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三次的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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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三次的恶人-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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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自负。
播出之后,杉本导播对于做了一集极具张力的节目而感到高兴,听说观众也都觉得很有意思,不断有好评的电话涌入电视台中。知道这次的登台受到各界普遍的认同,浅井于是更加沉醉在愉悦的心情之中。
不过,节目播出后过了一个星期,事态却出现意想不到的发展。电视台收到了一起强硬的抗议,对方怒气冲冲地说:“那个节目严重侵害人权,视情况,我不排除提起诉讼的可能性!”
那个提出抗议的人,就是栉田芳郎。栉田的理由如下:
——那个叫浅井的推理作家,主张井关之死是他杀,到这里为止都没问题。但让人无法忍受的是,他透过电视向社会大众广为宣扬,说“犯下凶案的人就是栉田”这一点。
或许,他并没有说出确切的名字。但是,他的推理中有个明显指向的人物,换言之,他其实是在明白地对我点名。而正因如此,我周遭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让我遭受了相当大的麻烦与困扰。
具体而言之,首先,浅井强调凶手是与井关很亲密的人。跟井关交往亲密的人并不多,而在其中,“相当熟知井关过去与个性”的亲友,除了我之外别无他人。
浅井说的犯罪动机,有异性关系、金钱的利益,还有权势欲望,这三者套在我身上都很恰当。现在跟我进展到有婚约关系的吉泽百合子,过去也曾跟井关交往;有朋友觉得这是三角关系,也有人认为都是因为井关死了,百合子才会跟我结婚。
井关和我虽然共同经营一间金融事务所,但在资金周转方面并不轻松。除了用公司的名义到处借钱之外,我们两人还用私人的门路,以个人的名义借了不少钱。
虽然那些钱都算进了共同经营的资金里面,但在帐面上并没有很明确地加以区别。举例来说,以井关的名义借来的钱,有一半是用在他个人的用途上,剩下的才是公司营运资金,情况就是这样。
所以如果我在井关死后,将帐本藏起来,并且宣称以井关的名义所借的钱全部都是用在他个人的消费上,那样一来,井关所借的钱,就有可能全部变成我的财产。
事实上,我并没有干下这种不法勾当,但却因为电视节目流传出无谓的臆测,使得各式各样的谣言开始漫天飞舞。而且,这节目还赋予了我杀人动机一个相当合理的地位:我的拍档井关若是死亡的话,理所当然,公司的代表人就会从迄今为止的两人变成只剩我一人,而井关所开发的客户端,也会都变成我的。最后,井关辛苦的成果,全部都会由我一人独占。
正如上述,根据节目中所指出的动机,符合条件的人就只有我。换言之,这无异是直接点名凶手就是我。案发之后,我也曾接受过警方的侦讯,没想到现在竟然还得受到周遭人等用疑惑的眼神指指点点,电视台以及发言者,都必须为此负起责任——
接到杉本打来的电话之后,浅井不禁脸色一阵苍白。当他在进行推理的过程中,事实上脑海里浮现的凶手形象就是栉田。尤其是当他说出打火机那件事时,栉田的表情出现不寻常的变化,这点完全被他敏锐地看在了眼里,同时也是组成他推理的一个重要提示。
但是,就算是这样,浅井也没想到栉田会刻意将矛头对准了他。毕竟,他从头到尾都只是试着用非属空想的普遍论点,来描绘出犯人的模样罢了。可是,事到如今,这种辩词听起来,大概也只会被认为只是找藉口吧!
“你不用太担心啦!常常会有这种抗议,不过诉讼什么的,几乎都不会成立啦!”
虽然杉本对浅井这样说,但他还是感到相当忧虑。“这只不过是偶然间,真的有符合推理要素的人存在罢了……”尽管想用这种说法搪塞过去,但浅井可是跟栉田见过面,而且还直接问过他与死者的关系哪!
在得知与电视台的交涉进行得并不顺利之后,栉田便开始直接找上了浅井谈判。事到如今,浅井也只能老实的道歉了,可是栉田却得寸进尺,三番两次来到浅井家中,气势汹汹地要浅井拿出诚意来。
不知这场骚动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总之,这消息在周刊的杂谈专栏里,被当成街坊八卦刊载了出来。这篇报导并没有明指谁是谁非,只是从看热闹路人的视野,描述了这起纠纷的发生。
以此为开端,浅井这边也频频接到使人不快的无声电话,以及用杂乱字体写成的短信。浅井都快被逼得神经衰弱了。
难道说,这些让人难受的攻击,都是栉田一个人所策画的独角戏吗?浅井有时也会这么想。但是,他并没有想要求证的意思;就算能够确认真是栉田所为,这些由他所带来的困扰也不会因此而歇止。(如果我有坚持的信念就好了……)
若是基于信念而行动的话,就算受到栉田的抗议,也没有必要道歉;就算面对再怎样令人不悦的攻击,也都能泰然处之。这就是所谓写作者的风骨吧!
然而,他并非在信念驱使下,才去上电视的。比起追求真相,他只是为了想将推理的乐趣传达给观众,才提出自己的论点。如果是认真的想要将推理与现实结合的话,光凭那些取材根本不够。
(换句话说,我的想法实在太不成熟了!)
一旦意见在公开场合发表出来,那么直到最后,自己都得负起无可逃避的责任。要是没办法担起这个责任的话,那还不如打从一开始就沉默不语。浅井只是个半吊子;他把结果想得太简单,得意忘形地说个没完,所以才会落到现在这种境地。他深以自己的愚昧为耻。
栉田的攻势,在这之后渐渐衰退下来。不过,浅井能够安心的时间也只有一阵子而已,大约半年之后,那火头又再度燃了起来。因为疑似为凶手的谣言根深蒂固,让客户存有警戒心,连带也使得事业无法顺利推展,所以栉田将怒气全都发泄到了浅井的头上。
当浅井正要踏进自己家门的时候,栉田带着刚新婚不久的妻子——百合子一起登门兴师问罪,两人口径一致地强烈指责着浅井。这种时候,浅井也只能再三道歉而已。
(我以后,绝对再也不碰上电视这档事了。)
这次痛苦的经验,让浅井在内心深处如此下定了决心。


7


浅井绷着一张脸,君子则用带着挖苦笑意的眼神,望着他那沉浸在不快回忆中的面容。不久,她对绷着脸的浅井问道:
“听说,栉田先生当时表示一辈子都要跟你纠缠到底,火气大得很呢!”
“嗯。他说:‘老子的一生都被你搞砸了,我要报复回来!’真是有够烦人的咧!”
“知道栉田先生死了,你应该也松了一口气吧?”
(该怎样回答才好呢……?)听了君子的话,浅井不禁觉得有些犹豫。(或许,旁人都是这么想的也说不定吧!)
“这样说起来,你应该也有杀害栉田先生的动机呢!”君子又加上了这么一句。
“别开玩笑啦,那都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再说,他后来也没再多说些什么了。哪有什么‘动机’这种事啦!”
“讨厌啦,你干嘛露出这么一板正经的表情?我又不是认真的。”
君子微微地白了他一眼,然后又露出笑容说:“你啊,还真单纯呢,老是像个少年似的!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
“你是为了戏弄我才来的吗?”
“对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得跟你说。”君子的表情一变,显得相当严肃而认真,“记得你说过,你曾经和栉田先生的妻子见过面是吗?”
“嗯,那个时候,她和栉田一起来我家抗议。她人长得很漂亮,但个性很强悍;当时我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关于那位叫百合子的太太,有个很奇妙的传闻喔!”
“哦,是怎样的传闻呢?”
“就是怀疑她杀夫啦。”
“真的吗?”
一时之间,浅井完全无法置信。
四年前,百合子和栉田一起特地跑到这里来。“你真大胆,居然敢伤害我心爱的栉田的名誉……!”当时,她对着浅井劈头就是一顿大骂。那么爱栉田的百合子,会杀了栉田吗?
“事情还只是处于传闻阶段而已,所以没办法判别真假,不过这个谣言在有关单位心目中,似乎还挺有份量的;百合子小姐现在,好像正在接受警方的侦讯唷!”
“就我所知,他们两人可说十分相爱。为什么会反目成仇到这种地步呢?”
“详细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大概情况是他们俩夫妻各自有外遇,总之是个相当复杂的家庭就对了。另外,他们似乎也没有孩子。”
“人真是不可貌相啊,那两个人喔……”
浅井的脑海中浮现起四年前的印象。当他为了取材而与栉田会面时,对方给他的第一印象不管怎么说,都不能算是太好。从栉田的身上,不断涌现出可疑的感觉;浅井将那股可疑的感觉原封不动的放进自己的推理之中,因此在他所架构的他杀说里,凶手的形象就与栉田有着相当程度的吻合。
相较之下,百合子看起来就显得很纯情。浅井认为栉田配不上她,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对栉田既羡慕又嫉妒的缘故吧。
(既然我当时就已经察觉到他们不太相配了,那么就算之后他们两人之间由爱生恨,应该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当时的百合子,被栉田以高明的手段骗到手并结了婚;不久之后,她发觉了栉田的本性,并感到厌烦不已,于是便开始另寻新欢。然后,到了最后,被骗的恨意就转变为杀意……原来如此,若是这样一想的话,那么传言也并非全然无稽。
浅井在自己心中暗暗点头认同。就在这时,另一个疑点从脑海中浮现了出来。浅井猛地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君子的脸庞说:
“对了,你啊,为什么会知道有关栉田妻子的传闻呢?是哪边的媒体有报导吗?”
“媒体还没有报导,不过他们对于妻子有嫌疑的说法,似乎确实开始展现了相当程度的关心,听说都已经纷纷跑去取材了哪!”
简直就像是以看着浅井焦虑为乐似的,君子巧妙地岔开了浅井刚刚的问题,露出淡淡的笑容。
“所以啊,我问你,你是怎样知道这些事情的?”
“因为,我个人跟百合子小姐有些交情,虽然并不算很深啦……”
“啊?你?”
“我也曾经见过死去的栉田先生。跟百合子小姐比起来,我和栉田先生交往的时间还比较长呢!”
“咦,世上有这么巧合的吗?我因为四年前的火烧车命案,才在因缘际会之下与栉田夫妻有所接触,没想到你竟然是他们的朋友……”
彷佛在嘲笑浅井的惊讶般,君子说:
“那,就让你更惊讶一些吧!老实说,我跟那个案子里被烧死的井关先生,也有点交情唷!”
“咦——”  棒槌学堂·出品
浅井不加掩饰地惊呼出声:“这实在是太凑巧了吧!”
“不,我、井关先生,以及栉田夫妻之间有所关联,并非只是巧合而已。你要不要稍微推理一下看看,为什么我会这么说?”
“你突然对我吐露这些,我的脑袋已经一团混乱了……等我一下吧!”
“你可以先试着回想一下,我跟你最初认识的情形。”
“对了,当时我去上电视节目;在那之后,你拿着花来拜访我,非常积极地想要接近我。”
“不过,我也只有一开始那样做而已。后来反而变成你很积极,至于我自己,倒是有点退缩了。”君子说道。
浅井用凝望情人的眼神注视着君子;当他知道这两起案件中的相关人等,竟然和自己的情人有着密切关连的时候,他不由得感到相当意外。
(原来如此,君子和我认识的契机,就是那起火烧车命案……)浅井开始在脑海中,整理起自己的思绪。


8


挺起身体,浅井面对面凝视着君子说:
“那时候,你并非只一介单纯的观众身份对我抱持关系,而是以案件的被害人,也就是井关亲友的立场接近我的。是这样没错吧?”
“嗯、事到如今,我就坦白承认了。事情就是你说的那样,所以,我才对那起案子非常地关心。光是听你在电视上的说法,无法让我感到满意。因此,我才想跟你在个人关系方面变得更亲近,好让自己能够多多听闻你在各方面的看法。”
“这样一来,事情就很清楚了。接获你的邀约之后,我立刻就到了你的店里去——事实上,当时我受到了你相当盛情的款待。然后,你很热心的针对案情问了很多。以我的角度来看,因为这是我下工夫去认真研究的案子,所以既然有人问起,我也就很开心地讲了一大堆。像是取材的内容和推理之类的,我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因为你说了那么多,我也觉得很满足唷!”
“不过,还真是奇怪呢……”
浅井的表情变得很凝重,语调也严肃了起来:“为什么直到今天为止,你都一直隐瞒着自己和井关之间的关系?”
“那个嘛……”  棒槌学堂·出品
听到浅井的问话,君子的表情也变得有点紧绷了起来。“一开始,我既不想说多余的话,也不希望让你产生多余的念头。要是你知道我和井关先生有交情,就不会说井关先生的坏话了吧!我想听的不是那种掺杂了特定感情之后说出的话语;我想听的,就只有不加掩饰的实话而已。”
“这样说来也有道理呢!”
“而且,当时你对案子很关心。如果你知道我和案件的关系人有牵连的话,那你一定会不断地诘问我吧!那样的话,我会感到很不胜其扰的。每个人为了某种原因,总是会有些不想说的事情,不是吗?”
“你不想说的事情是什么?”
浅井对君子投以一个怀疑的眼光。
“因为自从那件案子发生,到现在已经过了很久的时间,情况也改变了,所以现在说出口,已经没什么问题了,而这也是我今天过来拜访你的目的。”
“请务必说来让我听听!”
“别催我嘛!我在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想到,自己会跟你交往这么长一段时间;我总相信,只要我一问完关于案子的事情,我们就马上又会变回两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不过,男女交往这种事就是这样,实在无法判断会在怎样的契机之下结缘。在这过程中,我渐渐地喜欢上你,然后就像现在这样亲密地在一起了。”
“对于这点,我也有同感。这样说来,我们的缘份可说是被电视节目撮合的哪!”
“我们愈是深入交往,我就愈是没办法说出口。毕竟,那是桩烧死的命案,会让人有种挥之不去的阴惨感觉;当你每次看到我的脸时,要是心中所浮现的印象,都是那具说不定是遭人杀害的烧焦尸体的话,就算见了面,恐怕也培养不出气氛来吧!”
这就是女人心吗?浅井暗自苦笑了一下。
“你的心情我已经充分了解了。那,今天你又是基于什么原因,改变了自己这样的心意呢?”
“因为栉田先生被杀了啊!在认识的那些人里面,居然有两个人惨死,我已经无法再继续沉默下去了。之前一直隐瞒,对你很不好意思。井关和栉田这两个人,都是你之前曾经取材过的对象……”
“开场白就到这里为止,请让我听听你所要讲的正题吧。”
解开疑惑之后,浅井在沙发上换了一个比较放松的姿势,拿起装着冰咖啡的杯子说道。
“我曾经有过一个妹妹。她叫做时子,年纪比我小三岁。”
“‘曾经’,也就是说她现在已经不在了?”
“嗯。七年前,也就是她二十二岁的时候,因为交通意外身亡了。因为这事让我很难过,所以我实在不太想提。”
“实在是太可怜了,还很年轻哪!”
“时子的情人,就是井关里夫。他们两人甚至还说好了要结婚。”
“咦——?”浅井不禁低声叫了出来。
“怎样,吓了一跳吧?我为什么会对那个案子抱持那么强烈的关心,这样你就应该明白了吧!”
“时子的死,为井关带来了莫大的悲痛。”君子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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