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是朝那些活人问的,我想让大家同仇敌忾,激发他们的危机感与我一起对付这些掌柜,可能来鬼市的哪个不是人精?我看向谁,那人便说自己无所谓,几位鬼大爷不会刁难他。
一圈下来,活人将掌柜们的马匹拍舒坦,那大朝奉嘲讽我:“听到了?他们都不信我们会无理取闹,这就是鬼市的信誉,鬼市不会破坏规矩。更不会让你来挑战规矩。”他逼近我,居高临下道:“说吧,你准备当些什么?不如我自己取?”
“不当,你没给我找见人。凭什么要我赔偿?”
“你要找的人根本不存在。”巨庄每巴。
“肯定存在,”爷爷我还不能确定,可陈春峰一定活的好好,牛哥还与他见过面呢,我说:“就算你说不存在也得拿出证据吧?总不能你说的就一定是对的。”
大朝奉冷笑:“鬼市的信誉就是证据,我们不会信口雌黄,难不成这么多掌柜还与你个小娃娃混闹?我们找不到那两人,就说明他们不在阳间,也许是你失散的亲人,既然失散也就不知道他们的死活,所以我们才没有怪罪你没弄清楚就贸然相托之罪,你居然不识好歹,还要强辩不成?”
他这么一说反而给我提了个醒,急忙说:“谁说我找的是活人?他们就是死人,我是让你们找尸体好运回老家下葬,活人死人都是人,我只说找人而没说找活人,是你们理解错了怎么能怪我头上?”
给自己32个赞,我简直可以当哲学家了,古有公孙龙白马非马之典故,今有帅方航死人是人之诡辩。
掌柜齐齐冷笑,那大朝奉歪头看我一阵,不善的意味搞得我心里毛骨悚然,他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点头赞许了我的说法:“有理,是我们理解错了,小家伙你是人么?”
“是啊!”
“好,活人死人都是人,那你是死是活也就没有区别喽?”猛然间,大朝奉伸出鸡爪一般锋锐的手掐住我的脖子,下一秒已经挪到了墙根,他将我顶在墙上,骨爪一点点加力,露出残忍的微笑:“我将你变成死人,看看你的嘴巴还能不能如此机巧。”
石宙骤然失措,他想冲过来阻拦却被一个掌柜按住肩膀,不见用劲却见石宙满头大汗,而其余的掌柜阵阵诡笑,伸舌头舔舐双唇显得无比嗜血,至于那些活人,都冷眼旁观没有言语,甚至有几个变态的,居然带着欣赏的目光看我的脸色从苍白变得酱紫。
大朝奉掐着我的脖子一点点抬高,我挥臂踢腿的挣扎却全然无功,他就如扎根万年的参天大树一般愕然不动,眼见我的气息渐渐消弱,大朝奉继续嘲笑:“好肉腐肉都是肉,我让你血肉腐烂也无不妥,四肢就是四肢,是否长在你身上并无所谓对吧?小子,这么多年来敢与我们耍嘴皮子的你是第一个。”
若是还在以前,阳火气血都没亏损,我会跟你这死老鬼啰嗦?
脖间传来的巨大挤压迫的我向外吐舌头,就连咬舌尖喷他一脸血恶心一下都做不到,脑袋里好像膨胀开,推着两颗眼珠子向外暴,渐渐的就失了景,只能看出个轮廓,四肢软绵绵的垂下再无力挣扎,看来是要被他杀死了,只可惜了山女,她等不到我回去,我也见不到还没出世的孩子。
可惜了。
“等一下,你们不能杀他,杀他就是坏了规矩。”恍惚间有个清脆的女声从人群中传来,看这意思是在为我说话,掌柜们齐齐怒目而视,她身边的人或鬼急忙退步,将一个衣着简单,却透着一骨子诱人风情的大姐姐让了出来。
大朝奉将我松开,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摔得我屁股生疼,竭力吸了两口气,我揉着脖子看那女人。
刚刚才轻松下来的心又猛地提到嗓子眼里,那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简单服饰却无损万种风情的赫然就是画堂春。
被人空开,画堂春索性走到我身前,大朝奉冷冷的说:“给我个理由,否则你也活不了。”
画堂春没理他,扶起我坐在一条长凳上,抚着胸口给我顺气,小声道:“你等着,咱俩的帐一会再算。”画堂春拦在我身前,挡住了大朝奉阴森的目光,她说:“鬼市信誉隆重,如果他没有坏规矩,你们是否留他一命?”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自然人人会说,鬼也不例外,大朝奉当然不会砸自己的招牌:“不说鬼市,即便生前我们也是商人,商人最重信誉。”
众掌柜齐齐点头,那个养马的老倌阴森的补了一句:“商人自有商人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们守规矩却也不能让人坏规矩。”
“老丈说的有理。”画堂春嫣然一笑,这里的掌柜以大朝奉为首,她对他说:“这位老丈,他托你们办的事是找人,对么?”
“对。”
“那你们找了么?”
大朝奉略一愣神,随即嗤嗤笑了起来:“你也要学他开始狡辩?我们找了但是找不到,找不到就说明那两人不是活人,既然不是活人就不在阳间,不在阳间也就不是人,明明不是人他偏偏要我们找人,这就是坏规矩,小丫头,如果再狡辩说找人不是找到人,那我就开始杀人了,反正杀人也不是杀死人。”
画堂春笑意更深,俨然一轮清月在幽空洒辉,这大厅里的人和鬼,只要是男的都为她动容:“老丈精明绝顶,我自然不敢在你面前咬文嚼字,找人就是找人,像那死人也是人的理论我也不赞同呢。”
大朝奉冷哼:“废话少说,若是你说不出个一二三,就与他一同死吧。”
“好,我先请教老丈一件事,不知你如何理解找人的意思?”
“找到那人的位置。”
第三百零三章 美人心计
画堂春接着他的话说:“对,找到位置就是找人,如果再进一步就是将人带到面前,但诸位老丈和姐姐都无法离开此地。若是他偏要让诸位领来人那就是强人所难了,诸位能帮忙的也仅仅是个位置,对吧?”
大朝奉说:“然也,如果此人在阳间,我们便能说出精准的位置。”
画堂春反问:“精准到什么地步呢?我听说阳间有许多古墓都有古尸坐镇,若果那两个人是盗墓贼,下到墓里被困,几位能说出具体在哪间墓室么?”
大朝奉眯眼,精打细算的考量一阵,我估计他现在力求说话无漏洞,遇见我们这两个挑刺的狡辩货,说话都得小心翼翼:“时势有不同,自然不能一言以盖,那人处平常地,我们自然可说出他在哪村哪屋。如果依你所说他们在古墓,我们说出那古墓的位置也算完成交易,只要我们说的地方能找见就算无错。”
“老丈说的有理,具体问题具体对待,人长着腿会走,若是现在在某一地,等我们去找了却发现他走到外地也不能算您说错,只是有些时候您可以精准,有些时候略有偏差,但总体来说却是没错,对吧?”
“对。”
画堂春深吸口气,缓缓的说:“可现在不是已经明了?那两人不在阳间,这就是位置,至于说具体地点,诸位连阳间古墓都无法确定精细。那出了阳间岂不是更加模糊?所以诸位说不在阳间。本身就是给他找到人了。”
一语道毕,我感觉那些活人都有拍手叫好的念头,他们都是生意人,无论贩货还是做官都算是交易,自然欣赏这种无赖的言语,可那些掌柜的脸色则更加难看,画堂春绕来绕去将他们给绕道死胡同里。
我要爷爷和陈春峰的位置,他们无法说出却偏偏说不在阳间,可他们也承认了事有不同,有些问题的答案很模糊。但不在阳间换言之就是在阴间,一样是位置,只是这个位置模糊到极点。
大朝奉盯着画堂春一言不发,而画堂春只是浅浅的笑着。丝毫不因他的眼神畏惧,可我忽然想到另一桩可能,其实画堂春只是一时将他们兜晕了,她的回答没错,位置可以模糊,但生死总能界定,不在阳间就不是活人,绕一圈又回到原点,我让他们找的是活人,既然不在阳间,就说明我的要求有错,是专门刁难掌柜。
也许画堂春很聪明,可这里的掌柜哪个不是积年累月做生意的货?比起精打细算总不会输给她,我担心大朝奉反应过来刁难画堂春,急忙将她拉在身边:“老丈,您久经世故自然有颗仁慈心,这女孩与我有情所以奋不顾身来相救,她的话有些无理取闹希望您不要介意,要杀要剐我一肩担之,您饶她一条小命。”
画堂春捏住我的嘴,大庭广众之下我也被一小丫头如此虐待简直丢人,偏偏我浑身无力想反抗也不行,只好任她推到长凳上,捂着我的嘴继续说:“老丈还要思索什么?执意坏了规矩也要杀人泄愤?”
“呵,好一对有情有义的男女,原本我想留你一命,既然你喋喋不休也怨不得老头心狠手辣。”大朝奉赶苍蝇似的挥挥手:“罢了,我懒得与你们争辩这些字眼,你说对就是对,”大朝奉翘起嘴角,微微颔首后,戏谑的对我们说:“既然我们给出了位置,这桩交易就算完成喽?来吧,听听我们的条件就着手去做,做不到就依次光临我们的铺子,念在你二人情深,老头我也不是铁心人,这样吧,来了几十位掌柜,你们一人一半,要死也能死在一起。”
我就知道是这结果,纵然画堂春强辩成功,也无非是他们不杀我,可几十个条件我也受不了啊,现在连她也拖下水了。
“我一个人唔。”刚喊出几个字又被画堂春捂住嘴,她趴在我耳边小声喃呢:“生未同寝死同穴,早就说好了的,活着时你要陪那山女,难道死了就不能留给我么?好狠的心呀!”
软言细语的幽怨让我一阵心神荡漾,恨不得即刻搂着她,满腔豪情的同生共死,可现实就是现实,即便死了,我的墓碑上也会刻着山女或者妞妞的名字。
“小笨蛋你别说话,看姐姐怎么收拾他们。”又是软软的一句,画堂春见我不再啰嗦,心满意足的摸着我光秃秃的狗头对大朝奉说:“老丈真是爽利人,不知道您想让我们做什么呢?”
大朝奉干脆道:“我的条件就是要你俩的命,做不到就去铺子里典当东西,提前说一声,若是不典当你们的人头就别想老头子开当票,交易不成,你们一样是死。”
“这么说您铁了心要杀人?”
“不杀也可以,将两条舌头给我割下来,省的再呱噪。”
“啧啧啧”大朝奉说的血腥,可画堂春确如逗老鼠似的吱吱了起来,那轻佻的声音和戏弄的表情气的大朝奉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真是阴毒的糟老头,怪不得人们常说当铺无好人,从你身上可见一斑。”
“贱人找死。”大朝奉猛地一甩袖子,刚准备扇巴掌画堂春却主动将俏生生的小脸蛋送了上去,大朝奉的手停在空中,颤了几颤之后还是放下:“好好好,牙尖嘴利,老头不坏规矩先暂时饶你一命,等你转到我的铺子里,老头让你生不如死。”
画堂春笑而不答,她又转脸向饭馆掌柜,我第一个相求的就是他,结果这孙子无能,给老子引来几十号老鬼。
画堂春说:“老丈,既然交易完成,你开出条件吧,需要我们做什么?”
那饭馆掌柜左看右看,大朝奉傲然说:“孙老头,还有在场的诸位,饶他们一命留给我收拾可好?你们就开出些容易的条件,可千万让这对狗男女活着到我的铺子,这份情,老头记下了。”
掌柜们都点头应承,那大朝奉是最后一个被找来,自然是这群鬼中最厉害的,饭馆掌柜不敢得罪,随口说了一句:“简单,叫我声爷爷就算完成交易,不叫,就吃我的饭。”
“应该的,您年纪大,祖爷爷都担当得起呀。”画堂春笑的眼都睁不开了,拍着我说:“快叫呀方航。”
“爷爷。”不但叫了我还给他鞠了一躬,直起身说道:“爷爷,你可千万别让我那个爷爷逮住,逮住了你就是他孙子。”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
饭馆掌柜之后是绸缎庄掌柜,他正要摆出自己的条件,画堂春却阻拦道:“稍等,我还得问一下。”她问大朝奉:“阴毒老鬼,咱们这交易算是完成了么?”
大朝奉说:“算。”
“怎么完成的?”
“你们要找人,我们给出了不在人间的位置,这就算完成,你想反悔?想也别想,这是你亲口说的。”
画堂春调皮的摇着脑袋,眼神调戏大朝奉,看样子想再将他气死一回:“我当然不反悔,你们也不会反悔吧?这交易真的完成了?”
大朝奉怒吼:“休要呱噪,完了。”
“方航,拍拍身上的灰一会陪姐姐洗澡去。”画堂春像是黑道老大一样搂住我的脖子,带着不属于大家闺秀的地痞模样:“好久不见,你这死冤家想姐姐没有?”巨庄每才。
目中无人的态度将大朝奉气的够呛,我看他的身影都变得有些模糊,这是维持不住鬼身的征兆,显然快被画堂春气炸了,他再次怒吼:“两个小辈,真当老子不存在?一会落进老子手里,让你们洗个油锅浴。”
“死老头你想得美,凭什么落进你手里?”画堂春转问饭馆掌柜:“老丈我问你,我家男人可是第一个就找上你的么?”
饭馆掌柜说:“是。”
“你怎么做的?”
“我做不到,就拜托绸缎庄的”
“等等。”画堂春逼问:“你为什么做不到?”
饭馆掌柜仍蒙在鼓里:“我找不到那两个人。”
“为什么找不到?”
“不在阳间的人你让我”方知失言,饭馆掌柜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惨白的死人脸居然因急火攻心变得无比关公那般红,而一众掌柜也哗然喧嚣起来,画堂春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机关枪似的突突:“瞧瞧,不在阳间就是位置,你心有答案却不言明,穿糖葫芦似的找了一连串的掌柜来,就是有心欺负我家男人,你说吧,这算不算违反鬼市规矩?”
“不算不算!”饭馆掌柜的手摇的好似钟摆,他要不是鬼身,此时一定汗如雨下,而如此紧张的原因也是有两个面具人越众而出,幽冷深邃的目光锁在他身上:“我当时不知道不在阳间就是答案。”
“这与我们无关呀,是阴毒老鬼说任务完成了,难道他说话不算话?”随着画堂春的话,面具人的眼神又落在大朝奉身上,他瞬间变了脸色:“算话,孙掌柜早就知道答案,只是心喜这两个讨人喜欢的小娃娃就忍不住跟他们开了个玩笑,专门借我口说出答案,交易已经结束,很圆满,这小子叫了爷爷,此时便可离去。”
第三百零四章 杏桥故人
走在鬼市街道,两边的小贩和掌柜都是动手动嘴却不出声,画堂春拖着我的手前后晃悠,十分得意的说:“姐姐聪明不?那些臭男人的心思我还不了解呀。好男不和女斗,我随口狡辩几句他们就觉得与女人争辩是丢脸的事,而完成交易他们一样可以用条件压死你,所以我早算准了那阴毒老鬼不会在位置的问题上与我纠缠,所以才一步步把他们逼近死胡同了,方航,你高兴么?”
“啊?”茫茫然回了一声,我说:“高兴,谢谢你救我一命。”
“我是问你见到我高不高兴。”巨庄每圾。
“高兴。”
“那你怎么不笑?”
“没吃士力架。”
“来,给你一条。”画堂春真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士力架塞给我,我随手扔给身后苦着脸的石宙,问她:“你怎么会来这里?”
“找你呗。”画堂春瞪我一眼:“齐健说你死了,我得想办法救活呀,扎多活佛说广西有个鬼市能做到一切我就来喽,没想到还真让我找见了。”画堂春搂住我的胳膊说:“这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