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神是善良正直的巡查者,日游神就不是好玩意了,白天见了他要倒霉,不小心冲撞了要倒霉。你让他哭,他让你哭,你让他笑,他以德报怨也要让你哭,反正遇见这逼准没好事就对了。
老人说土地庙里的鬼戏是为了逼走土地爷,我请他详解,老人嘿然道:“这事也是那位道士讲的,我也想不到有一天凡人能欺负到土地爷头上。”
土地爷的职责是记录本地民风民生的情况,若是有人行为不检,做事不端,土地爷是要惩罚的,而有人家父慈子孝,善财救人,土地爷要帮助他家风调雨顺,四邻和睦,但三天两头的鬼唱戏。吓跑了不少村民,土地爷也没法帮助该帮助的,无力惩治该惩治的人,这样过了一年多,日游神来了。
碰见**就没好事,日游神根本不给解释的机会,土地爷灰溜溜的从土地庙里滚蛋出门,日游神让他把搬迁的村民找回来,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贞史医技。
“逼走土地是掩人耳目的好办法,倌人么,自然不在意阳间法律,可他们居然占据土地庙做生意,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老人摆手道:“非也,倌人是什么德行谁都知道,在他们的一分三分地里搞些猫腻,土地爷也管不着,之所以要占土地庙,是为了圈住那些亡魂不能动弹。”
生魂变亡魂后有阴寿可享,但毕竟没了那具臭皮囊,一旦在阳间活动的时日长了便会被怨气,戾气沾染,从而变得暴戾起来,所以倌人那里的亡魂除了积年的老鬼,其余都是关在瓶瓶罐罐里,只有子孙祭拜或者到了他们的忌日生辰才有机会被放出来度个假。
之所以要费劲心计占了土地爷的庙,就是要让这些亡魂能长时间与人接触还不会变的性情暴戾。
陈春峰是城隍,乃是附在神像上的一缕魂魄,但他能陪着爷爷到处乱跑,也是用了类似于夺舍的办法,若是没有身体,他除了能在城隍庙里游动,也只剩下另一间屋子,阴宅。
有点标配给公务员住宅楼的意思。
无论道士和尚还是妖魔鬼怪,都是学其法而不究其因,他们只要能变出阴宅法屋就够了,这阴宅究竟是什么性质谁也不知道,用科学的方法解释,当它空间重叠就好,要是抽象的理解一下,就如鬼打墙能平地变出围墙将路堵住,或凭空开个地道让人通向地府一样,反正那土地爷的阴宅就在庙的后面,老人说以前还有两个小丫鬟伺候着,现在也被倌人逮去唱戏了。
彭海庭大叫起来:“庙后面的空地上?看吧!我就说见到鬼了,你们还不相信!”
住在阴宅的鬼众自然不会沾染到怨气戾气,也只有土地爷的阴宅是四进的大院子,而土地庙门外的对联并不是给土地爷的,而是鬼坊集自身来寓意。
我若有灵,也不至灰土处处堆,筋骨块块落。汝休妄想,须知道勤俭般般有,懒惰件件无。
那些与鬼坊集做生意的活人,有些是鬼众的后人,有些是鬼众拉来的贪心之人,他们死后下葬,七七过后才能到了倌人这里,这段时间身周的坟地里有哪些宝贝,自然被他们知晓,便唆使缺钱用的下墓里偷来,可墓地凶险,稍有不慎便会被僵尸机关搞死,这些盗墓的活人都希望鬼能帮自己一把,便有了这样的对联。
另一方面也算是讽刺土地爷,有来上香的一看到这副对联,也淡了敬神的念头。
彭海庭没有阴阳眼,却能看见阴宅里的鬼众,我琢磨一下随即笑了出来:“别人走狗屎运,你走”彭海庭怒目而视,伸手去抓桌上的碗,我吐吐舌头不敢说出那个词:“什么人会掉进那个里面?倒了八辈子血霉的人!你气运衰到极点,自然就能看见鬼。”
“怎么可能,老子这几天一帆风顺着呢,明辉集团董事长的姑娘都被我拿下了。”彭海庭下流的做着挺腰的动作,满脸猥琐和**相。
我说道:“项羽也是武运昌隆的猛将,碰见刘邦赤龙缠身的帝命不一样吃瘪?你运道再好,也架不住比你运道更好的人的算计,普通人的命火如蜡烛灼灼之焰,你的就是火把耀耀之光,遇见烧着的大楼就不行了,除非你像我一样,那命火旺的好比大兴安岭失了火”
啪的一声,我在桌子上狠狠拍了一张,阴沉着脸说:“海庭,再怎么说你也是雪坎窝族老的亲子,近来又吃了司徒星的软饭,等于给你火把般旺盛的命火破了一桶汽油,又时常呆在我这个火炉子身边烤着,什么样的人能算计到你,让你掉进粪池里?”
彭海庭讽刺道:“别把自己说的多牛逼,你再牛逼能跟省长市长的运道相比?”
“可那些人与我没仇。”
绪兴昌恍然大悟:“你说那老头是四大家族的人?”
我点头道:“运道一说在你们看来可能比较虚无,可我从小到大数次落入陷阱却一直死里逃生,就是命途中带着一条活路,那些气运不如我的,想杀也杀不死,看似九死一生,那一生就是为我准备的。”
绪兴昌兴奋道:“这么厉害?我现在找一个即将枪决的死囚,他几乎没有气运了吧?我让他杀你也杀不死对么?”
“不一定,你让他杀我,便是你我的气运相抗,若你杀我是因为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我的气运就弱了许多,若你杀我是为了某些人的活路,那人的气运比我旺盛,我也是个死局,所谓的气运只能事后分析前因,而不能预定未来的结果。”
“海庭呀,老头把你骗进粪池里,恐怕还真是希望你见到鬼。”将前因后果梳理一番,我得出这个结论:“你我兴昌三人,以你最为柔弱,临阵应变最差,若是由你见鬼,肯定是自乱阵脚的结果,那老头从田地里出来就一直吓唬,想让咱们知难而退,一计不成便是第二计鬼戏,鬼戏也吓不倒,只好由你跳进粪池,晦你气运熄你命火,咱们进了庙里你自然能见鬼,便会乱我们的阵脚,助他们的的声威。”
彭海庭喃喃道:“可是让我跑到前面的是你。”
“这就是呆在我身边的好处喽。”我笑道:“我命火旺盛,粪池不能熄灭,兴昌出身贵门又是官差之人,自然威不可言,就算咱们一起掉进粪池里,能见鬼又会害怕逃跑的只有你和嘉缘,我估计老头也就是这个打算,咱们全掉进去也行,反正只有你这个半女人和她这个小女人能见到鬼,但我不一般啊,冥冥之中灵机一动,既没逆了那老头的计策,也全我运道隆重的吉利,就只有你倒霉了!”
一番话说的他们捂嘴窃笑,只有彭海提不是滋味却没生事端,老人捧着标有八一二字的搪瓷杯没有说话,不皱眉却纹路极深,半片烛光将脸照的蜡黄,很有那些年坐在晕黄灯泡下叼着烟沉默的爷爷的味道。
如果那田地里的老头真如我猜测的一样只是为了让我见鬼后知难而退,起码没有害人的心思,若是他想害表哥性命,没道理会放我活路,难道是看穿了我的身份,担心我去收鬼所以才有此一计?没理由啊,到了石台镇才换的道袍,短短半小时就走到田地,他能这么快速的想出计谋并布置好?
看来还要再探鬼坊集。
“大爷,如果我现在再靠近土地庙,他们应该会下杀手了吧?”
老人点头:“当年那个老道士是龙虎山掌教的师弟,进去后就再没出来,你要是用蛮力,也是一样的下场。”
会么?陈春峰教我茅山术,五乘传我佛教度人经,爷爷更是将博山观的玄术倾囊相授,应该比什么掌教师弟强一些吧?猛地打个冷颤,我还是谦虚点吧,太把自己当盘菜,一般死的都挺快。
黑暗中,老人盯着我,本该浑浊的双目却放着灿灿星光一般有神:“鬼坊集,既然是做生意的地方,你不如进去和他们做买卖,探一探虚实?”
第一百八十一章 鬼坊集4
鬼坊集的亡魂恶鬼颇多,除了假意与他们做买卖一探究竟,也没有其余的办法。zi那位领导让我查到四大家族的罪证。并没有让我收拾了这些恶鬼,何况凭我一己之力,对付一个鬼戏班子还行,要是连几十上百个观众也一并对付可真有些够呛,就算我能干掉他们,恐怕也会立刻被阴差锁魂拘走下地狱陪爷爷挨鞭子。
那些可是享阴寿的亡魂,并不是害人的厉鬼游魂,平白无故把人家搞没了,阎王爷一定不会谢我减轻了他的工作负担。
想通此节,我反而惆怅起来,四大家族有什么罪证?听老人说蒋宋孔陈四个族长如今都已高寿。就算他们三四十年前杀过人,还能把四个风烛残年再仍进监狱?没等到吃枪子那天就老死了。
倒卖古董倒是个好罪名,可查无实据呀,人家和鬼做交易,难不成一群警察叔叔压着亡魂奔赴刑场枪决,让他们再死一次?
说来说去,他要的无非是凶手承认当年害死两个警察而已,可现在摆明是鬼杀的,我把鬼压倒他面前。他无力惩治。让我代为报仇,又回到那个问题上,这是享阴寿的亡魂,受到阴间的法律保护呢!
我将疑问说出来,绪兴昌也苦恼不已,倒是老人说:“也不尽然,当日几个倌人要了那尊金身菩萨像,给四大家族的报酬就是搞出这个鬼坊集来,可倌人贪婪,怎么可能帮鬼坊集做生意?他们所需要的还是类似于金身菩萨像这类至宝。能佑他们在倌人的位置上多坐些时日,可他们掌鬼而不管人,又怎能让人甘心替他们盗宝?别看四大家族拿他们当祖宗供着,若是让四大家族的伙计挖出一些灵物,那四个老鬼说不得卷了铺盖逃跑。”
于是倌人想了个办法,他们将手下的亡魂召集起来,请他们去土地爷的阴宅享乐,条件就是帮助倌人做事。
倌人的职责有点类似于养老院院长,亡魂只是暂时寄宿在那里,并不是听命于他们,也许能驱动三五个亡魂帮忙办事,却无法如此规模的役使,所以要讨好这些亡魂,不然等阴寿到了阴差来拘魂,这些亡魂告上一状,倌人也受不了。
既然叫鬼坊集。自然是和鬼做生意,那些有门路的人找到四大家族,挑日子领到集里,而能享阴寿的鬼大多是积善之家,手里都有些好货色,盗墓贼们可以与他们置换古董,这只是最普通的交易,高深一些的就是出宝贝请亡魂出去,到他们的对头家住上几天,这样的人一般有头有脸,不然也不会有对头。
最厉害的,就是倌人们打得主意,来人请鬼帮忙盗墓,发现一座古墓可能力不够无法下去,或者下去了察觉墓中凶险,就可以来鬼坊集求助,将由盗墓贼,四大家族的伙计,鬼大爷组成奇特寻宝队,一起去欺负那个倒霉的墓主,而这三方相互监督,得来的宝贝自然有倌人分润的余地。
也有新加入的亡魂,在棺材里的时候察觉到四周有哪朝哪代的将军墓,王爷墓,也可以在鬼坊集招人手过去,他们对古董的需求不大,却希望收两个孝子贤孙为他们送功德,更希望讨好倌人,将阴寿的年岁中过的舒服一些。
鬼坊集就是做这种生意,若是有心,查出四大家族这些年来盗墓或者黑吃黑的恶行,总能将他们送上死路。
混进鬼坊集是个问题,我们三男一女带一狗已经被亡魂见过,只能将一两个人留守,而此事也不能今夜进行,老人说明晚才是鬼坊集开戏的日子,到时却是真正的鬼戏,平时的那些就是随便哼两句吓唬人而已。
白石岭村的小洋楼就是给外地人住的,有门路来这里的人都该知道,必须要提前十天半月到村里沐浴焚香以示尊重才行,可绪兴昌却说:“一群死鬼有什么可尊重的,八成是望风,看看身后有没有跟踪的人。”
应该有这方面打算吧,我问老人:“进集有什么规矩么?我们没有门路,怕是不会让我们进去吧?”
“明天下午四点你们在村口粪池边守着,自会有人领你们进去。”
彭海庭诧异的看了老人一眼,搂着他的脖子笑道:“大爷,你还挺有能力呀,该不会也是干他们这行的吧?”
老人落寞的笑,我踢了彭海庭一脚:“尊重点,不然你还得倒霉。“老人深深望我一眼,起身去屋里拿出一个木盒子塞给我:“拿着它去置换古董吧,进门时要验货的,无论目的是什么,都要带件古董当敲门砖,这是给四大家族的好处。”
“谢老爷子帮忙,我一定会抢回土地庙。”
“随缘吧,这么些年,早看淡了。”
“那我们这就告辞,还要回去乔装打扮一番,毕竟那老头见过我们真容。”
“去吧。”老人不挽留,径直回了里屋,我将碗里的水喝干,空碗全塞进彭海庭怀里。贞史医划。
出了门,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取出香烛点燃,对着这间残破的红砖屋子跪拜,彭海庭几人诧异,我说道:“还没看出来么?里面那位就是土地老爷!海庭,你搂着土地爷的脖子说他有能力,嘿嘿,不敬神灵,有你苦果子吃的!”
天蒙蒙亮,我们终于见到了停在石台镇的越野车,今天下午还要返回这里,而这短短的一天,必须要改头换面让人认不出来。
人看人瞧身,鬼看人瞧魂,昨夜雾中天色又暗,那老头不一定看得清楚,只要随意易容一番就能瞒了过去,只是我和绪兴昌身上的味道实在浓厚,我的阳气,他的官气,都是亡魂一眼便能看出来的,我有办法把自己搞的衰一些,可绪兴昌就难办了,除非让他现在辞职,顺便被通缉上,不然那股子官气无法改变,朝阳升起时我趁他专心开车的时候望了一下岚态,贵不可言,最少有市长级别的血亲。
付雨辰早早打来电话邀我吃早饭,我计上心来,让她去宾馆等候。
今夜入集,便让绪兴昌带着嘉缘虎子去那位老婆婆家好好答谢一翻,我和彭海庭还有付雨辰过去。
“方航这一晚上你死哪去了?”大厅里就听见付雨辰叽叽喳喳的叫唤,她见到我身边的嘉缘,顿时大发雷霆:“知不知道这趟是来做什么的?你家里都摆着一个了,还想带回去一个?”
“没有,这是我未来嫂子。”嘉缘羞涩,却没有反对这个称呼,看来她的表哥也有一份心意,不过她是狐狸精嘛,缺的是男人而不是某个男人,我要是现在提议带着她私奔,嘉缘立刻会联想到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将表哥当做那夺人所爱的马英才,欢天喜地跟我演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奔逃戏码。
付雨辰脸色缓和,美滋滋要搂我胳膊,我却不漏声色的避让,家里一位再带回去一位?她小瞧我了,**那还有好几位呢,却全不是我要找的那位。
进了客房,我将今晚的打算对绪兴昌说了,他很失落不能一见百鬼听戏的场景,却也不敢冒险进去,我问付雨辰:“你晚上有事么?跟我去一趟可以么?”
“可以呀,刀山火海也陪着弟弟你了!”付雨辰拍我的脸,却对彭海庭格外注意:“小狐狸,前段时间我见到王小佛了,他找了个女朋友,准备结婚呢。”
彭海庭的眼眶一瞬间红了,他委屈的钻进卫生间,一会就传来了啜泣声。
“方航,后天早上八点正式交接赵小碗,时间来得及么?”
“试试吧,尽人事听天命。”有句话没当着绪兴昌的面说,如果事有不测,我立即找到昨晚的那个老头,不就是要天珠么?大不了去找扎多活佛和旺嘉搜刮一番,昨夜他设计让我们知难而退而不是用鬼害人,显然是心存善念想结个善缘,真逼到那一步,说不得也只能改换阵营了。
买了一包缝衣服针,让付雨辰在头顶的几个穴位扎下去,又拍着鬼穴散了不少命火,还接连刺了十根指头放出小半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