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揉着自己鸡窝一样的头发。
过了一会儿，聂川对我说道：“这里有根管子，从尾椎骨进入身体，似乎贯通了整个脊柱，你要不要来看看。”
我足足缓了三秒钟，才缓缓凑了过去。
凑过去的时候，聂川正用手里的军刀挑着那尸体背后腐烂的皮。
他一点点的将黑乎乎的皮肉割开，我就看见那从尾椎骨进来的管子大概有小指头那么粗。
它进入人体以后，就一头扎进了脊髓当中。
按理说，正常人的脊椎我们是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但是这尸体腐烂已久，脊椎骨上面都烂出了许多缝隙，于是我们能看到那管子一直穿过脊椎骨，延伸进大脑里面。
看到这根管子，我忽然就想起了之前在幻境里，那根从脖子后面插进我们体内的管子。顿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恶心，开始干呕起来。
聂川见我这样子，本来没事的，但此刻也干呕了起来。
我们俩瘦成这样，说明在幻觉中的时候肯定很久没吃东西了，也不知是靠什么生存了这么久。
所以我们干呕了几下，并没有吐出什么东西，倒是鼻涕眼泪一起涌了上来，让自己难受的不行。
吐了一会儿，我对聂川说道：“不行，我受不了了，我们出去吧，管他什么东西，我都不想调查了，我现在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聂川这时候却一把拉住我，说道：“不行……好不容易有些眉目了，怎么能就这么走掉了……这管子一定不是从尸体内长出来的，也不像是寄生虫，应该是生活在尸坑里面的某种生物的触角。”
我又干呕了几下，说道：“管它什么生物，我们快离开这里吧！我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说完我就跌跌撞撞的往来时的方向走去，态度非常的决然。
以前的我，是最有探险精神的，就算是死，我也要一探究竟，但是这一次，我受到的心理打击太大了，只想快点从这里逃出去。
最好出去之后能找个安全的地方睡一觉，然后发现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做梦而已。
不过事情好像并不能随我所愿，当我刚往前走了几步的时候，就听见聂川在我后面喊：“老胡！等等！那蛋一样的东西好像在慢慢的升起来！”
听他这么说，我忍不住好奇心，往后看了一眼。
然后我就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的妈呀，这哪里是蛋冒起来了，明明就是那本来凹下去的尸坑，在慢慢的鼓起来。”
见此情形，我知道情况不妙，就对聂川喊道：“别看了，下面的东西要出来了！”
聂川却不肯走，而且还回头对我说道：“这不正好吗！我们不用去坑底，也能知道那巨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感觉我已经无法和聂川交流了，他简直就是个为了真相不要命的人。
可是当我想上去拉他的时候，忽然之间从地面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抓住了我的脚踝。
那手的力气非常大，指甲一下就陷入了我的肉里。
我疼的哇哇大叫，急忙俯下身子，一刀将那手给砍断了。
不过这个时候，我发现，不断的有手从地表下方伸了出来，简直就形成了一片由人手组成的草丛，然我寸步难行。
聂川的双脚也被手给抓住了，但是他好像浑然不知的样子，近乎痴呆的望着那缓缓从尸坑里升起的巨蛋，神色越来越兴奋。
这个时候，我看见那些本来到处飞舞的讨厌尸蝇都纷纷散去了，而空气中响起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哭声。
那哭声就像是有千万只冤死的鬼魂一起哭泣，声音震耳欲聋，挑战着我神经的底线。
我心中大骇，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只能先用手将耳朵堵住。
这个时候，尸坑里面的那个黑色巨蛋已经升到了一定的高度，我看出这个东西其实不是蛋。
其实这东西的形态有点像是两个扣在一起的盘子，呈扁平状，越到下面就越大。
我们站在它的侧面，看起来就像是蛋的形状。
随着那东西越来越高，尸堆从本来的凹陷，渐渐变成了凸起，上面那些尸体，就像是发生泥石流的时候，山上那些落石，骨碌碌的从四面八方滚落下来。
不过滚到一半，就被一根从内部长出来的管子给拖住，然后吊在空中，张牙舞爪的荡来荡去。
我们几乎喘不过气来，看这这一切的发生。
那是如此的诡异，如此的震撼人心，以至于我们嘴里只能发出呵呵的惊叹声，而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东西就这么一直长高，一直抬升到二十多米的高度。
这时候我们终于发现，这东西确实并不是什么蛋。
而是一个长着白色条形花纹的贝壳。
贝壳的嘴是向下张开的，形成了一个山尖一样的形状。
而山尖下面，是堆了二十米高的人类和动物尸体。
这看上去就好像是贝壳吐出了一个尸山似得，尤为诡异。
借助手电筒微弱的光，我们根本就看不到尸堆内部到底是怎样被那些黑色的管子连接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贝壳张开的嘴里，忽然发射出一阵白色的光芒。
然后，那光芒就像大树的分叉一样，慢慢的勾勒出那些分布在尸堆中管状物体的形象。
这时候我发现，所有的管状物体都是从贝壳的嘴里延伸出来的。
它本来是极粗的一条贝肉，渐渐的分出许多分支，每一条分支的末端，都连接着一具尸体。
我想，正是这些管状的贝肉，长进了尸体的脑子，给予他们不死不灭的活力，并让这些尸体捕猎周围的所有生命，来为彼此提供营养，使自己越长越大，最后形成了这样的规模。
这是怎样绝妙的一种共生关系？简直就是大自然的奇迹。
我正想着，而这时候，忽然之间从那贝壳的屁股后面，喷出了一股白气。
那白气十分的清淡，缓缓的弥漫在空中，然后淡化，最终消失不见。
这时聂川回头对我说道：“我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实际上我们都知道，只不过从来没有人见过它，没想到，它是以这样的方式存在的，真是奇妙！这是生物界的一大发现！”
听他这么说，我就搜索了脑中一切关于贝壳类生物的信息，果然很快就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
我和聂川几乎同时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蜃！是一种能够让人产生幻觉的古老生物。”
第395章 风力大仙
可能许多都人不知道，“海市蜃楼”这个词语当中的“蜃”实际上指的是一种动物。
一说是一种类似于贝壳的动物，能够吞吐云雾，形成惟妙惟肖的幻象。
二说是一种栖息在海岸或大河的河口，模样很像蛟的动物，叫做蜃龙。
蜃龙头上有像鹿一样分叉的角，脖子到背上都生着红色的鬃毛，鳞片是暗土色的，据说从腰往后的鳞片都是向前逆生的，脚像蛟一样，前端很宽。
蜃龙具有不可思议的能力，就是从口中吐出的气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幻影。这些幻影大多数是亭台楼阁，是谁都没见到过的豪华，从窗口里可以看到穿戴华丽的贵人们在活动。姿态美丽惊人，而且这些幻影还随人不同，就算看同一个幻影，在不同人眼里也有细节差别。
蜃龙喜欢吃燕子，据说除此以外什么也不吃。但是燕子是飞行迅速的鸟，也极少接触水面，所以蜃才会做出幻影，引诱燕子飞进自己嘴里。
海市蜃楼是蜃龙吐出的气幻化出的幻影，但使用蜃的脂肪也能做出来：将蜃的脂肪混入优质的蜡，制成蜡烛。在快要下雨的黄昏时分点燃，也能看到幻影。但这样的幻影远远不及蜃做出的幻影。
而且有个非常有趣的传说，那就是因为蜃龙喜欢吃燕子肉，因此在有蜃出没的地方，是绝对不出售用燕子做的菜，也严禁人们吃燕子。因为蜃闻到燕子味，就会袭击吃了燕子的人。
当发觉没有燕子时，蜃会生气，导致桥梁毁坏船只沉没，使别人受到波及。所以如果不是要捉蜃，也不会有人吃了燕子再去有蜃出没的水边。
蜃龙是很稀有的龙，这都是因为蜃的生育方法的缘故：蛇和雉鸡在正月交配，生下一粒很小的蛋，这粒蛋会引来满天云雷，雷击中蛋将它推入土中，在几十米的地方会变成盘卷着的蛇的样子，在两三百年后，蛋周围的土变成石头，开始向天空上升，找到月光后岩石崩落，才会有生成的蜃龙出现。至于那些受到雷击却没有进入地下的蛋，只能长成雉鸡，有许多雉鸡都是由变不成蜃的蛋孵出来的，但如果这些雉鸡跳进海里，就会变成蜃。
在世界许多的地方都发生过海市蜃楼的现象，比如平静的海面、大江江面、湖面、雪原、沙漠或戈壁等地方，偶尔会在空中或“地下”出现高大楼台、城廓、树木等幻景，称海市蜃楼。
蜃景不仅能在海上、沙漠中产生，柏油马路上偶尔也会看到。
科学家都认为，海市蜃楼其实是光线在铅直方向密度不同的气层中，经过折射造成的结果。但是中国的古老传说中的蜃和蜃龙到底有没有存在过，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海市蜃楼在中国最多见的地方是山东沿海，这里有个叫蓬莱的地方，海面上常出现这种幻景，古人归因于蛟龙之属的蜃，吐气而成楼台城廓，因而得名。
想到蓬莱，我就想起了之前风力大仙的坐下童子对我们说的话，他说风力大仙就是到蓬莱岛隐居修行的。
而蓬莱岛本来就是由蜃形成的幻象，这其实早就在告诉我，我们所在的这一片山中，可能有蜃的存在。
现在我们眼前的一切，果然证明了这里果然有蜃的存在，而且和传说中的一种说法吻合，蜃是一种蚌。
只不过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我不知道原来蜃是以腐尸为食的，而且生得如此诡异。
按照传说中的描述，现在蜃从尾部放出来的这一股气体，应该会形成幻象。
果然，在那烟雾消失后不久，我就看见在腐尸巨树的最上方，也就是蜃的贝壳外部，出现了一个白头发老神仙的身影。
这个人，正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风力大仙。
那白头发老神仙气定神闲的坐在高处，屁股下面盘着一团白云一般的烟雾，正闭目养神。
我知道这是幻象，但是还是忍不住说道：“你是风力大仙？”
那老头的眼睛眯了眯，过了几秒钟才说道：“不错，你果然来了。”
“你才不是什么风力大仙，你只是蜃形成的幻象而已！”前面的聂川叫嚷了起来。
风力大仙看了他一眼，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丝笑意，他摸了摸胡子，说道：“所谓的幻象究竟什么，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梦，也许你本来就生活在幻象中，只是你以为一切都是真的。”
他这话听得我冷汗直流，因为我忽然想起了刚才的事情。
那长脸人豢养着我和老胡，让我们生存在幻象之中，而我们都从未察觉，以为一切都是真的。
聂川愣了一下，问道：“什么意思，难道你还要强词夺理了。所谓的幻象，只不过是过眼云烟，不会对真实的世界造成任何影响，你不就是这样的存在吗？就算你再怎么嘴硬，也不过是浮尘而已。”
风力大仙用手里的浮尘在虚无的空气中挥了挥，说道：“乳臭未干的小儿，也敢口出狂言。你可知道，我根本不用对你们所谓的现实世界有所影响，只需要将你们永远困在蜃形成的幻象中，你的生死存亡都由我来控制，我现在想让你死，不管是现实世界的你，还是站在这里的你，都会马上死去，你信不信。”
聂川一脸的不服，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我抢去了话头。
我说道：“我们信！我们信！风力大仙您法力无边，大人有大量，宽恕这个无知小儿吧。”
我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就发现地上那些本来黑色的枯手已经变成了一些普通的杂草。
尸堆、尸蝇、恶臭都不见了，风力大仙坐下的尸山，也变成了一棵苍翠古老的松树，还有彩蝶围绕大树纷纷飞舞。
风力大仙哼了一声，说道：“从秦皇开始，世界上各个国家的统治者都在寻找长生不死之法，可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长生不死吗？”
我来到聂川的旁边，给他挤了挤眼睛，示意不要乱说话。
因为现在的情况是，风力大仙似乎心情很好，想告诉我们一些事情。
不管现在他是幻象也好，真实也好，听听总没有坏处。
于是我便顺着他的话说道：“请大仙赐教，什么才叫做长生不死？”
风力大仙摸了摸胡须，说道：“很简单，所谓的长生不死，必须要脱离肉身。因为肉身会被疾病、天灾、衰老等因素控制，但是精神是永久存在的，所以只要脱离肉身，才能达到长生不死之境界。”
聂川嘴巴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
我知道他一定是想说，精神脱离肉身就会毁灭，结果就是形神俱灭，怎么可能长生不死。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不想过多的和风力大仙抬杠，于是问道：“敢问大仙，如何才能让精神长存？”
风力大仙看着我，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们刚才也看到了。我坐下有一只蜃，此物乃是天地灵气所化，十分稀有。只要让蜃将人的精神和意念从体内抽出，然后保存在蜃的体内，就能达到精神长存。并且，蜃能够在自身周围制造出一个仅能供念力生存的空间。不管是人或动物，进入这个区域后就会完全陷入幻境之中，肉身最终都会成为蜃的食物。”
我接着他的话说道：“是不是只有靠近蜃的真身时，才能看到真实的世界。”
风力大仙微微一笑，说道：“不错，确实如此，不过当你看到蜃的真身时，也是你成为它的饵食的时候，比如说，现在……”
我听得满头大汗，连连后退。
一边后退，一边问道：“成为蜃的食物后，是不是都能成为它的傀儡，永生不死呢？”
风力大仙说道：“那可不一定，只有仙缘的人，才能永生不死，其它的废物，只会成为肥料而已。”
我干笑一声，说道：“您引我们到这里来，其实就是想让我们当肥料吧？”
没想到风力大仙却摇了摇头，说道：“不，就算我不引你们到这里来，陷入幻境的人，最后也会自己到这里来的，因为这是一切的终点。”
我继续往后退，一边退，一边问道：“那雷云僧是怎么回事？真的有这个人吗？”
风力大仙沉默了一会儿，表情有些愤怒，说道：“别在老夫面前提这个人，他是近千年来，唯一一个想在我的幻境中建造第二个世界的人。我与他势不两立。所以他想杀你，我偏偏就要把你保下来。”
聂川这时候仿佛也对我们俩的谈话产生了兴趣，就问道：“雷云僧是不是也有一只蜃？”
风力大仙哼了一声，说道：“就凭他那道行，怎么可能有这种上古神兽？若不是有那些人一直在暗中帮他，我早就灭了他。”
“那些人？是指……”我继续问道。
风力大仙微微一笑，说道：“没错，你猜得没错，那些人是你的同族，不过是另外一派。”
我停止了后退，惊讶的说道：“你是说，我的部族曾经分成两派？”
第396章 原委
风力大仙冷冷一笑，说道：“不仅仅是分成两派这么简单，现在世界的格局，大多都是因为你的族人相互斗争产生的结果，你会知道的。当年我也卷入过这场纷争，还好我及时抽身，才能乐得这么多年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