扰的事情怎麼处理?」
「…请你教我怎麼杀人。」丽音玻噶搜劬Γ肝艺沾党蔀槔鞴砹耍〉俏胰
碰不到人类…」她看也不看,把专吃鬼灵的妖异啪搭一声,压碎在墙上,「我可
以诛杀任何来找麻烦的傢伙,但是為什麼不能杀人?!禁咒师!你一定有办法对
不对!?」
麒麟抱著胳臂端详她。真是最麻烦的典型啊…人类的血缘很复杂,更麻烦的是,
有人死后才「觉醒」。失去了理性的控制,这种人魂觉醒往往成為有大能的厉鬼,
假以时日,就会成為最棘手的妖异。
不过现在大约不用担心这个。
「其实厉鬼要杀人只要够恨就行了。尤其是你这样能力卓越的厉鬼…」麒麟懒懒
的说。
「我当然恨他!我恨…」她激动的说著,声音却越来越小。原本在胸腔熊熊燃烧
的恨意,不知道為什麼,只剩下一点点有气无力的灰烬。
望著呆立的她,麒麟打了个呵欠。「你听了两天的往生咒,也该够了吧?」坦白
讲,宋家子孙的天赋这麼强,根本用不著她出马。
又不是姓宋才是宋家子孙。宋家女儿的子孙也是很厉害的。
「什麼往生咒?」丽音迷惘了。
「你不会以為往生咒只有一种格式吧?」麒麟掏掏耳朵,「既然你的恨已经不多
了,当厉鬼又没前途。你若需要介绍信…我帮你写一封,去投靠舒祈吧。等你不
再恨了,看你是要投胎还是要留在舒祈都好。最少有个归处吧…」
「…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她茫然的望著雨。身上的红衣像是被雨冲褪了色,
不再是艳红了。失去了大部分的恨意,也失去了自己的人生。她突然不知道该去
哪裡。
我不该自杀的。说不定我会找到跟我气味相同的热带鱼。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但是她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欸…等一下。」明峰叫住她。他的能力比明熠强太多了,也看得比明熠清楚。
他不忍的拂开丽音额头上的头髮…露出已经不再出血,却笔直宛如竖眼的伤痕,
露出一点点白白的脑浆。
很可怕,但也很可怜。
丽音本来想躲开,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呆呆的望著明峰的眼睛。
明峰掏出小蓝花的OK绷,「我想,还是会痛吧?贴上去会比较容易好…」重要
的是,女孩子都爱美,这麼深又这麼可怕的伤口,她当厉鬼的时候恐怕还很长,
照镜子一定会很伤心的。
明明是这麼漂亮的女孩,把自己的脸弄出这麼大的伤。
被贴上OK绷的瞬间…一股清凉沁入心扉,最后一点恨意也消失了。乾涸已久的
眼睛,终於涌出了泪。
「…我太急了,对不对?」她的声音轻的像是耳语,「本来我可以等待我的热带
鱼的。本来我有机会等到的。」流出懊悔的眼泪,「本来我可以…我可不可以再
试一次…?」
她的身影渐渐模糊,像是销融在大气中。
明峰瞪大眼睛,有点摸不著头绪。「…她…?」
「投胎了。」麒麟双手合十,「真不简单,公认最难超度的自杀厉鬼居然让你一
张『符』打发了。」
「符?」他摸不著头绪,「什麼符?我只是贴了张OK绷啊~」
…徒儿,你的身体真的比你的脑袋聪明多了。她扶了扶额头,「…等你长大就明
白了。」
「我成年很久了!还要长到哪去?」明峰越来越觉得难以了解,「还有,我偷看
了好几天,也没看到明熠念了什麼往生咒…他连遇到的是熊是虎都不知道哩…」
「原来是家族遗传!」麒麟恍然大悟,「身体聪明脑袋笨!我懂了…」
「你是在侮辱我们吗?」明峰觉得越来越玄了,「但是听不懂要从何生气起?喂
~你喝掉了我珍藏的泉州酒,到底要说个明白啊~」
麒麟深深的头痛起来了。
这大概是她教过最有天赋但也最笨脑袋的学生了。
第七章 过往
今天一起床,他就觉得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大清早的…明熠就跑来家裡献慇懃。他实在越来越难忍受了…「谁准你没事就跑
来?!」他打开窗户指著在扫院子的明熠嚷著,「难道你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
吗?!研究生的日子这麼好混?!」
「表哥,早啊。」他开朗的打招呼,「等我扫好院子,我再去meeting就好了呀。」
「不要随便跨过阳冥通道!」明峰真的要气炸了,「我说你啊~正常人不要随便
跑来…你在搞什麼啊~」
「我并没有觉得任何不舒服啊。」他笑得如此阳光灿烂,「机车骑一骑就到了,
也没很远嘛…」
这个好像不是重点啊,先生…「难道你不觉得这条『路』的景观有什麼不同吗!?」
「我骑车一向很专心的。」明熠觉得表哥很大惊小怪,「有什麼不同?」
他无力的趴在窗櫺上。某种意义上来说,神经大条也是某种异样的强悍。而且要
大条到这种地步更不简单。
难道你没发现有百鬼夜行的热闹景象?!
「不要再来了!快给我滚~」明峰暴躁的赶人了。
最后这傢伙还是等英俊沉著脸塞了个便当给他,他才心花怒放的去上课。
不,这只是小规模的骚动,和他那种强烈的违和感没有直接的关係。他百思不解
的下楼,今天他起床起晚了,英俊把他的早餐端出来,满脸笑咪咪,和面对明熠
的时候不一样。
(她还在跟明熠呕气)
早餐很可口,英俊很温柔,蕙娘正在津津有味的看著食谱…好像没什麼不对…
麒麟到哪去了?
这个时间,她不该抱著酒瓶,瘫在客厅看卡通或看书吗'奇·书·网整。理'提。供'?偷开她的卧室,没看到
人。在院子裡转转,也没有踪影。
是不是在偷他藏起来的酒?
酒窖、书房、米缸、天花板…
「…你在干嘛?」蕙娘忍不住开口了,把梯子扛来厨房,掀开天花板拿个手电筒
乱照…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有点奇怪吧?「你在找什麼呀?」
「麒麟。」他闷闷的声音从天花板传来,「我以為她钻到这裡来偷酒…」
…难怪麒麟会说,这是她收过最笨脑袋的徒弟。
「你用感觉的就好,麒麟怎麼会在家?存在感那麼强的人…不用看也知道她不在
啊。」
「怎麼可能呢?」明峰咕噥著从梯子上爬下来,「她不是只种在家裡沙发上的人
形马铃薯吗?怎麼可能会自己出门呢…?」
这种批评还真的不是普通的严苛啊。「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总有权利好好忧鬱一
下吧?週期性的,不用担心…」
「忧鬱?哈!」明峰很没礼貌的大笑,「她会忧鬱?哈哈哈哈~」
蕙娘微笑著睇了他一眼,「…哼。」
「蕙娘,你干嘛冷笑?」明峰有点不开心,「你看那个无往不利的烂酒鬼…几乎
没有她办不到的事情啊!过得那麼随心所欲还有什麼好忧鬱的…」
「她也并不是生下来就那麼行的。」蕙娘把食谱收起来,「你知道麒麟和我们有
什麼不同吗?」
「…她是禁咒师,是真人。」明峰耸耸肩,「除此之外,有什麼不同?」
「她的记忆力绝佳,不会忘记。」
这不是很好?考试一定过五关斩六将。「这有什麼不好?」
「呵。如果你从出生到现在的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不管快乐还是悲哀都记得…
你会不会忧鬱呢?」
蕙娘的问题让他不知道怎麼回答。
一切的一切吗?包括母亲过世的那种狂悲?所有的恐惧和痛苦?
「不用担心啦。」蕙娘站起来,「等她的忧鬱过去了,就会回家了。」蕙娘涌起
感伤的笑,「等她回来,就会跟以前一样了…」
麒麟不在家最好了,不是吗?他不用跟麒麟吵架,也不用累得半死去买菜买酒,
也不用管她是不是饮酒过度…
他终於有自己的时间啦!总算有时间好好的看看书,研究一下蕙娘修好的山海
图。或者整理整理堆积如山的笔记,归档一下最近发生的几个事件。不然天气这
麼好,他说不定可以去喝杯咖啡,看场电影什麼的,让自己开心一下。
不过,他发现自己什麼事情都不能做。
麒麟不在的家裡,显得这麼空旷冷清。明明她只是瘫在那儿喝酒看卡通,不然就
是呼呼大睡。
但他就是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呃…蕙娘,麒麟什麼时候会回来啊?」他走进客厅,蕙娘和英俊正在看一本厚
厚的相簿。「你们在看什麼?」明峰伸长脖子。
一张绝美的脸孔闯进了他的视线。那是一张黑白照片。但是那个极小的少女像是
活生生的,透过晕黄的照片与他相望。
她的黑髮像是瀑布一样披散在肩膀上,穿著英式淑女骑马装,骑在一匹骏马上面。
「…这是…麒麟?」明峰大吃一惊,「…為什麼是黑白照片?」
「因為那个年代只有黑白照片啊。」蕙娘觉得他问得很奇怪,「那时的摄影师还
得把头钻到黑布后面,然后点一种奇怪的粉,砰的一声像是闪电,照过相眼睛会
白花花的一片…」
明峰觉得有点发晕,「你在开玩笑吧?那是民国前才有这种原始的照相法…」
「欸?」蕙娘讶异了,「难道你不知道,今天是麒麟一百零一岁的生日吗?」
咚的一声,明峰晕倒了。
…我说,你当麒麟这麼久的弟子了,这点小小的惊吓熬不住?惊慌的英俊忙著拿
冰袋搧风,蕙娘无奈的将她推开,「明峰,别装死了。你知道我也八百多岁了。
怎麼不见你晕倒呢?」
明峰晕悠悠的醒来,「…那怎麼一样?你是殭尸出身的式神…」麒麟再怎麼奇怪,
好歹也是人类吧?
一个活生生的人类,活到一百零一岁还像十几岁的少女,基本上就是一件很恐怖
的事情啊!!
蕙娘无言的看著他,「…我把照片收起来?」
「不不不,」明峰赶紧跳起来,「我要看!我想看!」
「我怕你看了又晕倒了。」蕙娘闷闷的看著这个脆弱的人类。
不过说真话,麒麟从小就是美人胚子。但是越看越惊恐,為什麼背景不是宛如足
球场大小的华丽庭园,就是垂著昂贵水晶灯、电影佈景式的大厅?
「…她拍照都在固定地点出外景?」明峰咽了口口水。
「这是她家啊。」蕙娘很平常的说,「虽然只是中小型的城堡,不过也有五十几
个房间,麒麟常常抱怨她的年收入大半都让这个大而无当的城堡维修费吃掉
了…」
「…伦敦吗?」明峰的头髮都快竖起来了。
「当然不是啊。」蕙娘翻著照片,「在约克郡。」
他瞪著蕙娘,看看手上的照片,晕眩的感觉又涌上来了。你不是想告诉我,麒麟
事实上是旅居英国,坐拥城堡和马厩的富家千金吧?
「虽然排不上全世界十大首富,五百大大概排得进去吧?」
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明峰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光阴真是残酷,将照片那个
冷静矜持、看起来很有教养的小淑女,变成摊在沙发上醉得呼呼大睡的烂酒鬼。
这会不会太无情太残酷太无理取闹啊?!
「这张是她十八岁时的照片。」她抽出一张,带著深刻的感情,「看容貌,和她
现在几乎没有两样…」
是,除了穿著和打扮以外,外貌上和现在的麒麟几乎没有什麼两样。但是握著照
片,明峰却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有种东西…不一样。照片裡的少女麒麟,像是洋溢著澎湃的力量,连影像都拘不
住,横亙遥远的岁月,诉说著她的自信和才华。
若是照片裡的少女麒麟是初昇的旭日,现在的麒麟…衰弱颓废的像是红光映霞,
却缓缓往海面降落的夕阳。
蕙娘仔细观察著明峰的表情,「有什麼不对吗?」
「麒麟…的灵力到底怎麼了?」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果然是聪明身体笨脑袋。有这麼强的洞悉力,脑袋却像是灌了水泥。蕙娘没有正
面回答他的问题,「这时候的麒麟的确是灵力最强的巔峰。但是还不太会掌握,
经验也欠缺。」
那时候的麒麟,还是个严肃、认真的少女。她的心还很软,血还很热。出於一时
的怜悯收了蕙娘当式神,却从来不让蕙娘跟她出任务。
她让蕙娘在城堡裡过著养尊处优的生活,要家裡的管家以小姐的待遇照顾她。而
甄家真正的大小姐,却已经开始接受红十字会的委託,到处解决各种疑难杂症。
麒麟诞生在这个城堡裡,父母亲都是修行有成的修仙者。在羽化之前,麒麟是他
们最后的一个「意外」,他们也将数百年来的财富都遗留给她,在麒麟十四岁生
日时就不告而别。
这大约是年少的麒麟,第一个生日的忧鬱。
她会随著父执辈到中国去,就是為了探访父母亲的消息,一无所获,只带回来她
生平第一个式神。
麒麟是否思念父母?是否在夜裡软弱哭泣?事实上,没有人知道。这位小小年纪
就成為继承人的少女,井井有条的治理庞大的家业,并且接下父母之前的委託─
─成為红十字会的第一把交椅。
但是她的灵力虽然强大,天赋虽然高深,但她毕竟是个很小的女孩子。缺乏控制
和没有经验的她,往往会有失败的记录。
好强的麒麟,从来不去说这些。蕙娘默默的看著她,总觉得…老是昂著头的她,
用另一种方式哭泣。
她会保留一些零碎的小东西︰一个釦子、一綹头髮,或是很平凡的蝴蝶结。别人
不知道,但是蕙娘知道…那是她来不及拯救的被害者遗物。她常常在夜裡用不同
的经文喃喃祈祷,為这些罹难者祈求冥福。
这种懊悔和内疚渐渐沉积,让她每年的生日都越来越忧鬱。终於在她死而復生的
那年生日正式爆发了。她第一次,没有告诉任何人就离家出走了好几个月。
红十字会乱成一团,他们依赖麒麟已深,突然失去这个战力抵上一支军队的禁咒
师特别恐慌。
蕙娘反而是最镇静的那一个。她每天照样过著安静的日子。做做饭,打扫自己的
房间和麒麟的房间,散步,冥思。
然后等麒麟回来的那天,伸出双手,「主人,你回来了?」
不管麒麟的样子看起来多麼糟糕。她晒得极黑,全身上下都是伤痕,衣服破破烂
烂。死而復生的她,灵力尚未恢復,她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过了怎样的日子。
不过她的笑容很轻鬆,「嗨,我回来了。」她倒在蕙娘的怀裡,开始呼呼大睡,
身上带著微微的酒气。
等她洗好澡吃饱犯了,转著她从来不喝的酒,说,「蕙娘,我得拜託你照顾我了。
我不能带他们去…」她挥挥手,「我没办法把管家女佣和司机都带走。但是这裡…
缺乏我可以生存的『气』。」
乾净凉爽的约克郡,父母刻意选定这个一点灵力也没有的地方修炼。原本她也可
以…在她还没接受死亡洗礼之前。
但是她死过了。死过之后,她已经没办法在毫无灵力的地方生存。
「我终生都得倚靠你…因為我没有独自生活的能力。」她趴在蕙娘芳香的怀裡,
「如果你不喜欢,你可以留在这裡。」
「我很喜欢的,主子。」蕙娘温柔的回答,「我已经发誓当你的式神了。」
「…我们去列姑射岛好不好?」麒麟模糊的笑著,「现在不叫这个名字了…空气
很脏,又小又吵。但是还有一些古老的力量留在那边…那也是俊英的家乡。」
「嗯,我们去吧,主子。」她的眼泪沿著脸颊滑下。当时蕙娘已经跟俊英分手。
但是比起半残的恋梦,她对麒麟的衰弱更為痛苦。
她们悄悄收拾了行李,离开下著雨的约克郡,来到更多雨的岛国。麒麟变得懒散
不在乎,而她因為死亡失去了大部分的灵力,却也因為死亡的顿悟,使她的咒更
柔软、更没有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