗?」
「只要是主人的命令,我马上就会出现。」
明峰大大的鬆了口气,露出笑容。「那好。以后你每天的工作时间就是早上八点到下午六点,每週六日公休。臣雪是我第一个姪女…」明峰耸耸肩,「我不希望下次我去探望她,她会因為我抢走妈妈,拿扫把将我扫出大门。」
英俊愕然的看著他,「可、可是…从来没听过这种…」
「哎呀,你不懂的都是咒啦。」明峰赶紧拿麒麟那套来搪塞,「我这样安排自有深意,你不是说过要听我的话?乖乖照办就对了。」
她眨了眨眼睛,却眨不去眼底的雾气。英俊抱著明峰,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哭了起来。他轻轻嘆口气,揽著英俊的肩膀。
***
远在法国幽暗的地穴中,几乎被侵蚀完全的根柢,脆弱得像是沙滩上的沙堡。
这根地维几乎完蛋。若不是抢救得快,很可能就在她们眼前断裂。原本塞得满满的「无」,消亡的只剩下一丝丝残渣,几乎都被吞噬了。
「明峰自己去没有问题吗?」蕙娘疲倦的坐下来。这是场硬战,连她这八百年道行的殭尸都感到不应该有的疲惫。
「安啦,有完全体的英俊在身边。再说,他聪明的身体会保住自己的命。」在角落的麒麟发出懒洋洋的笑声。
蕙娘垂下眼帘,不忍心看。
麒麟恢復真正的真身,却不是慈兽本相。她成了一抹苍青色的虚影,四只蹄没入大地,正在吸收挣扎逃亡的「无」。然后将「无」消化之后,从额头的两只角纺出巩固地维的「线」。
这就是麒麟付出代价的结果。
她现在介於「有」和「无」之间。她是慈兽,同时也是「无」的眷族。唯有怪物可以歼灭怪物,也唯有「无」可以吞噬「无」。
换句话说,她是活著的、眾生的「亡灵」。和尤尼肯相同。尤尼肯的肉体太早消逝,不然他也会跟麒麟一样,跨在有和无,生与死的界线之中。
也如同尤尼肯,因為麒麟的意志极度坚强,所以没有让无侵袭感染了疯狂毁灭执念。
但,可以坚持多久呢?
「尤尼肯坚持了好几千年,我想我应该也没有问题。」麒麟淡淡的。
「…你让明峰自己去,是不想他看到你这个样子吧?」
麒麟没有回答,抬头望著双角纺出去的无数丝线,将断裂的地维修补起来,导正开始紊乱的力流。
这是不怀好意的未来之书给她的建议。而她,接受了。
与其去扭曲明峰的意志,献祭他的人生,还不如试试看这条路。创世者创造了纯血人类当作虚无的希望,嘲弄这个必定倾覆的世界,她偏不要如创世者所愿。
「我啊,就是不肯服输。」她没有正面回答蕙娘的问题。「我就是要保住地维,怎麼样?不爽咬我啊,未来之书。」
你可以给我恶意的建议,我也可以让恶质的建议达到最佳化。
我就是,不要服输。
「蕙娘,若我真的输了,你想去什麼地方,就可以去什麼地方。」麒麟的声音很平静,「现在要离去也可以。让你面对这样的我,的确太残忍。」
「麒麟你说这些,我不爱听。」蕙娘抹了抹脸上的泪,望著扭曲荡漾,宛如幽魂马似的麒麟。
「嘿。蕙娘,你也是不服输的人啊。」麒麟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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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咒师 Ⅵ 后记
麒麟和明峰一起俯瞰荒漠上的营地。
他们在戈壁沙漠的某处,寸草不生的荒凉中,孤零零的营地一片死寂。
距离麒麟寻求转化已经过了十年。原本无人相信的「无」,渐渐猖獗起来,逼得红十字会和各国政府不得不重视。
红十字会惊觉麒麟所言不虚,忙著亡羊补牢;但属於国家的政府却未必有这样的远见。
他们比较感兴趣的是「无」的可塑性和极强的能源。在能源逐渐枯竭的人间,科学家发现,远比核能安全、乾净的「无」蕴藏著无比巨大的能量。千变万化的「无」可以经过转换,就可以代替不稳定的核能,还不用另行改建发电厂。
「无」被称為「拟物质」。不是物质,但可以拟态成任何物质,甚至生物。许多政府开始祕密的研究「无」,或从红十字会、夏夜挖角高强法师与研究员。
在极大的利益之下,红十字会声嘶力竭的警告各国政府视若无睹,更糟的是关係日渐恶化。但嚐了一些甜头之后,恶果也渐渐显现。
就像现在。戈壁沙漠的「无」离地表很近,成了研究和採样的最佳地点。但六天前,这个营地就对外断了通讯,该国政府担心珍贵的研究成果被剽窃或其他意外,派遣了一旅军队过去。
然后在惊恐的求救之后,又音讯全无。这营地共吞噬了四旅的军人,却还搞不清楚发生什麼事情。
这种时候,实在顾不得面子,政府放下身段,低声下气的向红十字会求救。这个任务,落在麒麟头上。
「我对应付白痴真的不擅长。」麒麟喃喃的抱怨。「想利用『无』?他们怎麼不考虑用人类的『贪婪』发电?保证能量强大,在人类灭亡之后大约还可以维持个几百年。」
明峰没理他的抱怨,左眼发出光灿的红。「…麒麟,有人…还是说有东西在活动。」
麒麟停下抱怨,凝听著。「…『无』也会进化。很糟糕,非常糟糕。我就说人类的执念才是最危险的咒…」
她走回吉普车,乒乒乓乓翻了半天,等她走回来,明峰的眼睛都直了。「…你干嘛搞得跟萝拉一样?」
背了一身重武的麒麟若无其事,「这最符合等一下要发生的事情。欸,你玩过『恶灵古堡』没有?」
「…什麼?」明峰以為他听错了。
「不重要…保住你自己的命。」麒麟心不在焉的回答,将耳机塞进耳朵,「Ready Steady Go。」
「…你说啥?」明峰瞪著他越来越不了解的酒鬼师傅。
她扛起巨大的火箭砲,华丽的炸进那个营地。然后足不点地的飞驰,一面用嘴咬掉手榴弹的插梢,一面丢出手榴弹,左手还不断的开枪。
原本沉寂的营地像是炸翻的马蜂窝,滚烫的沙地冒出无数腐头烂脑的殭尸,前仆后继,发出尖锐的嚎叫,扑向麒麟。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明峰瞬间赶到,挥起玉笛,辉煌的雾气宛如巨剑,在腐烂的殭尸中杀出一条血路,「你不能谨慎一点?你一定要这麼华丽的开场?天哪~」
他吼了半天,瞥见麒麟耳朵上塞著的耳机,一股悲愤上涌。
我干嘛当她这麼多年的学生啊?!
所有的怒气的发挥到敌人身上,他的光剑越发凌厉,断臂残肢满天飞舞。
麒麟对他笑了笑,充满可爱的邪气。她不晓得动了什麼手脚,巨大的火箭砲居然冒出熊熊的火光,怒吼著奔向数不清的殭尸。
在狂燃的净火中,殭尸纷纷哀号,扭曲挣扎,最后静止不动。
…為什麼会有这麼多殭尸?
「你早就知道吗?為什麼…」
「猜的。」麒麟淡然的说,「这些笨蛋在研究『无』转化為『病毒』的可能性。」
望著狼藉恐怖的光景,明峰登时语塞,强烈的无力感涌上来。
為什麼…要做这种愚蠢的事情?為什麼贪婪和野心从来不肯止息?
「所以不让蕙娘来啊。」麒麟把火箭砲扛在肩上,「好了,收工。」
当晚,他们在一个即将乾枯的绿洲扎营。明峰瞪大眼睛,却怎麼也睡不著。这几年奔波,他知道的事实让他越来越充满无力感。他们的努力,真的有用吗?
我坚持著自己的想法,真的是对的吗?
还在火堆边小酌的麒麟,瞥见他走近营火,「干嘛?累过头睡不著?明天还要开很久的车欸…我可不要开车。」
「我开啦!」明峰没好气的回她,静了半晌。「…麒麟,我错了吗?」
「什麼啦,不知道。」她喝著粗劣的酒,柔白的脸孔有著不羈的倔强。「谁知道什麼错不错的…我只遵从我心啦。你的心呢?你想走上什麼道路?」
「…我想成為禁咒师。」明峰犹豫了一会儿,坚定的回答。
睇了他一眼,笑了。「那不就结了?喂,把你的琴拿过来,弹一首广陵散给我听听吧。」
怎麼会突然跳到这边来?所以说,双子座的人就是诡异,什麼宇宙电波乱跳一通,思维乱七八糟。
但他依旧听话的拿出古箏,调了调弦,开始弹奏。
这几年,麒麟跟他或分或合,风尘僕僕的巩固地维、诛杀「无」和「无」的眷族。麒麟渐渐的不那麼爱看动漫画,反而喜欢听他弹琴。
「听你弹这麼多年,结果错误还是一大堆。」麒麟向来很挑剔。
「……」其实你不是喜欢听我弹琴,是喜欢弹完以后吐我槽吧?
「你真的是天才琴姬的关门弟子吗?你真糟蹋了罗纱的名声。」
「麻烦你闭嘴好不好?」
(第六部完)
禁咒师VII(完结篇)
内容介绍
「如果我们始终盼望不到弥赛亚,我们就自己创造祂!」
吸血族為了找寻末日的出路,
开始进行大规模的纯血人类培育计画,
这些被当作畜產豢养的纯血复製人,能够改变末日的结果?
「红十字会」出现了卧底?
积极扩散势力的吸血族,一步步地渗透了人类社会,
竟然连红十字会也难逃其害?
他的卧底身份被发现,
对麒麟、明峰师徒是危机还是转机呢?
「我们的未来不需要任何剧本,尤其是路边500块一本的烂剧本」
為了阻止命定的结局,猎杀《未来之书》的行动开始,
但是《未来之书》的本质究竟是什麼?
禁咒师的醒悟似乎太早,也似乎太晚了。
天柱已折,地维未定,
要尽力保存这个世界,究竟要献上什麼样的祭品?
是天界?是人间?还是魔界?
原来,我比我想像的,
还喜欢这个脏兮兮的世界啊!
楔子 It’s my life。
“This ain’t a song for the brokenhearted。No silent prayer for the faithdeparted…”
(这不是一首给伤心人的歌,没有失去信仰者的献祷)
麒麟轻轻哼着歌,这是邦乔飞合唱团的“It’s my life。”
这是二零零三年的广告冠军金曲,时至今日,已经成了老歌。但对她来说,依旧像是刚听到一样新鲜感动。
“I ain’t gonna live forever。I just want to live while I’m alive…”
(我不希望长生不老,我只想趁活着的时候认真地生活)
但我已经超越长生不死的境界了。麒麟自嘲着。美丽的眸子却只是闪了闪,充满戏谑。
又如何?
我就是我,我就是要认真过每一天,我就是要活在当下的那一刻。
It’s my life。
她拖着铁棒,冲过重重叠叠的僵尸,所过之处都是滔滔血海。灵活的飞跃翻转,跳上四层楼高的控制中心。
“冷静,冷静!”厚重玻璃墙后面的实验室主管大叫,“她没办法打破玻璃的!这可是最高科技的防护玻璃,连原子弹都无法打穿……”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瞠目看着举起铁棒的麒麟。
她很美。即使脸上沾着污血,即使她眼底有着嘲笑的杀气。她依旧轻松而美丽。将铁棒高举过头,猛力挥下。
这面厚实、坚固,来自太空总署的尖端科技结晶,号称原子弹也打不穿的玻璃墙,应声而碎。不但如此,她挥下铁棒的疾厉风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